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為江衡衍打岔,寧知最終沒有問程宿要到單星涼的微信號。
不過之後大家在食堂外面分別,有幾個沒有加單星涼好友的男生想跟他約下次一起打球,主動提出要掃單星涼的二維碼。
寧知趁機打開自己的微信湊過去。
江衡衍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好我叫寧知,”終于輪到寧知了,寧知湊到他面前,擡起一雙桃花眼,眼眸濕漉漉的,像小鹿一樣看着單星涼,“可以也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寧知,我知道你,”單星涼沖他微微一笑,“你在H大論壇上很有名。”
“啊,是嗎?”寧知倒不是很在意這個,低頭看着微信,“加你了,通過一下。”
單星涼看了一眼寧知的頭像和網名:“矢矢不想吃飯?你的ID很有意思。”
寧知不好意思地說:“我胃口不好,吃飯很磨蹭,下次我要是有機會去美院參觀,請你吃飯你願意嗎?”
單星涼聽完,立即很大方地道:“沒問題,來我們美院怎麽能讓你請我吃飯?應該是由我請你吃飯才對,你想來美院幹什麽,看展嗎?”
寧知不知道美院還可以看展,他編不出別的理由來,只能随口道:“是啊!”
“原來你也喜歡鐘老先生的書畫展?”單星涼很激動地道,“包在我身上!你想什麽時候過來,随時微信上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去接你,或者你直接打車來我們校門口,就在北門,離展區很近的,我帶你從後門進去,不用排隊!”
寧知「唔」了一聲:“原來如此,好啊!”
他擡起頭,仰着臉沖單星涼微微一笑。
他們打籃球的人都很高,寧知這種一米七九的個子在他們面前都不夠看。
單星涼像是終于找到一個在其他領域跟他有共同語言的人,十分興奮,拉着寧知說了一大堆關于鐘老先生的書畫展。
寧知什麽也不懂,只好「嗯嗯嗯」地應付。
他應付這種男生很有一套,只要是不會聊的話題,一率順着對方的話說,時不時來一句「真的啊?」“好棒!”誇贊一下,對方就會很受用。
沒辦法,男生就是這麽了解男生,誰讓單星涼已經被加入他的下飯菜豪華菜單裏了呢?
單星涼的朋友圈很枯燥,不是繪畫就是籃球,其他一點關于個人生活的分享都沒有。
寧知看不出來他是直的還是彎的。
算了。
寧知心想,無所謂,管他直的彎的,反正他不想和單星涼談戀愛。
因為他發現單星涼根本沒有江衡衍帥,甚至比起來差遠了。
都怪江衡衍,讓他直接把自己的審美标準線都提高了。
他剛才是怎麽覺得單星涼還挺帥的?
寧知很失望,也不知道此刻是對自己更失望還是對單星涼更失望。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單星涼很有可能是把他拉進好友分組裏,故意不讓他看自己所有的朋友圈。
因為按照他發朋友圈的頻率,以及他一條朋友圈下跟朋友互動的內容推斷,單星涼的朋友圈确實有分組,而寧知并不在那個完全開放朋友圈的分組裏。
寧知在意的并不是這個,每個人都有秘密,什麽樣的秘密讓什麽樣的人知道,完全看的是兩個人關系的親疏遠近,他和單星涼才剛認識,對方不可能事事都讓他知道。
但寧知就是覺得很掃興。
寧知的朋友圈沒有分組,他的朋友圈對所有人開放,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江衡衍的朋友圈也是。
他幾乎不發什麽朋友圈,唯一一條半年內的朋友圈是一張小貓的照片。
寧知記得那只貓,是他們學校的流浪貓,被學生們用剩飯菜喂得白白胖胖的,寧知偶爾也會去喂它。
這種小野貓生命力很頑強,什麽東西都吃,但寧知還是會盡量喂它一些少鹽的肉類和水煮雞蛋。
江衡衍的那條朋友圈下面,是江衡衍還有寧知共同好友程宿的評論:“你可算是發朋友圈了!”
