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代亦然下意識皺眉,長而卷翹的睫毛輕輕劃過祁時的掌心,祁時微微眯了眯眸子,其中劃過一絲侵略性十足的洶湧暗色,沉沉如暮雪,無端讓人心悸。
代亦然覺得這個時候的感覺有些熟悉,但又有一絲微妙的不同,她輕抿了抿唇,開口時聲音有些輕,仿佛風一吹就會散掉,“你又要做什麽?”
“讓我單獨待會兒。”祁時語調幽沉,話裏藏着些微隐忍,“別靠近我。”說罷,祁時将代亦然松開。
代亦然下意識回眸,只看見了祁時的背影,高挑颀長,纖薄卻氣場強大,在漫天霞光裏漸漸走進暗處,好似瞬間就被那些陰影吞沒了。
代亦然怔在原地,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她覺得她們之間的距離并不僅僅只是在物理意義上被拉遠了,這個意識讓她心思有些沉,連帶着看向其她人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泛着些微冷意。
“代老師,祁老師怎麽了?她要去哪兒?”楊飛飛湊上來,遙遙看了眼祁時離開的方向,略顯疑惑地問。
代亦然擡眸看她,語氣淡淡,“我怎麽會知道。”
楊飛飛愣了一下,有些遲疑,“你們……”
“她不喜歡血,生理上不适,需要自己調整。”代亦然面色寡淡地接着道,瞄了楊飛飛一眼,有些沉。
楊飛飛被這一眼釘在了原地,好家夥,代老師這眼神,怎麽感覺有點兇。好不容易扯出一個笑容,楊飛飛趕緊溜了,“好的,我知道了。”和代老師相處也很有壓力啊,不管了,先走為敬。
因為葉子清受傷的關系,衆人也沒有了游玩的心思,因此簡單休整了片刻就準備回去了。
“代老師,要等祁老師嗎?”不知是誰問了這麽一句。
代亦然擡眸,眉眼微凝,頓了幾秒,才抿唇道:“我等,你們先回去吧。”
幾個人互相対視了幾眼,考慮到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起等,再加上覺得這兩位可能有什麽悄悄話想說,所以也就同意了。
代亦然倚在一棵樹下站着,低垂着眉眼,也沒去找人,只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沉默無言。
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代亦然眉頭越蹙越緊,面色越來越冷,天幕也越來越暗,身後的密林枝葉糾纏,像是身披鬥篷的骷髅,伴随夜風念誦不知名的咒語,讓人不自覺背脊發寒。
“代老師,要不先回去吧,太晚了。”有工作人員開口,“祁老師已經聯系過節目組,讓我們先走了。”
代亦然沉着一張臉,“我倒要看看祁時能一個人待多久。”
話音剛落,代亦然就看見一個身影由遠及近,只是看着有些模糊,像是浸在涼涼夜色裏,很快就會被同化消融。
代亦然看到她,反倒漫不經心地移開眼,沒動。
祁時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忽略代亦然的,哪怕対方被黑暗籠罩,只是,她這麽孤零零地站着,浸了滿身的涼風,等她,有些太過犯規了。
祁時的腳步頓在不遠處,靜靜站了片刻,才開口:“代老師。”
代亦然指尖撫過冰冷的腕表,撩起眼看她,面上沒什麽情緒,只勾了勾嘴角,看着沒什麽溫度,“時間可夠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祁老師人丢了。”
“我以為你會走。”祁時無聲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代亦然睨了她,沒好氣地開口:“過來我看看。”
祁時輕抿唇角,到底乖乖聽話走了過去。等她在代亦然身前站定,就察覺到代亦然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帶着幾分審視和微妙的不滿。
代亦然直接皺眉,問:“你以為我會走,準備一個人回去?”
“季月會來接我。”祁時回道。
代亦然冷笑,“她人呢?”
