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門前,賀禹先穿好了鞋子,很自然拿過圍巾要給謝尋意圍上。謝尋意措手不及,鞋子穿到一半和他搶圍巾。賀禹沒堅持,立馬松了手,若無其事說道:“外面冷。”

“嗯。”謝尋意點點頭,默默先圍好圍巾,再穿鞋。

兩人一起出門下樓,謝尋意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了拉賀禹的衣袖說道:“賀禹哥,你上次借我的書很好看,我早看完了,一直忘了還給你,現在還給你。”話落,她轉身要往樓上走。

賀禹回頭一把拉住謝尋意的手,拽回她說道:“不用了,書就送給你了,塵塵。”

謝尋意微微踉跄,反手也抓住賀禹的手臂站穩,點了點頭。她随即想抽回手,卻發現賀禹用力握緊了她的手不放,等她錯愕擡起頭看他的時候,他又冷靜倏然松開了手。她的手緩緩落回身側,慢慢垂下頭,她感到自己的心也慢慢落下。謝尋意覺得賀禹很難琢磨,他給了她很多的錯覺,卻總在一瞬間冷卻她的想法。

賀禹欲言又止,最終扭頭繼續下樓。謝尋意跟上,好像剛才他不想松手的瞬間只是她自己的錯覺。

謝尋意送賀禹出了院門,賀禹回了回頭問道:“塵塵,你們家初幾拜完年?”

“一般初三吧。”謝尋意說道。

“那初四你願意和我去野生動物園玩嗎?”賀禹轉過身面向謝尋意問道。

謝尋意聞言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她抿了抿嘴說道:“我已經去過野生動物園了,賀禹哥。”

“那我們去別的地方玩,你還想去哪裏?”賀禹問道。

謝尋意搖搖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運動鞋。

賀禹想了想不再勉強,他覺得自己忽然一點也不懂謝尋意,她以前是個小姑娘,他對她好,她都很開心也很喜歡。現在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不出去玩,我們去打球怎麽樣?”賀禹試探問道。

“其實,賀禹哥,我初四下午約了同學了。”謝尋意擡起頭說道。

賀禹意外也不意外,緊緊抿着唇角。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但還是追問了一句:“是和男同學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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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男有女,寧寧和陳元恒也會去。”謝尋意說道。

“那我可以去嗎?”賀禹笑了笑問道。

謝尋意感到很驚訝,就在謝尋意想借此問賀禹,為什麽想加入他們這班高中生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掏出手機見來電顯示的座機號碼是孟朝熙,她便接了起來:“孟朝熙,又怎麽啦?”

另一頭,孟朝熙正在職工宿舍裏一面用座機給謝尋意打電話,一面握着筆在紙上寫着什麽,問道:“謝尋意,你剛才說除了讓我和雷哥借燒烤架子就沒有了嗎?确定木炭不用我帶嗎?”

“不用呀,其他都我們這邊帶過去,到時候燒烤交給你呗。”謝尋意說道。

“嗯,那好吧。”孟朝熙放下筆抓了抓頭發,他總覺得謝尋意在照顧他,大家去燒烤,派給他的活都特別少。

“你要是真還想帶什麽,帶吉他吧,給我們唱歌。”謝尋意笑道。

“別逗了,神經病。”孟朝熙佯裝生氣,冷聲說道。

謝尋意已經完全不怕孟朝熙的冷酷,笑了笑沒說話。

“挂了,初四見吧。”孟朝熙率先挂了電話,笑意浮起在臉上。

謝尋意這邊挂了電話,賀禹便問她:“你初四約了同學去燒烤是嗎?”

謝尋意點點頭。

“去哪裏燒烤?我跟你們一起去,可以嗎?”賀禹又問道。

“就在我們學校附近有個山上,聽說風景很好。孟朝熙的外婆季奶奶說帶我們去。”謝尋意只回答了一個問題。

“我也想去。”賀禹又一次說道。

“你為什麽想……”

謝尋意第二次想問賀禹想去的原因,再一次被打斷。陳元恒騎車從外面回來,隔老遠看到賀禹就很興奮喊道:“賀禹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也聽說了賀禹在金洲創業的事,佩服得不得了,他一直很想見賀禹。

賀禹回過頭,陳元恒已經一個急剎把自行車停到了他們身邊,然後他打量了謝尋意說道:“謝墩墩,你怎麽又不穿裙子啦?不過你還是适合穿褲子,下次別穿裙子了,出門吓死人的。”

謝尋意很生氣,擡腳踢了踢陳元恒的輪胎,說道:“那你怎麽還沒被吓死?你不是人嗎?”

“你怎麽和哥哥說話的?”陳元恒笑道。

“你才不是我哥哥,這個才是我哥哥。”謝尋意拉了拉身邊賀禹的袖子,置氣說道。

陳元恒嘿嘿笑,好像認輸覺得自己比不上賀禹。賀禹卻笑不出來,他知道了他在謝尋意心裏的定位,所以她開始不想帶他一起玩。

被陳元恒一攪和,謝尋意和賀禹的話題戛然而止,賀禹很快就走了,他沒有再問起能不能跟着去玩的事。而謝尋意也沒有主動提起,她發現暧昧的想象讓人變得好痛苦,這不健康。

吳新雲見謝尋意送完賀禹回來有點悶悶不樂,獨自坐在餐桌邊默默繼續啃蘋果,她不由試探問了句:“你怎麽了?你不會和賀禹哥吵架了吧?”

