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書念短暫錯愕過後, 忽然擡手，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沒燒啊。”

她手背溫熱, 一觸即放。

顧清行還沒感受完溫度就消失, 他掩下失落，說，“砸錢買了一個多月了，沒來得及好好欣賞，沈小姐應該不會拒絕我這個請求吧。”

“你瞧瞧幾點了。”沈書念略微無語，“十點多了你才開始閑情雅致。”

“明天吧。”

“明天我不在家, 你搬個凳子坐在畫對面，從早看到晚我都不打擾你。”她假意打了哈欠, 說完就要關門，顧清行伸腳抵住, 深深望她。

“或者, 我換個說法。”

“你換再多說法我也不許你這個點進來賞畫。”沈書念拒絕的徹底。

“我想睡主卧。”

顧清行極為淡定的說出真實想法，沈書念關門動作停住，像是他身後站了鬼，懷疑自己聽錯了。容不得她多想, 放在床上的手機響起，他的腳抵着門關不了，情急之下沈書念只能兇巴巴叮囑他, “別動！”

她跑向床拿過手機。

這麽晚了賀雲若竟然打視頻電話, 沈書念懷着疑惑接通，“喂, 媽。”

眼神卻落向門。

顧清行保持原樣沒有越過雷池, 沈書念滿意的收回眼, “正準備睡。”

賀雲若在那頭問，“清行呢？”

清行清行，打電話就問，以後讓顧清行姓沈好了，沈書念暗自腓腹。

笑盈盈道，“他在呢。”

她和顧清行分房睡得事除了鄭姨和王叔，誰也不知道，為了應付賀雲若，沈書念朝顧清行勾了勾手指，門口的人站立不動，以為他沒看見，她勾指幅度大了點，皮笑肉不笑地出聲道，“老公你過來，媽喊你。”

聞言，顧清行動了。

他踏入沈書念的私人領地，反手帶上門，慢條斯理走近接過她手裏的手機，賀雲若看到他微微放心，囑咐他們早點睡。沈書念嘴都笑僵了，對面一挂斷手機一抛，對顧清行作出禮貌的姿勢，“請你出去。”

之前主卧沒住人的時候，顧清行進來過幾次，對奚榕要求挂上的超大婚紗照覺得無聊，現在看，這幅山水畫才是多餘。沈書念早沒了面對賀雲若的喜笑宴宴，繃着張小臉，作請的姿勢恨不得一路伸到門外。

“我們是夫妻，理應同房。”顧清行薄唇揚了揚，繞過床尾要掀被。

沈書念怔在原地：“你在說什麽胡話！”

某人氣定神閑的動作徹底激怒了他，沈書念踩上床，将他要掀的被子踩住，“顧清行！你別得寸進尺，你那天在大劇院…我還沒怪你呢。”

她站在床上比顧清行高了不少，視線垂下時看到他立挺的鼻梁，睡衣領口的上兩顆紐扣未扣，向兩邊敞開，露出被溫水沁過的薄紅肌膚。

沈書念擡了些視線。

顧清行适時擡眸，兩人目光相撞，對方瞳色是清透的黑，因剛洗完澡的緣故，看着濕潤，加上幾縷散下來的發，看着道有一絲乖巧意味。

發尾微潮。

沈書念揚起來的氣場瞬間弱了弱，但還是踩着被子，“你去睡客卧。”

“那我只好深夜打擾岳母。”顧清行話落，真的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沈書念看着他手機屏亮起，再到通話界面名為找到“岳母”的號，指腹要摁下時被她及時抓住，奪走手機，咬牙道，“大可不必！”

顧清行指了指她的腳。

沈書念深呼吸幾下，又不是沒睡過，她不情不願挪開腳，想要回自己睡的那側時，腳在絲綢面料上滑到，驚呼聲，随即攀住身側人的肩，顧清行長臂橫在她腰後，另只手托起她腿彎，将人抱進懷裏彎腰放到床上，距離近的睫毛根根可數。沈書念看到他輕抿的唇，視線停留幾秒，安全通道的畫面急速湧來，其實除了震驚、失措外也不是沒有感覺，顧清行看起來是冷的，但唇很軟，破她唇的舌尖也軟。

畫面愈發鮮活，驀然竄起的酥麻從腰後染上，沈書念一落床裹了被側對着他。顧清行直起身，理了理袖口和領口，說了句，“不關燈。”

“嗯。”

他掀被躺下。

沈書念盯着被面的花紋，感覺身後陷了下去，鼻腔裏嗅到淡淡的薄荷味，她抓着被，呼吸平複不下。明明之前也跟他睡過一張床，怎麽沒覺着存在感這麽強呢，沈書念摸到手機想着打游戲緩解莫名的緊張。

