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搶人姻緣的報應 明明是郡安王……

今天明明是武安郡王府娶嫡長子媳婦的日子,整個王府張燈結彩,紅色的燈籠挂了滿院,可來往的仆婦小厮們臉上卻都不見半分喜色,反奇怪地彌漫着一種壓抑的氣氛。

其實自打王爺雷霆手段換了世子之後,王府就像一艘雨季出海的船,三五日就有一場風暴。

暴風眼就是郡王妃。這段時間,她的心緒簡直糟透了。她實在想不明白,退親這事,喬家傻姑娘一口答應了,沙夫人也沒為難,王爺為什麽還要大發雷霆,堅持不娶喬家那個傻姑娘就要換世子?

雖然說兒子與柯碧絲的事确實上不得臺面,那日因喬家傻姑娘說的話,外面也傳了些風言風語,可她已經派人到處去散播楊繼至情至性的議論,只要兩人成了親,過兩年,誰還會在意這個?

她想來想去,她們母子落到這個田地,一怪柯碧絲不要臉,二怪側妃王氏。兒子跟柯碧絲有染的事,必是新世子楊經的生母王氏傳到王爺耳朵裏的,又日日在王爺耳邊吹枕頭風,不然王爺又何苦為難自己親親的嫡子?

因此,她有點由頭就拿王氏作伐。

王氏性格柔順,一向對郡安王妃做小伏低。一開始還忍着,後來便開始向王爺哭訴。

王爺訓斥了郡王妃幾次,郡王妃更是對王氏恨之入骨,百般折磨,大冬天的竟然罰王氏在院子裏跪着。

新立的世子楊經正意氣風發,見母親如此受苦,哪裏忍耐得住,便處處護着自己母親與郡王妃作對。

這日去迎親,一早便又吵了一架。

郡王妃想給兒子撐場面,叫楊經跟着一起去迎親。楊經怨恨她多年欺負自己母子,便不肯去,說他是世子,要留在郡王府替父親招待客人。

他不提世子還好,一提世子,郡王妃就忍不住火冒三丈。當場便與楊經大吵一架,說他不孝,逼着他非去迎親不可。楊經堅持不去。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驚動了武安郡王。

郡王一來,不但站在楊經一邊,還說郡王妃換親另娶,失信于人,郡王府已經夠丢臉的了,親事不宜張揚。郡王妃當場哭成淚人,氣得幾乎暈死過去。

楊繼在一旁扶着郡王妃也氣得落淚。

他生下來便順理成章地成了世子,本來從未覺得這世子之位是如何難得。如今丢棄了,才知道個中滋味。早就後悔當初不該跟柯碧絲勾搭。又恨柯碧絲,恨她用一屍兩命,狀告官府來威脅,更恨她行事不謹慎,為什麽偏偏那日約他去玉珍樓,叫太子撞見,不然他怎會淪落到今日這般。

好容易出了門,偏又下着大雪,路滑難走,花轎都摔了兩回,叫他心情更是壞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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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喬家,攔門讨喜起哄的人群中,不見喬檄的身影。看那些人的穿戴舉止,也不像喬家人。這邊撒了金角子喜錢,一堆人見是真金子,都急赤白臉打破頭一窩蜂地去搶,哪有人顧着堵門。

他進門後讓小厮去打聽了才知道,原來俱是柯家和沙家遠親,趁熱鬧來打秋風。

喬家人口本就不多。沙夫人在內室陪着柯碧絲,喬檄媳婦在招待親眷。不知為什麽沒請喬家族人來幫手。

整個婚禮都是下人在忙,冷清得不像個樣子。

他忍不住心中懷恨,揣想喬家族人必是怕來參加婚禮,叫喬家父子知道了,日後不照應他們家的子弟,這才躲得遠遠的。若他還是世子,卻又不同,料這些人也不會不給他這臉面。想着想着,越發後悔,眼中幾乎滴下淚來。

*****

此時,內室裏,柯碧絲也在哭。

沙夫人抱着她只有勸:“哎喲,我的兒,再哭可花了臉,回頭嫁過去,怎麽見人呀!”說着拿出手絹要替她擦淚,卻被柯碧絲躲過了。

“不是姨母不想多給你準備些嫁妝。實在是盈兒那些嫁妝都是多少年攢下的。被她捂得緊緊的。我也不敢硬搶呀,不說你二表哥不答應,若是叫你姨父知道了,我也吃挂落。”

柯碧絲聽了她的話,心中暗恨,哭聲更響。這個姨母,說得好像多喜歡她一樣,可到了要真金白銀的時候,卻是這般小氣。她好話歹話說盡,手段使完,也才東拼西湊了不到五千兩的嫁妝。

她嫁的可是王府嫡子,沒有一萬兩銀子的嫁妝,豈不叫人笑話。可憐她自己多年來,為了出門不丢臉,也為了跟京中各家小姐來往結交,一分錢私房都沒攢下。這次出嫁,本來還指望着這些小姐妹們給她添添妝送嫁,好風光風光,可誰知一個二個都來信說,家中管得嚴,不讓來。

一想到這些,她就真的傷心,又想再賣賣慘,便反手抱住沙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姨母怎麽可以冤枉絲兒。絲兒哭,不是因為嫁妝少,叫王府的人瞧不起,是舍不得姨母呀。我苦命的母親喲……如果今日瞧見我出嫁了,也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沙夫人一聽,果然頓時淚如雨下,拔下頭上的大金鳳插她頭上,道:“這枝釵算是你母親給你的。你別怕,這裏就是你的娘家呀。有空就回來,有事只管找姨母,姨母替你撐腰。”

兩人正抱頭哭得起勁,金璃跑進來道:“表姑爺進門了。”

沙夫人一驚:“怎麽這麽快?”