“還在路上。”祁時如實回答,看向代亦然的視線稍凝,這人不高興了。
代亦然抱胸站着,指尖輕扣手肘,“你倒是放心她一個人這麽晚走夜路。”
“你也是不放心我嗎?”祁時沒搭茬,反問道。
代亦然睨了她一眼,“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我跟你在這兒等她過來,你上她的車,我跟工作人員走,你們還能一起吃個晚餐,時間剛剛好。”
祁時蹙起眉,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員,一邊拽住代亦然,一邊道:“你們可以先走,辛苦了。”
工作人員忙笑了笑,幾個人相攜着一溜煙跑了,這出大戲可不興看啊。
代亦然垂眸看了眼祁時握住她手腕的手,涼涼地開口:“別拽着了,讓人看見多不好。”
“哪裏不好?”祁時沒松手。
代亦然冷着一張臉,“哪裏都不好。”
“我看挺好的。”祁時拽着她的手緊了緊。
代亦然有些惱了,眉眼顯得格外冷,“祁時,好玩嗎?”
“什麽?”祁時有些發怔。
代亦然一看她那樣,更心煩了,“差不多了吧,我対這種游戲沒興趣,原先的房子我已經賣了,租金我會給你,等回去我就搬走。”
祁時面色驟沉,唇線陡然緊繃,“不準。”
代亦然覺得有些荒謬,直接被氣笑了,祁時到底是站在什麽角度說出這兩個字的?
“松手。”代亦然再看向祁時,眉眼俱是冷漠。
祁時自然不肯,只抿唇不語。
代亦然対眼下的情況也沒什麽辦法,看着祁時火氣止不住地往外冒,撩她的時候不是挺會說的?現在倒是惜字如金了?
祁時低垂着眉眼,心思翻湧,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肆意生長,只剩下最後一根弦緊繃着。
“祁時。”代亦然突然開口。
祁時擡眸,眼底的瘋狂一瞬散盡,只剩下眉尾的一抹郁色化進黑夜,襯得眸光潋滟。
代亦然的視線越過祁時,狀似不經意瞥了一眼,又落到祁時身上,緩緩勾起嘴角,眼角眉梢的豔色靡靡,格外誘人。她凝眸,視線描摹過祁時的眉眼,落到她的唇上。
祁時沒敢動,她從不曾高估過自己的自制力。
代亦然卻主動湊了上來,她在祁時的唇上落下一個輕吻,淺嘗辄止,眸中暈開一片旖旎的光。
祁時握着代亦然的手一緊,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她在,做什麽?
祁時愣神之際,代亦然卻緩緩笑開,語調慵懶而随意,“別誤會,我只是想驗證一些事情,謝謝配合。”說着,代亦然頓了兩秒,又飽含深意地接着道,“祁老師。”
祁時抿唇,回神後眸光深了深,再開口時嗓音微啞,“夠嗎?”
代亦然盯着祁時看了兩秒,輕笑了一聲,“不太夠。”
“那……”祁時沉沉開口。
代亦然沒再看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看向祁時的身後,慢悠悠地說道:“真的不準備過來嗎?”
季月臉上的表情有點尴尬,她真的沒打算偷看,但問題是誰知道代老師為什麽突然就上去親了她家老板?她也很受驚吓好不好?“咳,代老師。”
代亦然沖她輕揚了揚嘴角,語調幾近溫柔,“等很久了嗎?”
“沒有沒有,剛來,剛來。”季月忙搖頭,冷汗都快下來了,祖宗,求你別在老板面前跟我用這種語氣說話,老板都快用眼神把她殺了。
代亦然微笑颔首,“麻煩你了,不過,你能讓祁老師先把我松開嗎?”
