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讨公道 盈兒忙強自收擾精神,……
盈兒忙強自收擾精神, 道:“不知出了何事?要不要緊?”
葉菡揉了揉額角,抱怨道:“真是一刻也不叫人得閑。”說着,她推了推喬檄, “也叫你呢, 說不得還有外頭的事,你先出去瞧瞧,我裏喝兩口茶再出去。”
喬檄:……。
一時喬檄出來, 見外頭站了些婆子丫頭, 就問:“是誰報的信?”
其中一個矮矮的婆子便站出來道:“那報信的還在院門口站着呢!”
喬檄不解道:“怎麽不叫進來回話?”
那婆子便笑道:“姑娘發了話兒,那院兒的人, 一個也不許放進來。”
喬檄揉了揉眉心。雖說有殿下護着, 可是盈兒這樣不管不顧,傳出去, 一個不孝,這太子妃怕就飛了。可他也知道,盈兒從來也沒想要當什麽太子妃。
所以這個結,怕是只有爹回來才能解得開。
可是爹鎮守邊關多年, 便是盈兒大婚也不可能回來。
想到這裏,就聽外頭那婆子又哭喊道:“二爺二奶奶,如今連你們也不管夫人了麽?”
喬檄一聽, 心裏倒有些着急。自打柯碧絲跟綠波兩人都死了,沙夫人就病了。
他們夫妻日日輪番去伺候, 可沒少受折磨。
前幾日總算是好了,他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哪裏知道這才消停了幾天,便又出了事。
只得邁步出了院門,還沒站定,就見沙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滿臉是汗, 朝他沖了過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二爺,快走快走!夫人帶着金璃上王府去了,說是要去替表姑娘讨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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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檄腳下一滑,差點兒沒跌倒。
*****
次間裏,盈兒見葉菡喝了茶也沒出去的意思,便有些好笑地問:“二嫂子可是早知道是怎麽回事?”
葉菡一臉苦笑:“夫人要出門,自然要動車馬。确實有人來說過。可她也沒跟我說,我也只得裝不知道。”
若是沒出林采之這檔子事,盈兒其實并不介意沙夫人鬧出什麽醜聞來。
可如今見楊陌這樣處置林采之,她不免對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事起了些疑心,在搞清楚真相之前,她倒不能再聽之由之,破罐子破摔。
“嫂子不妨跟我說說,也散散心裏的郁悶。”
葉菡正一肚子苦水沒法子吐,便道:“還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去王府要嫁妝。這事兒,說句心裏話,我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如今柯表妹也是作為王府的兒媳婦葬在了王府的墓地裏,靈位也是入了家祠的。日後楊繼再娶媳婦,還要拜她的牌位。這嫁妝雖說不少,可是如果真心疼柯表妹,也就舍了,讓她安安生生,在地下也有個夫家投靠,不然難道做個孤魂野鬼不成?”
盈兒聽了,忍不住抱了抱她的肩膀:“二嫂子心真好。”
她雖不知柯碧絲的嫁妝有多少。可是這世間少有人不見錢眼開。
這嫁妝要回來雖說是沙夫人的,可是百年之後,還不是要分給兩個兒子。也可以說,有部分是葉菡的錢。葉菡都不想再計較這事,偏沙夫人還要去讨。
按習俗呢,若是柯碧絲與楊繼和離,這嫁妝自然是可要回來的。
如今柯碧絲死了,她的嫁妝,娘家人要搬回來也并不是完全不行。
只是如此一來,王府大概也會要求移葬,靈位肯定也不會再保留。
柯碧絲又不是喬家人,也入不得喬家的祠堂。
而柯家人早不認這個女兒,也不會要她。
所以葉菡才說要回嫁妝,柯碧絲就會成孤魂野鬼。
她其實也想不通沙夫人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沙夫人還沒斷了要給柯碧絲養個後代的心思?或者只是因為沒了錢?
