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We all lie01
向輔導員請了病假, 阮萌放下手機,她心情低落地躺回床上, 望着天花板,眼前像是浮現出了男孩的臉, 他憤怒地質問她, 為什麽要抛棄他?他只是想過寧靜的生活, 想要人愛他。
自責和愧疚感折磨着她的內心, 她同樣不好過, 越發不敢面對沈牧洵了,她好對不起他。
可是要是留在那個時空, 改變了沈牧洵的命運,其他人的命運呢, 大家都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已經改變一次命運了。
她不能為了他, 再次改變命運。
可為什麽幸福的人不能是沈牧洵呢,她對此感到痛苦又沮喪。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李若非冷着臉走進來, 他不願看到她為另一個男人難過, 拉起她的手臂,強迫她起來, “跟我出去走走, 你想這樣到什麽時候。”
“不要管我, 過段時間就好了。”阮萌把頭埋在被子裏, 不想出去面對任何人, “身體會生病,心理也會生病,我會自我調節的。”
李若非若有似無地笑了下,“你感覺自己對不起他,因為你沒辦法拯救沈牧洵,可笑的是他把你看作是改變命運的希望,但這只不過是命運的又一次捉弄。”
他說的是實話,阮萌身體一抖,她從被子裏探出頭,定定地望着他。
“不用為他的命運傷心難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李若非親了下她的頭發,擁抱着她。
她的身體僵硬,還在思索他的話,他曾說過他有他的故事線,有人為他設置了上限,其他人又何嘗不是呢?哪怕是這裏的人,另一個維度的人,每個人的人生,命運早就安排好了。
你以為你自由,卻總是走上一條路,大多數人會走的那條路。
在醫院出生,過了幾年大同小異的童年,按部就班地上學,上完學開始工作,工作了之後,結婚生子,再為孩子父母工作金錢之類的瑣事糾結,循環往複。
這世上大多數人的故事線概括下來就是這樣,你走的出你的故事線嗎?
現實的無力感更令人沮喪,阮萌的視線漸漸聚焦在李若非的臉上,她不想再去想痛苦的事情,手撫上他的臉頰,主動親吻了他,他俯身上來。
一夜溫情過後,她總算想着從卧室裏走出來,不過去的地方是旁邊的畫室,她腦中有很多瘋狂的想法,她要将它們表現到畫上去。
Advertisement
畫畫是宣洩情感的一個出口,是她最好的表達方式。
等回過神來,發現時間過了大半個月,這段時間,她又畫出了好幾幅作品。
謝飛舟過來探望她的時候,參觀了她的畫室,他趕緊拿手機拍了照片給肖之然,“我就說這家夥要後悔,等萌萌成名了之後,要是他買畫,價格往高了定。”
“你到底來幹嘛的?找我買畫啊。”阮萌無語地說道。
“等等,肖之然回了,他也吓一跳了哈哈哈。”謝飛舟樂得不行,他就說他的眼光比肖之然要好。
肖之然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阮萌的風格又一次蛻變了,比起先前想要特立獨行,彰顯出不同,如今卻變得深沉起來,她的畫越來越超現實主義,漸漸顯露出了她的鋒芒。
本來是探望,後來變成了談公事,謝飛舟想要推阮萌這位畫家,把她的作品先放到知名畫廊展出。
阮萌想想也好,讓謝飛舟打理她的藝術事業,他們在工作方面也算有重疊,兩人不知不覺在畫室裏談了很久。
樓下又來了一位訪客,李若非打開門,施雨澤一見他,忙打招呼道:“你在就好了,我找你有事。”
現在把門關上來得及嗎,李若非面無表情地把他放了進來。
“阮萌呢?”施雨澤自來熟地坐到了客廳,他來回看看,聽見樓上傳來交談聲,“哦,在樓上啊,謝飛舟也在?”
李若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什麽事快說,反正我也不準備幫你。”
施雨澤的表情一下子空白了,他無奈地笑道:“你真是,別把話說這麽直接,我是真的沒辦法,才來找你的。事情是這樣的,最近市裏出了好幾樁離奇的兇殺案,每個組都忙得焦頭爛額,一點線索都沒有。”
他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第一個案子是有人被活生生地撕裂了,撕成了兩半,現場血肉模糊,一片狼藉,按道理說,這種恐怖的殺人手法不可能在普通公寓裏實現,要借助大型機器才行,但現場沒有拖動過的痕跡,找不到第二個人的痕跡。”
李若非漫不經心的神色也收了起來。
“第二個案子,有個人被吃掉了一半,人被啃得七零八落,經過法醫鑒定,他是被鯊魚吃了,可這是陸地,哪來的鯊魚!?”
