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害怕

張梓桐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一直有些恍惚,拿着筆的時候看着文件的時候都會想到趙清溪在幹什麽,是不是正在專心的打印資料,還是在計劃什麽時候搬出去住?一想到這裏她就感到一陣心痛。

真的到了要分開的時候她該怎麽去做?要張梓桐放棄或許不可能,但是要想把趙清溪那顆誰都看不清的心收入懷中,真的不容易。現在她已經不敢再有所行動,只能等等看,至于等到什麽時候,大概是要到趙清溪搬出她的家,搬出她們的家……

已經有好幾個中午張梓桐都沒有回家,她害怕看到趙清溪閃躲的視線,又擔心會控制不住自己快要跳出身體的心,索性就懶得回去了,反正公司的事也一件一件地積壓,到現在她的壓力大得不得了。

就這樣,張梓桐每天早出晚歸,早上在趙清溪起床之前就整理好一身然後匆匆出門,連早餐也是到了公司之後讓秘書買的。于是每天唯一的相處時間就只剩下晚上,趙清溪還是每天都做好晚飯等着張梓桐回來吃,而吃完飯後張梓桐也會像以前一樣主動地洗碗。

養成一個習慣很不容易,可是有時候當你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做某一件事,比如張梓桐在某一天傍晚回家的時候,打開門的第一件事不是放下包換衣服,而是在快速把整個屋子用目光掃過一遍之後忐忑地走到趙清溪的門前,像是面對着多大的抉擇一般把門鄭重地推開,然後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還好,東西都還在。

似乎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一看趙清溪還在不在,那一晚之後,張梓桐總是時刻擔心着趙清溪會一個人悄悄離開,就像她的人一樣,安安靜靜,總讓你無從查覺。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在趙清溪之前張梓桐從來沒有愛上過什麽人,連喜歡都搞不清楚的人突然想要擁有一個人,她的一切都是盲目的,不懂怎麽去努力,不懂怎麽去追求,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迫切地想要和那個人過一生。只有目的而沒有方法的愛總讓人感覺疲憊和徒勞,更何況這份愛還是那樣特殊,張梓桐撐着下巴想,或許她應該找一個了解這種愛情的人學習學習,即使不能解決問題,至少可以排解她內心的壓抑和恐慌,她已經……徹底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天晚上趙清溪很晚才回來,說是吃過晚餐了,然後洗了澡直接就回了卧室,其間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張梓桐一眼,張梓桐張了張嘴,還未說出口的話就被那一道關上的門給生生堵了回去,她的心被狠狠一抓,一股氣在胸腔裏不上不下,最後她賭氣般回到卧室,連晚餐都沒心情吃了。

“張總……”企劃部肖經理是張梓桐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也是公司裏少有的年輕中高層之一。說來他也算是張梓桐的心腹,在這個公司裏老一輩的高層一直不滿意他們這幾個真正主事的部門主管,對他們諸多刁難。但是這幾年來卻也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影響,其中主要還是因為張梓桐果斷地處事态度,不優柔寡斷,也不沖動而為。對這個比他還小的張總,他是打總心底裏佩服的。可惜最近一段時間這個向來意氣風發,精神奕奕的張總卻開始時不時的發呆,連開會都在跑神。他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神色不悅的宋道安幾個人,小聲地叫了一聲張梓桐之後發現沒有什麽反應,于是又叫道,“張總……”

張梓桐确實是在發呆,昨天晚上腦子裏一直都不平靜,各種想象中關于趙清溪的場景輪番出現,直到一點多才好不容易睡着,結果沒過兩個小時又被餓醒了,一番掙紮之後終于爬起來打開冰箱,想看一看裏面有沒有什麽現成的東西可以吃,哪知道找了半天除了水果外就只有一些蔬菜之類的生食,水果恐怕會越吃越餓吧。

