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上蕭楚軒深沉的目光,沈馨容不由渾身一震,張張嘴想說點什麽,就聽到蕭楚軒用複雜難掩的聲音道:“你就只想跟我說對不起?”

“你就沒有其它的話要跟我說了?”

“我……”沈馨容張了張嘴,只覺得胸口難受,憋得人說不出話來。

蕭楚軒雙目泛紅地看着她,然而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

他的俊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外露的氣勢十分駭人,強大的壓迫力讓人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氣都快要喘不過來。

沈馨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噩夢,心神巨震,垂在袖子裏的手緊了又緊,強忍着才沒有往後退開。

敏銳地察覺到她對自己的害怕和畏懼,蕭楚軒整張俊臉沉了下去,像一塊千年寒冰,又像是怕她會說出什麽更傷人的話一般,他飛快地轉過身去,背對着沈馨容冷聲道:“算了,你不用說了,你走吧。”

說完話,蕭楚軒不再停留,飛身一閃就不見了人影。

沈馨容眼睜睜地看着蕭楚軒說飛走就飛走,她想追都追不上,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搖搖頭,轉身往回走。

這邊其實蕭楚軒并沒有走遠,他不過是憑借自己精湛的武藝,閃身到了一個大樹後面,借樹隐藏了自己的身形,這才沒有讓沈馨容發現。

他剛剛之所以會走,與其說是害怕聽到沈馨容說出更令他傷心的話,不如說是他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情緒,最後出手傷了她,故而才要逃離的。

只不過當他藏在大樹後面,看到沈馨容情緒低落的嘆息,無奈地轉身離去,他又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出一步,忍不住就要追上前去。

咔嚓一聲,旁邊傳來一聲異響。

蕭楚軒陡然回頭,身形一動,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掠了過去。

樹叢後面,姜萍萍剛想要逃走,蕭楚軒就擋住了她的去路,一把閃着冷冽寒光的劍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寧,寧王殿下,求,求你,別,別殺我。”姜萍萍一個世家貴女,往日都養在深閨,連殺雞都沒看過,哪裏見過這種架勢,頓時吓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一股熱流從身下流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為何會躲在此處?”蕭楚軒冰冷出聲,帶着殺氣。

姜萍萍早就被吓破膽了,哪裏敢隐瞞半分,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之前聽說了你和沈馨容的事,剛才看到你們從荷花池那邊一前一後走過來,我就猜想你們肯定有事,一時好奇,就跟了過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好奇,再也不敢了,寧王殿下,你就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

“那你都聽到了些什麽,看到了些什麽?”殺氣依然很重,只要她回答得不好,他手上的劍就能讓她永遠閉嘴。

“我什麽都沒有聽到,什麽都沒有看到!”關鍵時候,姜萍萍終于機靈了一回,全都否認了個幹淨。

“你最好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如果讓我聽到有關今日之事的一個字一句話,我就殺了你。”蕭楚軒冷聲警告,毫不留情。

姜萍萍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他說會殺她就肯定會殺她,絕對不會手軟,便立即閉緊了嘴巴,用實際行動告訴蕭楚軒,她絕對不會往外說半個字。

見她還算識相,看她那慫樣也絕對不敢往外說今日之事,蕭楚軒這才收了劍,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

沈馨容若有所思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剛剛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跟蕭楚軒獨處的機會,結果話都還沒有說上兩句,他又冷漠地轉身走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

而且她已經為了之前的事情跟他道歉了,可他竟然比之前更生氣了,惱怒的樣子比起夢裏面有過之而無不及,非常可怕,吓得她當時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就只想說這些?”

“你就沒有其它的話要跟我說了?”

沈馨容停下腳步,腦海裏回想起蕭楚軒說的話。

那她應該跟他說什麽呢?

總覺得他好複雜,話裏有話的樣子。

沈馨容想得頭疼都想不明白,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一路都被這些事困擾着,沈馨容連去而複返就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蕭楚軒都沒有發現。

這時,一個穿着綠色衣裙的婢女走過來,蹲身向沈馨容行了一禮,道:“沈小姐,靜和長公主有請。”

“靜和長公主找我?”沈馨容回神,看向婢女,用眼神詢問她。

婢女恭敬地回禀道:“靜和長公主說想見見你,有話跟你說,請你過去一趟。”

沈馨容心想,既然是靜和長公主要見她,她也不能不去,便對婢女道:“勞煩你前面帶路吧。”

“沈小姐,這邊請。”婢女轉身,引着沈馨容往前面去。

跟在後面不遠處的蕭楚軒見沈馨容跟着一個小婢女走了,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馨容跟着婢女沿着花園的石徑走着,石徑兩旁的花壇裏栽種着各色各樣的花朵兒,很是美麗。

