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撒謊
方聽南收到微信的時候大腦是發懵的， 就像有人在後面打了她一棍子一樣。
照片裏溫璟欣端坐在椅子上，那樣子俨然一朵高嶺之花，她總是這樣， 無論何時何地面上的禮貌總不會缺失。
方向盤被方聽南死死攥緊，額上青筋赫然爆起， 仿佛不發洩一下就會炸掉一樣。
她為何會如此生氣？
因為她看見溫璟欣對面的男人是A大副教授張山， 兩人好像在談論些什麽，還好她們并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不然明天的高數課她可能就忍不住的揮拳頭了。
方聽南回複江柔：【你在哪看見的？】
屏幕那端江柔有些頭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忍不住把照片發給方聽南，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方聽南已經看見了。
方恬給她發照片只是八卦一下，但江柔知道溫璟欣已經和方聽南在一起了，她不是很了解溫璟欣， 她很害怕溫璟欣會傷害方聽南，畢竟直女才是最容易傷人的那個。
她不允許任何人去傷害方聽南，即使以前方聽南傷害了那麽多女生，但她卻是無條件的向着方聽南。
手指敲打着鍵盤，江柔回道：【我朋友看見的， 她以為…你別想太多，可能只是有事要談。】
許久，方聽南才回複：【嗯。】
放下手機，江柔有些發愁，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方聽南去小區裏的超市買了包煙， 沒有她平時抽的那個牌子， 她就随便買了一個。
煙和人是一樣的，沒有買到最愛的那一個，那麽抽什麽也都無所謂了。
回到車裏方聽南撕開香煙包裝， 車內頓時升起煙霧，她被煙嗆到，煩躁的摁下車窗。
這煙沒有薄荷的香味反而抽過之後還會在身上留下濃濃的煙草味，抽過一根之後她就把一整包都丢進了垃圾桶。
不合适永遠都不合适，她不會為了迎合而強迫自己。
溫璟欣四點鐘就已經回到了家，她在屋子裏找了張沒有看見方聽南的蹤影。
下課之後出去玩了吧，溫璟欣這麽想着也沒發微信去問。
半個小時後玄關傳來落鎖的聲音，方聽南回來了，看起來有些疲憊。
“今天的課很燒腦嗎？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溫璟欣打趣地說着，她漸漸學會用“年輕人”的語言和方聽南講話，盡量顯得她們沒有代溝。
方聽南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今天都做什麽了？在家裏悶不悶？”
溫璟欣微愣随後笑道：“我在家裏啊。你不在我還能去哪，在家裏寫論文蠻累的。”
聽起來就像是在尋求安慰。
溫璟欣隐瞞了她和張山見面的事情，畢竟只是見個面，解釋起來怪麻煩的，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填補，所以幹脆就略過這件事，而且她下午的确寫了論文，是方聽南回來之前的事情。
方聽南眼前有些模糊，勉強擠出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察覺到異樣，溫璟欣放下手裏的電腦走到她身旁詢問：“怎麽了方同學？被老師批評了？”
方聽南搖了搖頭回到了卧室，溫璟欣剛想追過去就發現卧室的門從裏面上了鎖。
這孩子到底怎麽了，溫璟欣不明白。
她敲了敲門，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關心方聽南，最後卻只說：“你怎麽了？”
半晌，屋內的人喊道：“我困了，先睡會。”
溫璟欣垂下眼眸悶聲“哦”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方聽南趴在床上，臉埋進了枕頭裏，說不難過是假的，溫璟欣居然騙了她。
她起初還在替溫璟欣找借口…只是遇見了說了幾句話，如果她如實和自己說那麽自己就會當作沒發生一樣，但……溫璟欣騙了她。
“他媽的。”她罵了一聲，不知道在罵誰，拳頭狠狠的落在一旁的枕頭上，凹下的坑許久沒有恢複。
論文寫到一半溫璟欣看了眼時間，六點了，該準備晚飯了。
她保存了文檔将電腦從腿上拿到茶幾上，起身伸了個懶腰，目光落在方聽南的房門前，門上貼了個米老鼠的粘貼，昨天搬家時翻出來的，方聽南非要貼溫璟欣倒也沒攔着，她都不記得那個米老鼠是哪裏來的了。
溫璟欣站在方聽南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發微信：【醒了嗎？我出去買菜，你想吃什麽？“】
等了許久也不見回複，溫璟欣便直接拿着鑰匙下樓。
超市裏，溫璟欣站在貨架前挑選了一會後将東西放進了推車裏。
溫璟欣逛超市一向都是有目的性的，來之前她都會把要買的東西在腦袋裏羅列出來，但這次她好像有些不一樣了，站在蔬菜區時她第一次感覺到迷茫。
方聽南最喜歡吃什麽呢？時間太短了，她都來不及去了解方聽南的喜號，這麽一想自己好真是不稱職。
“璟欣？我還想着去你家看看你呢，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好巧。”
舒婉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入耳中，溫璟欣擡頭一看果然是她，還如往常一般有氣質。
溫璟欣緊鎖着眉頭，想起了母親與面前這女人的關系。
“是啊，要一起吃飯嗎？”溫璟欣問，語氣聽起來有些別扭但還是柔和了許多。
舒婉如有些驚訝，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溫璟欣白眼的打算了，溫璟欣突如其來的反差倒讓她有些不适應。