“第三個案子,一家人被滅門了,血液滲出了門縫,流到了樓道中,警察接報後趕過去,打開門一看,現場一片血紅,粘稠的血液幾乎粘在客廳的牆壁和天花板上,內髒器官散落了一地,法醫花了很長時間才分清那是誰的腸子,把肚子給縫上。”
“除了這些,這大半個月案件堆了很多,各個都是死法詭異,這已經不合常理了。警方努力把消息壓下來,就是為了暫時抑制社會上的恐慌情緒,可是網絡上已經傳出謠言了。”施雨澤沉聲道。
“必須快點破案。”
他話音剛落,樓梯上走下來兩個人,阮萌和謝飛舟偶從二樓下來,見施雨澤來了,和他打招呼。
“你們在聊什麽?”阮萌見施雨澤臉色不太好,問道。
施雨澤正想解釋,李若非打斷他,淡淡地說道:“沒什麽,說到你生日快到了,我該送什麽生日禮物。”
什麽生日?施雨澤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李若非冷冷盯着他,眼神略帶威脅,似乎在說,不要對阮萌說那些恐怖的事情。
這家夥在為女朋友着想啊,施雨澤表情微妙,順着李若非的話笑道:“對啊,他在說這件事,我感到特別奇怪,他竟然要送你禮物。”
“萌萌,你生日快到了,不如趁這個機會聚一下。”謝飛舟提議道。
阮萌想想也是,這大半個月都沒怎麽見人,請朋友們過來聚聚也好,心情放松下,“行啊,我發微信問問其他人,開個生日派對好不好?”
她看向李若非,征詢着他的意見,他蹙着眉,不過還是點點頭,阮萌一下就高興起來,她和謝飛舟讨論起裝飾的事情。
施雨澤趕緊把握機會,“你過來幫我看看,是不是那些超自然力量在作案。拜托,老兄,我都幫你在女朋友面前圓謊了。說起來,阮萌以前不是不怕這些的嗎”
李若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她最近心情不好,不要刺激她。”
“那……”施雨澤張了張口,“拜托你的這件事。”
“行了。”李若非皺着眉,不情不願地說道:“我幫你去看看。”
“那行,快走吧。”施雨澤騰地一下站起來,往門口走,回頭朝餐廳裏的阮萌打了招呼,“我找他有事,離開一會,對了,你那個生日派對,不知道我有沒有空,有空我一定來。”
“好,你們去吧。”阮萌微笑着點點頭。
謝飛舟正高興呢,他和阮萌獨處,李若非走過來,一把拎起他的後衣領,“你跟我們一起去。”
離開時,李若非親了下阮萌的臉頰,“我在附近設了結界,要是覺得不對勁,去錢幣世界。”
“我沒事的啦。”
三個人一同離開別墅,房子裏一下變得冷冷清清,阮萌在客廳裏選了張唱片,放到唱片機上,悠揚柔和的女聲一下子飄了出來,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舒緩身心。
端着杯子走到樓上,阮萌回到畫室,挑選出給畫廊展出的畫作,她需要精挑細選,謝飛舟對她說了,能成名的畫家少之又少。一開始也許有5個人能入選到畫廊展出,兩三年後人數就會減少為2人,而将畫作能拿到知名拍賣會上拍賣的畫家只會留下一人。
她翻出一幅畫,那幅油畫用了濃重的黑灰色主色調,白色線條勾勒出兩個身影,表面上是一個男人,他背後有另一張人臉,身影重疊在一起,構圖錯綜複雜。
她想了想,沒有把這幅畫放進要遞到畫廊的那一邊中,将它壓到了後面。
阮萌轉身離開房間,在她離開後,有個黑影忽然出現在畫室內,他翻出那副畫,拿起來細細端詳着。
下午,沉悶的天氣令人昏昏欲睡,阮萌躺在單人沙發上,沒看幾頁書,便睡着了。
黑影從樓上走下來,他對這裏的布置非常熟悉,畢竟他曾待在李若非的身體裏,住在這裏一段時間。
他來到了一樓,手指若有似無地撫摸着她的臉頰,她熟睡着,為了不讓她醒來,他讓她睡得更好些。
柔軟的、帶着溫度的皮膚,他迷戀地觸碰着。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就像小時候她牽着他的手,可……為什麽她每次都選擇李若非,為什麽!
他陰暗的情緒感染到了她,阮萌不安地皺着眉,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沒有人。
她撫了撫雙臂,心悸的感覺還留在心中。
不知道李若非他們去幹什麽了?真給她挑禮物?