正當她準備關上冰箱放棄的時候聽到開門的聲音,趙清溪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睡衣出現在廚房門口,她看了一眼還是睡眼惺忪,正扭着身子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張梓桐,慢慢走過去,打開冰箱的冷凍室拿出一袋包裝好的速凍水餃。

“速凍水餃不太好吃,将就一點吧。”當趙清溪把一碗白煙翻滾的水餃端到張梓桐面前時,張梓桐正看着牆上滴答滴答轉動的挂鐘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碗裏白花花的水餃樣子可愛極了,上面的褶皺像是蒲扇一樣,規整而木讷,她低着頭仔細看了好半天才拿起筷子,夾起一片翠綠的青菜,放在嘴裏,熱氣氤氲開來,把眼睛都渲染的細潤。張梓桐一下一下慢慢地嚼着青菜,突然就忍不住想哭。趙清溪還是那個趙清溪,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能夠讓她覺得溫暖,讓她怎麽都割舍不了。、

性格清清淡淡的趙清溪或許不善表達,或許不喜歡表達,但是她總是能做出一些細小卻滲透人心的舉動打動張梓桐自以為堅硬的靈魂,即使是一碗普通的速凍水餃,她也會洗幾片青菜放在裏面。而這幾片毫不起眼的青菜就像一根毒針,一寸一寸地進入到張梓桐的心裏,讓張梓桐在一種名叫“趙清溪”的劇毒中沉淪深陷。

如趙清溪所說,速凍水餃一點都不好吃,皮厚餡兒膩,還要粘牙。可是那又怎樣,在張梓桐看來,那一碗不算美味的東西是什麽她絲毫不在乎,她只知道它是趙清溪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為她親手煮的無人能替代的溫暖。

張梓桐低着頭吃水餃的時候,趙清溪就坐在她的對面,安安靜靜地看着她吃,也許是煙霧太過缭繞,她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麽虛幻,包括張梓桐那張早已刻在她心裏的美麗臉龐,朦朦胧胧間淡化了,也遙遠了。

她看見張梓桐那一雙明亮而璀璨的眼睛裏含着分明的淚,将落未落。心裏一陣嘆息,她從來不知道這樣一個自信而高傲的女人有一天也會在她面前露出這種令人心疼的表情,如果不是遇見自己,是不是她就還是原來那個随性而潇灑的張梓桐?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

突然就覺得難受。張梓桐,她替她委屈。

“謝謝。”張梓桐緩緩擡起頭,碗裏的水餃已經吃完了,胃裏飽飽的,心裏卻變得空蕩起來。

趙清溪搖搖頭,什麽時候她也開始對自己說謝謝了,“以後沒吃晚餐就告訴我,不要像昨晚一樣一個人餓着,沒有意義。”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緩慢而清晰。

沒有意義嗎?怎麽會沒有意義,至少我讓你心疼了,不是嗎?

張梓桐多想說:“如果可以,我也想使用苦肉計。”可是她還是沒有那種勇氣,她怕她真的會觸碰到趙清溪的底線,然後趙清溪就真的離她而去。現在她終于理解到了為什麽羅飛能夠忍住心裏的深厚而隆重的愛戀在她身邊老老實實地做了十年的普通朋友,甚至連果斷的表白都不敢,原來不是懦弱,只是害怕失去。正如她此刻面對着趙清溪,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她不敢再冒然去争取,就怕會适得其反,她賭不起,因為舍不得失去,也失去不起。

她想,即使不能靠近,至少也不要遠離。

好一陣沉默之後,趙清溪收起碗就往廚房去,轉身的時候張梓桐的聲音裹着壁燈的昏沉飄來,“‘以後’,‘以後’能有多久?”

趙清溪頓住腳步,張了張嘴,卻發現張梓桐的語氣裏盡是自問自答的迷茫,于是她不再逗留,帶着滿屋燈光的身影隐匿在廚房的水聲中。

或許她也在害怕那個沒有說出口的答案。

她怕她一張口,就是給不起的“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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