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
純淨的光明力量幻化成了柔軟的觸手,從少女的腰際纏繞而上,将她牢牢束縛在祂的懷裏。
她第一次見到純白的觸手,這種冰冷濕滑的肢體柔軟無骨,近乎親昵地、朝聖般地緊貼着她的纖腰繞了幾圈,從她的身上汲取溫熱的溫度。
艾莉薇亞試圖擰動手腕,蠕動的白觸卻纏得更緊,甚至将她雙手交叉在胸前收攏起來,在兩只纖細的腕間系出一個漂亮的結。
“你怎麽……”她抵住他的胸膛,指腹之下傳來肌膚的觸感猶如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她有些無措地将手移開。
少女被白觸所綁的雙手半懸在他們之間,在兩人離得極近的身體之間努力隔出空隙,動作帶着抗拒的疏離之意。
銀發紅眸的神明垂眸看她,眼底的笑意極淡,胸腔随着話語輕微震動:“我怎麽?”
他掃了眼她的腕間:“冕下想問,我怎麽能用光明力量化出這種東西?”
光潔柔軟的白觸在月光下泛着雪亮的反光,其中一根悄悄繞過她的脖頸,動作溫柔地從少女微亂的發絲之中梳理下去,将打結的金發細致地解開。
觸足上傳來的觸感令他微微分神,柔滑的長發、腕間細膩的肌膚、以及盈盈纖瘦的腰肢,三種不同的觸感同時襲上神明的指尖,他忍不住用力收攏五指,将懷中的少女抱得更緊。
神明用神力化作的觸手會将觸感同時傳遞回去,就像是他在用自己的手鉗住她的雙腕,甚至是亵渎她的身體。
銀發神明血眸微暗,白皙的面龐染上紅暈,祂努力忽略掉觸足帶來的觸感,試圖将一些緋色的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
“快到了。”他啞聲附在她耳邊說,擡眸望向遙遠的天際處隆起的山崗。
束縛住她的白觸收得更緊,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艾莉薇亞剛恢複正常的身體,尚未完全擺脫副作用帶來的虛弱感,再加之擁有黑暗神格的她沒有信徒的信仰,神格的神力在不斷衰退,這種時候并不适合與他硬碰。
然而,之前的那一幕浮現在她的腦海,神明出色的記憶讓她難以忘記當時所看到的一切:他在她意識不清之時所展露的神色。
那是野獸狩獵時才會露出的神情,即便僅僅只有一瞬,但仍讓她從迷惘中奮力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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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薇亞斂眸思索一陣,忽然開口:“我的手腕很疼。”
她特意将被纏出紅痕的那部分展露給他看,雪白的皓腕上像是被用紅色的筆畫了一筆,在純白的觸手的襯托下顯得極為明顯。
“你能不能先松開?”她試探性地觸碰他的邊界。
黑暗神靜默一瞬,唇線輕微抿直,纏住她雙腕的白觸僅松了一點。
她有些失望,濃密淺淡的羽睫微微垂落,瞪視着那些與她緊貼的白觸,久坐王座之上的神明對這種沒有界限的親密感到抗拒。
少女神明的這幅神情落在黑暗神的眼裏,他抿直的唇線輕彎了一下。
至少她對他感到抗拒,而不是毫無所覺。
“好吧。”黑暗神無奈地說。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純白的觸手緩慢地如蛇般翻轉倒退,戀戀不舍地在她敏感的腕間輕蹭幾下,像是在與她道別。
随後,幾只白觸纏上了她的發間,觸足尖尖撫過金發上用來束發的銀色長發,輕柔地将那绺銀發取下。
纖長的金發披散在神明身後,被和煦的夜風撩起,如同散落在夜幕之上的星辰,星辰披落在神明身後,有幾縷零落在他的懷裏,與銀發糾纏在了一起。
黑暗神懷抱着她,将卷着銀發的白觸奉獻到她眼前,話語裏是壓抑的笑意:“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冕下用它捆住手腕吧。”
她微怔,很快便反應過來,用頭發捆,總比用觸手好得多,至少前者不會随着她的掙脫越纏越緊。
但她還是嘆氣:“我做不到自己捆自己呀。”
“我來。”他立刻答道。
純白的觸手卷着銀發送到她的手邊,将冰涼的發絲搭上腕間,又用另外幾只白觸卷着發絲的兩頭,分別在兩只手腕上繞了好幾圈。
銀發松松垮垮地搭落在她的腕間,順着少女纖瘦的手臂垂落,在半空中搖擺晃蕩。
“這樣緊嗎?”他問。
她搖頭,銀發圈住的手腕被留出不少縫隙,與其說是束縛,不如說僅僅只是做個樣子。
他輕勾唇角,白觸将銀發系好打上結,徹底将她的雙手捆住。
金發金眸的少女神明倚靠在他懷裏,雙手被他的長發捆綁在了一起,白觸小心翼翼地環繞着她的腰肢,她沒有做出任何抵抗。
就像是被祂所劫持,在黑暗劫持之下屈服于祂的光明。
那溫順的模樣與平日裏至高的神明判若兩人。
他有一瞬間産生了她只屬于他的錯覺,那位站在神壇上接受信徒朝拜的光明神,仿佛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遙遠。
