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尋意這次短暫的周末金洲之行,來是跟着賀景齡來的,回去是自己坐飛機,這年榕城和金洲之間還沒有動車,大巴往來快要十個小時。飛機是最快的。

周日下午,賀景齡送謝尋意到機場,送她過了安檢之後,給賀禹打了個電話說道:“塵塵坐飛機回去了,她讓我告訴你一聲。”

“哦,她到機場有人接吧?”賀禹問道。

賀景齡聽笑了說道:“她跟個寶貝似的,不僅她爸媽會去接,你爸都搶着去接。你在擔心什麽呢?”

“我沒擔心就是随口問問。”賀禹笑道。

賀景齡低低笑着,說道:“小禹,我看你爸最近有想法。”

“什麽想法?”賀禹不解。

“他前兩天和我說要是有個像塵塵一樣的女兒很不錯,我看他開始有結婚的想法了。搞不好真給你再生個妹妹。”賀景齡說道。

賀禹聞言想了想說道:“那是好事,他是可以再婚。”

“希望是吧,不然他以後老了一個人孤單。”賀景齡感嘆。

“別說我爸,你自己也抓緊點,小姑。”賀禹覺得同樣大齡單身的賀景齡,替賀延忠擔心挺滑稽。

“我不一樣,本來就沒有打算結婚。”賀景齡有雙重标準。

賀禹笑了笑準備挂電話,只聽賀景齡又道:“我看你爸現在要再婚,估計對方也已經會有孩子,你要有心理準備。”

賀禹應了聲挂了電話,他忽然想到了去世的母親,雖然他們父子一直在往前走,但此刻那種過去即将是過去的感受尤為明顯,而且真實。賀禹心情有些複雜,有喜有憂,因為向前走總是意味着遺忘。

謝尋意在晚上七點多抵達榕城機場,如賀景齡所說,搶着來接機的人是賀延忠。

謝尋意看到賀延忠很驚訝,她問:“賀伯伯,怎麽是你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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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晚上臨時來了客戶,你媽不會開車,所以伯伯就來接你了。再說了,本來就是伯伯送你出去的,總要平安把你接回來吧。”賀延忠笑說道。

“謝謝你,賀伯伯。”謝尋意點頭道謝。

賀延忠把謝尋意送到家,沒有送她上樓,因為他知道謝秉正未回,謝家只有吳新雲,他上去不方便。他囑咐謝尋意下車小心,讓她給吳新雲帶聲好。

謝尋意點點頭,說道:“賀伯伯,你們家人真好,賀禹哥哥帶我去逛了大學,賀姑姑也特別有心,讓我給我媽帶了一個胸針,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賀延忠聽笑了說道:“別那麽客氣,塵塵,這些都是小事。”

“我真喜歡你們。”謝尋意說道。

賀延忠不由又笑了,說道:“趕緊上去吧,免得你媽擔心。”

“嗯,再見,賀伯伯,你改天再來我們家吃飯。”謝尋意發出邀請。

“好,再見,塵塵。”賀延忠放下車窗目送謝尋意下車跑進院子裏,他擡頭看了看謝家的房子,窗口亮着燈。

謝尋意一進門,吳新雲就迎上來了,她問:“賀伯伯送你回來的?”

“是啊,爸沒時間。”

“又給別人麻煩,要是媽會開車就好了。”吳新雲說道,“你有沒有請賀伯伯上來坐一坐?”

“賀伯伯好像也有事,我請他下次來吃飯了。賀伯伯的車應該還停在樓下,要請他上來坐一坐嗎?”謝尋意想了想說道。

吳新雲聞言又道:“算了,沒事,改天讓你爸謝謝他。”她說着走到廚房窗口,看了看院子外的馬路,只見賀延忠的車剛剛離開。

謝尋意跟進廚房說道:“媽,你可以和王阿姨一起去學車,我前兩天聽寧寧說王阿姨也要買車了,快有駕照了呢。到時候讓爸也給你買輛車。”

吳新雲聞聲猛然轉過身,謝尋意發現她好像受了驚吓,不由問道:“你沒聽到我進來的聲音啊,媽?我吓到你了呀?”

“沒有沒有。”吳新雲回神,說道,“王阿姨的車都快學完了,進度不一樣。”

“噢,這樣啊,那你自己去學車吧,媽。”謝尋意擡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嘀咕道,“都是飛機上的臭味……”

“趕緊換下來,媽幫你洗了。”吳新雲忙說道。

謝尋意回家,吳新雲一下就變忙了:女兒在洗澡的時候,她在廚房準備夜宵;女兒洗完出來吃上夜宵,她就開始洗衣服;等女兒吃完要睡覺,她到廚房收拾碗筷。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十一點多,她才得空自己洗漱,躺在床上一身疲倦。

謝秉正還沒有回來,吳新雲睡不着,因為她知道他回來總會吵醒她,而她要是被吵醒就再睡不着。在黑暗裏躺了會,吳新雲打開了燈爬起身,她摸摸索索從大衣口袋裏找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上面赫然寫着一個律師的電話號碼。

吳新雲正看着這張紙條出神,身後傳來敲門聲,她慌忙把紙條收了起來,只聽門外傳來謝尋意的聲音:“媽,你睡了嗎?你今晚能不能陪我睡覺?我想和你一起睡。”

吳新雲從來不會拒絕謝尋意的請求,她應了一聲好,有些慌亂放好紙條,走去開了門。

吳新雲到謝尋意房間陪她睡覺。謝尋意還像個孩子一樣抱着吳新雲靠在她懷裏,和她說:“媽媽,我這兩天好想你。”

“媽媽也很想你,你一個人出去玩,媽都很擔心。”吳新雲輕柔拍着謝尋意的背哄她入睡。

“嗯,還是家裏最好,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謝尋意笑嘻嘻撒嬌。

吳新雲對于謝尋意的孩子氣,無奈笑了笑,忽然感嘆問道:“塵塵,你還像個孩子,要是以後媽不在了,你要怎麽辦?”

