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寫封情書

接到祝清夢的電話時,南喬剛從美術館出來。即便今天是工作日,美術館周圍也擠滿了人。和同行的人說了句抱歉後,南喬走到了安靜的角落,接通了電話。

“有空嗎?晚上st見個面。”

電話剛接通,祝清夢就開門見山地說了目的。

聽她語氣不好,南喬大致能猜到原因,肯定和江願安有關。

兩人大概又鬧矛盾了,不然祝清夢不會約她在酒吧見面。

“你叫上雲知了嗎?”南喬猶豫着問了句。自從那次在小區樓下不歡而散後,這幾天兩人都沒再聯系。

聽筒那邊頓了頓,後說:“沒。”

“哦,”南喬抿唇,瞧了眼站在美術館外石獅子旁拍照的女人,垂眸又問,“怎麽不叫上?”

雖然在其他人看來,她和祝清夢的關系比較好,但實際上她們之間私交并沒有多好。

祝清夢之所以會約她,很重要的原因是江願安和雲知關系好,她不想和江願安搶朋友,不想江願安在生氣的時候無人可找。

她在意的也只有江願安,對其他人的生活并不感興趣。

這個道理是在江願安和她絕交時,南喬才明白。那時她談了一場戀愛,想找祝清夢聊天,卻被删了好友。

不管是誰,祝清夢只站在江願安身邊。

“關于你的,晚上再說。”祝清夢聲音淡淡的,說完便挂了電話。

這讓南喬好奇了起來,有什麽話不能在電話裏說。

“你接完電話了嗎?”方才還在石獅前拍照的女人已經到了南喬身邊,見她放下手機柔聲問道。

南喬回神,笑着點頭:“久等了。”

“沒,”秦柔笑了笑,指了一下她手中的手機,又問,“你剛剛拍那麽多照是準備發給誰嗎?”

經她提醒,南喬低眸瞧了眼手機,上面正是發送消息的界面。

“嗯。”

“朋友嗎?”

“嗯。”

秦柔看出她猶豫神色,咬唇,沒再接着話題問,彎腰揉了揉自己的腿,小聲呢喃:“腿好像有點疼。”

一聽這話,南喬先前的心思都飛了回來,皺眉道:“你看我就說不要來這麽遠的地方,你腿還沒好,落下病根了怎麽辦。”

“我沒事的,”秦柔抿唇笑,因為她的關心臉上染上了紅暈,低頭道歉,“抱歉啊,耽誤了你這麽多時間,上次還害得你和你朋友失約。”

“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在病床上躺這麽多天,還錯過了舞蹈大賽,該抱歉的人應該是我。”

下臺階時,南喬扶了一下她。

“我本來資質就不好,參加了也選不上,”秦柔臉更紅了,小聲道,“對了,你上次失約你朋友有沒有怪你呀?要不要見面我幫你解釋一下?她肯定能夠理解的。”

南喬輕皺眉頭,略過話題,說:“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秦柔見狀便沒多問,但心裏也有了大概猜測。

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

晚上八點,st酒吧夜生活剛剛開始,酒吧裏搖滾聲喧嚣刺耳,絢爛的燈光打在舞池中央。

南喬進了酒吧,越過一個又一個的人,直至吧臺前,停在了祝清夢身後。

調酒師将剛調好的酒放到祝清夢的手邊時,下一秒就被南喬奪走了。

祝清夢收了原本在看的手機,瞧了她一眼。

南喬在高腳椅上坐下,抿了口酒,對着調酒師誇贊了一句,而後才看向祝清夢。

“這次氣得不輕?來這兒不怕江願安生氣?”

祝清夢瞥了她一眼,重新朝調酒師點了杯酒。

“我今天見到了個人。”

“嗯,然後呢。”南喬托着下巴,等待她的下句話。

“一個人很漂亮的女人,和雲知一起有說有笑。”祝清夢淡淡道。

原本姿态懶散的南喬,聽到這話緩緩地坐直了身子,眼神認真起來,卻又裝作不在意地說:“這不挺正常嗎?”

祝清夢沒着急說話,也沒看她。

兩人間的氣氛大有一種等對方先開口的架勢。

最終南喬敗下陣來。

“誰?”

雲知要好的朋友,她們基本都認識,祝清夢會這樣說,這個人肯定特殊。

祝清夢沒說話。

這時調酒師給了她一杯酒,杯中霧氣缭繞,藍色液體藏在霧氣之下。

她想起高中那個安靜內斂的女孩。

也像是這樣,将所有情緒隐藏在她安靜內斂的外表之下。

包括她的喜歡。

高三那年,她剛轉來雲中。

在以往的經歷裏,她一直都是年級第一,但轉學後的第一次月考,她輸給了喻明夏。

她好勝心不強,但難得遇上超過她的人,她難免多了幾分關注。

月考過後按成績自主選座位,她和喻明夏看中了同一排位置,兩人成了同桌。

喻明夏這人安靜內斂,一天聽不見她說幾句話,唯一能讓她開口的,也只有上課時候老師的抽問,偶爾喻初雪來找她或是有同學問問題時也會說幾個字。

在別人打鬧的課間裏,喻明夏基本沒離過座位,面前擺着的永遠都是課本和繪畫本,在只需要周一周二穿校服的學校裏,只有喻明夏會每天認真穿校服佩戴校徽。

是所有老師同學公認的乖乖生。

在和她同桌的三天裏,兩人除了第一天時的那句借過之外,沒有任何交流。

第四天的時候,她閑來無聊,也許是心情好,瞧見喻明夏在畫畫,問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學過畫畫?畫得挺好看的。”

她很少誇人,喻明夏确實畫得挺不錯。

喻明夏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抿唇搖頭。

“自學的嗎?你這自學的抵得上別人學過好幾年的了。”

那天心情好,祝清夢多誇了兩句。

但她的主動并沒有讓喻明夏敞開心扉,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也只說了一句謝謝。

喻明夏話很少,但人并不奇怪。

有同學問她問題時,也會解答,雖然都意簡言赅,步驟答案都十分簡略。

那天她的主動還是讓她們之間發生了變化。

以往課間沉默不語的人,在那之後也會主動和她說兩句話。

雖然都是和江願安有關。

那時江願安常常來找她,她回教室時經常會對上喻明夏平靜的目光。

“你朋友嗎?”

