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若是有人現在問她, 你退後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真桃一定會回答，她後退一步的動作真的是超級無敵巨認真的。

這沖擊力也太強了，她甚至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是要幹什麽了。

因為她退後了一步, 本來靠在她身上失去意識的黑發青年直接面朝地磕到了地面上，那一瞬間, 他身上【天堂之門】所造成的作用也直接解除了。

下一秒，太宰治揉了揉自己因為和大地“親吻”而疼痛的面頰, 起身之後，鳶色的眼眸直直地看了過來。入目了少女難得震驚的表情時，神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真桃剛剛是對我做了什麽嗎？有種被人窺探到了的可怕感覺呢。”

真桃：“……………………”

她又後退了一步。

這她能說嗎？！這要她怎麽說？

太宰治眨了眨眼, 以十分悠然的姿态往前邁了一步，自顧自地靠近了她。

“又是什麽神奇的超能力嗎？我意識剛剛清醒的時候, 好像看見自己的手臂上合上了……像書頁一樣被翻開了一角呢。”

他垂頭湊近少女, 目光專注地看了過去，試圖在那張熟悉的面容上的情緒中找到任何一點可分析的情報。

“我想想……唔，難道是把人類變成書籍的能力？書上會寫什麽呢？按照書籍的設定……是一個人的人生？難不成……真桃剛剛把我看光了？”

輕易通過一點點線索就進行了極為可怕的分析，嘴裏還說着引人誤會的話語。黑發青年擡起手來，手指輕輕觸碰到了少女的面頰, 聲音柔和了些許，卻帶着蠱惑人心的意味。

“能告訴我, 你看見什麽了嗎？”

雖說這樣問, 也沒指望得到什麽回答。

Advertisement

要按照太宰治的印象中, 影山真桃的行為模式，少女大概會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或者一臉冷漠地把他的臉推遠。

可是, 這次卻有點不一樣了。

“……我才沒有看見什麽！”

回應他的, 卻是少女情緒難得有點失控的炸毛, 不知道是不是惱羞成怒，直接就擡起腳來給了他一下。

“好吧，那我就不問了。”他彎了彎眼，“不過作為偷襲我的補償，真桃醬就答應今天跟我約會吧~”

真桃：“？？”

“不可以嗎？真桃醬前幾天還和中也那只蛞蝓約會了吧？”太宰治歪了歪頭看了過來，“不過，去哪裏都可以哦，真桃醬決定就好了——只要可以跟你待在一起。”

真桃：“……”

她撇了撇嘴。氣鼓鼓地扭過頭去：“我要回家了！”

“那就帶我回家吧~”太宰治笑眯眯，頗為無所謂地說道。

真桃：“……啧。”

她不爽地咂了下嘴，拽住太宰治的衣服，又一次發動了瞬間移動。

…………

以上，就是她拎了個小兔宰治回家的前因後果。

上次，太宰來她家的時候其實沒有待多久，這次是真的賴在她家不走了。

這人也是相當沒心沒肺地笑眯眯，并提出要不要一起玩游戲。

好的呢。

之後，真桃面無表情地用單身兩輩子的手速戰勝了橫濱開鎖王！

“我居然輸了……該說不愧是超能力者嗎。”太宰治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直接生無可戀地癱倒在了她家的沙發上。

不得不說，這表現過于做作，反而顯得有點虛假。

真桃看了眼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生氣了嗎？”太宰治突然輕飄飄地問道。

“生氣。”真桃冷漠道，“你不就是想看我生氣嗎？”

“

因為真桃醬生氣的時候，表情就會變得很生動呀。”太宰治絲毫不在意地笑嘻嘻。

他突然湊到了她跟前，修長的手掌在她面前攤開，掌心空無一物，但是合上，再次張開的時候，出現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又是這種讨女孩歡心的魔術。

但是，他本身就是很适合這種感覺的。

“送你一朵花，可以不生氣了嗎？”

鳶色的眼眸帶着柔軟的笑意，配合過于溫柔的聲音，這般的請求，就是不應該被拒絕的。

真桃接過，“你還真是喜歡給我送花啊。”

“不喜歡嗎？”

“不，并不讨厭。”沒有女孩子會讨厭這種形式上的浪漫。

“……我可是還記得呢。也不知道真桃醬有沒有忘掉。”太宰治頗為憂郁地嘆了口氣，“我們的定情信物就是一朵小紅花呢。”

真桃：“？？？”

神特麽的定情信物。那叫什麽定情信物！再說誰跟你定過情啊！真就是一個離譜——

真桃：“我說……你啊。”

“嗯？”

她看了看一臉無辜看着她的青年，腦子裏關于天堂之門造成的效果依舊在持續。那實在是太精神污染了！而且天堂之門是不會說謊的……

她想了想，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問出來。

“……真就那麽喜歡我嗎？”

太宰治怔了怔，眨了眨眼。放在身側的手掌蜷縮了一下。臉上雖說還挂着看似游刃有餘的笑意，但是眼底的笑意減淡，很明顯可以感受到他情緒上的搖搖欲墜，簡直可憐的像一只落水的貓貓。

“……不可以嗎？”聲音也是輕得不行，提問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也沒說不可以吧。”