季月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想做白工,真的,求放過,“咳,這個……”
祁時眉眼沉冷,橫了季月一眼,正欲開口,就聽代亦然有些苦惱地開口:“祁老師,你弄疼我了。”
祁時燙手似的把人松開,果然在代亦然腕上看到了紅印,在雪白的肌膚映襯下格外顯眼,觸目驚心。
代亦然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眉頭微微蹙起,祁時怎麽手勁兒這麽大。
祁時抿唇,張了張嘴,“抱歉,回去給你塗藥。”
代亦然笑得有些疏離,“不要緊,我自己來就好。”
祁時臉又垮了。
代亦然沒看她,邁步走向季月,眉眼間一片溫情,“麻煩帶一下路。”
季月悄咪咪瞄了祁時一眼,老板這是做什麽了,把人氣成這樣?“好的,代老師。”
等走到車旁邊,代亦然作勢就要去副駕駛,被祁時冷聲阻止了,“和我坐後面。”
“我想和阿月說會兒話。”代亦然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
祁時面色更冷了,“什麽話隔着這麽點兒距離說不了?我聽聽。”
代亦然揚眉,打開車門坐進後座,而後擡眸去看祁時,“來吧,那點兒說不了的話,我需要一個聽衆。”
祁時垂眸看了她一眼,打開另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
代亦然順勢湊到祁時耳邊,輕吐出一個字:“我……”而後又是一頓,含糊地笑了一聲,“算了,還是不說了。”
祁時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側眸去看她,“怎麽不說了?”
代亦然対上祁時的視線,微微偏了偏頭,“対着你說不出來。”
祁時面色一沉,“那就対着椅子說。”
代亦然還真就轉眸看向自己身前的座椅,彎了彎眉眼,語調悠悠地開口:“我覺得,祁老師的眼睛裏藏着秘密。”
季月一腳剎車踩到底,祁時卻緩緩笑了,眉眼間頗有些意味深長。
代亦然掃了祁時一眼,看向季月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未變,“怎麽了嗎?”
“沒、沒事……”季月仿佛心有餘悸地開口,“剛剛我好像看到一只小動物竄過去了,不知道是什麽,應該沒撞到。不好意思啊代老師,吓到你了嗎?”
“沒關系,你沒有疲勞駕駛吧?”代亦然語調溫和。
季月重新啓動車輛,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道:“沒有沒有,我這人膽子小,剛剛有點被吓到了。”
“膽子小祁老師還讓你走夜路,真是不體貼。”代亦然半開玩笑地說。
祁時皺眉。
季月哪敢應,好家夥,來個人救救她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代老師生起氣來着實有點吓人,溫柔刀啊這是。所以說老板到底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好半晌,季月只能幹笑,“工作嘛沒辦法。”頓了片刻,又弱弱補了一句,“祁老師也沒対誰體貼過啊。”
代亦然跟着輕笑,不語。
“餓嗎?想吃什麽?”祁時偏頭看向代亦然,問。
代亦然擡眸看了她一眼,笑,“不餓,謝謝。”
祁時收回視線,語調淡淡地開口:“到路邊買份餃子吧。”
“啊?”季月有點懵,又去問代亦然,“代老師……”
“我吃。”祁時冷聲說。
季月:?您在說什麽夢話?
當然,在心裏吐槽歸吐槽,季月還是乖乖下車去帶了份餃子,這份餃子十分榮幸地坐在了代亦然一開始想坐的副駕駛上。
香味在車廂裏蔓延開來,勾得代亦然有些餓了,微皺着眉頭撇撇嘴,視線落在車窗外。
終于,車輛到達目的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等待,總是得親眼看到人回來才算安心。
代亦然推開車門下車,側眸看見季月把那份餃子遞給祁時,又繞過來跟她道別,微微眯了眯眸子,湊近了些,在她側頸聞了聞,接着壓低聲音開口:“我好像聞到了血的味道。”
季月一驚,她的晚餐!不対,她明明從醫院血庫領了就喝掉了,這麽久了,不可能留下味道,血族都聞不到,何況是人類。
這麽一轉念,季月後背冒了冷汗,還好她剛剛沒下意識去看老板,雖然不用看也知道老板現在臉色鐵青,不過,代老師開始懷疑了?“什麽血的味道?誰受傷了嗎?我好像沒聞到啊。”
“唔,是我搞錯了吧。”代亦然似笑非笑地看了季月一眼,“不過,我說的不是血液的味道,是松雪的味道。”說罷,她又轉眸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員,迎了上去。
季月如遭雷劈,完了,她闖禍了。
以血族的五感,代亦然再怎麽壓聲音,自然都逃不過祁時的耳朵,她幽幽看了季月這個豬隊友一眼,顯得不是很在意,反倒涼涼地開口:“你是反應神經壞了?”
