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胃不舒服 喬執心道,我閨女從……

喬執心道, 我閨女從小嬌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裏真會做什麽飯?再說大家小姐所謂做飯, 不過是個心意, 能放把米就算親自了。這有什麽要緊?這麽不問,豈不叫盈兒難堪?

心下便有些不滿。

卻見筥兒笑眯眯湊近了道:“這主意是姑娘出的。這米粥是姑娘親手熬的。就連這菜粒子,都是姑娘一樣樣親手切了下鍋的。最後這一碗一碗的, 也是姑娘親手盛的。”

喬執一旁聽了, 松了一口氣。心想幸好這熬粥簡單。又暗笑小丫頭瞧着聰明,說話怎麽這般啰嗦。

他吸了一口氣, 聞着粥香, 口中流涎,看着楊陌, 等他先吃,自己才好開始嘗嘗親閨女的手藝。

就見楊陌,聽了這番話,眼睫低垂, 盯着那碗粥仿佛盯着什麽龍肝鳳膽一般,臉上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竟像是——要感動哭了一般。

喬執更覺奇怪。再看旁邊小太監也奇怪, 竟是幹舉着勺子,遲遲不動手試吃。

這時, 就見楊陌嘴角慢慢揚起,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放入口中。

一口一口地,楊陌吃得極慢, 隐隐的,就見他眼中有晶瑩的光在閃動。

喬執:……我閨女這手藝是好吃哭了麽?

他忙也挖了一大勺,放入嘴裏。

只覺一股鹹香溫軟滑過舌面,還真好吃。

他擡眼再看了看楊陌,就算好吃,也不至于讓這位自小炊金馔玉的太子爺感動到這個地步吧?

喬簡也一臉呆滞地吃了一口。

喬檄見他們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大大翻了個白眼,少見多怪,以後這種奇怪的事還多着呢!

只是大概也明白楊陌為什麽會這般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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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苦追求這麽久,自己那傻妹子一直沒給你什麽好臉色。看來父親和大哥回京這事,楊陌着實是做到了妹妹心坎裏。

這粥就算難吃,只要妹妹能對楊陌有所回應,他這顆一直懸着的心也可放下了。

他便也喝了一口粥,竟是火候剛剛好。那菠菜葉子竟然并不軟爛,可見食材是按不同時間順序放入的,每一樣都軟爛适中。

心中卻又升出些疑窦,自家這妹子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他怎麽不知道?

不過旋即又想起筐兒原是從廚房選出來的,大概是這丫頭在一旁指導着做的,便也安心喝起來。

還別說,大魚大肉大杯酒後,這暖暖的粥滑入肚腹,真挺舒服。

想不到,自家這傻妹妹,真想照顧起人來,還有一手。

如此,盈兒便是嫁入東宮,也不怕叫人诟病什麽都不會了。

*****

這頭金璃心情複雜地又回了飛雪院。

一進門,就見桌上放了好些飯菜,看來她去找崔大娘子時,廚房把飯菜送來了。

借着昏暗的燭光,她看了看菜色,四葷四素,一湯,份例一分不少,可看上去已經冷了,還沒動過一筷子。

沙夫人坐在一邊,臉色蠟黃,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來歲,見她回來,眼睛裏又激動起來:“那娼婦人呢?叫她趕緊進來見我!”

金璃眼中含淚,提了裙子,又慢慢跪下:“崔大娘子說,夫人在禁足中,老爺吩咐不能來拜見。”

說完,便覺得室內連昏暗的燭光都一下子熄滅了一樣,陷入令人害怕的黑暗。

她提心吊膽,雙耳豎起,就怕沙夫人把一桌子的飯菜都朝她砸過來。

不想竟是沒聲沒響,半天,就聽得嗚嗚的哭聲,然後那哭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嚎啕大哭,她本來心中也對沙夫人生了厭,可聽到這樣的哭聲,又覺得可憐。好好的一個正頭夫人,兒女又都争氣,竟是叫一個什麽也沒有的姨娘壓在頭上。

“我做錯了什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們一個一個的都這樣對我!是不是要我死了你們才甘心!好,好,好……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金璃聞言吓得魂飛魄散,騰地跳起,沖上前去,卻見沙夫人哐當砸碎了一只碗,拿起碎片就往手腕上割。

金璃一把抱住她:“夫人這是何苦,就跟老爺低個頭,認個錯,放下柯表姑娘的事,出了這道門,還能治不了那個崔大娘子?”