三人來到居民區,打開一間房門,房裏傳來的味道令人窒息,跨過警方設置的警戒線,他們腳上踩着鞋套,進入案發現場。
“兇宅,這才是正宗的兇宅。”謝飛舟啧啧有聲。
四面牆以及天花板上全都被血糊住了,家具上濺滿了血跡,這種場景如同歐美cult片一樣,只不過電影中是血漿,這裏是真血。
“痕跡組在這裏檢查了一天一夜,其他人的痕跡什麽都沒有找到,總不能是這一家人相互殘殺,把這裏弄的像地獄一樣吧。”施雨澤臉色難看,望着這恐怖的場景,心有餘悸。
“你們當然什麽都查不出來。”李若非察覺到了一絲不同的感覺,他打開一間房間的房門。
“這是男孩的房間,這家有兩個孩子,大女兒上大學了,小兒子剛上幼兒園,二孩家庭。”施雨澤解釋道。
男孩房間很普通,一側堆滿了玩具,在這些玩具上,李若非的視線停留了一會。
施雨澤猜測道:“你總不會說是玩具殺人吧。”
“是,也不是。”李若非淡淡地說道。
謝飛舟進來時,看到了玩具中散發着一縷黑氣,灰瞳閃了閃,他冷聲道:“是一輛紅色玩具車,現在不見了。”
“哈?”施雨澤一頭霧水,玩具車怎麽殺人?
“不是玩具車殺人,而是玩具車召喚來的怪物在殺人,查一下女兒的行動軌跡,看看是不是她給男孩買的玩具,在哪裏買的?”李若非冷漠地說道。
“為什麽是女兒,不是父母?”
李若非揚起唇角,笑道:“既然是二孩家庭,女兒對弟弟的心思肯定複雜,她怎麽會買玩具給他,就算買,她肯定也是不情願的,除非這個玩具能幫她解決煩心事。”
只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死,一旦尋求惡魔的幫助,必會萬劫不複。
從居民區裏出來,施雨澤他們又去看了另外兩個案發現場,經過李若非兩人一看,現場有黑暗的氣息,可以确定是超自然現象,并非是人作案。
線索也有了,排查這些受害者的行動軌跡,看看他們有沒有去過什麽特別的地方。
轉眼就到了阮萌的生日,她給認識的人都發了微信,并且提前訂了裝飾品,把房子裝飾得特別有氛圍。
謝飛舟等在蛋糕店裏提蛋糕,服務員正在确認餐盤叉子的數量,用綢帶将盒子裝好,他順便給沈牧洵打了電話,“神父,今天是萌萌生日,她在家裏開生日派對,你來不來?”
電話那邊傳來他略顯冷酷的聲音,“我會來的。”
“哦,那等你來啊。”謝飛舟沒察覺到不對,服務員将生日蛋糕遞給他,他提着蛋糕,“我挂了,拜。”
沈牧洵挂掉電話,思忖着應該給她買件禮物,他停下腳步,側過頭,擡起黑眸一看,旁邊是一家古董店。
門口有一只橘黃色的貓咪,見到他之後,親昵地叫了起來。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橘貓圍在他的腳邊打轉,不斷用臉蹭他。
“歡迎光臨。”棕發綠眼睛的男人笑着,“你想要什麽?”
“我只是看一下。”沈牧洵環顧了下這間古董店裏的東西,有些物品上殘留着新鮮的血跡,這間店裏的物品皆有兇靈附在上面。
可他已經不能驅魔了。
“送女孩子禮物的話首飾怎麽樣?這裏有藍寶石戒指。”綠眼睛男人親切地為他介紹着。
那枚戒指中寄存着邪惡的亡靈,傳聞她生前極其愛美,殺害了許多少女,為的是為她輸送她們的血液,保持年輕,這戒指會不斷吸取血液。
“我不想讓她痛苦。”沈牧洵冷靜地拒絕了這件物品。
“這條項鏈如何?這個女人生前愛上了妹妹的未婚夫,為了自己的愛情,她殺了自己的妹妹,這項鏈可以扭轉愛情,她會愛上你的。”
沈牧洵毫不心動,他冷冷地說道:“這不是真的,她的感情是虛假的,她會懷疑的。”
“那麽你覺得該怎麽做才好?”男人微笑着問道。
“我更想毀滅這個世界。”
一切令他痛苦的人或事都會不複存在,一切都能重新來過,讓他成為另一個他,他能過上寧靜的生活。如果另一個世界沒有李若非,又或者他沒有逆天改命。
“那你就不會經歷痛苦了。”
“為什麽我要經歷痛苦。”沈牧洵垂下黑眸,語氣平靜地問道。
“你所經歷過的痛苦造就了今天的你,你不能忘記痛苦。”男人轉身拿起另一張游戲光盤,“既然是聚會,少不了玩游戲,不如帶這張去吧。”
謝飛舟到的時候,阮萌正在和肖之然玩VR版的生化危機,她發現這是舒壓的一種好方式,她和肖之然在空中亂揮着,時不時叫道:“砍喪屍的頭啊啊啊!”
