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馬車一路到了城門,然後停了下來。

這風騷男人似乎有什麽門路,在城門前跟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守衛便放了行,既沒有盤問,也沒有揭開車簾看裏頭是什麽。

洛聞心就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一出城門,馬車便上了官道,一路東行。

那風騷男人方才說,他在潭州有一別院,洛聞心便猜測這是要往潭州方向去了。

他不知道潭州是什麽地方,只知道定然是離獻州越來越遠,心下焦急,可又什麽辦法都沒有。

不知不覺,天便黑了,月亮透過車窗的薄紗灑進來些許微弱的光輝。

沈牧坐在前頭,揚聲喊:“寶貝兒,你怕不怕?怕的話,我就進來陪你。”

“……”

洛聞心生怕他真的要陪,連忙屏住呼吸裝睡,一邊在心裏祈求他不要進來,過了一會兒,感覺到簾子被揭開,沈牧似乎看了他幾秒。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在裝睡,洛聞心聽到一聲低笑,随即,簾子又被放下了。

車廂內重歸黑暗。

洛聞心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已,可折騰了一天,又實在累得不行,眼皮打架,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他睡的很不安穩,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前,還莫名其妙的想,這是不是就是自己穿成的這個小炮灰的本來的命運。

只是他運氣好,最先遇到了閑雲莊的好人,過了半年的好日子,可如今,這些好運氣終于用完了。

可是他心底還有一點隐約的希望,覺得會有人來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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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跟季晟認識了那麽久,季晟對自己,也、也不算壞——

最起碼,害他摔了,會讓他“打回來”,害他哭,還會跟他拉勾保證以後不再欺負他。

最重要的是,季晟早已在他性命垂危之際救過他一次。

哪兒哪兒都比這個風騷男人要好。

可轉念又一想,自從上次自己扇了季晟一巴掌後,他就不見了,也許他真的生氣了,覺得洛聞心就是個嬌氣又麻煩的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想理自己了。

畢竟誰也不會喜歡被人打巴掌的。

洛聞心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想得夢裏都在哭唧唧的。

不知過了多久,洛聞心被一雙手晃醒。

他睡前哭了一通,心裏又害怕,此時被強行弄醒,頭還有些痛。

勉強睜開眼,神情裏帶上了幾分無意的委屈,可看到沈牧的臉,又慢慢的全都收回去,只剩下警惕。

洛聞心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做什麽,動了動身體,可沈牧卻伸手将他一按,神色頗為正經。

“噓。”男人将手比在唇邊,低聲道,“有人來了。你呆在裏面,別出聲。”

洛聞心睜大眼睛,心髒因為他這句“有人來了”而飛快的跳了起來。

沈牧見他這模樣,一改方才嚴肅的表情,反而輕笑一聲,悄聲道:“你以為是誰?”

洛聞心抿着唇不說話,他便繼續道:“是來殺我的,但不是來救你的。”

有人來殺他,沈牧卻神色自若,仿佛一點也不為此感到驚慌。

說完,“啪啪”兩下點了洛聞心啞穴,便起身出去了。

洛聞心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發現喉嚨裏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緊接着,他聽見外面響起了叫嚷聲。

來人似乎不止一個,都帶着兵器,刀劍相碰發出銳響,昭示着打鬥十分激烈。

那風騷男人只身一人,要面對那麽多人,也不知能不能贏。

洛聞心有些緊張。他一邊想着這人這樣對自己,該被尋仇的打敗才好,可又莫名覺得他要是死了,若是外面的人是其他惡人,自己又該怎麽辦?

不由糾結不已,心髒砰砰直跳。

可還沒等他糾結出一個答案,外面的聲響便歸于了沉寂。

幾息後,車簾便再次被挑開了。

挑開車簾的劍尖還在往下滴血,可男人身上卻半點沒沾染上血跡,幹幹淨淨,仍是一派風流。

洛聞心卻覺得手腳冰涼,心裏發寒。

這個男人,竟然将那麽多人全部殺了。

他的武功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就算是之前,孟橋也不是他的對手。

……真的沒有人可以救自己了。

洛聞心怯怯的望着他,眼睛裏是全然的恐懼。

“馬車是坐不了了。”沈牧擰着眉,他收劍回鞘,一邊朝外看了一眼,一邊問:“你會凫水麽?”

