第11章
代亦然有些愣怔，一時沒反應過來，幾乎沒有抵抗就被拉走了。祁時的手有些涼，只有掌心有些許溫度，代亦然擡眸看了眼她，輕抿了下唇角。
祁時的腳步在兩間卧室之間頓住，轉身回眸，順勢将人松開，甚至将距離拉遠了些。
“祁老師，是有事嗎？”代亦然盯着面色如常的祁時，開口問。
祁時擡手掩唇，幹咳了一聲，垂眸時眉宇間仿佛落了鴻羽，有種別樣的風情，“沒，有點擔心。”
“擔心羅夢依？”代亦然揚眉。
祁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接茬，而是道：“等會兒，有東西給你。”說罷，便返回卧室。
代亦然挑眉，站在原地等待。
沒多久，祁時去而複返，手裏拿着一個紙卷，在代亦然身前站定。
代亦然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之前畫的畫？”
“嗯。”祁時低低地應了一聲，将手裏的畫卷遞給代亦然，斂眸時眉眼幾近溫柔。
代亦然接過，視線落在祁時的眉眼，片刻後輕揚了揚嘴角，“我是不是也該問一句為什麽？”
祁時顯然已經提前想好了說辭，沒有猶豫直接道：“回禮。”
代亦然聞言輕笑，“好吧，那就謝謝祁老師。”
祁時淡淡一颔首，輕撚指尖，轉身回了房間。
代亦然收回視線，垂眸看了眼手中卷起的畫，同樣回到卧室。
坐好，代亦然将手中的畫卷展開，眸子微微眯起，其中情緒莫名。畫中是坐着正在看書的人，只是地點并不是陽臺，而是一個花團錦簇的玫瑰園。
這個玫瑰園并不尋常，一眼豔麗，但細看時卻只剩下詭秘之感。一朵朵交錯的玫瑰共同組成了一個眼睛的形狀，而中央的人則變成了這個眼睛的瞳孔。黑白的色彩讓這幅畫無端多了些積澱下來的時間凝滞感。
代亦然盯着這幅畫看了良久，眉頭微微蹙起，是錯覺嗎？她從這幅畫裏看出些近乎于偏執的情緒，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麽。
是她想多了吧，代亦然将手中的畫卷起收好，走向陽臺，那本恐怖小說她還有一頁沒有讀完。
代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書，側眸看了一眼隔壁的陽臺，祁時不在。收回視線，代亦然坐回原先的位置，翻開書，垂眸繼續看。
沒多久，代亦然合上手中的書，側眸看向窗外，開始放空。
不知過了多久，代亦然聽到了開門聲，轉眸看過去，就見羅夢依有些僵硬地站在門口，表情還稍微有些尴尬，咬咬下唇，才輕聲道：“代老師……”
代亦然嘴角笑意清淺，眉眼溫和，“好點兒了？”
羅夢依點頭，“嗯，謝謝代老師。”
“那就先從稱呼開始吧。”代亦然起身，走到自己床邊，邊放好書邊道。
羅夢依有點懵，一臉茫然地看着代亦然，“代老師？”
代亦然轉眸看向羅夢依，淡淡開口：“嗯，改掉。”
羅夢依終于反應了過來代亦然的話指的是什麽，“那……那我叫你什麽？”
“随你。”代亦然不甚在意地開口，擡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接着道，“走吧，今天帶你出門。”
羅夢依頓時瞪大了眼睛，“出、出去？去哪兒？”
“挑禮物。”代亦然側眸，眼尾似乎帶上些許碎光，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走不走？”
羅夢依立馬點頭，幾乎不帶猶豫。
下樓的時候，兩人剛好碰上出來倒水神情恍惚的鹿小菁，代亦然看了她一眼，将人叫住，“你這是怎麽了？”
鹿小菁看向代亦然，有些苦惱地開口：“我卡文，有點難受。”
“出去逛逛吧，說不定能找到靈感。”代亦然很自然地發出邀請。
鹿小菁有些猶豫，還沒等開口就被沖過來的楊飛飛一把攬住了肩膀，“走走走，一直在屋裏待着都快發黴了，我需要太陽。”
鹿小菁轉過臉就看見楊飛飛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顯然很想出門，“好。”
“那，我不如上去叫一下學姐和祁老師好了，看看她們願不願意一起出門。”羅夢依這時道。
楊飛飛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好啊，快去快去。”
沒多久，羅夢依去而複返，身旁跟着依舊一襲長裙的葉子清。
代亦然的視線越過這兩個人，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眉眼稍凝，而後抿開一抹恰當好處的笑，春風浮雪。
祁時看着代亦然移開視線，眸中暈開一抹光，仿佛有優昙悄然盛放。
“第一次集體行動，出發！”楊飛飛振臂一呼，節目組趕緊派出攝影師跟上。