“沒有啊。”謝尋意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不開心?”吳新雲拉過椅子坐在女兒身邊,關切道。

“沒有不開心,就是在想事情。剛才聽爸和賀禹哥在聊天,感覺賀禹哥以後會做很大的事業。”謝尋意說道。

“那當然了,他是年輕人有幹勁還聰明,以後肯定比你爸還有賀伯伯都優秀。你賀伯伯說他大學畢業後肯定還要出國去學習,他們年輕人以後的發展空間肯定不止在某一個城市某一個國家,肯定是全世界。他未來的天地是很寬廣的。”吳新雲說到賀禹很開心,充滿了贊揚。

“那我,以後能做什麽?”謝尋意單手托起下巴茫然問道。

吳新雲聞言笑意漸微,她猜想謝尋意多少還是受謝秉正的思想影響了。吳新雲現在越發覺得丈夫謝秉正的眼界并不大,他是個豪邁的人卻總在該狠心的時候,優柔寡斷,不管是他自己做生意還是教育孩子。他的粗糙背後是一顆柔軟的心,而她柔軟的外表之下卻是堅硬的野心。

“你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只要做到一點那就是堅持。女孩子也要做自己的事業,不要等着接你爸的事。你爸說什麽考試考不起來學不好沒關系,出來跟着他做生意好像很簡單,其實不是的。就像媽說的,學習不好上不了好大學,以後接觸到的人和資源是不一樣的,你比不上別人的。你要像賀禹哥學習,不斷往上走,事業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不可能成為你的支持和靠山,哪怕爸爸媽媽都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只有自己的事業才可靠。你現在不用想太多,只要好好學習,努力考好大學離開這個小城市。”吳新雲語重心長握住謝尋意的手說道。

謝尋意沒料到吳新雲會和她說這些話,她懵懂間受到了震撼。

“塵塵,你答應媽媽,一定要努力好好學習,高中不要談戀愛。青春期的愛情是很美好,但沒有用。”吳新雲殷切注視着謝尋意,極其認真說道。

謝尋意緩緩點點頭,她仿佛明白到她和賀禹之間的不同,她的天地很小還是待在井底自怨自艾,而他已經飛在高高的天上,根本不會像她一樣成天幻想小情小愛。

這個年沒有往年熱鬧,謝秉正今年的生意沒有賺到什麽錢,有賺錢的項目也變成了債,他能感覺到世界做生意的方式變了,他也得尋求新的轉變。

賀延忠今年大年初三就和賀禹去了趟金榕高中,他們這次去不僅僅是去見陳月蘭母女,更是去見陳蒙的父親,陳月蘭的前夫林志強。

陳月蘭和林志強在十年前就離婚了,兩人有兩個孩子,除了陳蒙這個女兒,還有個兒子林治平是跟林志強長大。這兩夫妻雖然離了婚,但一直關系很不錯,林志強這幾年官運亨達,一路到了金洲市長;陳月蘭自己的教育事業也如火如荼。

賀延忠在林志強早年在榕城政府部門當科長的時候就相識,兩人私交很好。這兩年各自很忙,見面不便,多半都通過陳月蘭這邊聯系溝通。

林志強難得回榕城過年,賀延忠自然要來拜會。陳蒙也早知道這事,她一早起來打扮,花了很多小心思在穿搭和發型上,還要小心別被陳月蘭發現她的心思。

等賀家父子快到職工宿舍樓下時,陳蒙趕緊跑出去相迎,結果她看到孟朝熙在門口擋路。

孟朝熙正在研究怎麽搭一個燒烤架子,他不想明天在其他人尤其謝尋意面前出糗。而他正搭得起勁,陳蒙卻跑出來讓他不要擋在門口。他起身看了看,他的确是在門口但完全沒有擋住道,只是靠着門邊,便懶得搭理陳蒙,冷冷看了她一眼。

陳蒙見孟朝熙完全不把自己放眼裏很生氣,她還想說什麽,但在觸及孟朝熙的眼神之後不由縮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麽陳蒙以前覺得孟朝熙肥胖難看,性格古怪很惹人讨厭,當他冷眼看她,她總是很輕蔑看回去;現在他瘦了不少,整個人像變了個人,同樣的眼神變得很有殺傷力,讓她不敢直視他太久。

賀禹隔遠就看到了在搭燒烤架子的孟朝熙,他第一直覺就是這個男生是謝尋意的同學。等他走近聽到陳蒙叫他孟朝熙,名字耳熟他便完全确定了,不由多看了兩眼孟朝熙。這個男孩一看便是個性很強的人,眉目間的神态桀骜,秀峰鼻高挺的那塊鼻梁骨像倔強的山峰。說不出特別的原因,賀禹第一印象是不喜歡孟朝熙。

等賀禹走進宿舍樓,聽陳蒙無意對賀延忠說起孟朝熙是謝尋意的同桌,謝尋意之前就是為了他和別的男生起沖突時,賀禹找到了不喜歡孟朝熙的原因。

孟朝熙練習完搭燒烤架,又把架子拆了收拾起來,之後他到宿舍樓後面的菜圃裏摘幾顆辣椒。

菜圃臨在陳月蘭宿舍窗下,孟朝熙摘完辣椒起身時看到屋內很熱鬧,剛才來的兩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正被熱情接待。他們一看就都是有頭有臉的有錢人,從衣服到發絲都講究,甚至連裝禮物的袋子都異常精美。這個世界有很明顯的圈子和階級,只是隔着一個窗子,仿佛呼吸的空氣都不同。

孟朝熙多看了兩眼,直到屋裏那個英俊的青年轉過臉注意到他,他才忙轉身要走。而青年走到了窗邊,目光如炬打量着他,眼神犀利冷漠,仿佛是想趕他走。他感到莫名的敵意和警惕,頓覺惱火不安,匆忙不示弱也瞪了青年一眼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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