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代亦然含糊地應了一聲,打開門邁步走了出去,步履匆匆,稍顯慌亂,以至于在門口不遠處碰到王汝心的時候,先是吓了一跳,而後舒了一口氣,面色稍緩。
王汝心狐疑地看了代亦然一眼,衣衫齊整,又看看她身後打開的更衣室門,試探性地開口問:“代老師,發生什麽了嗎?”
代亦然搖頭淺笑,“沒什麽。”
“祁老師……”王汝心有些糾結該怎麽開這個口,擡眼就看見祁時倚着門框靠了一會兒,眉眼疏冷,有些難以接近,凝眸盯着代亦然的背影看了片刻,邁步走了過來。王汝心還在糾結的話立馬咽回了肚子裏。
代亦然也沒心思研究王汝心的心理活動,轉眸沿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只以為王汝心是在提醒她祁時過來了。
祁時走到代亦然面前只略一颔首,算作打了招呼,而後便越過她,邁步走向一個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一看到她就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開始将等會兒拍照的主題和構思。
祁時只是面容冷淡地略作回應,眉頭微蹙着,顯得有些疲憊。
代亦然輕抿唇角,面沉如水。
王汝心側眸看了眼好像一瞬間就心情不大好的代亦然,默默無語,代老師,人家不就沒和你說話……
代亦然因為什麽心情不好是一件挺微妙的事情,她自己壓根不願意去想,沒多久,便有工作人員過來跟她說一些拍照的具體情況。
這期雜志封面的主題,因為改成了雙人封,所以也進行了更換,變成了對撞,純與欲,冰與火,黑與白,看似相反的兩面的對撞,增強張力,迸發不一樣的火花。
這次的拍照差不多要拍兩組,內封加外封,差不多大半天的時間就要磨過去了。
“兩位老師,準備好了嗎?準備好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第一組是沒什麽互動的拼接照,單純地準備以黑白做底色,先把差異感表現出來。拍照進程還算順利,只是成片效果不盡如人意,好像過于單調了,搞得攝影師直接犯了難。
代亦然掃了一眼,眉眼寡淡,有人的底子在,照片怎麽也不會難看,只是确實有些特點不鮮明,不夠出彩。
祁時站在代亦然身側,略顯敷衍地掃了一眼成片,又将視線移到代亦然身上,緊盯着不放。
這邊,幾個人正在讨論如何改進。
“照片減法已經夠多了,适當做點加法怎麽樣?”
“加哪兒?怎麽加?”
代亦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仿佛有些走神。
祁時眼看着代亦然雪白的耳根漸漸暈染上緋色,一片通紅,眸中溢出一抹淺淡的笑意,稍縱即逝。
代亦然似有所覺,側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眯起眸子。
祁時垂眸低笑,被代亦然橫了一眼,別過腦袋不再看她。
王汝心本來不太關注這倆人的互動的,但一聽季月說祁時在追代亦然的事情,眼下瞬間覺得這倆人幹什麽都是在眉來眼去,暗送秋波,以至于完全沒眼看,最終也只能選擇眼不見為淨,祁老師應該是那種聽有分寸的人,不會亂來……吧?
“眼睛。”不知是誰這麽說了一句,停滞下來的工作終于又恢複運轉。
化妝師來重新化過妝以後,開始再次拍攝。單眼的妝飾加上華麗的特效,簡單之餘為整個畫面增加了故事性,效果比方才好了很多。
這一組拍完,馬上進入下一組的拍攝。下一組照片的拍攝要在水中進行,雜志社準備了一個特制的水池,其中放了透明的階梯,以求呈現出最好的效果。
試過水溫正常以後,代亦然朝身旁伸出手,試圖讓王汝心當一下暫時的支撐點,結果一擡眸,就發現身旁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祁時,但手都伸出去了,代亦然也不好直接收回來,索性直接輕握住祁時的小臂,淡淡開口:“謝謝祁老師。”
祁時低低地應了一聲,眉眼有些沉。
代亦然微彎下腰,指尖輕勾,脫下鞋,收回手,赤足站在水池邊,沿着透明的階梯,邁步走了下去。
祁時唇線緊繃,看着代亦然長長的裙擺在水中散開,旖旎飄逸,微頓了片刻,踩在水面以下十公分的透明平臺上,走到水池中央,坐到了水中。
“兩位老師準備好了嗎?準備好我們就開始吧。”
代亦然和祁時分別向攝影師點頭示意,拍攝正式開始。
“好的,麻煩代老師靠近一些。”
代亦然往祁時身邊湊了湊,仰頭去看祁時,眼角眉梢染上些許豔色。
祁時微垂着眉眼,與代亦然的視線對上,一雙眸子漆黑如點墨,暈開一抹淺淡的光。
“眼神再熱烈一點,現在不太對,感覺不夠。”
代亦然微蹙了下眉,視線落在祁時的眉眼,若有所思。
“嗯……要不這樣吧,兩分鐘,兩位老師醞釀一下情感,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好一些。”
祁時盯着代亦然,問:“代老師有什麽想法?”
