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個人偶,交易

走馬燈劇場?

他好像是第二次向我提起這個東西了。在我混雜而毫無頭緒的記憶當中,只能隐約記得這個走馬燈劇場似乎是由死神用死神鐮刀幹掉某個人,然後從他身體內飛出轉動的走馬燈膠片,形成電影一般的記憶回放。

而出現走馬燈劇場的條件,至少需要有三個。第一,要有一位死神;其次,要有一柄死神鐮刀;再次,要有一個即将□掉的活人。

這三個條件,現在已經差不多滿足兩個了,我面前這位雖然是前死神,也算是死神一員,鐮刀呢想來他總會有辦法弄到的。那麽現在我們就只剩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您想要看我的走馬燈劇場,應該是需要把我殺掉的吧?”我認真地向葬儀屋提問道。後者嘴角輕挑,用一種近乎魅惑的音調道:

“怎麽~小姐害怕了麽?”

害怕?我撓撓頭,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把這個詞安在我身上。“我不是害怕呢,我只是有些擔心,恩,一般說殺死一個人,指的都是殺死活人。可是,可是我這樣的,好像不算是活人吧?”

葬儀屋:“……”

我繼續提問:“若是您一鐮刀下去沒殺死我看不到走馬燈劇場,那麽我們的交易還成立嗎?”

葬儀屋伸手摸了摸下巴,搖頭道:“那可不行了呢。小生也不好總是做賠本的生意呀~不過作為補償,到時候我倒是可以讓小姐看一看你親愛的人偶師的走馬燈劇場哦,這樣如何呢?”

不,說真的,我并不想看人偶師先生的死神劇場,一點也不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能夠活下來。

于是我和葬儀屋老板死神先生就這樣定下了交易。并且也沒有做過多準備,甚至我都還站在原地沒有動,銀發的死神先生便不知道從身體哪裏突然抓出一把巨大的死神鐮刀,笑着向我揮來。銀白刀刃劃過的時刻,我心裏驟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把鐮刀不會一直藏在他那身大袍子裏的吧?難道它其實是折疊的?

無關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秒死神鐮刀已經擊中了我的胸口,白色骷髅頭正對着我,仿佛在沖我陰陰冷笑。

意料之內的,并沒有痛楚,甚至沒有出血——當然我身體裏也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柔滑濕熱的東西。我只覺胸前一熱,黑白的膠片驟然蹿出,在空中飒飒飄散而開,流暢的畫面霎時動作起來。葬儀屋的唇角彎彎上挑,收回死神鐮刀在原地觀察起我的走馬燈劇場,不過我注意到,他的唇瓣很快便垂落下去,替換而之的是很不滿意的神情。

恩?

不是出現了走馬燈劇場麽,為什麽老板大人還是在不高興?

我也便擡起頭往空中看去,落入瞳孔內的是一片靜谧。膠片上一片空曠的大草原,藍色的天空上飄着朵朵白雲,偶爾有風吹過,草枝搖晃,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第一張膠片是草原。

第二張還是草原。

第三張是草枯黃了的草原。

第四張是蓋滿白雪的草原。

……

我們就這樣呆立了半晌,我自己也覺得有點羞愧,便試圖伸手去把那些膠片抓住,塞回肚子裏。結果它們才一碰到我的手,便紛揚四散而開,化作了點點瑩光,消散在空氣裏。不久之後,一切又都恢複了從前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肚子上開了個大洞。

我呆呆望向葬儀屋,他也望着我,臉上第一次沒有帶着他慣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微微抿唇,帶着一些不解,向我問道:

“為什麽?”

“竟然連死神鐮刀也不能夠做到……明明連惡魔都……”葬儀屋銀發下黃綠色的眸珠緊緊地盯住我,目光愈加熾烈,就像是一頭餓狼盯住了狩獵場上的兔子。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唇角很快又再次挑起,用長長的黑色指甲點着臉頰,歪着頭道:“吶,親愛的小姐。能不能告訴小生,你的來歷呢?”

“我不知道呀。”我把幾撮漏出來的稻草又重新塞回到肚子裏,誠懇地向他解釋道,“我從醒來,就是個稻草人偶,別的記憶都不見了。你是死神,應該比我更清楚這種事情才對的吧?怎麽又會來問我呢?”

“小生已經不是死神了喲。”葬儀屋強調了一句,又再次撓着臉側陷入疑惑中。我覺得他再撓下去搞不好會把指甲弄斷,于是好心地告訴他道:“我覺得可能是靈魂的緣故吧。可能因為我是稻草人偶,儲存靈魂的位置和正常人類不一樣,要不然你換腦袋再戳一下試試看怎麽樣?”

“不,不是這個問題。”葬儀屋搖頭,“你身體裏出現的,應該是這個身體的走馬燈劇場,這說明你的靈魂是後來移進來的。這樣的事情天使也可以做到,但卻不可能在腦袋都掉了的情況下還繼續保持存活狀态。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呀~小生真是越來越激動了呢……”

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啊?把我捉去解剖麽?我愣愣地看着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在那裏發神經一樣仰頭大笑,心裏突然猛地蹦出來兩個字:

——變态。

不過,死神先生怎麽樣是他的自由啦,咱現在只想問問,關于人偶師先生……

“不行的喲。”死神先生嗖地扭過腦袋,目光轉向窗外,“小姐沒有達成小生的期望,所以小生也不會幫你救情人的呢~”

喂,你明明有看到我的走馬燈劇場的!怎麽可以這樣子!

突然間就有一股似乎名為生氣的情緒在我胸中蔓延開來,我搞不清楚這種東西究竟是在骨頭還是稻草裏衍生出來的,也便不去理它,徑自跳下窗沿,一溜煙兒地朝着樓下跑去!

身後的男人發出了詭異的笑聲。他并沒有來追問,而是在窗沿上打着拍子,徑自唱起了歌。我的腳步突然一頓,那低沉嘶啞的旋律缭繞着,帶着冷風撲面而來,刺骨般的冰寒。

“用棺柩來承載,來承載,來承載;用棺柩來承載,my fair 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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