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日正午，體育館的跑道上烈日當頭，一群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迎着日頭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奔跑着。

喬鋒的嘴角有着淤青，其他人的臉上多多少少沾着點傷。

他們的教練站在一顆大樹下，背着手吹着口哨，“快點跑，昨天打架那麽有勁兒，一到跑步全萎了？是不是男人！”

一共跑了十五圈才叫停，教練又訓了幾句，讓他們在這兒罰站，自己去吃飯了。

兩隊人各站在對立面，誰也瞧不慣誰。

喬鋒的隊友伸着脖子揍到他耳邊道：“他娘的，這群二隊的，哪裏有資格瞧不起你，是拿到什麽冠軍了？還沒你未成年時拿得多，牛逼什麽呢！”

“呵，我看他們是幾天沒見大爺我，不知道誰是爸爸了。”喬鋒瞥了一眼對面個子最高，被他揍得最狠的人，碎了一口。

游泳隊分一隊和二隊，一隊的主力是喬鋒，喬鋒最近舊傷複發，沒有參加任何賽事的比賽，導致一隊獲獎率大大下降。

現在二隊的主力是黃丁，也就是昨天帶頭挑事的人，他跟着教練去了一趟國外，撈了一塊獎牌過來，牛得不信，拿着喬鋒那點子成年舊事挑釁。

喬鋒的父親叫喬振興，早年是國家游泳隊的主力。

當年國力衰微，培養的人才不夠多，好不容易突出重圍一位游泳猛将，是當年奧運冠軍最有力的得主。

喬振興帶着所有游泳隊主力的希望站在奧運臺上與美國隊力争高下，很可惜，當年他只拿到了銀牌。

後來再次參加，再次敗給美國隊，一次兩次接連失利。

退役那場比賽，國家隊又只剩他一顆獨苗進總決賽，他頂着渾身是傷的身體和高壓，最終未盡前三名。

這件事被游泳隊一些早看不慣他的人拿笑料嘲諷，那年喬振興再也扛不住壓力，臨陣脫逃選擇退役。

喬鋒是帶着被嘲諷的言論長大，他父親一直不喜歡他進入體育事業，累不說，各自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但喬鋒毅然決然走了老路，并且幹出一番成就。

他被譽為天賦型選手進入國家隊，從小至大拿過多次獎牌，打敗過無數對手，是教練的寵兒，直到在高中畢業那年獲得世錦賽的第二。

世界第二名多麽輝煌，偏偏第一名又是美國隊，又輸給他們。

子承父業，說得倒好聽，喬振興給喬鋒留下的并不是輝煌，而是嘲諷的延續，「美國隊的手下敗将」、“怎麽你爸被美國隊打趴下了，你也想再來一次，好一個子承父業”、「體育世家，我看是體育敗家吧」……

那次失利之後，他想重新振作，腰傷複發。

惡心循環一般，硬生生要給他吃苦頭。

後來嗤笑聲越來越多，現在二隊都敢嘲諷到他頭上。

二隊的主力黃丁，當年他和喬鋒一起入隊，回回輸給他，當了他多少年的替補了，現在見他受傷養傷，便以為能夠取代他？

太可笑。

正午太陽辣得很，教練不在，這群青年的火氣全被太陽給曬得冒了出來。

“喲，喬走狗，今天怎麽沒看到你爸來給你送飯？是不是怕我們黃隊拿下一面獎牌，不敢見他了？”

哄堂大笑。

喬鋒朝着他們吐了口唾沫，“怎麽，昨天老子給你的兩拳把你整娘了？現在就管老子叫爸，不合适吧！”

昨天一隊的人去省隊比賽，在訓練基地一隊只有他們三人在，受罰的人比二隊少，哄笑他們的聲音自然比二隊小很多，導致二隊的人以為人多勢衆，扔下一局「□□娘的」又打了起來。

喬鋒早年學過跆拳道，打起架格外厲害，昨天喬鋒沒使出全力，今天火氣比昨天還要旺，一眨眼功夫全被喬鋒放倒，趕來幫忙的一隊尴尬的四處望着，最後意思意思踹上幾腳。

喬鋒走到黃丁面前，提起他的黃頭發，道：“給老子放幹淨點，老子進游泳隊的時候，你他娘的一臉崇拜對着我喊：哥，你好厲害，幾年過去了，忘了？”

