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沒你這麽麻煩!

蕭令弈被抱進栖鳳宮時,人已經徹底昏迷,氣息微弱,四肢像握了冰塊一般冷涼,湛宸把他放到床上時,蕭令弈忽然嗆出一口血,沾濕了湛宸胸前的衣服。

湛宸愣了一瞬——方才還能說會道,怎麽突然這麽嚴重了!?

趕過來的虞白岐沖到床前,抓過蕭令弈的手腕把脈,神色越來越凝重,他讓藥童取了針過來,一言不發地就要施針。

“會危及性命嗎?”湛宸的語氣透着不安。

“王爺請先去外殿等候,這裏有我。”

虞白岐一句話廢話也不多說,只把人往外趕。

湛宸深深凝注了蕭令弈一眼才出了內殿,正撞上趕過來的貴妃。

寧貴妃看到湛宸胸前衣服上的血跡,驚叫了一聲,一臉擔憂:“我兒媳婦怎麽樣了?”

湛宸也心慌意亂,卻自顧自安慰說:“只是嗆了水而已,他在水裏還有力氣要掙開我,能有什麽事?不會有事的。”

貴妃看了一眼內殿,虞白岐正在紮針,殿內藥味沖鼻。

她按住在殿內來回踱步的湛宸:“別慌神,你也渾身濕透了,先去換身衣服!你要是凍病了,你讓令弈靠誰?”

“…母妃?”

湛宸後知後覺貴妃眼底的渾濁懵懂已經消失無蹤,她比誰都鎮定,冷靜。

貴妃對宮人吩咐道:“去煮碗姜湯,再給王爺拿套衣服來。”

“栖鳳宮沒有令弈的衣服。”她對秦姑姑說:“你帶人去一趟淮王府,天冷了,取保暖的冬衣,再把他親近的身邊人接進宮裏來,有個熟悉他的反倒比一百個下人還有用些,如果宮門口有人攔,便說是本宮的意思,去吧。”

秦姑姑立刻領了幾個得力女使:“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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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宸現在顧及不到的細節,貴妃全替他想到了,她令心腹去辦此事,能免去中途不少波折。

這時,虞白岐忽然走出了內殿,愁眉緊鎖地問:“王妃落水後多久才被救上來?”

湛宸顧不上換衣服,立即答:“他一落水我就跳下去救了,怎麽了!?”

“情況不太妙,他受風寒那日,我與王爺說過,今年冬季結束前,王妃都不能再受涼,可他今日卻掉進了冷水裏,被救上來後尋常人早就昏迷不醒,他卻強撐着一口氣,硬是把殘餘那點心血耗盡了。”

蕭令弈強撐着清醒說的那些話,把湛宇推下了儲君之位,還把張皇後拉下了後位,他昏迷前殘餘的那點心血,都在為湛宸做打算。

湛宸甚至懷疑,今日這場落水也是蕭令弈刻意主導。

寧貴妃聽了此言,眼中滾出濕潤的淚意:“宸兒,他實在是一心一意在為你。”

虞白岐輕嘆一聲:“如今要救王妃性命,非得用那株紅血靈芝。”

湛宸府裏就有一顆,這是他前兩年為虞白月找來的靈藥。

紅血靈芝豔紅如血,美如奇花,千年一見,當年虞白月從醫書中看見這味靈藥,自此日日不忘,湛宸為了讓他開心,就派人去找這味靈芝。

派出去的人找了整整五年才把靈芝送到淮王府,可惜那時,虞白月已經不在了,湛宸便将靈芝放在了王府庫房三樓。

這三年,他始終沒有找到虞白月的屍身,于是也心存妄想,萬一有一天他活着回來了,看到這株靈芝一定會高興。

貴妃和虞白岐都知道湛宸難忘故人,如今要他給出靈芝,實則是在逼湛宸放棄與虞白月有關的念想之一。

貴妃生怕湛宸又繞回對虞白月的執拗中去,正要勸,湛宸卻果斷幹脆地說:“我讓金石回去取,快馬加鞭,一盞茶時間內,一定送到!”

湛宸的人行事效率奇高,很快,紅血靈芝就被完完整整地送到了栖鳳宮。

親眼看着靈芝入藥,喂進蕭令弈口中後,湛宸懸着的心才放下來,他才有心思去想其他。

他被貴妃催着去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之後才回過神來:“母妃,你的病好了?”

貴妃并不否認:“寧家和齊州那些冤魂,會感激令弈今日的所作所為,是他讓惡人得到了報應,即使現在還不是為了齊州的罪名。”

湛宸滿目驚喜,母妃的心病十年不見起色,他沒想到蕭令弈居然能給出一劑對症的心藥。

他抱住貴妃,在她眼前,始終還是個孩子。

貴妃拍着湛宸的背,溫柔道:“虞白月已是故人,往事不可追,不如惜取眼前人,就像你今日能毫不猶豫舍下靈芝,不如試着放下虞白月?”