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就見喬檄又走了回來,彎着腰,頓時顯得沒那麽高大了。
他沖葉菡拜了一拜,“聽說娘去了王府,想來要見的也是郡王妃。不管怎麽回事,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處理。我也知道夫人辛苦,可這事,除了夫人,我也再沒別人能求了。”
葉菡将身體轉了個方向,不想理會。
少見葉菡這般孩子氣,盈兒便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道:“二嫂子,別生氣。我來跟我二哥哥說。”
說完,她正了正色,沖喬檄道:“二哥哥,你只管去王府找世子,就說是來接咱們家太太回家的。無論怎樣,先把她勸回來,別的事,等她回來了,再慢慢商議。若是現在嫂子去了,怕太太反而當着王府人的面鬧得更難堪。”
喬檄夫妻聽她這樣說,都有些詫異。
喬檄想了想,便匆匆走了。
倒是葉菡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幾遍,才道:“要不怎麽說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一眼就瞧中了。我可真是白當你嫂子這些年,倒沒看出來,你處事竟是這般有成算。”
盈兒叫她贊得有些臉紅。
她上一世跟着楊陌那麽久,瞧他處事,總是滴水不漏,到底學了些皮毛。處理不來國家大事,可于後院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并非不懂,只是一向懶得費勁罷了。
“唉,嫂子說得過了。不過是上次聽說柯表姐去別院的事,是世子出面找的二哥哥,想必他們有幾分交情。王府想來也不願意這事鬧得滿城風雨,肯定會幫着壓下來的。”
葉菡笑起來:“你也別謙虛了。你有本事,我們才安心呀。不然,東宮那是什麽地方!”
聞言,盈兒不由又想到林采之。
其實上一世,東宮裏除了林采之和蔣寄蘭,馮家姑娘一直是個沉默不惹事的性子,陸家姑娘長得豔麗,可心思外露,倒也不難對付。
如今最厲害的兩個人都沒了。單是馮姑娘和陸姑娘,倒是也沒那麽可怕。
怕只怕……林采之這個良娣沒了,禮部又會增選一個她完全不了解的人上來。
他還叫她放心?後宮女人綿綿不絕,就算他對她是真的,她怕也是一輩子都放不了心。
想着想着,她以手撐額,林采之退婚的沖擊好像攪渾的水,一點點澄清,心裏明鏡般亮了起來。
她現在就相信,就感動,未免也太早了些。
*****
晚飯前,盈兒正在看筐兒筥兒理出來的衣裳單子,就又聽得院門外一片吵嚷之聲。
接着就聽沙夫人的聲音傳來:“你們……反了不成?……不許進,我……進了?我……她娘,她這還沒嫁呢!”
雖然遠些,沙夫人中氣不足,聲音有些斷續,可還是能猜到沙夫人在說什麽。
盈兒只覺得頭痛,想了想,叫筐兒過來:“給我找件厚衣裳吧。”
筐兒聞言去了。
筥兒一臉擔憂:“姑娘要出去見夫人麽?”
盈兒拍拍她的小手:“這件事總要解決,不然,就算我嫁了,也是個隐患。”
一時筐兒回來,仍是拿了那火狐裘。
盈兒有些奇怪:“中午穿了,可沒把我熱壞,換件薄些的吧。”
筐兒卻道:“這會兒太陽快落山了,夫人那性子,不會輕易放過的姑娘的,還不知道要扯多久。寧可熱些,也別凍着了。”
筥兒便道:“要我說,還不如叫他們全進來呢!也不妨礙日後,仍是不準他們踏進半步。”
盈兒一想,也有理,如果她出去,少不得倒叫葉菡喬檄也跟着在外頭吹風。就是沙夫人,也是剛病愈,真鬧得又病了,對她又有什麽好處?還不是又連累葉菡端湯送藥。
她伸手摸了摸那火狐裘,怔怔地發了會兒呆,若是爹爹在京裏,這些都不是半點問題。
想起喬執,眼眶便微微發了熱。
成親前見不着,日後進了宮,就更難相見。
可惜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
她的爹爹還得喝着濁酒,守邊衛疆。
她親手替爹爹釀的那壇子金樽清酒至今埋在梅花樹下,大概是沒機會親手奉給爹爹了。
強忍鼻酸,按下心頭思念,她便仍披了這火狐裘,出到正堂來,坐下吩咐叫把人都請進來。
一時人群湧進,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沙夫人。
沙夫人鬓邊斑斑,臉色虛浮泛黃,眼珠子混濁,明顯病還沒好全。
她嘆了口氣,起身請他們全都坐下。
沙夫人瞧着她的動作,臉色略好了些。
一時再坐定,上了茶水果盤。
沙夫人仰頭喝了茶,見呈上的來點心五顏六色樣子精致,便問:“這可又是宮裏送來的?“頓一頓,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道”說好的金乳酥,至今我也沒見個影兒!”