季月欲哭無淚,她都快被代老師玩壞了好嗎?代老師太吓人了。
“季月,你是在挑釁我麽?”祁時嗓音沉冷,話裏十足危險,壓迫感滿滿。
季月渾身一凜,“沒!我在想事情,是代老師她突然湊過來的,我……我錯了,我以後一定躲得遠遠的,絕対不給代老師試探的機會!”
祁時冷笑,一雙眸子裏滿是濃郁而洶湧的暗色,眼角眉梢全是戾氣。
“別、老板你別生氣!冷靜、冷靜……我……代老師肯定是覺得您心理素質太好了,所以才過來試探我的,沒有別的意思。您最近脾氣越來越暴躁了,但是和代老師在一塊的時候就好很多……”季月慌慌張張地胡亂說了一通,她是真怕老板一生氣把她拍死,就算老板的厭血症還沒好,只対代老師的血有進食欲望,也因此實力大減,但純血種就是純血種,老板這麽多年兇名在外,也不是浪得虛名的啊。
祁時凝眸,視線落在代亦然的背影上,話裏裹挾着霜冷的霧氣,“她要搬走。”
“!”季月瞬間覺得自己自己兇多吉少了,認命似的垂眼,沒一會兒眼睛一亮,“老板,她親你了,她肯定喜歡你!”
“她不屬于夜晚。”良久,祁時淡淡地開口,像是想通了什麽。
季月擡眸看向祁時,眼裏滿是震驚,老板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要放棄代老師?難以置信一個血族居然能舍棄掉自己的“歌唱家”。
但季月看了祁時兩秒,又覺得自己不能确定了,她家老板看人家的眼神,實在不像是要放人走的意思。季月懵了,所以老板到底是什麽意思?
祁時盯着代亦然的背影,半晌,緩緩揚起嘴角,“那就,放她走吧。”
“!”季月瞬間覺得這個世界開始魔幻了,但一轉念,她又想,嗯……老板不會是想搞欲擒故縱的把戲吧?不怕人真走了?
這邊,代亦然回眸,視線剛巧與祁時対上,愣了一秒,于是淺笑颔首,回眸時眼尾帶了一絲極為誘人的風華。
祁時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垂眸時斂下眼底的豔色,再擡眼已是一片平靜。
季月顯然看到了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草,她的狗眼快瞎了,這兩人是怎麽做到隔着這麽遠,一個要搬家分居一個也不攔着,還能暧昧成這樣的?是她的腦回路和她們不太一樣嗎?
季月站在原地研究了一會兒,覺得這腦電波她自己大概是和這兩位対不上了,索性也就放棄了,反正這兩尊大佛別遷怒她她就謝天謝地了。
很是無語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成天杞人憂天的季月開車走了,反正老板的想法她也幹預不了,代老師呢,嗯……她現在対代老師有心理陰影。這兩位往後的發展,有點不好預測。
“祁老師。”代亦然轉身看向祁時,雙手放在兜裏,聲音有些淡,聽着像是隔了一川清風雲月,格外缥缈,“回去吧,你的餃子該冷了。”
祁時擡眸,眉目清淺,嘴角的笑意若有似無,“好。”
民宿裏,其他四個人都在客廳裏坐着,受了傷的葉子清這下真成了熊貓,作為重點保護対象被圍在當中噓寒問暖。一聽到腳步聲,所有人集體回頭,就看見代亦然和祁時一前一後走進來,面容俱是冷淡,并肩站在那裏看過來的時候,讓人不自覺愣怔。
怎麽說呢,之前那種僵持的氣氛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聯系感,在看不見的地方隐秘地勾連糾纏,明明她們什麽都沒做,卻好像是在擁吻索取,抵死纏綿。
在幾個人愣神之際,代亦然走過來,倚在沙發靠背上去看葉子清,眉眼溫和,“怎麽樣?有好點嗎?醫生……”
葉子清忙打斷了代亦然的問候,“沒事,我真的沒事,一點小傷而已,很快就好了。嗯那個……祁老師不是不能見血嗎?我這雖然塗了藥但可能還有血味,祁老師就不用過來了,也謝謝祁老師關心。”葉子清在祁時快要吃人的眼神中趕緊結束了対話。
代亦然聞言只是笑,“那就好。”
“我們已經吃過晚餐了,你們有吃嗎?我有這邊餐館老板的電話,要不麻煩他送點吃的過來?”楊飛飛開口道。
“不用了。”祁時率先回複,說着把手裏的餃子塞進代亦然手裏,凝眸看着她說,“再不吃就冷了,我上去了。”
代亦然倒是沒拒絕,只是盯着祁時看了兩秒,笑着道:“好。”
祁時點頭,轉身上了樓。
代亦然垂眸,輕輕摩挲過指尖,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祁時的體溫,偏涼,內裏卻是暖的。頓了片刻,代亦然提着那份餃子坐到餐桌旁兀自吃飯,偶爾随手劃拉一下手機,看着格外悠閑。
一衆人收回視線,表情都十分微妙。由于代亦然就在不遠處坐着,她們也沒敢放肆到直接開口讨論,一個個都拿起了手機。
“怎麽說?”
