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就是這丫頭? 筐兒跟筥兒雖也……

筐兒跟筥兒雖也在瑟瑟發抖,可還是趕上前扶她,見她身上也濕了一片,忙又找衣裳給她換。

筐兒手剛伸到她露出的胳膊上,就叫了一聲:“姑娘怎麽這般冷?筥兒快去叫婆子們,趕緊燒一大鍋熱水來。”

這一夜盈兒沒睡好。反反複複恍恍惚惚想着些好像已經忘記,其實并沒忘記的事情。

第二日起來已經日上三竿。

筐兒進來伺候她梳洗,臉上帶着些遲疑。她心情不好也懶得問。也沒人來催,慢條斯理吃過飯,筥兒便問什麽時候出發。

透過窗棂,外面陽光似乎還不錯,她猜大約已經是巳時二刻了。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又見鏡中人眼眶浮腫,挂着兩個大黑眼圈,便吩咐筥兒把鬥笠和面紗都戴上。

等出了門,就看見喬檄一臉心思在等她。

她左右溜了一眼,居然不見楊陌,心裏的忐忑好像一下沒了落腳的地方,變得虛飄飄的。

喬檄道:“殿下天不亮就先走了。”

她心裏莫名有些堵,強作輕松地笑道:“那可真是謝天謝地。”說着就去登車,卻一腳踏空。要不是喬檄眼明手快提了她一把,她怕不要一頭載在車轅上,腦袋都得起個大包。

喬檄搖頭嘆息,無奈:“你呀,果然還是個孩子。毛毛躁躁的。”

盈兒也覺得尴尬。

好在上了車,也沒事,她便閉上眼睛裝睡。

可是昨夜發生的事,還是不住地浮在眼前。

他那句話沒說完,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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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兒一早先走,是終于決定放棄她了?

傍晚回到喬家,她就發起了燒。

燒得迷迷糊糊地。她一會兒覺得委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一會兒又覺得輕松,慶幸這一世終于逃過一劫,可卻也笑不出來。

沙夫人來看了她一回。罵了筐兒筥兒一陣,又埋怨她,說她這麽大了,也不知道寒熱饑飽,早不病晚不病,偏眼看着年關也近了,柯碧絲的親事也沒幾天了,她還回來添亂。

盈兒迷迷糊糊中聽見,也沒力氣和心情跟她吵架。只想,大概喬檄并未跟沙夫人提及太子的事。

葉菡倒是無論多忙,每天早晚都不忘來瞧她。

不過也沒提聽見外頭什麽消息。她也不好打聽。

病到第四天早上,燒總算是退了。筐兒跟筥兒都松了一口氣。

可她還是沒什麽食欲。便想起在青象鎮買的玫瑰醬。筐兒便道該送的都送了,白草院自己留了兩罐,正好拿來調了吃。

正喝着玫瑰醬調的葛根粉,外頭突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筥兒掀開簾子,滿臉通紅的跑進來,叫道:“你們再想不到我遇到了什麽事兒!”

筐兒便罵她:“有什麽事兒不能等姑娘病好了再說?”

“不能!等姑娘病好,姑娘的東西都要叫飛雪院那幫賊給搬空了!”筥兒氣得直跳腳,難得地罵起了人。

盈兒慢慢地喝着葛根粉,只口中越來越沒了味道。

這事,前世就發生過一回。這一世再發生一回,倒也不奇怪。

因她自小就訂了郡王府的親事,沙夫人自那時起就開始給她攢嫁妝。因對方是郡王府,所以樣樣都揀最好的。父親和兩個哥哥也時不時地有了好東西就往裏塞。

可後來親事出了變故。她萬念俱灰,也沒想起嫁妝的事。等從廟中回來,她母親便說原來替柯碧絲準備的那些東西配不上郡王府的門第。反正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嫁,就算嫁,也嫁不到郡王府這樣的人家,所以便把她的嫁妝原封不動地全給了柯碧絲。

耳邊傳來筐兒跟筥兒的對話,果然就是嫁妝的事。沙夫人替柯碧絲拟了嫁妝單子,讓二嫂子安排人去清點準備。二嫂不太同意,兩人争執了兩句。筥兒去領白草院的月錢,正好聽見了。

她突然有些想笑。她母親怨她不該跑回來添亂,怕不是怕的就是這個亂吧。

若不是楊陌,她原本準備等柯碧絲出嫁前兩日才回來的,早忘了這件事。

還剩下小半碗葛根粉。她便吃不下了,把琉璃碗一擱,拿淡鹽水漱了漱口。

她道:“你們兩個替我準備衣裳吧。我瞧瞧去。”

“姑娘還病着呢。等二爺回來了,我去找二爺。他必會替姑娘作主的。”筐兒忙勸她。

她捋了捋額角的散發:“這麽小的事,做什麽還要求二哥哥?”

*****

十二月初,天極藍,可風卻寒。

二嫂平時打理府中事務都在暖錦軒。

她進了垂花門,沿着穿山游廊走到正房。院子裏站了十來個穿得厚厚實實的管事婆子,臺階上又站了四五個衣飾齊整的丫頭。見她來了,忙争着上前打簾子,又通傳道:“姑娘來了!”