但他很快又壓下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艾莉薇亞低垂着眼眸,假裝欣賞着自己的雙手:“還好,不算緊。”
趁人之危、表裏不一,一點也沒有神明的樣子,她想。
哪裏是他不想當神明,根本就是不适合。
當初她怎麽會跟他在伊甸園和平相處了那麽久。
她回憶着過去,忽然發現她好像并沒有多了解西澤,他所展現給她的模樣永遠都是優雅而保持分寸的,除了偶爾會做出一些十分惡劣、但在他看來很有趣的事。
而她從來都懶得去理,日複一日地在那片肥沃安靜的土地上存活着,從伊甸園靜靜地觀察下方的世界,學習着那些生來便銘刻在她腦海中的神明禮儀。
西澤總是時不時打攪她的發呆,不容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或者說,伊甸園只有他們兩位神明的存在讓他感到無聊,他試圖拿她當做消遣。
兩位相伴而生的神明始終保持着不親不疏的距離,黑暗總是窺伺光明,而光明則呆望着世界。
“我們到了。”頭頂傳來他的聲音。
銀發紅眸的神明收攏羽翼,抱着她落到一座山崗下的洞窟前,卻并沒有就此将她放下,而是徑直踏入了洞窟之中。
剛踏進洞窟,她便感受到神格之中枯竭的神力開始緩慢回複,這種感覺與待在巨樹旁邊時一模一樣。
洞窟像是被廢棄已久的,裏面散落着不少金幣財寶,最深處有一汪泉水,泉水清澈見底,其中的氣息與巨木十分接近,皆是清冽而充滿生機的草木氣息。
“我猜想,那位異世來的神明應該在這裏生活過。”黑暗神的聲音回蕩在洞窟中,幽靜的洞窟只有他們兩人的身影。
他将她放在泉水邊,擡手去解捆住她雙手的銀發。
這個地方的确很适合休息,幽靜黑暗,又擁有一汪回複神力的泉水,他将她帶來這裏,倒是遵守了之前所說的承諾。
祂骨節分明的指節穿過她的指縫,将手腕間的銀發挑開,又捏住打成結的地方,神态認真地拆開那裏,如同在拆一件珍貴的禮物。
他一言不發地做着這件事,洞窟中只有兩道輕重不同呼吸聲,沉默得令人感到不自在。
“你為什麽要帶我離開?”艾莉薇亞看着他的動作:“明明你可以不用出現的。”
又或者,他可以将上樹的人都趕下去,這才是她所認識的西澤的作風。
他動作微頓,擡眸看了她一眼:“難道冕下想回到那裏去?”
他的反問成功讓她陷入了沉默。
“我提醒過冕下,小心身邊的人。”他語氣冷淡平靜,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早就知道了?”艾莉薇亞忽然問。
那些片段式的記憶出現在她的腦海,她意識到他曾說過兩次讓她小心身邊的人的話語。
手腕間的束縛感頓時一松,緊接着,他的手裏出現一绺完整的長發。
他将長發放入她手中,又用五指包裹住她的手指,掌控着她的手指合攏,最終将他放入其中的長發攏進她的掌心裏。
“是的,冕下。”他嘴角的笑意稱得上惡劣。
他執起她的手背落下一吻,冰涼柔軟的唇瓣擦過手背上的肌膚,一觸即離,神态疏離禮貌,動作卻十分親昵。
艾莉薇亞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手,卻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您想逃避他們嗎,我很樂意幫您。”他與她對上目光,緋紅的眼眸中閃動着奇異的光采,似是在誘人沉溺其中。
雪白的羽翼垂落在他身後,與銀發交相輝映,倘若忽視那雙如鮮血般的眼眸,眼前的神明倒真像一位聖潔仁慈的光明神,祂向他的信徒發出邀請,誘惑信徒許下願望。
但艾莉薇亞并不是他的信徒,也不會受到他容貌的蠱惑。
她說:“不。”
那雙血眸中的光輝暗淡了下去。
黑暗神像是早有預料,并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遺憾地颔首。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想就這麽輕易松開她,銀發紅眸的神明神色自若地将兩人緊扣的手自然垂下,惋嘆道:“真可惜。”
她知道他在暗諷什麽,她的疏忽,毫無保留的信任,在這位擅長用殺戮解決問題的神明面前,顯得無力又幼稚。
她忽然有些洩氣,想起自己曾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語,所謂的信任,信誓旦旦要守護她的信徒們,皆像是被揭穿在了熱烈的陽光下,蒼白到無所遁形。
她又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懷疑她每一次的選擇。
指尖倏然被輕捏了一下,她恍然擡眼對上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眸。
“好了。”他用認輸般的語氣說。
“現在我也是冕下的信徒了。”
“冕下可以趁我還未反悔,用我發洩怒火。”
銀發紅眸的神明模仿信徒朝拜的姿勢,收攏羽翼,半跪在了她面前。
作者有話說:
西澤:惹老婆不開心了,還是哄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