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裏,有輕風從窗邊吹過,帶了一片清爽,這兩日天氣終于轉涼,有了一點兒秋天的感覺。
紅菱端着藥進來,走到坐在窗邊的沈馨容面前,柔聲跟沈馨容道:“三小姐,你還傷着,別坐在窗邊吹風,喝了藥早些歇息。”
沈馨容聞到苦苦的藥味就皺起了眉頭,在宮裏有太後守着她喝藥,盡管藥很不好喝,她還得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乖乖地把藥喝了,給太後留個好印象。
現下回到家裏,她再聞到這苦苦的藥味兒就難受,苦着臉跟紅菱道:“你先把藥放在旁邊吧,我一會兒喝。”
紅菱還能不知道沈馨容在想什麽,真把藥放在旁邊,等藥放涼了,更苦更難喝,沈馨容就更不會喝了。對此紅菱當然不同意,她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摸出一個裝着糖果的盒子來,哄着沈馨容道:“三小姐把藥喝了,奴婢就給三小姐糖吃。”
盒子裏放着各種糖果,散發着甜津津的味道,裏面有沈馨容最喜歡吃的用牛奶做成的糖,誘得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你把藥端過來吧。”沈馨容抵擋不住糖果的誘惑動搖了。
紅菱心中一喜,就知道世子爺說的法子有用,還是世子爺最了解她的三小姐。
她連忙把藥碗端給沈馨容,看着沈馨容把藥喝了,再把整個裝着糖果的小盒子遞過去,任沈馨容撿喜歡的糖果吃。
“三小姐,糖果不能吃多了。”看到沈馨容已經撿了三四顆糖,紅菱記着沈臨風說的不要給沈馨容吃太多糖的話,忍不住出聲阻止。
沈馨容把第四顆糖塞進嘴裏,甜甜的滋味兒在嘴裏散開,她笑彎了眉眼,跟紅菱道:“我再吃最後一顆就好了。”
說是只吃最後一顆,但最後沈馨容還是磨着紅菱又多吃了兩顆,甜甜的帶着牛奶味道的糖果真的很好吃,沖淡了口中藥的苦味,只餘下滿齒甜香。
夜裏,紅菱伺候沈馨容洗漱好,扶她上床睡了,她才出去外間歇息,今天她負責守夜。
沈馨容白日裏睡得多了,晚上沒什麽睡意,躺在床上睡不着,左翻過去右翻過來,數羊數到最後反而越數越清醒,她也不想吵醒紅菱,就坐在床上,眼望着打開的窗戶,數着黑色天幕上的星星。
夜色已深,萬籁俱靜,當蕭楚軒第二次摸進魏國公府,潛到沈馨容房外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馨容坐在床上,仰着頭望着天空數星星的樣子。
“天上有什麽好看的嗎?”蕭楚軒無聲無息地靠近沈馨容,順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天,除了亮晶晶的星星,也沒看到什麽別的東西。
沈馨容被突然出現的蕭楚軒吓一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院子外面那些侍衛了?”
為了保護沈馨容的安全,魏國公專門給樂笙院多安排了一批護衛,那些侍衛都經過嚴格的訓練,比普通的侍衛要強上不少,但就是這樣,那些護衛依然沒有發現蕭楚軒,他就這麽不費吹灰之力地進來了。
“那些侍衛攔不住我,我來找你有重要的事。”蕭楚軒在樂笙院外有看到那些負責守衛的護衛,只不過那些侍衛的武功都不如他,他輕而易舉地就避開了那些護衛,沒讓護衛發現,順利地進了樂笙院。
沈馨容本來在聽到前半句“那些侍衛攔不住我”的時候還有點生氣,半夜裏一次二次闖她閨房也太狂妄自大了,她下一次一定找高手攔着他。但在聽到他說是有重要的事來找她後,她就想起了他幫她查找兇手的事情,心裏就沒那麽生氣了,更關心的是他是不是查到了什麽新線索。
“你是不是有什麽新發現?”沈馨容想到什麽道。
月光從窗口灑進屋裏,照在蕭楚軒的身上,他壓低聲音道:“昨天見你的時候沒來得及問,你說是有個小宮女借着我的名義騙你出去的,那個小宮女長什麽樣子?”
沈馨容猜他是準備從小宮女身上查一查,就道:“那小宮女我之前沒見過,應該是個新人或是其它宮裏的,我只記得她長了一張圓圓臉,杏仁眼,鼻梁上有一顆黑痣,可能有米粒那麽大,還挺顯眼的。”
“鼻梁上有顆黑痣。”蕭楚軒記下這個特點,又接着道:“還有其它特別的沒有?”
