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簽了嗎？]
沈書念往上翻了許久, 都沒看到兩人聊天裏透露出簽什麽，估計是當面聊的。
幾秒後，顧清行回：[方便電話嗎？]
沈書念忙從靠着的姿勢坐直, 順了順兩側的頭發, 還檢查了下領口。
[方便。]
接着，顧清行電話過來。
可能是昨天咳嗽的原因，他的嗓音有點啞，但啞的恰到好處，透過話筒傳遞來的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性感，聽在耳中酥酥麻麻, 像有電流。
“暫時沒簽。”
沈書念覺得耳朵癢，換了邊接。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顧清行單獨打電話, 奚榕那通不算，本來還潤的喉嚨忽然幹了些許, 沈書念咽了咽, 問，“是什麽東西，重不重要啊？”
“一份協議書。”顧清行剛到家，邊上樓邊松領口, 領帶松了些許，袖口上的袖扣解下攏在手心，“不着急簽, 等你好些了。我給你請了一位國外著名腦科醫生, 你從南城回來通知我，我來聯系愛倫醫生。”
進了卧室, 放下袖扣。
沈書念聽到了金屬落桌聲, 哦了一聲, “章姐說大概要待一周左右。”
“好。”
顧清行本就話不多。
沈書念和宋茴在一起就是小話痨，面對他，有點詞窮，但是她鬼使神差地覺得今晚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特別好聽，不太想挂斷。
顧清行也沒提挂。
他去接了杯溫水，水滾進喉嚨的聲音清晰的被沈書念聽到，她打直的脊背軟了軟，說，“宋茴說前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回去的，謝謝你啊。”
“不客氣。”
顧清行指尖捏緊杯子，視線下行。
之後兩人沒見過面，宋茴說在酒吧裏她直接讓顧清行抱，不知道回來後她還做了什麽出格的舉動，沒好意思問。他們現在處于尬聊狀态，沈書念腳趾戳被，沉吟幾秒，“很晚了，不打擾你休息，晚安。”
“晚安。”
顧清行等她挂斷，放下手機。
杯子裏的溫水喝了一半，他輕咳，從抽屜裏拿出昨晚從家帶回的潤喉糖。
舌尖抵着，滾着。
柑橘香蔓延。
結束通話後十幾秒，沈書念才反應過來，打電話她為什麽要坐起來，還整理了頭發和衣服。身子徑直軟回床上，手機登時變的很安靜。
可能因為東京和國內的時差，她通過程冶後，對方并沒有發來消息。
奇怪地是。
不久前還跳的極快的心髒，在和顧清行短暫聊天過後，趨于了平靜。
點進程冶的頭像，朋友圈沒有設置幾天可見，也沒必要設置，內容很少，最新的是國內新年東京塔亮燈的視頻。沈書念往前翻，內容她一只手數的過來，最早的是六年前九月，他發了條簡單的生日祝福。
只有生日快樂四個字。
連名都不帶。
沈書念了解程冶的基本信息，他的生日在六月份，這份祝福不是他。
夜漸漸深了。
沈書念揉了揉微漲的眉心，退出手機，熄燈，拉高被子蓋緊自己。
清醒無比。
隔天早上七點，章怡就在群裏@她和周美美，酒店含早，直接吃了。
拍攝地是南城七中的學校操場，這個點學生們剛結束課間休息，沈書念乘坐的保姆車從正門進去，停在操場不遠地停車位。廣告拍攝不止她一個明星，主打校園青春少不了男主，但男主出鏡鏡頭少。
拍攝服沿用了七中的校服，沈書年在車內換完裝後，看到過來的男星。
十七八的年紀。
唇紅齒白的，感覺有點像陳唯。