沙夫人放聲大哭:“是了,是了,他一回來就這樣狠狠地打我的臉,就是怪我護着絲兒,沒護着盈兒。他這是折磨我為他的好女兒出氣呢!你你……去跟他說,我……我不管絲兒的事了,我不管了。叫他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金璃忙安撫住她,匆匆朝琵琶齋去。

*****

金璃到了琵琶齋外,卻聽裏面十分安靜,心裏詫異,還當酒宴已經散了,可看又有婆子太監侍衛守在門外。

她便沖個相熟的婆子招招手。那婆子過來,問她何事。她想了想,夫人認錯這事,總不能托別人轉告,便道:“怎麽裏頭安安靜靜的?可是散了?”

那婆子笑道:“殿下哪次來能這麽早走。這是剛才姑娘叫人送了幾碗粥來,裏面這四個,哪個不是把姑娘當寶,這會兒,一個個都認真喝粥,顧不上說話。”

金璃聽得啞口無言,又羞愧難當,這一家子,也就夫人糊裏糊塗,自家好好的女兒不捧着,倒去捧個不成器的外甥女兒,把自己搞到這個地步。到底沒敢進去,轉身往鐵衣堂去等喬執。

這時裏頭确實安靜。

因為喬家父子三人都在圍觀楊陌。

楊陌喝這粥的态度,簡直堪稱虔誠,喝得極慢,每一口都在嘴裏品品。

他們也只得默默喝粥。可他們都喝得底朝天了,楊陌還在慢慢喝。

他們心裏都覺得好笑,可面上卻不敢嬉笑,只得眼睜睜看着。

好容易等一碗粥喝完,喬家父子正準備再勸菜勸酒,就見楊陌突然捂住了胃腹部,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三人頓時都吓得渾身僵硬。這要是楊陌在喬家吃死了,他們一家子可都是滅門的禍事。

喬執驚道:“殿下,這是怎麽了?”

楊陌擺擺手,道:“沒什麽,只是胃裏有些不舒服。”

喬簡吓得叫:“趕緊傳太醫!”

只有喬檄看着常夏,見他竟是一點不慌的模樣,心中一轉,立刻明白過來。

果然,就聽常夏道:“哎喲,可是吃得急了些?趕緊找個地兒,叫殿下躺躺。”

他心裏實在好笑。上一回楊陌借口喝醉了,留在喬家,就是為了夜會自家妹子。那時他也沒想到這位殿下對自家妹子如此執着。今日又來,沒能見着盈兒,看來是不甘心了。

他便假裝不懂故意為難道:“若是這樣,天色不早,不如早早回宮休息,明兒還要上早朝呢!”

果然就見楊陌拿眼刺了他一下,仍是捂着胃道:“容孤緩緩。不如就到你的瀚海居稍歇一陣。”

喬執急着上前,伸手就扶道:“何必舍近求遠,我們家這琵琶齋就有小室,快快收拾起來,給殿下躺躺!”