盈兒瞧那點心雖然五顏六色,做成各種花樣子,精致可愛,其實也不過是黃的桂花糕,紅的赤豆糕,白的馬蹄糕,紫的芋頭糕,綠的綠豆糕,并無特別,但确實是前日楊陌打發常夏送來的,便道:“你病了這些日子,那東西也不好克化。等你大好了罷。”
沙夫人瞪她一眼,又一連吃了幾塊點心,才道:“哼,你們就會唐塞我。我也學乖了,二郎今日哄我回來,說要好好商議,那咱們現在就商議,別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後日。”
喬檄抹了一把臉,困窘道:“娘不累麽?”
沙夫人搖搖頭:“這件事是我的心病,不解決了,我才累呢!再說……”
大約點心吃得幹了,她又端起茶喝了兩口,道:“你瞧瞧,我才聽說,就為着林家姑娘得罪了你,連良娣也做不成了。你在殿下心裏那是要多重有多重。如今你親親的親娘,就為了你親親的表姐,求你一件小小的事,只要你點個頭應了,還有什麽辦不成的?哪裏還要費勁商議?”
盈兒有些發愣,看幾喬檄。怎麽沙夫人這麽快就知道了這事?
喬檄一臉慚愧,好似嘴裏塞了一把黃連。
他說這事,本是想說林采之只辦錯了那麽點兒事,便丢了良娣之位。
讓沙夫人不要鬧,回頭再連累了盈兒,丢了太子妃之位。
沙夫人一聽,倒真沒鬧,立刻跟他回了府。可卻直奔白草院而來,非要盈兒出來替她在這件事上出頭不可。這叫他這個做哥哥的怎麽能不慚愧?
“你要回嫁妝來,可有什麽打算?”盈兒想了想,問。
“之前就跟你說過。替她找個養子,我替她養着,讓她有個香火。”沙夫人打了個嗝。
“王府怎麽說?”
“他們能怎麽說,人家巴不得跟柯表妹撇得一清二楚。只是礙于咱們家臉面沒提這事罷了。”喬檄道。
“那還要我出什麽頭?”盈兒有些不解。
“他們想要把絲兒遷出王府墓地和祠堂,這哪行!”沙夫人理所當然道。
盈兒長吸一口氣。要了嫁妝便不再是王府的人,沙夫人兩樣都要占全,這是明擺着欺負到王府頭上去了。
她倒又想起,楊陌說要去查是誰給綠波出的主意,到現在還沒下文。
壓下心口那湧動的怒意,她一口回絕:“這樣不講理的事,我可出不了頭。”
“你……我就知道,你們又耍我,你們合起夥來耍我。把我哄了回來,還是這句鬼話!”沙夫人滿眼通紅,手指一晃,從喬檄指向她,怒氣洶洶。
盈兒冷冷看她。
沙夫人這下連眼皮都鼓脹起來,一擡手,一只茶盅朝她扔來。
盈兒一驚,她倒不在意被砸到,可不想污了這件火狐裘。
筐兒筥兒又都站在她的身後。
情急之下,她伸手要去擋那茶碗。
卻見那茶碗突然直直墜地,在面前摔得粉碎。
盈兒震驚過度,擡起頭來,就見門口出現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