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是個替身也夠了

永安侯回過神來,厲聲讓府內護衛把蕭令弈圍了。

樂竹護在蕭令弈前面,蕭令弈泰然自若地将樂竹拉到身後,正面對上永安侯:“我今日奉旨回門,誰敢攔我?”

侯府的護衛面面相觑,蕭令弈往前走一步,他們不僅不敢攔,還後退了一大截。

比起聖旨,他們更畏懼的是淮王府,今日一同回門的有一隊王府侍衛,這群侍衛還未幹涉過今日之事,可一旦侯府敢動手,王府侍衛僅為了淮王的顏面也一定會護着蕭令弈。

淮王府的侍衛可是實打實從戰場退下來的兵,每一個手裏都沾着敵國人的血,侯府的護衛在他們面前就是花拳繡腿,見着他們手中未出鞘的刀就發憷。

永安侯見此情狀,氣不打一處來:“你踹我侯府大門,就算到了聖上面前,理也在我侯府這兒!”

蕭令弈:“此事最好是鬧到皇帝面前,我也要問問他,聖旨讓我回侯府謝恩,侯府明知此事,卻閉門不見,這究竟是在下淮王府的顏面,還是在下皇室的臉面?”

“整個侯府都沒人聽見扣門聲!”永安侯狡辯道。

“侯府的人又瞎又聾,外面圍觀的百姓可耳聰目明,想必此事今日就會傳進皇宮,你當皇帝會信你?”

蕭令弈掰着手指數起罪狀來:“對聖旨陽奉陰違,對淮王府怠慢無禮,這可都是大不敬之罪,侯爺還如此理直氣壯,怎麽,這北微如今是你永安侯說了算?”

永安侯面色鐵青,被堵得話都說不出來,是他疏忽了,哪怕湛宸不重視蕭令弈,可有淮王妃的頭銜在,有淮王府這麽大的靠山在,蕭令弈早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

他此刻才意識到,局勢可能已經脫離東宮的掌控——從那場婚事開始,一切都開始不對勁,而太子還無知無覺。

安齊英指着蕭令弈罵道:“你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蕭令弈冷視安齊英一眼:“還活着呢,那日怎麽沒把你淹死?”

“你!”安齊英沖上去就要動手,永安侯強行拉住了他。

“此事原是誤會一場,請淮王妃進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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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不示軟,侯府當真要背上大不敬的罪名。

王府帶來的禮品送進了侯府,王府的侍衛則在侯府外圍站開,永安侯讓人拿了新門栓把府門重新關上。

顯然是不想再被外頭那群百姓看熱鬧。

永安侯撿起了侯爵的體面,端坐在正廳的主位上,秦姨娘坐在他身邊,安齊英則坐在次一位的主座上。

秦姨娘笑裏藏刀:“既然聖上要你謝養育之恩,你就跪下來,給我們侯爺磕三個響頭,也不辜負我侯府對你這些年的照顧。”

蕭令弈打量了秦姨娘一眼,冷聲反問:“既然是回門,自然該是侯府主母出面受我的禮,姨娘一個小妾坐在這裏,不太合适吧?”

秦姨娘表情一僵:“姐姐禮佛多年,不理外事,這侯府內院主事的如今是我,更何況。”

她看了一眼安齊英,語氣自豪:“我兒已是世子,就是将來的永安侯,難道我還受不起你這一禮?”

安齊英挺直了腰板,想端起世子爺的架勢,蕭令弈一盆冷水照着他的頭頂澆下來:“安齊瀾要是活着,輪得到一個資質平庸風流債一堆的庶子做世子?”

“蕭令弈!你胡說什麽!!”安齊英從椅子上暴起。

蕭令弈:“說了實話聽不得了?安齊英,你一個庶子占了已故兄長的爵位也罷了,你很該潔身自好,孝順主母,可你這幾年,做的事有哪一點對得起你世子的頭銜?你這樣的人,繼承爵位可真髒了永安侯府的門楣。”

“你放肆!”秦姨娘惱憤得賢良淑德都裝不下去了。

“我放肆?”蕭令弈轉眼罵她:“侯府主母尚在,今日有你說話的份兒?回你的內院守好本分,一個妾室在這裏充當什麽主人家?”

“你!!”秦姨娘被罵得心虛,轉頭就朝永安侯哭起來:“侯爺!他把你兒子說得一文不值,妾也不用活了!妾這就去給主母請罪,請她來正廳,否則這質子是要逼死我!”

永安侯死沉着一張臉:“閉嘴!別去打擾她!帶着齊英回內院!”

安齊英不服道:“爹,你怕他!?”

永安侯怕的不是蕭令弈,而是淮王府。

他寵妾滅妻聲名在外,今日讓妾室出面本就不合禮制,這事若是被淮王府抓到了把柄,明日朝堂上必定要被彈劾。

“把世子和姨娘帶下去!!”