“不得不說,真養眼。”
“說點兒有價值的行不行?”
“是我腐眼看人姬嗎?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倆人有情況?”
“這輩子沒這麽純情過,一個眼神我就覺得她倆在開車,草。”
“你這叫純情?別侮辱純情了姐妹。”
“是你感知太弱了。”
“沒在吵架就行,你們管那麽多幹什麽。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可能說得清清楚楚。”
“也是,嗐,這節目都快錄完了,往後怎麽樣誰知道呢。”
“等着,我這就搞個雙女主劇讓她倆去演。”
“?!您就是cp粉界的天花板,我宣布我是小鹿老師十年老粉。”
“需要導演不……”
“小夢子?”
“我爸可以……”
“您爸爸是哪位?”
“羅天……”
“需要投資嗎?我去問問身邊的朋友,看他們有沒有感興趣的。”
“群除我佬,草。”
“你也可以幫忙。”
“什麽事情?”
“說服一下那兩位。”
“等一下,你們來真的?”
“不然?”
“我真有項目,有影視公司聯系,還沒同意,如果這件事敲定,我就推了。”
“我爸肯定會同意的,他很欣賞我前室友。”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具體細節等到時候攢齊人再開會讨論。”
“沒問題。”
代亦然自然不知道隔着這麽點兒距離,這幾個人就把她和祁時給安排了,她正咽下口中的食物,收拾餐具,準備上樓。
樓上,房間裏的燈亮着,祁時照舊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紅茶,輕抿一口,擡眸去看代亦然,眼底暈開一抹幽沉的光。
代亦然只和祁時対視了一眼,便坐到床邊,重新捧起那本厚厚的書,垂眸細看,完全沒有要和祁時交流的意思。
祁時收回視線,略一思忖,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杯壁,而後緩緩開口:“代老師,那張紙條……”
代亦然一擡眸,索性抱着書坐到了祁時不遠處的另一張藤椅上,接着将原先在書中夾着的紙條遞給祁時,問:“這些符號,是什麽?”
祁時從代亦然手中接過那張紙條,接着淡淡地開口:“這是血族的文字。”
“文字?”代亦然微垂着眉眼,若有所思。
“它們通常用來寫一些咒文或是箴言,血族不用自己的文字記錄,就連律法都是口口相傳的。”祁時淡淡地解釋,“血族相信某些擁有特殊能力的血族能夠借助本族文字發揮出強大的力量,因此対文字的使用尤其慎重。”
代亦然凝眸看向祁時,唇邊笑意清淺,“祁老師懂的真多。”
“我好學。”祁時面不改色地回應,說着,手上的紙條化成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她低垂着眉眼看它,半邊眼眸因此詭谲異常,像是某種無言的祭奠。
代亦然想到了那朵緩緩盛開的玫瑰,于是擡眸看向祁時,似笑非笑地開口:“這也是魔術師的小秘密?”
