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寧知跑到江衡衍身邊的時候，場上的隊員都還沒反應過來。

可能是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直到寧知伸手把江衡衍扶起，隊員們才意識到江衡衍有可能受傷了。

“衡衍你沒事吧？”程宿臉上勝利的喜悅都還沒有褪去，飛快跑過來，看了看江衡衍的臉。

沒有劃傷眼睛，但也差不多了，江衡衍額邊靠近太陽穴那塊流下了血跡。

寧知一看見那條血跡，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瞬間憤怒，他回過頭狠狠瞪向沈延。

沈延跟在幾個隊員身後走過來，似是覺得心虛，眼睛都不敢和寧知對視。

“先止一下血吧，有沒有傷到腦袋？要不去校醫室看看？”

寧知從自己的随身小包裏掏出紙巾，抽出一張按在江衡衍的額角，免得血止不住滴落在地上。

江衡衍下意識伸手接過寧知手裏的紙巾。

交接紙巾的時候，兩只手無意識碰撞在一起，江衡衍擡起眼看寧知。

不知是不是因為籃球館裏開了空調，寧知的手指尖很冷，雙眸緊緊望着他，眸光中透着擔憂。

“沒事的。”江衡衍攥了下寧知的手，開口安慰他。

“來個人送衡衍去醫務室吧，這裏有我們，給傷口消毒要緊。”

寧知主動将江衡衍扶起。

衆人見他那麽積極，也就不插手，囑咐了江衡衍幾句，目送他們出球場。

路過江衡衍摔倒的地方，寧知垂眸掃了一眼。

籃球館木質地板上那兩滴圓形的紅色血漬格外刺目。

幸好江衡衍傷得不重，校醫說打一針破傷風，再給傷口上點藥就沒事了。

倒是手肘上由于摔倒受力，漸漸地泛起了一大片紅紫，竟比額頭上的傷看起來還要嚴重。

校醫給江衡衍處理完傷口，又在他額頭上貼了一塊紗布，回過頭對寧知道：“怎麽又是你們，校醫室常客了啊！以後不如在我這兒辦卡，買藥能打折。”

校醫開完這句玩笑，轉身就出去了，留江衡衍和寧知兩個人面對面坐着。

校醫室裏很安靜，像是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過了一會兒，寧知才聽講江衡衍開口：“我……”

這個時候正好寧知也要說話，兩個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寧知便道：“你先說吧。”

“我沒事，”江衡衍烏黑深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想讓他安心，“你別擔心，我以前打籃球什麽樣的傷都受過，還有一次直接被樹枝劃傷臉，傷口從這兒到這兒。”

江衡衍比劃了一下，手指從臉側劃到鼻尖：“到現在也沒留疤。”

“那是因為你體質特殊，”寧知沒好氣地道，“換成別人現在就是刀疤臉了。”

他不能忍受江衡衍破相，要是真破相了，他以後上哪兒找這麽合心意的下飯菜去？

江衡衍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

不知道為什麽，寧知仿似從他的表情裏……品出了一絲……高興？

寧知無暇思考更多，決定把今天這件事情的真相盡數告知江衡衍。

他不能讓江衡衍蒙在鼓裏，如果沈延真的是因為自己而針對江衡衍，他必須讓江衡衍有個心理準備。

“有件事情需要向你坦白。”寧知道。

江衡衍聽到這話，立刻意識到寧知要和他說什麽，正了正表情，坐直身體。

“我的性取向和別的男人不一樣，我喜歡男人。”

江衡衍的臉上沒有絲毫驚訝。

“我以前和沈延談過，原本我是想把這件事情一直爛在肚子裏的，因為他不是良人，而且他現在有女朋友，但是……因為上回我們一起在街上碰到他的事，可能惹到他了。

不管他是不是對你懷恨在心，又或者是因為其他，比如出于嫉妒之類的這樣對你，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覺得我也有責任，所以……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為什麽要替他道歉？”江衡衍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攥了起來，“讓我受傷的不是你，這裏面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為什麽要道歉？”

寧知啞然。

江衡衍坐着的位置背光，窗外的陽光照射在窗戶上，映出江衡衍刀削斧鑿的臉部輪廓。

他的眉心蹙起，即便整張臉都在陰影裏，寧知依然能看到那眉峰的弧度。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所以你才會站在他的立場上跟我道歉？”

寧知臉上閃過一瞬間空白。

他不知道江衡衍為什麽會這麽說，滿心茫然。

可是江衡衍好像真的生氣了。

他不再跟寧知說話，一直皺着眉頭，側過臉去不願再看他。

寧知心很累。

他只是真的對江衡衍愧疚。

他受傷了，說實話寧知也不開心，胸口沉甸甸像壓着什麽，這種感覺寧知說不上來。

兩人出了校醫室竟不歡而散。

寧知很郁悶地去找劉雙雙。

籃球賽結束了，H大校門口來來往往有很多人，寧知和劉雙雙找了個人少的奶茶店，在角落裏坐下來。

“江衡衍真的拿了MVP诶！”劉雙雙看着群裏的消息道，“只是可惜他受傷了，都怪沈延那死人，好端端幹嘛要去撞人家！”

寧知全然心不在焉。

因為劉雙雙下注贏了，給寧知買了一杯全脂奶茶，寧知全然沒有喝的胃口，只是拿着一根攪拌棍，漫無目的地攪着杯子裏的奶茶。

“哎呀你別想了！”劉雙雙在寧知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江衡衍不是沒事嗎。校醫也說他不會留疤，你還擔心他幹嘛！來看蔣洛明啊！現在論壇裏都在讨論他。”

“我不是在擔心他，”寧知放下攪拌棍，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生氣……”

說完端起奶茶杯喝了一口。

“他生氣了？”劉雙雙直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為什麽生氣？什麽時候生氣的，跟我說說？”

“在校醫室，就我跟他說對不起，我是真覺得對他不起，本來沈延那種人，沒事也不會去惹江衡衍，他真的很看重那MVP嗎？我看不見得，以前也從沒見過他有這麽強的好勝心……”

“等等！等等！”劉雙雙聽到關鍵，伸手打斷他，“你再說一遍，你跟他說對不起？你為什麽要跟他說對不起？”

“他會受傷都是因為我啊？”寧知莫名其妙地看他，“你也覺得我不應該跟他道歉？”

“你當然不應該跟他道歉了！”劉雙雙一拍桌子，“哎呀！你氣死我了，你替一個死人道歉幹嘛！！”

“我在乎的是死人嗎？”寧知還是不明白，“我在乎的是他啊！”

周圍的人都側目看他們。

寧知意識到自己音量高了，白了劉雙雙一眼：都是你。

劉雙雙也放輕聲音：“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死人，”他苦口婆心勸說，“可是你想想，你這麽一道歉，他不會覺得，你把他當外人，把死人反而當自己人嗎？”

寧知反應過來了，覺得劉雙雙說得對，豁然開朗。

“而且這江衡衍生氣的點也很奇怪，怎麽跟吃醋似的……”

劉雙雙自言自語。

不過這句話，寧知沒有聽到。

作者有話說：

他醋壇子打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