沈馨容想了一下,搖搖頭,“當時她來找我,說是你查到了新線索,我心裏想着事,就沒有想太多,也就沒有特別注意她長什麽樣子。”
那種情況下,沈馨容想的更多的是馬上去見蕭楚軒,看看是不是抓到兇手了,而不是去管一個平常的小宮女,也不會去想事情是不是假的,畢竟知道蕭楚軒在幫她查兇手的人不多。
蕭楚軒跟沈馨容了解了情況,考慮到她接連遇到危險,還有最近京中的局勢,囑咐道:“你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家中,無事就別出門了,京中可能不太平。”
聽到他跟魏國公說的話一模一樣,關心寫在臉上,沈馨容看了蕭楚軒一眼,憶起這些日子她跟蕭楚軒的接觸,他為了她的事一直在忙,她之前還那樣羞辱過他,他都能不計前嫌做到這樣真的不容易,蕭楚軒确實是個不錯的人,不再是最開始的登徒子了,她不自覺地就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蕭楚軒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說,她考慮了一下,就把沈臨風先前分析的情況告訴了蕭楚軒,“我大哥說,北陸人、鬼面人和宮裏這三者之間可能有什麽聯系,最先要殺我的是鬼面人,你們追查到鬼面人的行蹤,跟着出了城,宮裏的人就以你為借口,騙了我去千鯉池,趁着我不備,将我打暈推下千鯉池。這很明顯是個
串聯好的計謀,幕後的主使用鬼面人引你們出京,讓你們發現北陸人之死,又在宮裏安排人殺我,這看起來像不像個調虎離山之計?”
“事後我想了一下,如果宮裏的人真把我殺死了,你們在宮外也做不了什麽,那麽他們最開始想要殺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這便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但你沒有死。”蕭楚軒出聲,他聽到她說死呀死的,心裏很不舒服,他想她平平安安,不會有任何危險。--
沈馨容倒是沒聽出來這些,她笑了一下道:“是啊,我沒有死,剛好有個偷懶的宮人躲在橋底下乘涼,發現我落水就救了我,你說我是不是很命大?”
蕭楚軒沉着臉,看着她道:“我會幫你抓到真兇的,你等着我。”
對上他堅定的眼神,沈馨容的心突地漏跳了一拍,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
蕭楚軒一向是個說了就會去做的人,第二天一早他就進了宮。--
根據沈馨容描述的小宮女的樣子,蕭楚軒找到一個在掖庭局幹活的老人幫忙,這人名叫餘興,在掖庭局幹了十多年了,人長得幹幹瘦瘦的,看起來跟個猴子一樣,在掖庭局幹着普通跑路的活,平常不怎麽打眼,但他記憶力超好,但凡是他見過的人都能記住,不管是宮裏的新人還是老人,只要是宮裏的人,只要是屬于掖庭局管的,他就知道是誰。
蕭楚軒去的時候,在掖庭局沒有找到餘興,出去轉了一圈才找到他,他正躲在無人處偷懶呢!
“寧王殿下,奴才也就是稍微歇一下腿而已,一會兒就回掖庭局辦差了。”餘興讨好賣乖地道。
“我找你有點事兒。”蕭楚軒逮住餘興,把他拉到角落裏,“給我找個人。”
“誰啊?長什麽樣子?”
“小圓臉、杏仁眼、鼻梁上有顆黑痣。”蕭楚軒把小宮女的樣貌大概描述了一遍。
一聽這描述,餘興一下子就想起是誰了,他一拍大腿道:“啊,那個小宮女我記得,好像是叫小菊,上個月進來的,分到司珍房去了。”
他一說完,就只感到身邊一陣風吹過,蕭楚軒的人影就不見了。
瞧着蕭楚軒如風一般離開的速度,餘興砸吧了一下嘴巴,這個寧王殿下追人可真心急,嘿嘿嘿!
被說很心急的蕭楚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司珍房那邊,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他剛走到司珍房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院子裏,幾個宮女在小聲的嘀咕着什麽“死了,上吊死了”之類的話。
“你們說誰死了?”蕭楚軒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走上前問幾個宮女。
幾個宮女看到寧王蕭楚軒突然出現,他是有名的嚴厲冷臉,幾個宮女都吓了一跳,慌忙向他行禮,閉嘴不敢再議論死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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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楚軒打量着幾個宮女,點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大一點的宮女出來問話,“你來說,是誰死了?”
“是,是小菊死了。”宮女低着頭如實道。
蕭楚軒一聽,“怎麽死的?”
“上,上吊死的。”他的聲音冷肅駭人,吓得宮女說話都結巴了。
“人呢?”蕭楚軒又冷聲問道。
宮女道:“人已經被帶走了。”
蕭楚軒沉着臉問:“誰帶走的?”
宮女戰戰兢兢地道:“孫司珍說死人擺在這兒不好,就叫掖庭局的人把她弄出去了。”
她的話音剛一落地,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投在身上的那股壓迫感瞬間就消失了,她微微擡起頭,發現寧王蕭楚軒已經走了,身體裏繃着的那口氣一松,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蕭楚軒去找了孫司珍,問清楚掖庭局的人是什麽時候來把小菊的屍體帶走的,屍體又送去了哪裏。
孫司珍面對蕭楚軒,知道他的兇狠和冷酷還有手段,坑殺過九萬北陸人的寧王殿下,對付她這麽個小小的司珍也是輕而易舉,孫司珍不敢隐瞞,一一答了。
得知小菊是孤兒,死後屍體不會有人處理,會被掖庭局的拉出去丢到亂葬崗,蕭楚軒就準備去找下小菊的屍體,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從孫司珍那兒出來,蕭楚軒就準備出宮,走在半路上,忽然有個穿灰色衣服的小太監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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