手機打開後，各種消息湧進，三人群裏另外兩人在聊工作，沈書念往上翻了翻，原來是仙俠劇男女舊情重燃，橋邊擁抱時被買上了熱搜。

這種情況屢見不鮮。

沈書念從開始的在意到無所謂，她沒加入聊天，身後沒有動靜，她知道顧清行沒睡。機會難得，她也睡不着，有些話想問清楚，沈書念裹着被子翻身，側對着顧清行，他閉着眼，側臉優越，喉結突出。

“顧清行。”沈書念輕輕喊了聲，對方沒應，但眼睫動了動，她看了他幾秒，坦白道，“奶奶說你是我自己領回家的，我們之前認識嗎？”

“不認識。”

“那——”顧清行猛地睜開雙眼，側頭看過來，沈書念愣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說，“是你不願意嫁給顧睿，知道我單身，特意來找我。”

“……”

越來越離譜了。

沈書念滿眼不信，顧清行也側身，“我也沒想到你會來找我，加上我也被催得緊，就答應了。”話落，悄然靠近，“我确實是你領回家的。”

“可我們都沒見過，我怎麽會……”沈書念沒說下去，顧清行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們見過，在她失去的這五年記憶裏。沈書念對他的映像除了和顧睿躲貓貓被他從桌下拉出那次，其實還有一次，也是在顧家。

顧老先生過生，顧家到了很多人，沈書念是陪着爺爺去的，當時她和顧睿不和，顧睿心壞的讓其他小朋友孤立自己，她就自己玩。路過顧家後院時，她順着奚榕養的花的藤蔓一直向上看，明媚陽光間粉花朵朵一直蔓延到二樓窗臺，半開的窗戶邊站立着一個人影。距離遠她看不清長相，只看到他穿着白色的襯衫，鼻梁上架着眼鏡。

回到前廳的時候，沈書念就想着上樓看看，但這不是她家，她爺爺也在廳內，只好喊住磁場不和的顧睿，顧睿還算好心，說是他小叔叔。

沈書念若有所思看向二樓，直到宴會結束也沒見顧睿的小叔叔下來。

……

沈書念吞下要說的話，雙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顧清行，慢慢的将他的臉和窗後的面容相重疊，那是她十六歲時的事，當時的他才二十一歲。

“你怎麽不戴眼鏡了？”沈書念問得莫名其妙，顧清行微微愣神。

“你在想誰？”

沈書念往被子裏縮了縮，不好明說在想他，囫囵過去，接着要翻身。

側身時忽然發現自己離顧清行很近，以為自己不知不覺靠近了，慌得後退，被窩裏的腿蹭到了他的膝蓋。沈書念動作一窒，忐忑看他。

下一秒腰肢一熱，顧清行指尖勾着她的腰湊近，“沈書念，你好香。”

他已經聞了很久了。

沈書念白天的柑橘調褪後，沐浴過後的極濃玫瑰香像極了勾魂香，鑽入鼻腔深入骨髓，天知道他怎麽忍着和她說話，偏偏沈書念一副對他很放心的樣子。顧清行溫熱掌心沿着她的腰線，将人摟進懷。

“既然都睡不着，不如做點什麽。”低沉沙啞的音近在咫尺，沈書念後背僵硬着，動也不敢動，只覺兩人呼吸焦灼，像快被點燃的煙花。

“不、不了吧，我、我困！”沈書念雙手抵着他靠近，在他薄唇映來時偏頭，溫軟徑直覆上她頸側。一觸即放的觸感點點染滿，沈書念手攥成拳，後退的腰被他攬緊，耳垂被叼了下，濕潤沿着耳後向下。

這是什麽走向！

他們不是在蓋着棉被純聊天嘛？怎麽就親起來了，還親的這麽淺和撩。

沈書念縮了縮頸，他雖沒有三天前的強勢，但手中力道依舊不容她掙脫，薄唇造過的地方似着了火，白皙的肌膚由白變粉最後趨于紅色。

“還困嗎？”顧清行輕咬她耳側，感知到身前人的顫栗，眼尾上挑，故意逗她。

沈書念迫不及待點頭，擡手捂住頸側和耳側，推開他的臉，急紅了臉，“你別親了！”欲阻止他的手心被碰了碰，沈書念驟然收手，趁此空檔在他懷裏翻身，兩手捂在頸側，“睡覺睡覺，明天還有拍攝。”