男星去年才出道，聽說後臺是圈內名導，進圈後資源也是拿到手軟。
“王臨悅，說是将導的侄子，和金瑟蕊鬧過緋聞。”章怡又給她科普，将導将春平是國內最早一批進入影視圈的，作品都拿過國內外高獎，捧紅了不少人，“你們以前合作過一部戲，他在裏面客串過男四。”
沈書念點了點頭，“明白。”
王臨悅脾性挺好的，一來就笑，打過招呼後進去換衣服，他的拍攝服是球服，一米八的大高個，穿着很好看。拍攝劇情很簡單，王臨悅扮演非常受歡迎的男生，打球的時候好多女孩給他送水，他誰的也不要，就要沈書念手上的樂殼飲料，這時畫面定格，品牌的廣告語出現。
“樂殼，讓愛奔你而來。”
咔——
沈書念NG了三次才成功完成拍攝，畫外音的廣告語說完，導演一聲咔後，她沒忍住捂唇笑了。雖然樂殼好喝，但廣告語是真的很搞笑。
王臨悅松了松勁，“你笑什麽啊。”
沈書念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搖了搖頭道，“突然想到了高興的事。”
“哦。”王臨悅不多問，突然說，“好不容易合作，合個照吧沈姐姐。”
他年紀十九。
喊沈書念姐姐也正常。
周美美拿了飲料過來，王臨悅掏出手機，都是混娛樂圈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拍個照也沒關系。合照完還有個大合影，結束後肖總請大家吃飯，第二天補拍了幾個鏡頭，一直到第四天上午才全部結束。
廣告成片需要時間。
原定地一周時間縮短成四天，中午一起吃了飯，章怡定的四點出發回平城。沈書念回酒店洗了澡，拿着頸部按摩儀按摩着發脹的小腿。
三人群裏有消息。
章怡：[你這張臉長的真是絕了，可禦可甜，和誰都配，難怪爆cp。]
[@沈書念]
沈書念眉心攏了攏：[又怎麽了？]
周美美給她分享了內容進群：[王臨悅啊，将你們合作圖發微博了。]
[jsr的粉絲估計又要來對線了。]
王臨悅發的是他們的單獨合照，兩人穿着校服看鏡頭，後面樹影重重。
/王臨悅V：合作愉快。
[誰懂啊看的校園文男女主突然有臉了。]
[瘋狂代入最近看的一本校園文裏，求你們合作拍劇吧，我要磕cp！]
[？？他不是和jsr？]
[緋聞啦之前都澄清過了，是同場飯局被拍了，當時将導也在場的。]
[我還是磕他和jsr]
[我也覺得他們倆之間氛圍感絕了]
[高舉悅瑟大旗！]
……
這條熱搜的熱度應該是後臺控制的，熱度一直不高，很穩的在前幾，不至于被掩藏。沈書念已經習以為常，哪天沒熱搜她反倒不習慣。
群裏。
周美美發出了問句：[沈姐姐，你經常爆cp熱搜，顧總就不着急嗎？]
他自己爆上熱搜都不着急。
沈書念從醫院醒來也大半個月了，熱搜上的cp跳的最歡的就是翟星，再是這個，顧清行那屬于意外。他好像都沒說什麽，沒啥好在意。
王臨悅這張照片最後衍生出“誰請他們拍一部校園劇”上了熱搜，網友們紛紛@導演，沈書念這邊看的直皺眉。在酒店睡了一覺，三點五十從房間出來，沈書念接到賀雲若的電話，乘坐電梯時看到外面一晃而過的男人身影。下到負一層時，周美美提着行李走在前面，沈書念低聲回複着賀雲若的話，“嗯，快的話七點左右到平城，不用他來接，我坐公司的車回去，不餓，吃了東西，熱搜你們看看就行。”
說了半天賀雲若才挂了電話，沈書念微不可察的輕嘆，跟上周美美的腳步。走了沒幾步她覺得有些不對勁，熟悉地被人跟着的感覺襲來。
她有上次在醫院地下車庫被跟蹤的經歷，沒敢松懈，沈書念腳下步伐加快，直到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了章怡立在車前的身影，才松了心防。