洛聞心呆愣愣的,聞言,搖了搖頭。

門簾大開,外頭的場景只需一瞥,洛聞心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倒在地上,看起來是個十七八的少年,可此刻雙目大睜,斷了條手臂,切口處齊齊整整,是被淩厲的劍氣削掉的,血流如注,死不瞑目。

洛聞心臉色愈發蒼白,還有些難以言喻的嘔吐的沖動。

沈牧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回答,這才想起他啞穴未解,伸手給他解開了。

收回手時,掌心觸碰到少年肩頸,沈牧忽然感覺他在細微的打着顫。

少年肩膀薄而纖細,捏在手裏像不費什麽力氣就能弄碎,此刻抖得就像只脆弱的羔羊。

沈牧擡眸,看了他一眼。

他這才發現少年眼眶通紅,含着一泡眼淚,望着他的神色裏寫滿了驚懼。

這驚懼又和方才擄走他後的不同,好似見到了什麽修羅惡鬼。

沈牧只略一思索,就反應了過來。

“怕我?”沈牧先是覺得有幾分好笑,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覺得我太殘忍?”

洛聞心如此反應,他倒也不算意外。

沈牧以前身邊跟過幾個南方來的美貌少年,那膽子也是比貓還小,有時候他興致來了,也願意哄上一哄,可大多數時候,只覺得掃興。

可洛聞心這幅模樣……

他捏了少年下巴,湊近他,看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陰柔的面容有幾分森冷,“你怕我,那怎麽不見你害怕季晟呢?”

沈牧想起那日在城門外時,聽見少年在馬車裏對季晟撒嬌,聲音軟的好似要掐出蜜來,說想喝糖水,倒是沒有半分害怕的樣子。

“嗯?”沈牧捏着他下巴,晃了晃,“說話啊。”

洛聞心有些茫然,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突然問自己怕不怕季晟。

怕,一開始當然是怕的。因為季晟長得高大,面相又兇。可很快,他就發現季晟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麽。

洛聞心鼓起勇氣,小聲道,“季、季晟是好人,你、你……”

“你”後面跟的什麽,不用他說,沈牧也明白了,無非是說他是惡人。

沈牧眼睛一眯,差點被他氣笑了。

樓外樓雖說自诩名門正派,但底下弟子繁多,也不見得個個都是好人。尤其上一任樓主,早年也是作孽無數,如今被人私下提起,也多的是有人叫他魔頭。

可跟那姓季的比又算什麽?

季晟名震江湖的第一樁事跡,就是只身闖大漠,一人一刀血洗了整個五延地宮,只因為一樁陳年舊怨。

全江湖皆知季晟是只瘋狗,錢財誘不動,道理說不聽,但凡惹他不快,就會被連着喉嚨被咬個鮮血淋漓,他們樓外樓以各種名義圍剿他數月,竟然也拿他沒辦法,還折了幾條人命在對方手裏。

這小東西作為季晟枕邊人,焉能不知季晟是什麽德行?

論殺人不眨眼,他哪裏比得過季晟,就讓他怕成這樣?

沈牧向來将外人看法當作狗屁,被人說是惡人,若放在平日,他倒也肯欣然接受。

可如此一對比,心裏卻莫名不太是滋味,頭一次想較個真兒。

“哦,他是好人。”沈牧點點頭,“我是壞人?”

下巴上的力道陡然重了幾分,洛聞心被捏的生疼,流了一點生理性的眼淚,仍然緊緊閉着嘴巴,沒有說話。

他看着沈牧驟然變得陰鸷的眼神,不由瑟縮了一下。

他想到這個男人方才僅憑單槍匹馬,就殺盡外面十多人,腦海中電光火石,忽然有了一個更加令自己膽寒的猜測——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他這個世界中的大反派。

洛聞心竭力回憶着他所記得不多的零零碎碎的原文劇情:大反派武功高,性情陰鸷,殺人不眨眼,喜怒無常。

一項一項,全都能跟這男人對應上。

猜測逐漸變成确信。

可、可是這麽說的話,自己落在了他手裏,豈、豈不是……

洛聞心眼睛一紅,“唰”的一下就掉起淚來。

沈牧看着少年淚滾滾的眼睛,心中愈發煩躁不快,可眼下也不是教訓他的時候。

方才那群人身上所戴腰牌,都刻了西山居的字樣。西山居是這西北一代獨大的勢力,向來只認親疏不論事理。樓外樓搶了他們的生意,被盯上是早晚的事。

馬車壞了,陸路也不能再走,目标太明顯,如今只有先從水路避上一陣子。

他也顧不得再憐香惜玉,将人攔腰一提,冷聲道:“閉氣。”