湛宸松開母親的懷抱:“母妃,虞白月不是那顆靈芝,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是因為我當年……是我間接害死了他,我不能像放棄靈芝一樣,放下對他的虧欠。”

“你總是想不開這一點,其實當年……”

“娘娘,陛下來了。”

貴妃的話被進來傳話的宮女打斷,貴妃便沒有再說下去。

“我去應付你父皇,你照顧好令弈。”

如果湛宸沒看錯,剛剛母妃提到皇帝時,好像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

兵荒馬亂了一天,到傍晚時,湛宸才得以獨自坐在床邊,他凝視着蕭令弈的睡顏,想起虞白岐的話,呢喃道:

“你就這麽想護着我,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大婚那天夜裏,蕭令弈跟他說的話,他一直半信半疑,沒有當真,直到經歷了今日之事,湛宸才重新審視蕭令弈待自己的這份全心全意的好。

蕭令弈似乎忘了這是一場相互利用的交易,他說要為他擋去明槍暗箭,就真敢拿自己的性命來做武器,硬是把困惑湛宸十年的舊案翻轉個徹底,連母妃的心病都被他治好了。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湛宸卻不知該怎麽回報蕭令弈這份過于炙熱的真情。

他在夢中微微蹙了蹙眉,湛宸見了,便擡起手溫柔地替他撫摸眉心。

遮擋在耳垂的發絲垂落在枕頭上,那顆紅朱砂映入湛宸眼底。

想到虞白月時,湛宸收回了手。

蕭令弈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夜晚。

內殿已經亮起了燭火,一片暖黃色的明亮中,湛宸坐在床邊,單手支頤,閉着眼睛正在小憩,臉上有淡淡的倦色。

蕭令弈狠狠一驚——他不會在這裏照顧自己一天一夜吧?

之前他待他也很好,蕭令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其中是因為他清楚這是因為替身的關系。

可如今……

在水裏被這個男人啃了之後,一切都變得微妙起來!

他正胡思亂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時,湛宸被他拉扯被子的動靜驚醒,他一睜眼就和蕭令弈的視線對上。

蕭令弈:“!!!”

從前沒覺得跟他獨處會尴尬,如今卻恨不得鑽進被子裏!

“你幾時醒的?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湛宸擡手摸了摸蕭令弈的額頭和掌心,确認已經不再滾燙後,便讓人去拿藥過來。

他的手卻沒有從蕭令弈掌心挪開。

蕭令弈試着抽出手掌,苦于乏力,動作又慢又輕,在湛宸看來,那就是蕭令弈在撓他手心的癢癢。

“剛醒過來就這麽黏人?”湛宸握住蕭令弈的手,“在水裏的時候卻把我往外推?”

他對于在水中被蕭令弈嫌棄推開這件事耿耿于懷,以至于等人醒了,下意識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蕭令弈:“是你先…親我的!”

他十分虛弱,說話磕磕絆絆,卻理直氣壯。

湛宸:“我那是在救你!我不給你渡氣你怎麽活?”

“你親…你渡氣就渡氣,你怎麽可以!”簡直難以啓齒,蕭令弈都不想說那個字!

湛宸一臉無辜:“我怎麽了?!我做什麽了!?”

“你啃我!!”蕭令弈羞憤又窘迫地質問:“你救人就救人……你啃我做什麽!你怎麽可以……用啃!!”

湛宸:“……”

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在水裏啃人了。

他也是第一次下水救人,更是第一次在水中給人渡氣,蕭令弈又一直掙紮,不小心就咬到了。

定睛細看,蕭令弈嘴角确實有一片粉紅色的痕跡。

“我那是…那是沒經驗!”湛宸也開始結巴了:“我第一次…第一次下水救人,是你一直掙紮,我不小心啃到了而已!就是這樣!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這樣!!”

在水下那種生死關頭,他還有心思借着渡氣來啃他兩口,說沒有其他私心誰信啊!!

難道虞白月之前也落過水?!

蕭令弈半邊臉埋在小被子裏,露在被子外的眼睛盯着湛宸看:“你這樣救過虞白月嗎?”

湛宸:“我沒有。他沒你這麽麻煩!”

蕭令弈:“……”

如果湛宸曾經這樣救過虞白月,蕭令弈失衡的心态立刻就能恢複平衡。

他可以接受湛宸把對虞白月的感情轉移到自己身上,畢竟這就是他這個替身的職責所在,卻唯獨不能接受湛宸做出只純粹屬于蕭令弈的親密舉動。

這樣下去,遲早會錯亂,蕭令弈一點都不想再跟情情愛愛有牽扯。

他病弱體虛之下,情緒控制不住,明明是震驚加憤怒,眼睛裏卻湧出淚水來。

他恨死自己這副模樣了,這下不用裝都變得十分柔弱可憐。

湛宸看他眼睛裏有淚水在打轉,一時無措,反思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

他趴到蕭令弈的被子上,擡起手揩去他眼角的淚珠:“你怎麽哭了,我不是嫌你是麻煩精,我只是……”

他嘴笨,也不知該怎麽解釋,信誓旦旦地說:“我以後不會再啃你了。真的。”

蕭令弈:“……”

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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