黃丁那張憋屈的臉硬生生吐出話，“我以前崇拜你那是因為你能擊敗他們，為我們争取一個金牌好沖刺奧運會，可你呢，又輸給了他們，受傷了，你有什麽好崇拜的。”

“前天跟訓，發現自己成績比如一年前了吧，你特麽的現在游不過我了，好意思占着茅坑不拉屎？”

喬鋒的隊友氣不過出聲道：“那你特麽的倒是在世錦賽拿個第二試試，你以為第二那麽好進的？”

黃丁惡狠狠地瞪着他：“他現在受傷了，體力不比以前，恐怕最好的成績也就只能在世錦賽，過不了多久灰頭土臉退役。”

“你特麽拽什麽拽！”

隊友想給黃丁兩拳被喬鋒攔住，“今天我就放你們一碼，下次再敢挑釁，我見一次打一次。”

喬鋒拿起地上的水壺，離開跑道。

他隊友跑過去攔住他，“喬鋒他們今天說得話，你別忘心裏頭去。”

喬鋒拍着隊友的肩膀，笑着道：“我會聽他們扯犢子？你太看不起我喬大俠了！”

“哈哈，那就好。教練那邊我去說，不會給喬大俠添亂。”

喬鋒在肩膀上給了他一拳，一手插在褲兜，酷酷的離開。

喬鋒沒走多遠，走到體育館附近的公園裏，坐在石凳上，剛意氣風發的臉，現在只剩下垂頭喪氣。

腰傷太影響他訓練，醫生建議他休息半年，可半年不跟訓他和那群剛進入國家隊的小鬼有什麽兩樣。

就算天天跟訓不再做高強度訓練，還是退步了。

他摸着手機，想和父親說一說，按下去的那刻急忙掐斷。

這些遭遇對于父親來說，是在他的舊傷口上撒鹽。

石凳很大，足夠他躺下，喬鋒反正通訊錄忽然想聽舔瓶蓋的露露的聲音了，他記得第一次碰見對方時，也是他一臉煩躁的從訓練室回來，被她的聲音吸引，那些煩躁逐漸平息。

她的聲音總是能夠忘記煩惱。

喬鋒嘗試着發消息，“在？能說話？”

此時的林初洛正擠着地鐵，他又去幫忙配音了，回家時趕上地鐵高峰期擠得不行，艱難拿出手機。

——

喬鋒：“我有點難受，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陪玩的準則，當老板不高興時要第一時間撫平他心靈創傷。

林初洛：“你說呗。”

一秒後，喬鋒的電話語音打了進來。

語音提示音太響了，響到吓了林初洛一跳，周圍的人也都看過來。

林初洛說了好幾句「抱歉抱歉」，困難地摸出耳機戴上。

地鐵上車的人越來越多，林初洛擠在狹小的空間內，艱難聽着喬鋒斷斷續續的發言。

他聽得不是很真切，喬鋒每說完一句話都會認真回答，偶爾被擠得耳機掉了下去，努力地撿起耐心聽着。

喬鋒說着他近一年的不如意，恨自己訓練時為什麽不注意身體，導致累病了，喪氣得很。

“不是你努力的訓練，哪裏有日後的成功？不要因為別人的話否定自己。”林初洛被擠成肉餅，小聲地回答着喬鋒。

地鐵人很多，卻很安靜。

喬鋒道：“明年夏天，世錦賽又開始了，今年冬天隊內選拔賽憑着我現在的成績，能不能入選是個問題，露露，我能入選嗎？”

他說完這句話，剛還萬裏無雲的天，飄來一大片烏雲，一眨眼功夫下了大雨。

喬鋒狼狽地走到公交站臺躲雨，還是淋得滿身都是水，他擡頭望着天，思考着該怎麽回去。

“怎麽不能？還有半年時間，你堅持了那麽久，不走到頭看一看，甘願嗎？”

說完，烏雲散去，天放晴了，喬鋒挂斷電話臉上的陰霾沒了，他擦着身上的雨，踢了踢路邊的易拉罐，嘴裏念叨着：“怎麽會有那麽溫柔的女生啊！”

作者有話說：

喬同學：她好溫柔！

菜雞洛：又安撫好一老板，冷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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