洛聞心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要閉氣,就被拎了起來。

沈牧拉他出了馬車,洛聞心剛要試圖掙紮,沈牧便施展輕功,帶着他一同紮入了就近的湖水裏。

初春,又是夜晚,湖水微涼。

這種程度的涼氣,對于沈牧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簡直算不得什麽,對于身體康健的常人來說,在裏頭浸上一時半刻,也不至于生病。

可偏偏是洛聞心。

水漫過他肩膀的那一刻,洛聞心就開始撲騰了起來,甚至忘了沈牧方才叮囑他的“閉氣”。

“我、我不要……”

別的東西,洛聞心其實都記不太清了,可只有一點,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裏:原書中,自己就是被那個大反派按在水裏,生生窒息而死的!

一瞬間,沒頂的恐懼淹沒了他,讓他四肢僵直,無法動作,就連意識也開始昏沉,甚至都沒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涼跟嘴巴裏進了水的難受。

“傻子!”洛聞心隐約聽到那風騷男人的聲音在怒吼,“讓你閉氣!”

可洛聞心嗆了水,手腳也無力,軟綿綿的往下垂,連那人的手臂也攀不上了,更加不知道該怎麽閉上氣。

他以為自己真的要如書裏說的那樣溺死在水裏了,心中不由湧起無限的悲涼。

下一瞬,湖水似乎被一什麽東西劈開了一道裂縫,随後,洛聞心感覺到自己被擡着上浮,破過水面,最終落在湖邊的草地上。

沈牧也被卷到了水面上。

他在地上滾了幾圈,低聲咒罵一聲,一邊擡眼向勁氣襲來的方向看去,一邊拔出佩劍。

夜色早已深了,只餘天邊挂着輪模糊的月亮。

沈牧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心下微沉。

雖說方才那一戰,他全身而退,可也耗費了不少力氣,若是西山居的人此刻追來,恐怕免不了一通惡戰。

他眯了眯眼,打量來人的模樣。

可等看清之後,沈牧又覺得,倒寧願是西山居的人。

微弱的月光透過樹葉撒在那人的輪廓上,鍍出一半的陰影。沈牧仍沒能看清他的臉,但這點明亮,足夠他看清他腰間的兩把彎刀。

沒人不認識那兩把刀。

此刻,其中一把已經出鞘,正直直指向沈牧面門。

那刀鋒緩緩下移,男人墨色的眼眸裏沒有分毫情緒,看着沈牧的眼神像看一個死人。

沈牧看清了他刀尖溪流般汩汩往下的液體,在黑夜中呈現一種粘稠的暗色。

不知何時,空氣裏的血腥味兒已經濃的連湖水也遮不住。

沈牧瞳孔微微放大,按在劍鞘上的手都頓住了,脖頸僵直,用了很久,才緩緩朝那人身後看去。

怪不得他在這停了這麽久,都沒有西山居的人繼續追來。

——是沒追來,而是已經全部被季晟殺了。

這個瘋子。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洛聞心都沒有學過游泳,唯一接觸水的機會只在洗澡的時候。

他從來不知道溺水的感覺是這樣令人絕望。

呼吸的空間被擠壓到趨近無,即便已經到了岸上,可因為方才不慎喝進去太多水,他仍然難受的無法呼吸。

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意識逐漸消失的前一秒,洛聞心迷迷糊糊的想,如果下輩子有的選,他一定不會選擇再被溺死。

兩瓣微涼的唇覆上來,撬開他的嘴。

男人的嘴唇薄而平直,平日裏總是不茍言笑的抿着,是如同他相貌一般的不近人情。

不像是會親吻什麽人的樣子,可卻已經是第二次落在洛聞心唇上。

洛聞心幅度很小的掀了掀眼皮,頭腦昏沉,只能隐隐看到一個男人的輪廓,還以為眼前的人是那個将他擄走的風騷男人,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

可他沒有什麽力氣,手只動了兩下,就被男人握住,下一秒,對方更用力的吻了上來,含得他舌尖生疼。

這次,洛聞心沒再掙紮,他也掙紮不動了。

洛聞心吐出幾口水,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纖薄的身體咳的弓起來,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這下真的像只被雨淋濕的小動物。

