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奚言趴在窗臺邊上,望着窗外的霧氣發呆。

這場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三天,竟下個沒完沒了了,居然一點兒停下來休息的意思也沒。

江城并不是多雨的天氣。

而這持續了三天之久,并且伴随着斷斷續續、時大時小的雷聲的春雨着實令人覺得這氣候反常。

就像是預示着即将有某個人,他會做出一些讓人招架不住的反常行為的一個征兆。

半個小時前,哥哥奚時禮的車離開江城帝苑。

和哥哥一起離開的,還有奚言的父母。

父親初愈,暫時還不太方便自己開車。

所以,哥哥奚時禮這趟會先開車送父母去爺爺奶奶那裏,然後才會自己從爺爺奶奶那兒開車去他的農場,那裏有他的農研所和在等他幫忙解決畢業問題的學生。

他們今年都不會和她一起過年了。

雨勢這會兒是小了一些,但不知道,待會兒他們在路上會不會遇到大雨?

奚言撥了個電話給奚母,讓她別忘了叮囑哥哥,天氣惡劣,車輛易滑,一定要慢點兒開車。

母親應下,說他們知道的。

她也讓奚言要照顧好自己和兩個孩子。

“嗯,好。”

挂斷電話以後,奚言還想到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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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她還要去半天學校,去主持完這學期的期末家長會,她才算是正式進入了寒假。

她的寒假已經安排得滿滿的了。

和錢小陽的父母自駕去趟迳州。

周周和許澤南會和她一起同行。

迳州回來,就是春節了。

她今年要和許澤南一起過春節嗎?

除此之外的時間罅縫裏,她還有沒完成的課題研究和網課進修學習。

當然了,寒假裏的事情都是後話了。

眼前的情況是——

明天上午這半天,誰來帶孩子呢?

許澤南嗎?

許澤南吧。

奚言這麽想着,手裏虛虛捏着她的手機,她在琢磨着怎麽主動給許澤南打電話,叫他明天來帶孩子。

倒也不是別的方面讓奚言糾結。

主要還是前天在電話裏頭,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內容,就……挺暧昧的。

他問她說:【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回你消息,你擔心我擔心得睡不着?】

且先不說他是怎麽能大言不慚地将這話問出口的,總之,她當時因為沒睡醒,大腦不清醒,就腦子沒轉過彎來,回答了他說:【當然是了。】

當然是了!!

雖然已經隔了快兩天了,奚言一想到這令人窘迫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擡手輕拍了下腦袋。

和前男友講暧昧的話,這事兒就是挺難為情的。

她沒有和前男友暧昧的經驗,不知道她如果先給他打電話,會不會顯得好像是,她某種程度上沉不住氣一樣?

許澤南這人也是的。

他怎麽也不主動給她打電話?

他該不會還真想等她主動給他打電話吧?

他要是主動打電話過來,那她就可以順其自然地開口,要求他幫忙帶半天孩子了,哪裏用得着這麽糾結?

奚言這麽想着,手裏的手機就響了。

她細細的指尖顫了顫,垂眼一看……還真是許澤南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這……難道就是期望定律嗎?

奚言平複了一下心情,随後接通。

她尚未開口說話,就聽見許澤南在電話那頭說:“言言,你下樓來一下。”

奚言:“?”

奚言隔着電話聽筒,她聽到他的身後風聲嘶吼,天空仍在下雨,清晰的雨聲噼噼啪啪地砸落下來。

風又刮起來了,而雨聲漸漸變大。

奚言往窗外眺望了一下,沒有看到樓下站着人,她就有點莫名:“你在哪兒?你讓我下樓做什麽?”

他好像是執着的中二病又犯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總之,你下樓來一下。”

他堅持讓她下樓,卻又不說讓她下樓做什麽,奚言就和他僵持:“我不要。”

“那我上去了。”

他說。

他好像還學會威脅她了。

威脅有什麽用?

她就不下去。

有本事他上來。

不過,當奚言這麽一回複他之後,他倒是立刻就妥協了。

他解釋說,他現在沒辦法上樓,因為他帶着情緒。

奚言沒先問他帶着情緒跟他上樓來有什麽直接關系,她只是順着他的話說:“那你就不能管理一下你的情緒嗎?”

“我明天會和趙秘書一起學習情緒管理的相關課程。”許澤南又回答了她,說:“但今晚,請你任由我的情緒支配一下我的行為。”

奚言隐約有一點說不清楚的直覺,她确認:“你的情緒,它是要支配你做什麽行為?”