周美美去後備箱放行李。
章怡看她面色有些白，關心道，“怎麽了，心神不定的，頭不舒服？”
“沒，走吧。”
章怡又看了她一眼，确定沒什麽事，幫她拉開後車車門，沈書念身上穿着過膝長裙，她提了提裙擺，半彎腰就要進去，驀然聽到一聲呼喊，接着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撲了過來要抱沈書念，她驚叫聲，飛度躲開，對方撲空猙獰着臉轉向她，章怡反應迅速，動手拉住他，奈何對方是個壯實的成年男性，沒拉住。主駕駛上的男司機聽了動靜趕忙下車拽住男人摁在地上，男人使勁扭打，頭上的帽子掙脫掉了，戴着口罩，只露着眼睛，沈書念看了心頭咯噔一聲，這張臉和顧清行發給她的那張照片上的一模一樣，這人竟從平城跟到了南城，太可怕了！她神色白了白，強裝冷靜讓章怡報警，不禁後退。
“松開我！念念！我是你的粉絲，我好喜歡你！和我結婚！”男人目露愛慕，卻看着猙獰，使勁掙脫男司機，“你出道那年我就喜歡你了，家裏牆上都是你的照片，每天都好想你，你結婚的時候我真的快瘋了，念念，讓我抱抱你，親親你，跟我回家，跟我結婚好不好！”
沈書念惡寒的搓了搓手臂，發現男人盯着她露在外的小腿看，還色眯眯盯着胸，惡心感竄上。章怡打完電話，也後怕，“別看着了，上車鎖好車門，警察一會就到。”說着，讓周美美帶她從另一側進。
周美美膽子小，愣在原地。
章怡加大嗓門，“小周！”後者猛回神，茫然，抓緊了沈書念的胳膊。
這時，被男司機壓制的男人突然卯了勁掙脫開桎梏，爬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着白色液體的塑料瓶，擰開瓶蓋就往沈書念身上潑。
沈書念條件反射地擡手擋住，還是讓一些液體潑到了臉上，吓得她尖叫出聲，章怡也吓的不輕，還好男司機很快控制住人。不遠處酒店安保人員跑過來，狠狠壓制住男人，他手裏的塑料瓶被踢出老遠。
臉上、頭發上以及剛才因阻擋擡起的胳膊上都濕漉漉的，透心涼的感覺，沈書念驚魂未定，章怡拉下她的胳膊捧着她的臉，臉的急白了。
“你怎麽樣！疼不疼？”姣好容貌上沒有任何損傷，章怡抹掉她臉上的液體，仔仔細細看了遍，确定不是自己想的東西後，腿都軟了軟。
沈書念半晌說不出話。
警察很快趕到，将男人铐了起來，踢遠的塑料瓶連同瓶裏剩餘的液體也拾起，沈書念看着一群穿警服的人，心才定了定，指尖掐進了肉裏。一群人從酒店地下車庫去了附近的警察局，在後續審問裏，男人名叫江群，确是沈書念的粉絲，不止一次跟蹤，只有這一次近了身。
塑料瓶裏的液體送去化驗，十分鐘後結果出來了，水。不幸中的萬幸。
沈書念結束了審問後，坐在警局的大廳裏，面色蒼白，烏發略顯淩亂。
周美美接了杯熱水給她，“沈姐姐，你緩緩。”
沈書念深呼吸，擡手接水，手抖的差點沒接住，輕聲問，“章姐呢？”
“在外面接電話。”
周美美握緊她的手，拿紙巾擦了擦她的臉。
警局外的天慢慢變黑，江群從審問室裏出來看到大廳的沈書念不顧身後的警察就要靠近，幸好被拉住，“在警局裏還敢亂來，死性不改。”
“安分點！”
江群被直接帶走拘留。
沈書念懸高的心緩緩下沉，她第一次接觸到女明星不光鮮亮麗的一幕，狂熱粉。如果她今天是單獨出行，被他跟蹤會發生什麽可想而知。
章怡挂斷電話，進來說，“我們在警局休息會，顧總在趕來的路上。”
沈書念緩舒氣。