只不過此刻沈馨容卻是無心賞花。

“容容。”晉王蕭楚庭不知道從哪兒蹿了出來,攔住了沈馨容的去路。

沈馨容看着眼前的蕭楚庭,秀眉微不可察地一蹙。

沈馨容的母親吳婉秋是太後的親侄女兒,前些年吳婉秋還在世的時候,沈馨容也常跟着母親吳婉秋進宮看望太後,偶爾也會在宮中住上幾日,晉王蕭楚庭是皇後的兒子,沈馨容跟他打小就認識,兩個人關系還算親厚。

只不過這都是沈馨容重生之前的事了。

“晉王殿下。”沈馨容屈膝行禮,垂眸盯着腳下,恭敬有餘,态度比起以往相見卻是冷淡疏離了很多。

蕭楚庭此時只有找到沈馨容的歡喜,眼裏是她美麗的樣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對他态度的變化,自顧自地道:“先前來的路上,我就看到了你的馬車,本想讓車夫快點駕車追上你,誰知馬車輪子竟壞在了路上,我就只能又另外調了一輛馬車趕過來。”

“馬車輪子怎麽會壞?”沈馨容心生奇怪,王爺出行的馬車都是特制的,出發前也都會讓人仔細檢查一遍,這馬車行駛在路上,車輪子壞得有點蹊跷。

蕭楚庭溫潤如玉的臉上露出頗為苦惱的表情,“我已經讓侍衛去查了,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可怕的是我的侍衛在街邊拐角的布店裏發現了七具屍體,都是一刀斃命。”

“難道有刺客?”沈馨容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這一點,馬車輪子壞了,還有死掉的七個人,怎麽想都像是有刺客要暗殺。

蕭楚庭沉着臉點了一下頭,再看向沈馨容微蹙的秀眉,接着又開心地笑起來,“容容還跟之前一樣關心我,我真高興。”

聽得這話,沈馨容卻沒有多高興。

上輩子,她識人不清,單純的以為像蕭楚庭這樣溫文爾雅、面如冠玉的男子長得好看,她和他自幼相識,兩人關系親厚,他又待她極好,甚至為了能娶她不惜跟皇後鬧翻,她就以為他是她命定的良人,執意在他登基稱帝之後入宮為妃,一心只想一輩子與他相伴。

可是宮廷深深,一入宮門深似海,等她真的跟他在一起,她才知道,她選的這個人,在華麗的外衣皮囊之下,不過是一個軟弱無能、猜忌多疑、陷害忠良的僞君子,肮髒得跟深宮裏污穢不見陽光的溝渠沒有什麽兩樣。

在經歷那麽多的事情之後,她得以重生回來,當初鮮活的內心已枯,早已對蕭楚庭這個人死心,更談不上什麽關心。

沈馨容并不想與蕭楚庭多談,提步準備離開。

蕭楚庭見她要走,連忙跟上,溫潤如玉的臉上帶着笑意,“容容準備去哪兒?是不是去見靜和長公主?我也正好要去跟靜和姑姑請安,便與你一起吧。”

沈馨容瞥了蕭楚庭一眼,她本不想讓蕭楚庭跟着,奈何蕭楚庭臉皮厚,還一副笑臉,寸步不離地走在她身邊,而沈馨容礙于他王爺的身份,知道不宜在路上跟他争執這些,便也不理他,由他要跟便跟。

身後不遠處,蕭楚軒一路跟來,看到蕭楚庭跟着沈馨容一起往靜和長公主的清雅居去,盯着他們背影的目光越發深沉。

有婢女帶路,沈馨容和蕭楚軒很快到了靜和長公主所在的清雅居,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殿裏,向坐在上首榻上的靜和長公主行禮。

靜和長公主打量着一起出現的兩人,饒有興趣的問:“你們兩個怎麽會一起過來?”

“在路上遇見的。”蕭楚庭溫潤如玉的臉上一抹好看的笑,十分招人喜歡。

原來如此。

“坐吧。”靜和長公主也沒有深究的意思,擡手示意兩人坐下。

話音剛落地,外間有婢女進來禀告:“寧王殿下來了。”

靜和長公主聞言,随即想到什麽,丹鳳眼瞟過殿裏的蕭楚庭和沈馨容,這事越發有趣了。

“讓他進來吧。”

婢女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去通傳。

少傾,蕭楚軒從外面進來,靜和長公主正在吩咐婢女給沈馨容和蕭楚庭上茶,蕭楚軒深邃的目光從沈馨容面前掃過,恰見一個粉衣服的婢女拿着杯子在給沈馨容倒水,沈馨容正好也渴了,端起杯子就要喝。

“別喝,有毒。”下一瞬,就見蕭楚軒一個箭步沖上去,快如閃電地打翻了沈馨容手裏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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