真桃有那麽一瞬間簡直都快要忘掉太宰治是什麽人設了。不過，就算記得他是什麽樣的人設也沒用，人類是有着共情能力的。情緒是會傳染的。

不論是對着真人還是對着故事，只要情緒到位……

她居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這人真的好愛她啊！他真的惹人憐愛啊！

太可怕了！！！不要同情男人啊啊啊啊——

真桃深吸了一口氣，她面無表情地擡起手，在太宰治有點錯愕的表情下扯住了對方的面頰，拉扯——

這個小作精，持續不斷的自殺彙報，難不成真的是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嗎。

“我就是想說，那也不是你把我當成自殺打卡機的理由！”她強調道，“沒事幹點別的不好嗎。”

“能做什麽呢？”

真桃哽住了。

是哦，這家夥和正常人不一樣，完全感受不到正常事物的樂趣來着。

“……做什麽都好。”她頓了頓，“有那個工夫搞這種幺蛾子，來找我玩也無所謂吧——我又不會不理你？”

太宰治眨了眨眼，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像是忍不住一樣，輕笑了出聲：“……真桃醬，還真是溫柔呢。”

…………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刻，會想到什麽呢？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耳熟。

不過和那種決定赴死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瀕臨死亡不一樣。自殺所面臨的瀕死或許都是帶着絕望意味的吧。

他人的絕望，不代表是太宰治的絕望。

太宰治覺得，那一定會是非常喜悅的。從這個氧化的世界醒過來。迎來自己一直追求的死亡，就會獲得真正的安寧吧。

但是，或許又不會如此吧。

人類的痛苦總是無限的，死亡也是未知的，是危險的，面對死亡肯定是需要勇氣，膽小鬼卻是沒有那樣決絕的勇氣的。

只是，瀕臨死亡的時刻是

最安寧的時刻，自殺時的瀕死體驗，與其說是真的追求一個結果，倒不如說這個過程反而變成了他的“愛好”。

而，你問，一直這樣，真的死了怎麽辦？

死了便也就死了，太宰治不一定有多麽在意。

他本身就是一個自己都沒找到自己生存意義的人，迷茫地在世間徘徊，就不要指望他能在這些問題上給他人一個準确的答案了。

普通人不需要活着的理由，但是太宰治始終是需要的。一直感受不到生命的喜悅和樂趣的話，就那麽幹脆利落的死掉也很不錯。

但是——好像死不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真的有什麽微妙的“設定”存在呢，太宰治确實不可能自殺成功。

簡直就像被詛咒了一樣。

體會不到生命的樂趣，但是作為一個必要的角色，他還是要掙紮在人世間的淤泥中。

那樣的話，就只能繼續尋找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他确實是很喜歡那種感覺的。

就算知道他不可能死掉，卻還是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相信他的意圖，不論是出言阻止，還是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真的出現，是最好的。

因為少女的出現會給心靈帶來一瞬間的安寧，注視對方的那一刻，便也不用再去思考任何紛雜的事情，産生任何負面的情緒了。

不過，持續這樣下去，她早晚會生氣的。

太宰治心知肚明。

從千米的高空墜落之時，最後看到的一眼，少女的注視他的眼神帶着隐約的怒氣。

四周都是風聲，強烈的失重感讓一直活躍的大腦也無法思考太多的東西。

太宰治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會想什麽呢？

他想，就這樣死掉也不錯，從這樣高的地方墜落，落下去的那一刻或許根本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吧？

每次在瀕臨死亡的時刻，都當做這是自己人生的最後一秒，這是對死亡的尊重。

他想，他果然還是很喜歡啊。少女怒氣沖沖的樣子，是唯獨被他所引起的情緒。

他想，他果然還是很喜歡啊。在瀕死卻沒死掉的時候，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看見對方的存在。

看，她其實不想讓他死掉的啊。

那一刻所帶來的滿足感，大概可以支撐他繼續活一陣子了吧。至于這樣的滿足感能維持多久……太宰治也無法保證。

只是，只要是她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在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內，就足夠了吧。

嗯，足夠……真的足夠了嗎。

膽小鬼是無法說出感情的。

膽小鬼只會躊躇不前，只會在邊緣試探。

就算明知道，她聰明又灑脫，她能看穿又能包容一切，也是一樣。

……

其實影山真桃是個很任性的人，這點少女自己沒有自知之明，但是太宰治早就有所認知。

在這個世界上，能引起她興趣的事物可能有很多很多，但都差不多一視同仁地被看待着。也可以說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很少很少，能引起她強烈感情的存在反而是不存在的。

影山真桃沒有過強烈的愛與恨，她不會時刻去想着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人所影響。

如果不在她面前持續刷新存在感的話，很快就會沒心沒肺地被遺忘掉吧。

所以她反而是不太像個人類，她不會被這個世界的貪婪和黑暗污染，也不會輕易被某個人牽動情緒。

有些時候，太宰治想引起少女的情緒波動。

不是對待很多人都有的純粹但不真切的【喜歡】，而是作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但有時候，他又會想收回手，就讓她保持現狀。畢

竟，那也是少女吸引他的地方。

大概，就是那麽矛盾且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