她低頭喝水，章怡去接空杯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的手在抖，比起她，章怡也怕的要死，剛才只要江群潑的不是水，沈書念這身皮就毀了。
拘留15天便宜他了。
章怡拍了拍她的肩坐在她身邊空位上，周美美又接了杯水過來，警局裏臨近晚上也很繁忙，來來去去的人，章怡給她戴上口罩。沈書念雙目有點愣神，微靠後背，眼底融了大廳炙白的燈，眼睫顫啊顫。
外面進來一批酒吧鬧事的男男女女，身上挂着水珠，周美美起身出去看，進來告知：“下雨了。”車子只能停警局外面，沒傘，周美美跑出去去車裏拿，想了想，又抽了薄毯，進來後蓋住沈書念單薄的身軀。
顧清行進來時，手裏提着滴水的雨傘。
他白襯衫被風吹進的雨絲打濕些，褲腳沾了水，冷白手背彙了水珠。
入了大廳。
顧清行一眼發現神色恹恹靠在章怡肩上的沈書念，深邃眸光凝了凝，幾步走過去，将手裏的傘遞給周美美。沈書念幹淨的鼻尖猛地嗅到熟悉的清冷雪松調，郁燥的情緒緩了緩，眼底滲進了些細碎光芒。
她擡眸，看到俊美的面容。
顧清行雙目低垂，高大身形遮了她面前的燈光，額頭溫熱，骨節分明的手心覆了上去，音色低沉稍亂，“抱歉，路上有點堵，我來晚了。”
章怡欲起身，“顧總。”
顧清行擡手空壓，沈書念的頭還在她肩上，她遮住臉的口罩向下掉了些，露出粉白的鼻尖。顧清行喉結滾了滾，擡手觸碰她傾向章怡的側臉，微施力将她臉捧起，柔軟觸感随之襲來。沈書念藏在口罩下的紅唇抿了抿，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像一只受了驚吓的貓咪在尋求安慰，親昵，大膽，讓他的掌心染了層層疊加的溫度。
“顧清行，都怪你！”
沈書念聲音悶在口罩裏，顧清行滿口應，“怪我。”也不知道在應什麽。
天色越來越晚。
留在警局不是事，顧清行扶沈書念起來，外面下着雨一時停不了，抱她回車裏身上得打濕，容易感冒。他去拿遞給周美美的傘，在廊下撐開。沈書念看了眼雨幕，回頭找章怡她們，冷不丁地肩上被溫熱包裹。
熟悉地氣息鑽入鼻尖，夾雜雨的冷清。
顧清行左手撐傘，右手罩在她肩上，将人攏到傘下，“暫時擠一下。”
男人氣息過于濃烈，沈書念擡眸看到他冷硬的下巴，白皙面容在清冷冷的雨幕下尤為漂亮。這時從警局跑出一人，下一秒要撞上沈書念時，顧清行及時将她拉開，沈書念徑直倒進他懷裏，左手因慣力環上了他的腰。硬硬的皮下肌膚膈着沈書念的手，微涼指尖都泛出了熱意。
雨越下越大，走在雨幕裏，時不時有雨絲偏進，落在肌膚上的感覺像極了被潑水的場景，沈書念抿唇，努力往傘裏縮。顧清行落在她肩上的力道收緊，傘偏向她，低頭看她時下巴頂到她的發頂，癢癢的。
雨勢過大，開車回平城不安全。
顧清行來的時候就讓聞白訂了酒店，周美美去做登記，回來時拿了兩張房卡。
沈書念抱着臂。
周美美歸還證件，将其中一張房卡交給顧清行，“顧總，您和沈姐姐一間，我和章姐住在隔壁。”
冷靜許多的沈書念：“……”
她看向顧清行，目露不解，似乎在說“你這麽有錢竟然只訂兩間房”！
顧清行輕壓太陽穴。
周美美繼續道，“下雨了酒店生意就是好，幸好提前訂了，沒房了。”
沈書念暗道不妙。
但事已成定局，她要是鐵了心去和章怡她們擠，顧清行這老總面子要丢到姥姥家。顧清行不知道她腦子裏的彎彎繞，率先往前走，沈書念要跟上時被周美美拉住腳步，她笑得有些賊，暧昧地眨了眨眼。
“沈姐姐，是超級大床房哦。”
作者有話說：
下章啊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