這是喻明夏主動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次數多了,祝清夢察覺到了異常,甚至将她當作情敵擔心了兩天。

打破她擔憂的是一個午後。

下了兩周雨的天終于晴了,七班也因此恢複了體育課。

祝清夢當初會選這個座位是因為正好能夠看見操場樹下角落的位置。

那是江願安最喜歡待的地方。

那天午後,江願安幾人運動完後照常在樹下休息。

而她們在上自習課。

難得的,喻明夏沒有學習或是畫畫,而是偏着頭看向窗外。

祝清夢以為她在看江願安,正準備問,下一刻江願安離開了樹下。

而喻明夏依舊望着窗外。

此時待在樹下的人,也只有雲知。

祝清夢仔細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喻明夏主動和她說話的幾次,或許不是因為江願安,而是因為和江願安一起來的雲知。

“你在看雲知?”祝清夢為了确定,問她。

喻明夏因為她的話收回了目光,沉默未語。

之後又經過了兩周,祝清夢再次捕捉到喻明夏偷看雲知的目光。

她覺得驚奇,安靜內斂的乖乖生也會暗戀人。

“你在看雲知。”這一次不再是問句,而是一句陳述。

喻明夏也沒反駁或是沉默,而是反問她:“你和她關系好嗎?”

“我和她關系不怎麽樣,和她旁邊那個女孩關系好。”一向自诩話少的祝清夢,沒想到有一天會在別人面前變成話唠。

“我喜歡她,以後她會是我女朋友。”

沉默寡言的喻明夏無疑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即便她從未想過,第一次聽她說這種話會是剛和她同桌不久的人。

喻明夏似乎驚訝于她的坦率,沉默了幾秒才說:“恭喜你。”

“我沒想到第一個恭喜我的人會是你。”祝清夢笑,又想起她的事,“既然喜歡她為什麽不表白?”

喻明夏神情頓住了,手中的筆尖在繪畫本上劃出長長的痕跡,她問:“怎麽表白?”

“我的打算是寫情書,你文采挺好,要不然也寫封情書?”

喻明夏雖然沒有對她提出的辦法發表意見,但卻主動遞給了她一本筆記。

是她之前請假落下的兩節課的筆記。

她想,這應該是喻明夏表達感謝的方式。

霧氣消散,回憶也停了下來。祝清夢抿了口酒。

“那個人很喜歡雲知。”

南喬神情一滞,随後笑着反駁:“怎麽可能,雲知一向不和喜歡自己的人暧昧。”

祝清夢瞥了她一眼。

南喬抿唇,問:“誰?”

祝清夢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嗤笑:“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讓你趕走她身邊的人。”

“只是想告訴你,別再耽誤她。”祝清夢頓了頓,想起往事,本想說什麽,但她并不想讓南喬知道是喻明夏,便收了聲不再說話。

耳邊的音樂聲雜亂,祝清夢的話她卻聽得異常清晰,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你不後悔嗎?”南喬擡眸看向她,“每天鬧分手,鬧得次數多了,萬一真分手你想沒想過或許你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祝清夢臉色越發冷,尤其在聽見真分手幾個字時,她嗤笑:“我和你不一樣,也不會和你有共鳴。”

“既然想當朋友那就好好當朋友,你行嗎?你做的一切,雲知都清楚,只是不想計較。”祝清夢的話一句比一句直白。

“現在不就是朋友麽。”南喬避開她的目光,避重就輕。

祝清夢不欲多說。

從過去到現在,她從來沒有想站南喬這邊。

按照江願安的話,尊重雲知意願。

不向雲知提及喻明夏,因為雲知反感,也是因為喻明夏的要求。

因為在籃球場館時她的莽撞,讓喻明夏受到了傷害。

從不會浪費學習時間的女孩,那天睡了整整一個晚自習。

和她說話時眼眶都是紅的。

她沒辦法向她解釋雲知并沒有讨厭她,只能為自己的莽撞道歉。

換來的是讓她不要再在雲知面前提起她名字的請求。

直到今天祝清夢依舊不明白雲知為什麽會平白無故地反感一個人。

想起往事祝清夢心情也變得不好起來。

她和喻明夏的接觸也只有短短一個月的同桌時間,發生那件事之後正好碰上換座,除了班上必要活動之外兩人沒有其他交流,回到了最初的狀态。

久而久之,斷了聯系。

畢業後,更是沒了聯系。

但她心中對喻明夏始終有愧。

十七歲的年紀,自尊心該有多強,被踩碎時又該有多絕望。

祝清夢起身不打算再在這裏待下去。

離開前,瞧了眼垂眸沉默的南喬,想起喻明夏又想起南喬假設分手的話。

“南喬。”

“嗯。”

“你是不是自卑?找個合适的人試試吧,你确實配不上雲知。”祝清夢說完也不顧南喬反應就離開了。

南喬身軀一頓,心底的弦突然斷開,這時酒吧裏的燈光晃過她的眼前,一陣光亮。像是遮物的布突然被人掀開,露出了它滿身的醜陋痕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