喬檄一旁細觀,就見楊陌腮幫子都咬得緊繃繃的。

他強忍住笑意,并不想真惹惱了他,便道:“不知道是不是廚子無意中犯了殿下在飲食上的禁忌?不如叫來問問。”

楊陌聞言,臉上表情略略一松,才任由喬執喬簡二人扶着去了小室。

*****

盈兒這時已經吃得肚兒飽飽,只略喝了幾口酒,便滿臉通紅,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說來這都怪盧雙燕。

本來葉菡叫拿來的是玉醴酒,甜而不醉。可盧雙燕兩杯下肚,就嫌棄說淡而無味,叫人取了她帶回的涼州葡萄酒與金叵羅來。

那金叵羅有碗般大,一碗下去,她想不醉也難。

葉菡本出身将門,也是喜酒之人,得了這美酒,便也喝個半醉。

倒是盧雙燕,看着文秀,酒量竟是極好,把二人灌得半醉,她還好好的,只是話多起來,一時講起在西北的事情,開始還好,等說到小崔氏,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救命之恩啊,你哥哥說,要我謝謝她。我謝呀……可我這心裏跟被人灌了馬尿一般難受!盈兒,你還沒嫁,以後便知道了,任殿下再怎麽長得好,再怎麽富貴,可後宮那麽些女人,你就不如你二嫂子這般的有福氣!”

盈兒半趴在桌上,頭沉沉的點了點,想起前世那些糟心事,也不禁淚水如珠:“我懂,我懂!大嫂子,回頭我幫你勸勸大哥哥。家和萬事興!嫂子不開心,孩子們能開心麽?他能明白的!”

盧雙燕聽了,拉着她的手,淚如雨下,滴在她的手背上,:“不用不用。你一個未嫁的小姑子,不好管哥哥的房裏事。只是你這情我領了,我領了。”

見她倆相對而泣,葉菡也紅了眼:“哎喲,你可拉倒吧。什麽好不好的!盈兒願意幫你,你就受着,若是二郎敢有外心,我沒法子了,也厚着臉皮求盈兒幫忙。他們年歲差得遠,喬家這兩個哥哥是把盈兒當半個女兒疼的。盈兒的話,他們保證聽。”

盧雙燕便抱着兩人,放聲痛哭。

正哭得傷心,就有婆子慌慌張張地跑了來,道:“哎喲,這是怎麽了,姑娘,可出了大事了。不知那粥裏放了什麽,殿下吃了竟是胃痛不止,現在躺在琵琶齋裏,叫了太醫!”

一番話,說得三人頓時忘了哭。

盈兒吓得酒都醒了,心裏抽跳得厲害,也不知道是擔心楊陌多一點還是擔心父兄多一些。

“我……我沒放什麽呀?爹爹呢?哥哥們呢?他們吃了有沒有事?”

粥都是一鍋裏盛的。

那婆子道:“那倒是沒有!”

盈兒還不放心,又追問:“真沒有?你可別騙我?”

那婆子只是外頭跑腿的,也沒親眼見着那幾個,便有些心虛地搖頭。

葉菡見狀,臉色略白,忙道:“如今也顧不得什麽了,咱們趕緊趕去瞧瞧!”

盧雙燕也滿眼焦急,穿衣套鞋。

一時三人帶着丫頭婆子浩浩蕩蕩地往琵琶齋趕。

外頭天黑月亮,一陣北風吹頭,盈兒頓時清醒過來,突然站住了腳。一個鍋裏盛的粥,別人都沒事,單他有事。怎麽想也不合常理。除非是筥兒搞的鬼。可是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筥兒這丫頭都忠心耿耿,怎麽也不可能做這種殺頭的事。

葉菡跟盧雙燕都是一驚:“怎麽了?”

盈兒本想說,必是楊陌的詭計,讓衆人不必擔心,可看着盧雙燕紅腫的雙眼,心裏盤算片刻才邁開了腳步,道:“就是一時走急了,緩緩。”

兩人一門心思都早跑到了琵琶齋,便也沒追問。

到得琵琶齋,就見喬執滿頭大汗坐在小室門口,喬簡則握着拳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其餘下人無不面色凝重,一派緊張。

倒沒見喬檄跟常夏,想是在小室內陪着楊陌。

她們一到,就婆子大聲叫道:“姑娘和奶奶們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常夏跑了出來,大喊大叫道:“哎喲,喬姑娘,你快進來瞧瞧,殿下疼得可厲害了!”

盈兒:……你演得這麽浮誇,讓我如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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