“嗯……你別動,我來。”代亦然略一沉吟,開口道。
祁時眼眸深深,不語。
“好,兩位老師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再試一次。”
代亦然一擡眼,伸出雙手,抱上祁時的腰,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拉近,微仰起頭,眼尾微揚,墜着些許冷光,帶着些撩人又若即若離的意味,像是在清醒的沉淪。
祁時微低着頭,視線落在代亦然的眉眼唇瓣,眸中是一片混沌的暗色。
代亦然仰頭,唇瓣幾乎貼上祁時的唇,眼角眉梢俱是勾人的意味,咫尺的距離,水光潋滟,暧昧的氛圍逐漸蔓延開來,平白讓人臉紅心跳。
祁時眉眼稍凝,面色愈發疏冷,只有眸底深處壓抑着濃郁的暗色,絲絲危險而暗黑的氣息彌漫,乍一眼近乎驚心動魄。
而此刻萬家燈火已點亮,映照在水面上彷如漫天星辰,美得甚至不太真實。
“好,很好,非常好。”攝影師顯然對這一幕很滿意,不停按下快門,眼裏的興奮藏都藏不住。
王汝心盯着眼前的情形有幾分絕望,是不是是時候準備公關稿了?
這邊一喊“結束”,祁時一把将人撈進了懷裏,胳膊箍得有些緊,讓代亦然直接蹙起了眉。
“你幹什麽?”代亦然有些惱了,主要是身上衣服裙擺都沾了水,不太舒服,何況衆目睽睽的,成何體統。
祁時抿起唇角,開口時嗓音有些沉郁,但顯得尤其認真,“代老師,有沒有什麽能把你藏起來你又不會生氣的辦法?”
代亦然愣怔了一瞬,輕輕推了推祁時的肩膀,讓人把她松開,随即失笑,“這是什麽傻問題?”
祁時面色沉郁,看起來并不像是在開玩笑。
“如果你這麽做了,我一定會生氣,一定。”代亦然盯着祁時,格外認真地開口。
祁時斂眸不語,眸光似乎黯淡了一瞬。
“想辦法讓我心甘情願吧,祁老師,如果你覺得非做不可。”代亦然留下這麽一句話,接過王汝心遞來的外套,到更衣室換掉沾濕的衣物,稍作休整。
祁時披上長長的風衣,視線跟着代亦然遠離,眸光幽深。
沒多久,祁時接到了季月打來的電話。
“老板,目夜會向您就籠山的事情提出質詢,您看……您要不要……”
“今晚,我會準時到的。”祁時語調淡淡地回複,顯得不是十分在意。
“好的。”
挂掉電話,祁時在微信留言告知代亦然以後,先行一步離開,整個事件,還有一點尾巴要處理,她還沒有能夠奢侈到堂而皇之地與代老師同進同出,關系過密,這會給代老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代老師,我先走了,看完書的話,記得來找我。”
代亦然收到祁時的消息以後,微蹙了一會兒眉,在聽到王汝心略帶疑惑的聲音時,才淡淡開口:“我們該走了。”
代亦然這些天一直住在便宜弟弟那裏,那小子最近熱血上頭,非要和幾個同學一起搞樂隊,整天不着家,要不是代亦然不太放心給他打了個視頻電話确認情況,她都要以為便宜弟弟是不是被人騙去幹壞事了。
總而言之,代亦然一個人回到冷冷清清的屋子,左右沒什麽事,索性拿出那本看了一大半的書繼續看,翻着翻着,從書裏掉出來一張字條。
盯着字條看了片刻,代亦然微蹙起眉,這張顯然不是先前那張,祁時放進去的?還是原本就有,之前沒被發現?
代亦然正思考的時候,手機響了,是祁時發來的消息。
“回去了?”
代亦然看了眼手裏的字條,又看了眼手機屏幕,血族的文字,顯然不是巧合,這字條就是祁時放進去的。
“新的字條,什麽意思?”代亦然直接問道。
“代老師,請先回答我,為什麽不戴我給你的東西?”
“為什麽要戴?”代亦然對此十分理直氣壯。
“你是對我給的定情信物不滿意嗎?”
“?什麽定情信物?你在自說自話什麽?”代亦然對祁時此類行徑表示堅決反對以及嚴正抗議。
“命都給你了,稱不上是定情信物?”
“我又沒說要。”
代亦然有些羞惱,一行字剛打出去,就收到了祁時的電話。
“別生氣,逗你玩的。”一接起電話,祁時帶着笑意的嗓音經過電流傳進代亦然的耳朵裏,讓人聽着有些酥麻的感覺。
代亦然不語,沉默了半晌,沒好氣地問:“你有事?”
“如果你問的是定情信物,我只是試探一下你的反應,順便轉移你對起初那個問題的注意力。如果你問的是打電話,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祁時慢條斯理地回複,嗓音稍顯低沉,近乎溫柔。
“……”代亦然總覺得這個人把事情挑明了以後,就有種肆無忌憚的趨勢,眼下這些花言巧語,也不知是從哪兒學來的。
“怎麽不說話?”祁時半天沒聽到代亦然的聲音,于是問。
代亦然有些苦惱地捏了捏眉心,“說什麽?”
“你不好奇那張字條了?”祁時含笑說。
代亦然含糊地應了一聲,“唔,所以是什麽意思?”
“不告訴你,那是我的秘密。”祁時緩緩說道。
“?”代亦然無語,覺得祁時這通電話純屬是在逗她玩,“你要是真沒什麽事,我就挂了。”
祁時沉默了片刻,沉聲開口:“我只是有些想你,很想很想。”
“幾個小時前,不是剛見過麽?”代亦然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又覺得有些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