金璃心道,讨喜攔娶的都眼淺,忙着搶金角子去了,可不是快麽!

“姑爺身份尊貴,誰敢真攔呀!”旁邊打扮得簇然一新,準備跟着陪嫁的綠波洋洋得意地道。她上次被楊陌飛出匕首傷了肩膊,養了兩個月,竟是活了下來,只是右胳膊算是廢了,從此再也擡不起來。

金璃立刻用帕子捂住了嘴,怕自己笑出來。

世子之位沒了,不就是個白丁麽,連花轎都只能用四擡的,能尊貴到哪裏去?

心裏又慶幸,總算把這個表小姐送走了。不然天天油嘴滑舌盡哄着讓夫人倒貼私房錢。這些年,夫人花在這位表姑娘身上的錢,可是比自家正經姑娘多了十倍不止。這次為了給她備嫁妝,二爺二奶奶盯得緊,夫人沒法動用公中的,只得貼私房。要不是她暗中使勁攔着,怕夫人的棺材本都能叫她哄了去。

*****

雖然沒有刻意去打聽,可柯碧絲這場婚禮的一些瑣碎小事,到底還是傳進了白草院,一院子的人都格外興高采烈,都說這是搶人姻緣的報應。

也為了叫盈兒開心,一個個便都加油添醋跑到盈兒跟前來使勁八卦。

“我親眼見的,表姑爺那臉拉得比驢還長。”

“聽說過火盆的時候才好笑。表姑爺牽着表姑娘過火盆,不知道怎麽地,竟一腳踩翻了,火星子把嫁裙下半截燙得全是窟窿。郡王妃當場就黑了臉。”

“誰也好笑不過綠波。她出門見了四擡的轎子,還問是不是擡錯了!”

“噗嗤”一聲,盈兒終于忍不住笑出來,精神也頓時又好了幾分。

一屋子的丫頭婆子更是笑得東倒西歪。你捶我,我扯你,個個笑得腰酸背痛,眼角淌淚。

轉眼兩日過去,雪停了,陽光明媚,到了柯碧絲回門的日子。

*****

盈兒一早起來,吃過飯跟藥,就忙着梳妝打扮。

誰想剛梳好元寶髻,正跟筐兒筥兒兩個挑首飾,沙夫人竟然一臉怒氣地來了,開口便叫她不要出席。

盈兒依然對着鏡子,既懶得轉身,也懶得請她坐。

因為病了好久,鏡中的女子下颌尖尖,臉龐和五官顯得格外精致美麗。

這個形象跟前世仿佛重疊。

她伸手摸了摸鏡面,一時又恍惚起來。

“哎喲,你真是……呆頭鵝都比你伶俐幾分。你去回門宴,沒得倒再招惹些笑話。回頭傳出去,怕鐘家也反悔不肯娶你。”

耳邊傳來沙夫人的埋怨。

無數次類似的話,她聽得太多,完全不覺痛癢。

“我就要去。不娶就不娶。”她打開一只黑漆描金的妝奁,從裏面拿出一只金紅耀目的寶石花钿,問筐兒:“這個怎麽樣?”

“你……唉,哪有女兒這般跟母親說話的?我來了,也不問一聲,也不請我坐,更不說倒茶。”沙夫人自顧自地坐下,埋怨個不停。

見筐兒替她把花钿細心插在頭上,她對着鏡子看了看,搖了搖頭:“有點兒俗氣,換一個。”

見她根本不理自己,沙夫人氣道:“嫌俗氣?嫌俗氣,送你表姐吧。”

盈兒冷笑一聲:“不給。”又從妝奁裏往外拿東西。

八寶挂珠釵,赤金彩蝶桃花簪,點翠牡丹玉華勝……件件精致華麗,價格連城。

沙夫人又眼紅又生氣,道:“但凡你善良些,大方些,分點兒嫁妝給你絲兒表姐,她也不會一進門就被婆婆磋磨!”

善良,大方?

這兩個詞好像有兩根長針刺入心頭,她心髒猛地一縮,痛徹心扉。

她的母親這樣說她,因為她不肯把嫁妝送給搶了她未婚夫的女人。

她曾經的丈夫也這樣說她,說她比不上林采之,只因為她受不了他還有那麽多別的女人。

去他的善良大方。

她就要不善良,不大方。

轉過身,張大眼,她笑得十分可愛:“她被磋磨了?真真是活該!”

沙夫人被噎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心道哪有人這麽說話的?果然是傻的。跟她争也沒個結果,便喘了片刻才道:“今日我要當面敲打敲打楊繼。叫他護着你表姐些。你在,說話不方便。你就別去了。”

盈兒手裏拿着一枝金鑲寶石蜻蜓步搖,彈着上面的垂珠玩兒,

“好吧。”

沙夫人松了一口氣,這才定眼仔細瞧她。見她這一瘦,竟格外美貌出衆,心中更覺郁悶難忍,多一刻也坐不住了。好好的姑娘,怎麽就傻了呢?!

待沙夫人走了,盈兒便仍端坐在梳妝鏡前,吩咐道:“繼續呀!”

筐兒一臉不解:“可姑娘剛剛不答應了夫人不去了嗎?”

盈兒理直氣壯:“我不答應,她會一直賴在這裏,我哪有工夫梳妝!”

筐兒:?……。

筥兒: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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