“喪屍追過來了!”
另一旁的李若非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們兩個。
阮萌摘下頭盔,“這個游戲太真實了,好幾次被吓到,但是我頭好暈,讓我休息一下。”
她拿起杯子喝了水,和謝飛舟打了聲招呼,門鈴響了下,這次是安蕾和外賣小哥一起到了,她們将披薩、炸雞、沙拉、飲料和酒擺上桌子,謝飛舟和肖之然繼續玩游戲,吵成一團,兩個女孩子湊在一起聊八卦。
玩了一會,正準備切蛋糕的時候,門鈴又響了下,還有誰沒來?阮萌想着,也許是施雨澤,她跑着去開門,嘴裏說道:“你工作忙的話,不來也沒關系……”
等見到門口的人時,她渾身不自在,特別是對上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時,她後背發涼,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神父,你來了!”謝飛舟過來将人請了進來,“我找他來的,你們太不夠意思了,怎麽能不請神父來呢。”
“生日快樂。”沈牧洵淡淡地說道。
阮萌僵硬地笑了下,“謝謝。”她關上門,做好心理準備才重新回到餐桌前。
“快許願,許好願就吹蠟燭了。”安蕾鼓動道。
阮萌雙手交握在一起,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
“許了什麽願望?”
“說出來就不靈了。”阮萌拿起蛋糕刀切蛋糕。
分完蛋糕之後,接下去是拆禮物環節,安蕾送了一個小衆品牌的包,阮萌很喜歡,肖之然送的是VR游戲體驗設備,她已經體驗過了。謝飛舟送了展覽的門票,到拆沈牧洵的禮物時,她心裏一緊,拆開禮物的包裝紙。
其他三人好奇地張望着,“送了什麽?”
李若非眉眼冷冽,冷冷地盯着沈牧洵看,阮萌瞥了一眼,他們兩人的氣氛不太好,她拆開,發現那是一本嶄新的達芬奇的原版畫冊。
“從梵蒂岡回來時,在機場的書店買的,送給你。”
《最後的晚餐》因為是和他的宗教相關,他會買畫冊也無可厚非,阮萌牽起嘴角笑道:“謝謝你。”
終于到了拆李若非送的禮物了,阮萌好奇地望着他。
“求婚!求婚!”安蕾唯恐天下不亂,她興奮地說道:“肯定是訂婚戒指!快拆開!”
“不是吧!?”謝飛舟哀嚎了聲,肖之然哈哈大笑,拍了下他的腦袋。
不會吧,真的是求婚嗎?阮萌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來緊張啊。
包裝盒很小,她也不确定了。
在她拆禮物的時候,沈牧洵靜靜地看着她,心裏很難受,他痛苦得快要死了。
也許,快樂是他們的。
他什麽也沒有。
門鈴又響了下,阮萌的動作一頓,她奇怪道:“難道是施雨澤來了?”
謝飛舟打開門,果真是施雨澤,他進來後,道歉道:“不好意思,看監控看的久了,本來想眯一會,一下就睡到現在,到什麽環節了?”
“拆禮物,對了,那幾件案子查的怎麽樣了?”謝飛舟随口問道。
施雨澤一拍上衣的口袋,琢磨着他什麽也沒帶,太不像樣了,“正在查受害者們的行動軌跡,發現他們都去過某一個地方。壞了,我什麽禮物都沒準備,我去買束花來。”
“不用了,你來就行了,要是過意不去,網上訂,明天讓人送來。”阮萌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施雨澤覺得她這個方法好,摸手機呢,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張游戲光盤,“對了,這我在你們家門口撿到的,你們的東西?”
“我看看。”對游戲很感興趣的肖之然接過光盤,“這什麽游戲?哪家公司出品的?”
“我不知道啊。”阮萌看向李若非,他也搖搖頭,他根本不打游戲,現實就夠刺激了。
“我倒是感興趣起來了。”肖之然把光盤放入了游戲機中。
沈牧洵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肖之然的動作,他厲聲喊道:“不行!”
可是來不及了,數據早就讀取完成,游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