節目組挑的拍攝地，是一個鄉村旅游示範點，就在距離民宿不遠的地方，有一片很美的薰衣草花田，隔着一段距離便能聞到淡淡的香氣，是一個很适合放松的地方。
“多虧我出門的時候沒忘記帶相機。”楊飛飛遠遠看見那片薰衣草花田便開口道。
鹿小菁點頭，看表情應該對這裏也很滿意。
站在公告欄前細細看過整個村落的地圖，代亦然微蹙起眉，問一邊站着的羅夢依，“是不是應該去禮品店？”
“呃……可以啊，我的玩偶都是在那裏買的。”羅夢依萬萬沒想到代亦然還真就只是沖着買禮物出來的，“不再随便逛逛嗎？”
“不急。”代亦然淡淡回道，“沿途風景也不錯。”這麽一說，倒又像是來游覽的了。
幾個人在公告欄前十分沒有默契地散了，楊飛飛拽着鹿小菁直奔薰衣草花田，羅夢依覺得和代亦然相處實在緊張，硬是拖上葉子清一起。
代亦然看了眼眉眼淡漠的祁時，問：“祁老師要一起嗎？”
羅夢依也摻和了一句，“祁老師一起吧，人多熱鬧，是吧亦然？”
這聲“亦然”成功招來了祁時和葉子清的視線，只不過一個有些沉，另一個有種小丫頭出息了的感覺。
“我有想去的地方，不順路。”祁時語調微涼。
代亦然凝眸看她，指尖微蜷了一下，這人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祁時和代亦然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眼底的些微茫然，沒說什麽，直接轉身離開。
代亦然看着祁時的背影，有些發怔，像是想到了些什麽，連帶着渾身的暖意都卸了，清清冷冷的。
“亦然，你怎麽了？”羅夢依鼓起勇氣叫了第二聲。
代亦然收回視線，唇邊笑意淺淡，“沒怎麽，走吧。”
葉子清有些訝異以羅夢依之前見到代亦然那副慫慫的樣子，這麽短的時間就敢對偶像直呼其名，料想應該代亦然應允的，不由對她多了幾分好感，開口道：“祁老師可能是心情不大好，想一個人待會兒。”
代亦然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羅夢依看向葉子清，小聲問：“學姐，和祁老師住一個屋是不是壓力很大啊？”
葉子清只是笑，“不會，祁老師只是不太愛說話而已，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就是因為祁老師性子偏冷，所以才會被傳些莫須有的不和傳聞吧？”羅夢依再次小聲說。
葉子清秒懂，“你是說和代老師的？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我明明看到她倆偷偷傳消息，我都沒我室友的微信。”羅夢依當即接道。
葉子清眨眨眼，還有這種事？她經常自己找個沒人的房間練歌，所以壓根不知道祁老師都在房間裏幹什麽。
代亦然側眸，“你是怎麽知道的？”
羅夢依咳嗽了兩聲，解釋道：“直播的時候，不是你手機亮了然後才跟我說要把祁老師也裝進去的嘛，肯定是祁老師跟你說了你才跟我說的呀。”
代亦然不可置否，看來小狐貍也不完全是傻的。
“室友，給個好友位吧。”羅夢依兩手夾着手機，眼巴巴地看着代亦然。
葉子清接着道：“我也要。”
代亦然當然沒拒絕。
等到了禮品店，羅夢依不太好意思自己挑，代亦然也沒強求，挑了兩根一樣的手鏈，給了羅夢依和葉子清一人一個。
另外一邊，祁時走出去不遠，就對身旁跟着的攝像師說了一句，“別跟着我。”
攝像大哥愣了半晌，聽到耳機裏傳來總導演的聲音，才停下腳步。
祁時擡手按了按眉心，再擡眸時戴着的美瞳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一雙猩紅的瞳眸，狂獰冷厲，像是一方森寒的鐵獄。
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在渴望着“歌唱家”的血液，占有欲在心頭野蠻生長，快要逼近臨界點了，那會放大她的情緒，她必須找到克制的方法，她不能失控。
誰讓她在飲鸩止渴呢？
晚霞漫天的時候，一行人終于回到了住所。
楊飛飛熱情地上來分享她拍到的照片，看得衆人連連贊嘆。
代亦然有些累，先行上樓，抱着自己的貓咪玩偶坐到了陽臺上，擡眸看着嫣紅的晚霞，琥珀色的眸子裏仿佛染上金色。
不知過了多久，羅夢依回來了，沒什麽形象地癱在床上，似乎沒那麽拘謹了。
代亦然沒有動，只是看着天色漸漸變暗，莫名給人一種寂寥的感覺。
突然，房間裏響起敲門聲，羅夢依前去開門，看到來人後愣了一下，“祁老師？”
“我找代老師。”祁時的聲音傳進來，溫溫沉沉的，像是裹挾着晨間的霧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