他下了命令,侯府的仆人上前将秦姨娘和世子半是請半是拉的帶出了正廳。

永安侯道:“現在只有本侯一人,侯府養你五年,你給我磕個頭,這恩情就算還了。”

蕭令弈肅殺一笑:“侯爺怕是誤會了,他們二人沒資格受我的禮,你更沒資格。”

“這些年,你是怎麽默許安齊英對我的苛待與誣陷的,侯爺心裏清楚,我心裏也清楚。”

永安侯掩飾着心虛,冷哼一聲:“你一個戰敗國的質子,若想在北微得到尊重,就該寄希望于東烨強大,而不是靠着聯姻,屈居人下,如今借着淮王府的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蕭令弈,你別忘了,你在淮王眼裏,只是個替身。”

蕭令弈:“只是個替身也夠了。”

所有人都想拿這一點來刺痛他,他們都失策了,蕭令弈根本無所謂替身與否,他在乎的,是替身這個身份能給他帶來的實際利益,譬如權勢。

他面容寧靜,語氣挑釁:“單是淮王妃這個身份,足夠我在北微立足了,不是嗎?”

永安侯猛地回過神來:“難道當日那場婚事是你蓄謀已久?你的心根本已經不在東宮?你在圖謀什麽?你就不怕我把你今日這副嘴臉告訴湛宸?”

“我對湛宸毫無隐瞞,侯爺想挑撥離間,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永安侯後背靠到太師椅上,長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是個重情之人,用一個‘情’字拿捏你就足夠把你往絕路上推,是我算錯了。”

他話鋒一轉:“可這裏究竟是北微,我不能拿你如何,可定你身邊人的生死,我永安侯府,還是能做到的。”

他的視線落在蕭令弈身邊的樂竹身上:“這些年,樂竹沒少背着東宮往東烨送信吧?那些信,在皇城外就被截了下來,如今就在我手上。”

蕭令弈握住樂竹攥拳的手,鎮定道:“早年那些書信,不過是些家書。”

“是家書,但模仿上面的字跡僞造幾封洩露機密的線報不是什麽難事,這種證據送到皇帝面前,王妃想想,皇帝是會聽你辯駁,還是直接遷怒東烨?”

蕭令弈臉色凝重起來。

永安侯從椅子上起身,踱到蕭令弈面前:“淮王或許會護着你這個替身,但會護着你身邊的奴仆嗎?近幾年,朝中嚴打細作之風,你的樂竹要是扯上了一絲嫌疑,那必定是寧殺錯不放過的。”

“你造假污蔑,違背公道。”

蕭令弈怒視着永安侯,永安侯露出一個奸詐的笑來:“公道?你一個東烨人在我北微的地界要公道?太可笑太天真了。”

他轉回太師椅前落座:“你要是心疼你的小仆,便跪下磕個頭,我侯府自會高擡貴手,饒你身邊這一條賤命。”

蕭令弈咬牙不語。

他不能失去樂竹,一旦樂竹牽扯到線報洩露,不死也得脫成皮。

他到底年輕,鬥不過永安侯這個老狐貍。

樂竹眼看着殿下因為自己陷入兩難,正要說什麽,就聽永安侯道:“他只要彎下膝蓋,你這條命就保得住,可惜啊,一條人命在前,質子還要猶豫這麽久,樂竹,這樣的主子配得上你的忠心嗎?”

樂竹暴躁道:“配不配得上要你這個老頭子多嘴!?”

他反手拔出腰間別着的短刀,想動手直接要了永安侯的命,蕭令弈握住了刀把,阻止他沖動行事。

“我跪就是了。”他直視着永安侯。

跟珍視之人的性命比起來,尊嚴實在微不足道。

重生以來,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要次次都能做到,就仿佛一場無休止的淩遲,痛苦,難熬,但最終的結果值得。

“侯爺受得起我這一跪就好。”

永安侯:“本侯當然受得起。”

他話音剛落,轟隆一聲巨響,侯府大門轟然坍塌,碎得四分五裂。

連同蕭令弈在內都被狠狠吓了一跳。

湛宸踩着侯府大門的門面,一步一步走到蕭令弈的視野中,朝他伸出手:“過來。”

蕭令弈呆愣在原地。

·

一刻鐘前,淮王妃在回門之日吃了侯府閉門羹之事傳遍了皇城。

從西郊大營回府的湛宸在馬上聽到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他帶着十幾位軍中将領改道侯府,看到侯府大門果然緊閉。

侯府門口站着王府的侍衛,其實只要讓人進府通傳一聲,永安侯府上下都得跪着出來迎接淮王。

湛宸卻不讓人去傳話,他問:“王妃是在這裏吃的閉門羹?”

侍衛低頭道:“是。”

湛宸掃了一眼永安候府,冷聲道:“侯府這道門,不用留了。”

軍中的漢子比樂竹暴力些,一腳下去,侯府府門先是四分五裂,繼而轟隆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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