洛聞心感覺到一雙大掌覆在他脊背上,來回撫摸,他咳的厲害了,便輕輕的拍拍他的背。

在此時的他眼裏,這動作簡直稱得上溫柔。

一股熱流自那人的手掌流入他四肢百骸,洛聞心凍得發抖的身體熱起來了一點點,勉強恢複了一點意識。

洛聞心擡起頭,去看那人的臉。

男人的下颌線條利落流暢,再往上,是一雙漆黑的眼睛。

是季晟。

洛聞心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他沒什麽力氣的、慢吞吞的将自己靠進了他懷裏。

腦袋在季晟胸膛上小心蹭了蹭,不知道是冷,還是怕,還是依戀。

“季晟,季晟……”他哭得淚眼模糊,劫後餘生的恐懼令他嗓音微微發顫,小聲的喃喃叫,“你來救我了,你來救我了……”

季晟身體僵硬。

他渾身的肌肉還因為“洛聞心又哭了”而處于蓄勢待發的狀态,聯想到上次令他不高興的緣由,季晟其實不是太敢動他,連拍他的背的力道也收着,透着股壓抑的焦躁,生怕再惹他不高興。

可他沒料到洛聞心會抱他。

這還是洛聞心第一次主動抱他。

季晟腰間挎着的刀還沒入鞘,上頭沾染着數十人的鮮血,可此時此刻,他就像被少年的動作施了定身術,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過了好久,季晟伸手托住他腰,把人抱了起來。

少年渾身上下的肉都是軟的,腰上的肉尤其軟,季晟被他蹭的渾身發熱,喉結攢了又攢,有種無法言喻的難耐。

抱着他的力道漸漸變緊,等季晟意識到的時候,手已經将人箍得很緊。

在他眼裏本就沒什麽規矩,或者什麽應不應該,他就像頭憑本能行事的畜生,因為嘗過了一口甜香,就一直念着,總想着什麽時候有機會再吃一口,此刻又确認了洛聞心沒打算真的永遠不理自己,自然沒再遮掩自己的意圖。

他将頭湊到少年脖頸旁,試探似的,先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氣。

還是香的。

他伸舌想舔,剛張開嘴,洛聞心就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腰上的手勒得他好痛,可他還沒什麽力氣,所以就連叫聲也軟綿綿的。

季晟動作一頓,擡起臉,看洛聞心。

少年蒼白的小臉上已經泛起了病态的紅,抱着他的脖子小聲哼哼,似是難受不已。

身體太弱,那場落水果然又令他開始發熱。

季晟這才意識到洛聞心的衣服還沒脫。

浸了水,淺綠的春衫早已濕透了,濕淋淋的緊貼在他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輪廓,那腰身薄的仿佛一掐就能斷。