江衡衍回複:“沒什麽好發的。”
可見江衡衍對外要比單星涼坦坦蕩蕩得多。
寧知知道這沒什麽好比較的,人和人之間總有不同的地方,他只是覺得有點沮喪。
因為他似乎是把江衡衍當成了一個固定參照物。
這不是個好現象,需要警惕。
江衡衍在一旁看着寧知和單星涼有說有笑,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總之很不爽。
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捏成拳頭,最後又輕輕地松開來。
——
轉眼電子系将迎來期中考試。
電子系的大考監考很嚴,期中和期末的分數也關系到學生們的學分,大家都很重視。
為此學校會在考試這段時間組織學生晚自習。
這是H大電子系的傳統。
到了大二晚自習會管得比較松,大一是最嚴的,會有學生會和大二的學長陸續過來檢查晚自習紀律,看到有學生交頭接耳就會記錄他們的名字,如果看到有人玩手機,還會把他們的手機沒收。
寧知他們班晚自習被安排在大型階梯教室,一共三個班的學生聚在一起,說實話這很難保證晚自習紀律。
因此就會有學生專門坐在大教室門口放風,看見有學生會的人過來就會出聲提醒大家把手機藏起來。
寧知坐在座位上塗鴉。
他帶了一個ipad。
前面的兩個女生正頭碰頭湊在一起用手機追一部熱門連續劇。
說實話這種自習時間不可能不帶電子産品,大學又不是高中,學習全靠自覺,寧知也不是像梁承唯和蔚遲那樣的學霸,他每個學期考試都為了混個及格分,只要能拿到學分順利畢業就行了,反正他在學校裏學習成績怎麽樣,寧佑生根本就不會管。
他只在乎自己的生意。
寧知雖然對美院和什麽鐘老先生的畫展不了解,但他對畫畫還是挺感興趣的,有時候會随手畫些塗鴉解悶。
他在屏幕上畫了一只手。
那是江衡衍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微微凸起,五指輕微舒展,中指和食指輕落下來,像是在觸摸着什麽。
那只是一只手而已,別人或許不知道它的主人,只有寧知清晰地知道,他是照着誰的手畫的。
禪指輕觸紅蓮,一念是佛。
手指輕觸肉,體,一念入魔。
寧知快速地把那只手描繪完整,而後上色。
他一邊畫一邊想象着那只手有一天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像着了魔。
直到教室前面不知道有誰在喊:“學生會的來了!”
教室裏瞬間兵荒馬亂。
前面兩個看電視劇的女生迅速地把手機收起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面的同學通知得晚了,就在他們藏手機的時候,兩個胸前佩戴學生會證件的男生從外面走了進來。
整個階梯教室安靜下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走在前面,另一個男生走在後面。
他們一個人手裏捧着一個空的塑料整理箱,裏面放着金屬檢測儀,另一個人一只手夾着文件夾和一支筆。
“不是吧阿sir!”前排一個男生立即哀嚎,“又不是考試,沒必要沒收手機吧!”
站在前面手捧文件夾的男生微微一笑,嗓音低沉:“規定如此,大家通融一下,機器就不用了,但是今晚學生會有kpi,所以在我進門前看到手裏拿着手機的同學,自覺把手機交上來吧!”
對方說完,擡起眼和後排的寧知對視上。
望着江衡衍深黑的眼眸,寧知忽然想起來,江衡衍之前和他說過,他在幫學生會的人「打工」。
寧知悄悄地把ipad推進桌肚深處。
江衡衍将金屬檢測儀放到講臺上,抽出文件夾和筆,帶着那個捧着塑料整理箱的學生會學生,慢慢地從教室門口走進來。
收手機不是目的,主要是為了記名字。
記一次名字沒什麽關系,但記多了可能會被處分。
不過顯然其他人不這麽想,對于現代人來說,手機就是他們的命。
“阿sir,通融一下,我剛才就回了一條消息。”
“阿sir,下課可以把手機還給我嗎?”
“阿sir,我剛剛沒玩手機啊!”
也不知道江衡衍是怎麽火眼金睛看到階梯教室裏這麽多玩手機的人的。
可能是因為教室逐層往上擡高的地形。
等江衡衍來到寧知的面前的時候,他寬大的手掌裏至少已經兜了八九個手機。
他将手機全數放進身後男生捧着的塑料整理箱裏,空出一只手,敲了敲寧知面前的桌面。
“同學,剛看到你玩手機了,”江衡衍嗓音低沉地道,“拿上來吧。”
江衡衍湊近寧知,用眼神示意他回頭看身後。
寧知瞬間明白過來。
階梯教室各個角落分別安裝了四個攝像頭,本來是考試時用來防作弊的,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打開了。
看來校領導對這次電子系的期中考試成績真的很重視。
也難怪,這幾年因為國內外高校學風差距的問題,外面都在傳H大是所嚴進寬出的學校,只要高中奮鬥三年考進去,就算是躺着也能畢業。
而且碩士博士生的文憑水份也很大,因為學術造假、學風不端的現象普遍存在,教授包庇本校直升的學生,就是為了保全學校的研究生升學率。
H大作為全國知名高等學府,電子學科又是整個學校最知名的王牌專業,想要整頓學風證明自己,當然要從電子系下手。
那就沒辦法了,寧知把ipad拿了出來。
他剛才要是直接把ipad放在桌子上,還可以說是用它來學習,但他一直低着頭偷偷摸摸……
寧知把ipad放進桌肚時,沒有按鎖屏,頁面還停留在繪畫軟件上。
江衡衍接過ipad時手指無意識觸摸到屏幕,将界面點亮。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手。
江衡衍不知道為什麽,很快就确定,寧知畫的這只手是他的。
他以前為了畫電子元件圖紙學過素描,對人體的骨架有點熟悉。
江衡衍眉尾一動,不露聲色地問寧知:“畫的是什麽?”
“阿sir,我畫聖僧入凡塵,”寧知一只手拄在下巴上,清澈的眼睛望向江衡衍,随口胡謅,“紅蓮之身被凡塵浸染,堕入魔道。”
堕入魔道。堕入魔道。
江衡衍仿佛被寧知蠱惑,覺得寧知是在暗示着他什麽。
他甚至覺得自己快彎了。
作者有話說:
小江對進度條的誤解很深。
感謝「薛之謙」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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