“不算。”祁時擡眸,眼底風華流轉,将代亦然的視線牢牢鎖住,緊接着擡手打了個響指,手中憑空出現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她微微低下頭,視線落在那支玫瑰上,嗓音極輕極淡,“這才是。”
代亦然看了眼祁時手中的玫瑰,“這次也是假的?”
“我沒有真的。”祁時緩緩說道,收攏指尖,輕點在殷紅的花瓣上,剎那間化作虛無。
代亦然定定地盯着祁時看了兩秒,視線重新落到書上,揚揚嘴角,弧度有些冰冷。“真可惜。”
祁時眸光微閃,似乎黯淡了一瞬,緊接着融入無邊夜色,再如何叩問,都激不起半點回聲。
房間裏陷入一陣冷寂,只剩下極輕的翻頁聲偶爾響起,擾動心湖,泛起一圈圈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代亦然轉眸看了眼窗外的沉沉夜色,合上手中的書,站起身,“祁老師,晚安。”
“晚安。”祁時擡眸去看代亦然,只看到了対方因風撩起的發絲。
代亦然将那本書放到一邊,和衣側身躺下,背対着祁時,眉頭微微蹙起,抿唇捏住被子的一角,閉上眼睛。
祁時盯着代亦然的身影看了良久,垂眸拿起早就冷掉的紅茶抿了一口,指尖輕撫過唇角,拿起紙筆寫下一行字。
“願你擁一懷暖意,于某個泠泠長夜。”
等到代亦然的呼吸平穩,祁時這才站起身,走到她床邊,将那張紙條夾進書裏,俯身輕吻過她的額角,再看向窗外時眸光深邃了幾分。
祁時拿着自己的手機走出房間,慢慢關上房門,下樓出門,于濃濃黑夜裏撥出一個電話,“确切位置。”
“老板,你确定嗎?”
“怎麽,你対他們有什麽多餘的憐憫嗎?”祁時聲音冷得吓人。
“……沒、沒……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在籠山腳下找到他們。”
“很好。”祁時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您……沉寂了這麽長時間,為什麽……”
“礙了我的眼。”
“……好的。”
祁時消失了一整個漫漫長夜,于第二天晨光微熹時才回來,一身的肅殺之氣,眉眼間是陽光都不曾撼動分毫的堅冰,仿佛一柄出鞘的長刀,寒光奕奕,刀尖仍在滴血。
代亦然睜開眼睛的時候,沒在房間裏看見祁時,陡然一驚,匆忙起身,結果一打開門就看到祁時站在門外。
祁時緩緩擡起眼,眼底是沉沉暗色,一種極致的黑,沒有半分人氣,像是什麽冷血的獸類。
代亦然愣在原地,下一秒卻皺起眉,開口時語調有些沉,“祁時。”
祁時眸中濃郁的危險氣息像是霧氣一樣慢慢散去,露出的瞳孔一片澄澈,開口時聲音微啞,“嗯。”
“你怎麽了?”代亦然眉頭緊鎖,臉色不太好看。
祁時在代亦然的注視下嘴角揚起一個沒什麽溫度的弧度,“沒怎麽,有些煩躁。”
代亦然凝眸盯着祁時看了良久,也不說話,就在門口堵着。
祁時抿唇頗為無奈地無聲輕嘆,眸中劃過一絲笑意,稍縱即逝,因而不達眼底,“真的沒事,天總不遂人願,一切如常而已。”
代亦然皺眉,面色沉郁。
祁時指尖點在代亦然的眉心,緩緩滑至鼻尖,接着落在她的唇瓣,湊上去輕吻,眉眼一片溫柔克制。
代亦然呆愣在原地,這個吻隔着祁時的指尖,只有対方指腹傳來的些微涼意,卻讓她一陣心悸,緊跟着傳來細密的疼痛感,如此清晰,以至于她想忽略都很難。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并不能稱之為吻的接觸,心疼一個人。
“祁時,你是故意的嗎?”代亦然聲音有些發顫,以至于她対自己的聲音都産生了陌生感。
祁時收回手,盯着她看了一秒,無聲淺笑,眉眼顯得有些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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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別擔心,我是甜文選手,寫不來虐的
應該還有一更,等我碼完,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