難道是那人原諒自己了？舒婉如這麽想着，心情也頓時愉悅了起來。
看着面前琳琅滿目的貨品溫璟欣犯起了難，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求助于舒婉如：“那個…方聽南都喜歡吃些什麽？”
“什麽？”
她的聲音太小，小到舒婉如有些不确定她說的人是不是方聽南。
舒婉如問道： “你是說南南嗎？”
溫璟欣點點頭，說：“是的。”
舒婉如好像看懂了些什麽，畢竟溫璟欣神情看起來有些奇怪，莫名的閃躲和羞澀。
她指向前方，說：“西紅柿牛腩湯吧。”
溫璟欣疑惑：“中餐？”
舒婉如說：“是啊，那孩子從小就喜歡吃中餐，她父親倒是很滿意，但她媽媽就比較頭疼了，總覺得這孩子太過于接地氣。”
溫璟欣唇角微揚，笑道：“接地氣？”
“嗯，她媽媽總想把她培養成貴族千金，好笑吧？”
“的确有點，但她……的确是個千金。”
千金難求的寶貝。
溫璟欣突然愣了神，她竟然會想到這麽肉麻的話。
超市洗劫了一圈後溫璟欣和舒婉如一人提着一個大袋子，好在舒婉如是開車過來的，兩人不至于太累。
車子緩緩發動起來。
舒婉如看向身旁這個和那人相似的晚輩，心裏生出了慈愛：“今天本來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的，看來是不給這個機會了。”
她起初都沒抱有任何期待，只是昨天剛交了稿子，今天比較清閑罷了。
溫璟欣沒接她的話：“你對我這麽好，是為了見我母親嗎？”
果然，君子蘭一定和溫璟欣說了什麽！
舒婉如的心頓時跳躍了起來。
“是啊。”她心情愉悅，連語調都有些微揚。
溫璟欣不忍給她打擊，她用了二十多年都沒能治愈母親離去的打擊，舒婉如又怎麽能在短時間內接受這個事實呢？
溫璟欣心軟了，她倒是希望舒婉如沒有那麽愛母親。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溫璟欣咬着下唇，衣擺被她攥出了褶皺。
“什麽意思？她還是沒能原諒我嗎？”
溫璟欣看過那本日記，母親覺得是自己的錯，而舒婉如卻覺得是她的錯，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溫璟欣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她不願打聽母親的過往。
溫璟欣用了好久才下定了決心，她唇瓣微張，說：“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什麽！”
舒婉如身子一僵全然沒注意到前方的路燈，在要撞上的前幾秒舒婉如反應過來及時踩了剎車。
即使扣上了安全帶但溫璟欣還是因為慣性撞到了頭。
當溫璟欣緩過來時，舒婉如已經雙目赤紅，眼中的晶瑩不斷湧出，她發瘋似的搖晃着溫璟欣，好像剛才那個舒婉如是假的一樣。
溫璟欣被晃的頭疼，但她無論怎麽用力都掙脫不開，手臂上赫然留下了對方的指印。
“你騙我的是不是！她怎麽能走呢！她為了不見我就讓你這麽騙我嗎！”
溫璟欣別開了臉，不知不覺間眼眶中流下兩行熱淚。
“真的。”溫璟欣有些哽咽：“父親再婚不是因為婚姻不和…而是我母親的去世。”
如果君子蘭去世了，那就和舒婉如查到的信息吻合了起來，她始終沒能往這方面想，她一直堅信是君子蘭知道自己回國而躲了起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态，舒婉如松開了溫璟欣，但心髒的疼痛和頭暈目眩的感覺始終沒有消散。
心如刀割，她念了将近三十年的愛人竟然早已不在這世上，這麽多年她做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母親她有一本日記，裏面有對你說的話，在外婆家，如果…”
“不用。”舒婉如打斷了她：“我自己去。”
唇上的口紅已經所剩無幾，她唇色發白看上去有些病态，溫璟欣這才注意到她眼角的皺紋。
老了…幾句話之間能讓一個女人蒼老這麽多。
舒婉如閡上眼眸趴在方向盤上久久沒有起身，即使已經到了小區裏但溫璟欣還是沒有走。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舒婉如起身擦去淚痕但人仍是憔悴。
你能懂嗎？
那種失去愛人的痛，那種念了三十年的人突然不在了…痛，真的痛。
“我十七歲認識你母親，我們十八歲在一起，二十歲的時候我們被發現了，我們成了所有人唾棄的對象，我本想和她一起對抗世俗為了她放棄出國的機會，但她卻告訴我，她懷孕了…”
溫璟欣愣了神，沒有打斷她。
“既然結婚生子才是她的人生，那我何必要再繼續拖累着她？臨別前，我說了狠話，我罵她…算了。”
舒婉如的眼眶中再一次泛起了淚花。
“我知道她是為了我，璟欣…我和你媽媽已經錯過了，是我的錯，如果我再堅定一點就好了。”
溫璟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誰對誰錯，也說不明白，她不覺得兩個人有錯。
“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好。”
溫璟欣推開車門去後備箱裏拿出買好的食材。
“孩子！”舒婉如叫了她一聲。
這還是舒婉如第一次這麽叫她，孩子…君子蘭的孩子就是她舒婉如的孩子。
溫璟欣回過頭，問：“怎麽了？舒阿姨。”
舒婉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上去很苦澀：“別犯我們的錯誤。”
溫璟欣鄭重的點了點頭而後就轉身離開了。
轉身的瞬間，溫璟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也想媽媽啊，真的好想。
作者有話要說： 河南的寶貝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