跨過高高的門檻,盈兒進了屋。葉菡迎上來,道有什麽事派個人來就是,怎麽明明病着,這麽冷的天還自己跑來了。

她跟葉菡寒暄着,擡眼就見堂中她母親坐在正中,旁邊緊挨着的竟是柯碧絲。一個多月沒見,柯碧絲想必人逢喜事精神爽,原來薄皮無肉的臉頰意豐潤了不少。她身上穿着件大紅羽紗面的夾襖,裏面翻出白狐貍的領子。

她便上前請安。

沙夫人十分沒好氣:“你來做什麽?可是聽說我要替絲兒理嫁妝,病着也要來争?”

柯碧絲便在一旁細聲細氣地道:“聽說妹妹病了,不知現在身上可大好了?我原說去看看,可姨母怕我染了病,耽擱了正事。如今看見妹妹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聽出她話裏話外說自己多受沙夫人寵愛,筐兒跟筥兒氣得臉都紅了。

盈兒倒是面上沒有任何波動,自行揀葉菡下首坐下,整了整衣裳,才一臉天真道:“太太,我的嫁妝本來就是我的。我幹什麽要争呀?”

沙夫人噎了噎,道:“你的親事還沒影兒呢。日後就算嫁,也嫁不了郡王府這樣的人家。那些東西白擱着,你不如大大方方送了給你表姐,也全了咱們鎮國将軍府的臉面。”

還是熟悉的套路。上一世,為了争那麽一口氣,她嫁給了那個人。這一世麽,看這些日子的情形,如果她想,她依然可以嫁他。她正要開口争辯,不想,有人搶先了一步。

“姨母,您別這麽說啊。我只盼着盈妹妹能嫁得比我更好。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得心安。太子還沒選妃,若是盈兒妹妹選上了,到時候還怕這些嫁妝又不夠體面了呢。”

這話真真虛僞得令人作嘔。可惡心完了,盈兒心裏卻又忍不住想,他也老大不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選妃?

“就憑她?太子殿下多挑剔的人,想也不敢想呀。算了算了。盈兒,這裏沒你的事,趕緊回你的白草院去。”

沙夫人見她又在傻傻發呆,越發嫌棄,不耐煩地道。

回過神來,盈兒也不理她,手兒朝葉菡一伸,道:“二嫂,柯表姐的嫁妝單子,給我瞧瞧。”

葉菡忙把單子遞給盈兒。

就見厚厚一疊子,什麽良田商鋪,家具珠寶,繡褥簾幔,應有盡有。盈兒憑着上一世的經驗,估算了一下,這起碼也得七十二擡。

拿着單子抖了抖,她往懷裏一揣,道:“這都是我的。太太要給誰備嫁妝,我不管。我的東西,一根線我也不給她。”

葉菡低了頭,想笑又不敢笑。她這位小姑子做事就是這般直接了當,傻是傻了些,可卻也叫人難奈她何。

沙夫人氣得一拍桌子:“你……你……把單子交出來。”

卻見盈兒已經起了身,沖她扮了個鬼臉:“太太欺負我,回頭我寫信告訴爹爹去。”

一提起喬執,沙夫人頓時就萎了。只為罵了一句這死丫頭蠢,就被丈夫打了一巴掌,這事兒,她想忘都難。

“姨母,您別生氣。絲兒只有您了。您若是氣壞了身子,可叫絲兒日後靠誰去呀!”柯碧絲的眼淚說來就來。

沙夫人忙抱住她不住安慰。

盈兒懶得再聽再看,跟葉菡告辭。誰知剛走到門口,簾子一掀,走進一個婆子來。

那婆子神色慌張:“夫人,二奶奶,不好了。輔國公鐘家老太太帶着她家孫公子上門來了。”

盈兒腳步一頓。莫非是鐘成康?他來做什麽?她當即往回一坐:“二嫂子,我留下來瞧瞧熱鬧。”

沙夫人早前在不少酒宴上見過這位鐘家老太太。只是喬家根基薄,她娘家出身也普通。根本挨不上這位老太太的邊兒。

她心裏有些發慌,不知道這位老太太來是什麽事。

便一起起身,迎到院中。盈兒心裏想着多半跟上次鐘成康被打有關,反正打人的不是她們喬家。有本事,鐘家找楊陌算賬去。她病才好,才不要在外頭吹風,便仍舊坐在椅上不動。

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人聲喧浮,也聽不清說了什麽。

一時,簾子一開,就見一位鬓發如銀的老太太被人左扶右擁地請了進來。

老太太雖然臉上帶笑,可看上去仍是十分威嚴。盈兒這才站起,老太太雙眸電一般朝她射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道:“就是這丫頭?”

盈兒挑眉,黑瑩瑩的眸子回看着她,絲毫沒有怯意,就聽一個男子聲音道:“正是!”

聞聲看去,果然看見了吊梢眉鐘成康。

鐘成康也正看她,眼神一亮,竟沖她扯唇一笑。

沒了酒意,鐘成康看上去相貌居然十分出衆,比前武安郡王世子更勝一籌。

盈兒心中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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