顧清行後背貼近，掐在她腰間的手揉皺了她的睡衣，燙的她神經直跳。

俗話說有一就有二。

顧清行自從死皮賴臉的睡到主卧後，次卧是不進去了，連沈書念送的龇牙小恐龍玩偶也帶過來，但很不幸，它被沈書念用來做楚河漢界。

奇怪地是。

明明晚上擺好小恐龍，兩人泾渭分明，早上她還是會在顧清行那邊。

小恐龍睡在她那頭。

孫至平執意要請沈書念吃飯，她聽了章怡的話，從公司出來就應邀。

《寵愛》這本其實挺倒黴，先遭遇男主角有事演不了，又碰到沈書念，好在現在男主有了人選。到達後，沈書念看着裏面的孫至平和幾位制片，主要演員也來了幾個，她一眼注意到靠門而坐的王臨悅。

“沈姐姐。”王臨悅起身打招呼。

沈書念擡起手揮了揮，南城拍廣告時的男主角，還被迫上了一次熱搜。

她記得清楚。

王臨悅拉開他身邊的椅子，格外殷勤地說：“來，沈姐姐，你坐我旁邊。”

沈書念縱觀席位。

孫至平那空着兩個位置，恰好是她和章怡的，謝絕了王臨悅，沈書念走過去，孫至平紳士拉開座椅，“感謝沈影後賞臉，快請坐，倒茶。”

“謝謝。”

王臨悅推回椅子。

孫至平是導演界的新鮮血液，對用人方面不在乎新人還是流量，指名沈書念也是因為她和翟星那部出彩的副cp，現偶劇裏最重要的除了劇情外，是男女主的cp屬性搭不搭，而沈書念作為圈內最容易出大熱cp的女明星，多少人争着搶着，孫至平好不容易才簽了合同，沒想到臨拍時對方以車禍受傷為由、并付了雙倍違約金推掉了角色。

“看在我們這麽誠心的份上，沈小姐要不再考慮考慮。”孫至平道。

沈書念摩挲杯盞。

坐在孫至平身邊的制片也出聲規勸道，“是啊，沈影後。《寵愛》這部劇雖然投入不大，也不是S+，但劇情絕對是近幾年現偶裏較好的。”

“前段時間我車禍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其實是撞了頭，醫生讓我多休息不能過度勞累，家裏也不讓我繼續進組。”沈書念淺笑，腰身随意靠着椅背，“我拒絕的不止您一家，孫導，我的狀态不好，出于對劇最後呈現的考慮，不得不辭演，您別為難我，肯定有比我更合适的。”

話說到這份上，孫至平也停了勸，招手讓人吃菜，沈書念暗呼口氣。

飯吃了一半，王臨悅過來加微信，都是圈內人，沈書念沒拒絕，她今晚沒喝酒，陪了兩杯茶，肚子漲得慌，和孫至平知會了聲，起身離桌。

她沒用包廂裏的衛生間，想出來透氣，回來時看到包廂左側的那間門被人從裏面拉開，走出一位穿白裙的女人。沈書念懶散掃了眼，目光頓住，對方也看到她，微胖的面容上堆起笑，“沈書念！”

世界真小，出門吃飯都能碰到高中同學，沈書念微笑迎上去，“好巧。”

崔文文驚喜道，“你怎麽在這？”

沈書念指了指自己的包廂，“我過來和導演吃飯，你呢，家庭聚餐？”

“什麽呀。”崔文文擺手笑，“你肯定是沒看同學群，今晚同學聚會。”

“啊！”

沈書念将群設置勿擾，确實沒看。

要是沒碰到就當沒看見，現在碰到了，又是左右門，不去是不是不合适。

“班長安排，沒啥好玩的，淨聽他們吹牛。”崔文文埋怨幾句，突然神神秘秘地湊近她，視線時不時看向那半開的門，“你猜今晚誰來了？”

沈書念避開些距離，疏離道，“誰啊？”

清冷的話音落下，包廂門再次被拉開，沈書念擡頭看去，雙目圓睜。

“程冶。”

崔文文喊出名字。

距離音樂會已經過了一周，冷不丁看到他，沈書念還是回不了神，明明她記憶裏程冶還是幹淨清冷的少年，現在的他，多了幾分成熟。

面部棱角分明了些。

程冶出來透氣，沒想到會看到沈書念，關門的動作停頓幾秒，放緩。

沈書念幻想過她和程冶的重遇，地點永遠是香樟路24小時便利店，但程冶出現的地方，是富貴典雅的音樂廳，是人間煙火的餐廳。她立在原地，面對崔文文的得心應手在遇到他後不知道該說話還是先招手。

“顧清行。”

突兀的女聲，喊着熟悉的名字。

沈書念眼皮跳了跳，她循聲看去，在自己的後方，顧清行長身鶴立。

他視線直勾勾看着她。

沈書念渾身冒出一種不自然地尴尬，她注意到顧清行身後小跑來的女人，漂亮的杏色連衣裙，銀色細高跟，臂彎裏搭着一件深灰色男士西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