“不行,你不能不在,我在哪你也要在哪。”謝尋意搖搖頭,她想到的是吳新雲會像賀禹的媽媽一樣忽然離開,這讓她感到很害怕。”

吳新雲沒再說話,她摟着已經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兒,心裏有柔情有不舍,一種無形的痛苦抓住了她的心髒讓她有點想哭。

“媽,你不要老也不要死。”謝尋意低低說道。

“好,趕緊睡吧,媽會一直陪着你。”吳新雲胡亂應着,拍撫的手越發輕柔。她說謊了,謝尋意不在的這兩天,她其實莫名很輕松,她忽然感到自己好像又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這個家裏任何一種角色。可她又是那麽愛着謝尋意。

謝尋意很快就睡着了,她很累很困睡得很沉,連謝秉正回來,吳新雲起身下床,她都沒有任何察覺。家一直是最令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謝尋意精神抖擻地起床洗漱,她哼着歌等吃早餐,問吳新雲:“爸昨晚幾點回來的?”

“兩點多了。”吳新雲答道。

“好晚,一定又喝了很多酒。”

“別管你爸了,你趕緊吃完去上學。”吳新雲給謝尋意端出雞蛋。

“嗯。”謝尋意點頭,但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事,丢下勺子下了桌跑回房間。等她再出來,手上拿着一個墨綠色的絲絨盒子遞給了吳新雲。

“這是什麽?”吳新雲問。

“賀姑姑讓我帶給你的,她送你的禮物。”謝尋意笑說道。

吳新雲很驚訝,打開看到一枚珍珠胸針後,她臉上浮起笑意說道:“他們賀家人都太客氣了。”

“嗯,賀伯伯,賀姑姑還有賀禹哥哥都是好人。”謝尋意點頭表示贊同。

吳新雲笑了笑讓謝尋意趕緊吃早餐,她則拿着胸針進了房間,在把胸針放進首飾盒前,她忍不住在胸口毛衣上比了比。她的首飾不多,以前是沒錢買,這兩年不再是沒錢卻也買的不多,因為生活習慣已經形成,而謝秉正根本注意不到這些事,她終日就在一個四方的小天地裏轉,胖了瘦了美了醜了對丈夫來說都是毫無變化。珍珠的光輝轉瞬即逝,吳新雲把胸針放進首飾盒合上蓋子,她微妙的快樂也轉瞬即逝,心情變得越發低沉。床上睡着的男人,呼嚕聲震天。

謝尋意吃完早餐就匆匆出門去找潘寧去上學,潘寧家的門半掩着,屋裏傳來說話聲和孩子的哭鬧聲。

潘寧有點乳糖不耐,她早上喝了杯牛奶,臨出門想拉肚子,匆忙在門口折回上廁所。她坐在馬桶上捂着疼痛的肚子越急越拉不出來,不一會就滿頭大汗。

王小娜已經來敲了兩次門,催促潘寧趕緊,而女兒的慢吞吞讓她想發火卻還不過瘾,便把怒氣轉到了丈夫潘家東身上。王小娜抱着三歲哭鬧的兒子指責潘家東:“寧寧就是像了你,做什麽事都慢吞吞!這種慢性子我看到就想發火,成天慢別人一拍!”

潘家東沒敢搭腔,因為他知道王小娜想說什麽。

“你多少客戶被謝秉正挖走了,還成天和他稱兄道弟。”王小娜皺眉說道。

“我跟你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生意有來有往的……”潘家東小聲說。

王小娜聽到這些話就越發火大,但這一刻她懶得再罵,轉而說道:“我都不想說你,省得你又說別人老婆好不罵人。我說你的時候是為了你好,都不管你不說你,就你自己看着辦!”

“你這又是說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潘家東感到很受氣,皺眉氣道。

王小娜給懷裏的兒子遞了個玩具,哄他不要再哭,她掂了掂孩子,沒好氣又耐起性子說道:“你別說我說話難聽,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小雲我本來挺喜歡她的,但是跟她就是處不熟這麽些年,總是跟隔着什麽似的,她太端着了。我昨天練車經過我們這邊,看到她和街角那個張芸站一起說話。那個張芸誰啊,去年和她老公離了婚,之前離婚官司都鬧了好久,現在又和別人好上了。你說她和那種人在一起說什麽話?能有什麽好話?”

“你這真是越說越沒譜!”潘家東聽不下去了,站起身往外走。

“我就知道我說什麽你都不信,我這是好心!你以為我是那種嚼舌根的人?我這是心裏有些不舒服,說給你聽聽提個醒!”王小娜氣不過,提高了聲音。

潘家東加快腳步想逃離,他走到門口推門而出,發現謝尋意正要拉門。謝尋意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而後擡起頭笑道:“潘叔叔,我來找寧寧上學,寧寧呢?”

潘家東莫名有些心虛生怕剛才王小娜那些話讓謝尋意聽見了,他尴尬笑了笑說道:“寧寧在上廁所,叔叔幫你叫她。”

而潘家東還沒有叫,謝尋意聽到屋裏王小娜已經在吼:“潘寧,你趕緊給我出來!怎麽還在馬桶上磨蹭?!你還上不上學了?!”

謝尋意往後退了一步,說實話她也有點怕火爆的王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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