停頓一秒,季晟捏住他衣服的系帶。

若是用撕的,那麽什麽衣服都不算難脫。尤其季晟力氣也大,此刻又興奮的發抖,于是力道毫不收斂。

近乎粗魯的剮了下來,裏頭白是白,粉是粉。

季晟只看了一分鐘,便又一擡手,将自己的衣服也脫了,撿了件裏頭未曾沾染血跡的衣服,将少年裹起來。

他的衣服對洛聞心來說無疑大了很多,幾乎從脖頸蓋到腳尖,還要往下。

季晟沒再看他小腿往裏延伸的皮膚,只是赤着上半身,一手抱着人,另一手拎着濕衣服,走到樹下去,動作很快的生了一堆火。

枯枝和樹葉噼裏啪啦,燃起來一簇火苗。

洛聞心裹着季晟的衣服,靠在樹旁,就着身前身後的熱源,總算慢慢的不再發抖了。

季晟把他抱在懷裏,抱了一會兒,拳松了又緊,擡頭望天,思考了片刻。

洛聞心沒打算再也不理他。

但此時此刻,似乎也并不是什麽得寸進尺的好時機——盡管人就在自己懷裏,毫無反抗之力。

可季晟就是莫名覺得,他要真做了什麽,等洛聞心醒來,也許又會不高興。

他盯着月亮看。

看了一會兒,又垂下眸,盯着懷裏的人,喉結深深攢動。

又等了許久,手心的人終于沒再那麽燙,慢慢的退燒了。

但他卻還是熱。

一直到人睡過去了,男人才慢慢的起了身,寬松的長褲一扯,進了河邊的淺灘裏。

月亮慢慢西沉,樹梢随風一晃一晃,月影投在地面上,是銀色的小圓點。

夜色顯得更靜谧,只有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和隐約幾道水聲。

踏雪在樹下嚼着一片樹葉,尾巴百無聊賴的一甩一甩,馬頭偶爾朝河邊瞥去,可總是沒過多久,就仿佛不屑似的又扭過頭。

男人大半身體都沒在水裏,只露出肌理流暢的肩膀,手臂微微起伏,水波蕩漾。

他眼神一刻沒離開岸邊的洛聞心。

想他的臉、他的腰、他的手,和嘴裏的香氣。

平日裏覺得無聊乏味的事情仿佛也變得得趣起來。

并且仿佛還能更得趣。

他花了半個時辰,終于神清氣爽,濕淋淋的起身,邁開長腿走到火堆旁,将褲子往火堆旁一扔,等着烘幹。

做好這一切,季晟從兜裏掏出個煙花似的東西,拔了芯子,在火堆旁點燃,然後往空中一扔。

片刻,頭頂上方的天空就炸開了一朵紅色的焰火。

孟橋是在第二日清晨才趕到的。

那紅焰是他跟季晟二人用來聯絡的信號,季晟點燃了這紅焰,孟橋便知道洛聞心已經被他救下,當即從秣州城內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到的時候,天邊剛露出點魚肚白,樹下的火堆已經快熄了,只剩下點微弱的火星子。

少年裹着男人的衣服和大氅,手跟腳都被男人抱在懷裏暖着,還睡的正香。

孟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走上前去。

最終,隔着一丈遠站定了,低聲道:“主上,話已經給綠漪姑娘還有見雲交代了,明日就安排馬車送他們回程。”

季晟點點頭,姿勢沒怎麽變。

孟橋站了一會兒,沒見季晟有說話的意思,便先将自己的小紅馬牽到一邊,跟踏雪一起系在不遠處的樹幹上。

拴好了馬,又才從馬背的包袱裏摸出三個饅頭來,自己咬了一個在嘴裏,另外兩個拿在手上,朝季晟走去。

“主上。”孟橋把饅頭遞給他。

季晟接過來。

孟橋咬了兩口饅頭,含糊不清的道,“主上,我們真的要……”

說到這裏,話音頓了頓,眼神落在季晟懷裏的人身上。

“……真的要帶洛公子一起上路?”孟橋有些不解。

雖說早已看出來,主上對這洛公子頗有不同,但他做的許多事情,也已經超出孟橋理解之外了。

季晟一向獨來獨往,我行我素,若非如此,也不會和樓外樓結出一樁仇怨。

身邊能有一個孟橋,還是因為孟橋被他救了一命,誓要追随他,自發跟在他身後。

可是洛聞心卻不同。

要知這洛公子不僅沒有分毫武功,身體也比一般男子要弱,來時的場景,孟橋還記得分明——

馬車裏要墊好幾層的軟墊,怕硌着他;馬兒要走的慢慢的,怕颠着他;日落了,要快點找客棧,免得露宿野外,讓他着涼了。

只是從獻州到秣州這麽一段路,倒是舉手之勞,沒什麽值得挂齒的。

但接下來,他們還要去姑蘇赴約,還要去往塞北,饒是孟橋對他并無半分不喜,但也覺得帶着這麽個嬌氣的人一同上路,總是有諸多不便。

“嗯。”季晟道,“我打算帶他一同去遏雲谷。”

孟橋一愣,“遏雲谷?”

遏雲谷臨近東海,距離這兒又不知道多遠。

遏雲谷又稱藥王谷,還在世的老谷主是當今的天下第一藥師,據說無數人千金為求老谷主一劑藥方,卻礙于連對方的面都難以見到。

季晟想帶洛聞心去那裏,為的是什麽,孟橋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孟橋還想說話,“可是……”

季晟看了他一眼,淡道,“無事。”

孟橋也便不再說什麽。

安靜片刻。

季晟掂了掂手裏的饅頭,忽然問:“只有這個?”

孟橋一怔,“啊?”

有什麽不對嗎?

他們兩個大男人行走江湖,過得糙,衣食住行都不是很講究,吃冷食、睡野外,是常有的事情,像之前在閑雲莊那陣子悠閑優渥的生活,才是少有。

因此,包袱裏還真的只有冷饅頭。

不過這饅頭還是昨天在城裏酒樓打包的,雖然已經冷了,但口感還不錯,拿在火上烤一烤,撒點随身帶的調味料,孟橋倒是吃的挺滿足。

“只有饅頭。”孟橋說。

季晟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洛聞心。

孟橋也跟着他一起看了一眼洛聞心,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饅頭,沒意識到有哪裏不對。

過了一會兒,季晟才道,“去打兩只鳥。”

“……”

想了想,又補充,“再去弄輛馬車,像來時的那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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