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帶你回家

齊慕照堅定了往北方走後,情形似乎明朗了些,每走了大約幾個時辰後,就會遇上一處山洞,他背着鎮北王趕路,走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傍晚走到下一處山洞時遇上下雨,他帶着鎮北王進了山洞,準備避避雨,等雨停了再繼續趕路。

“父親,咱們先歇會兒,等雨停了繼續走,我有預感我們應該快走出去了,感覺……好像是在往下山的方向走了!”

鎮北王沒說什麽,只輕輕點點頭,齊慕照看了眼外面,這一時半會兒地恐怕走不了了,他想起幾天前父親沒交代清楚的話,便問道:“父親,到底是誰做的?”

“不是跟你說了麽,沒必要告訴你。”

齊慕照登時就炸了:“那怎麽行!不報仇嗎?”

“阿照,你先別激動,”鎮北王一擡手,示意他冷靜,“你也不小了,該沉着些了,很多事我們不一定非要計較個徹底,如果為了計較,把自己搭進去,這又是何苦?”

“‘把自己搭進去?'父親你什麽意思?我不懂。”

鎮北王嘆道:“罷了,可能你再大點就懂了。”

“算了,先不說這個了,等我們出去後和大部隊彙合,回了京城我就去找郎中,我不信……”齊慕照喃喃道,“我不信你好不了!”

鎮北王輕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沒再和他争論。

雨似乎下的越來越大了,齊慕照有點急了:“這可怎麽辦,我們還要趕路啊。”

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他決定去外面找找有沒有小動物能抓來吃:“父親,我想去探探能不能抓個活物來,我試試生火烤着吃,雖然在下雨,但是我們也不能這麽耽誤下去了。”他說着便往外走,臨出洞前回過身又看了眼鎮北王,“我去去就回。”

齊慕照去外面尋了一圈,過了約小半個時辰後他拎了只野兔回來,身上濕淋淋的還沾了泥,但他仍興高采烈道:“父親!我居然真的抓着了兔子!這麽多天了終于看到活物了!我們是不是快出去了!”

鎮北王閉着眼,沒有回應,但因為這些天以來他本也不怎麽說話,所以齊慕照并沒把這個當回事。他還拿了幾塊木頭回來,因為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折騰了半天才把火生起來。

“父親你看,”他一邊烤着兔子,一邊興致勃勃地對鎮北王道,“今晚等着我給你開個葷,等雨停了我們就出發。”

鎮北王這才睜開眼:“阿照,你…..這兔子不好抓吧?”

齊慕照有點不好意思:“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沒事。呀,烤好了!”他串了一串遞給鎮北王,“父親你先嘗嘗。”

鎮北王接過來嘗了一口,面上表情卻不太好看,齊慕照心中不禁忐忑起來:“怎麽了?不好吃嗎?”

“不好吃,”鎮北王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沒味兒。”

齊慕照撓撓頭:“沒有佐料,我第一次烤,你将就點。”

鎮北王嘴上說着不好吃,但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吃下去了:“雖然不好吃,但這是我們父子倆這輩子最難忘的一次經歷,在我心裏,這就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齊慕照這時也拿了一串吃起來,的确不怎麽好吃,但這時候他也沒得挑,只好硬着頭皮吃了,聽鎮北王說完,心裏感到很開心,但又隐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果然,鎮北王接着道:“能在死之前吃到親兒子給我烤的兔子肉,我死而無憾了。”

齊慕照“騰”地站起身:“什麽死不死的,我不想聽!父親你聽好了,你不會死!”

鎮北王雙眼空洞地望着某處:“茍活了這麽多天,已經是老天恩賜了。”

“父親!”齊慕照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了,鎮北王不是悲觀的人,他這樣強調好幾次自己要死了,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大限将至,他又怎麽會這麽說。

齊慕照把那沒吃完的兔子肉扔在一邊,跑到鎮北王身前半跪下,他又一次伸出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可這一次,卻是很微弱了。

“父親……”齊慕照這麽多天以來累積的情緒瞬間爆發了,他此時再也忍不住眼淚,聲音微抖:“到底怎麽回事!我知道……我知道這幾天我們吃的都耗盡了,可我不是也在給你輸真氣嗎!為什麽,為什麽還是不行!”

“阿照……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喝的酒是有毒的,只是不會立刻發作,這些天來我的身子越來越頂不住了,我心裏都清楚,今天……便是我的毒發之日。”

齊慕照哽咽道:“父親我求求你,你一定知道是誰做的,你告訴我,我替你報仇。”

鎮北王眼角滲出一滴淚,他搖搖頭,沒有回答。

齊慕照大吼一聲,跺了下腳:“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父親你一生都在為北幽賣命,勤勤懇懇,從沒得罪過人,百姓們都稱贊你,可是為什麽……”

他驀地跪下來,表情極為痛苦,哭道:“可是為什麽好人就不能有好報啊?究竟是誰如此狠心……”

鎮北王苦笑:“我這一生過的都極其謹慎,卻沒想到最終還是砸了……只是阿照啊,我從小便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上,并不是好人都能有好報的,你真心待人,卻未必能換來別人的真心相待。”

齊慕照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大哭:“父親,我不要你死。我們……”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們現在就走,我帶你出去,我給你找郎中。”

“別白費力氣了,阿照,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報仇,明白嗎?”

齊慕照使勁搖着頭:“不,我不,我不要!”

鎮北王嘴角滲出血跡,滴在了齊慕照的衣服上,他最後長嘆一聲:“罷了……”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以我身死,換我全家活,這樁買賣,倒也不虧……”然後便再沒了聲息。

齊慕照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洞中,鎮北王的屍體就在他不遠處,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雨終于停了下來,他擦了把眼淚,站起身,走到外面,從行囊裏掏出一個物件,點燃後又默默走了回去。

這是他之前一直沒有使出來的,臨走前帶上的救命信號煙花,他之前不想靠別人,只一根筋想着自己走出去,可現在,他突然不想了。

早已沒了動力,還不如就把這玩意兒丢出去,要有人真能找過來,也算他命大。

齊慕照決定等一晚上,如果沒人來第二天再自己走,便湊合湊合在洞中睡下了,睡的熟了,還依稀聽到一個聲音。

這聲音清潤,有些耳熟,他想使勁睜開眼,卻困的只能勉強睜開一道小縫,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只隐約看到那人穿的是普通士兵的衣服,他微傾下身,把齊慕照背了起來。

他說:“阿照,醒醒,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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