“你下樓來,我的情緒就會告訴你,他會支配我做什麽。”

電話那頭,他的話說得不清不楚。

奚言擡起頭,玻璃窗倒映着她的影。

而天邊突然擦過一道白光。

閃電像利刃出鞘一樣,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緊接着,一聲驚雷響徹大地。

奚言下意識地看了眼孩子們房間的方向。

都沒有動靜。

看來是白天玩累了,兩個孩子都進入了深度睡眠。

“我爸媽不在。”可能是受到驚雷突然的驚吓,奚言就忘記了她原本要和他說什麽,她脫口而出:“外面打雷呢,我不能出去,萬一小繁和泡泡突然醒了,找不到我,他們會害怕的。”

“孩子們已經睡了?”

許澤南一下子抓住她話裏的兩個重點:“你爸媽,又為什麽不在?”

“回老家了啊。”

奚言還沒來得及解釋:

她父母為什麽回老家?

回老家做什麽?

回老家待多久?

許澤南就丢下句話,随後,他挂斷了電話。

“嗯,我上來。”

奚言:“……”

他這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麽藥?

很快,約摸着不過才兩分鐘後——

門外便響起“咚咚咚”,略顯沉重的叩門聲。

奚言知道門外是許澤南。

但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敲門,他又不是沒有她家裏的指紋,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摁門鈴,難道是佩奇的聲音不夠可愛嗎?

他到底在別扭些什麽?

對于重度中二患者,奚言感覺到無奈。

她走過去打開門,剛剛動了下嘴唇,想問問他又犯什麽中二病了。

就被他一把扯過手臂。

他握住她的手臂。

他比她高了不少,垂眼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給她一種居高臨下的緊迫感。

他來時一定沒撐傘,任憑雨水将他打得濕透。

就像兩天前的晚上,他形單影只沒入雨裏時一樣。

兩天前的晚上,他走的時間。

今天晚上,他來的時間。

時間、空間,在這一瞬間,發生了自然的交錯與重疊,仿佛時間一刻沒從他們之間溜走過。

而他們也還是停在兩天前的晚上,他們還是站在那個狹□□仄的電梯裏,等待密閉的空間将氧氣全都消耗掉,等待着一切不可控的事情悄然發生。

一梯一戶的好處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密閉的,隐私的,不被他人所窺視到的。

所以人的勇氣才能肆無忌憚。

奚言就這樣微仰了脖頸兒,她明目張膽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雨水将他的黑色短發淋濕,水珠順着他的發梢滾落,脖頸處滾動的喉結也綴着晶瑩的水珠,随着他吞咽的動作,水珠順着清晰的喉線滑下來。

這種動态的靜止畫面,是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的。

奚言感覺到有冰涼的水珠滴在她的鼻尖上。

再向上掀起眼皮時,奚言看到他性感而深刻的喉線上又重新綴上了一顆新的水珠,搖搖晃晃,欲墜不墜。

很快,這水珠還是受到重力影響,順着他的頸線滑了下來,再一次滴在了她的鼻尖上。

他淡青霧色的眼被雨水打濕,長睫毛在滴水。

在輕顫。

他的聲音喑啞低沉:“這場雨還沒有結束。”

他的白襯衫全被雨水淋透了。

濕着的上半身,肌肉線條,塊狀輪廓若隐若現地暴露在她的視野裏。

真要命啊!

這隐隐綽綽比他什麽也不穿還讓人感覺到致命。

關鍵是,他說話的時候,壓低的聲音還又欲又裂。

“這場雨還沒有結束。”他慢着嗓子說:“我們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麽?”

奚言沒了主心骨,似乎開始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他看着她,眼眸垂下來,瞳仁裏是私毫不掩蓋的,他對她的欲念。

“這場雨還沒有結束,我們還來得及,做完這場雨開始時,我想對你做的事。”

“也來得及做完這場雨開始時,你閉上眼睛,準備承受我對你做的事。”

他想對她做的事。

她閉上眼睛準備承受的事。

奚言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兒。

這場雨開始的時候,她送他離開,在電梯裏,她微微仰着脖子,他低垂着眉眼,他們的鼻息交纏,唇齒之間的距離只有幾厘米。

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和她前調微甜的香水味纏繞交織在一起。

心跳是亂的。

呼吸是停滞的。

電梯廳的燈已經熄滅了、玄關處亮着缱绻暧昧的暖光。奚言極小聲、極小聲地跟他裝起了糊塗:“是什麽事?”

他便往前一步,逼她更近。

他的眼皮瞬間掀起。

他才不肯給她裝傻充愣的機會,他的話非常明确:“跟你接吻。”

一聲春雷,猝不及防地從窗戶邊上砸了下來。

重重的雷聲,似乎要将高樓,将窗戶從天劈裂。

奚言單薄的身子,忍不住向後瑟縮了不下。

而他修長的手指交握上她的頸,他扣住她後頸的軟肉,迫使她腦袋微仰,來承受他即将被他的情緒支配的行為。

雨勢又變得大了起來。

窗戶被雨點砸得噼噼啪啪地響。

随後,室內室外的視線,全部被玻璃窗上順行而下的蜿蜒流淌的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了。

他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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