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一行十人,來時就走的稀稀落落,不成隊形。
走時,更是快的快,慢的慢。
尤其是段韓,他抱着泡泡走得非常快,遙遙領先其他人一大截。似乎是擔心但凡他走得慢一點,許澤南就會把泡泡從他肩上搶下來似的。
“不錯。”林周欣賞着他們兩個人離開的背影,感慨道:“雖然不一定是和我結婚,但我們家段段将來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奚言點頭:“段段還可以,比你上一任強。”
林周思考了一下語文老師講究的用詞,才又回答:“确實強。”
奚言聽着她刻意咬重的字音:“……”
不過,她倆這種默契的對話,旁人倒也聽不懂。
比如,許澤南,他明明是和她們兩人差不多并排走的,他也看着段韓扛着他兒子離開的背影,和奚言她們在意的點卻完全不同,他皺着眉頭,讓林周叫她的男朋友走慢點兒,別摔着他兒子。
“許總,安啦。”林周說:“他抱我也是這樣抱的。”
“不會摔着泡泡的。”
許澤南:“?”
看着爸爸越皺越深的眉頭,小繁也有自己的理解,她兩只小手摟着他的頸部,小腦袋往他肩上貼了貼,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挫敗的爸爸:“爸爸你別灰心呀。”
“哥哥他不是不想讓你抱,他只是心疼你走了這麽多路,還要抱兩個孩子,太辛苦了呀。”
聽了女兒的開導,許澤南笑一聲,語氣就輕緩了許多:“爸爸知道。”
“而且,小段叔叔手太快了呀,他都沒給哥哥考慮的機會,扛起人就跑了呀。哥哥也很懵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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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澤南本來還想跟女兒解釋一下,他皺眉頭不是灰心,而是擔心。他擔心她的小段叔叔走路太急,不安全,不一小心就會摔到哥哥。
但聽到女兒開始為他打抱不平起來,他也就順便賣了個慘:“這能成為他自稱是別人爸爸的理由嗎?”
小繁思考了一下:“這倒也是耶。”
“小段叔叔,他既然這麽喜歡小孩。”小繁歪一下腦袋,從許澤南左下颌骨的位置側着看他:“那他為什麽不自己生呢?”
許澤南笑了:“誰說不是?”
想要兒子自己生,他搶別人的兒子做什麽?
從出口處沿原路返回,又重新回到了入口處的停車場,太陽落了山,刮起了一陣風,傍晚時分,就添了些涼意,晝夜溫差還是大的。
許澤南把風衣外套脫下來給小繁穿上,他自己就單單穿了件休閑襯衫,他轉頭又問奚言冷不冷?
奚言伸了伸掌心,掌心開合,她說她不冷。
“我摸下。”
奚言:“?”
他真的摸了一下她的手。
“還好。”他說。
十分坦蕩的行為和語氣,奚言沒有感覺到有一點兒別的方面的含義在裏面。
但……
其實也不是,她好像感覺到了被關心和被在意。
一點點,不多,但是有。
他們不趕路了,打算今晚就在古鎮的停車場上留宿一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下個目的地。
許澤南抱着小繁,和奚言找到自己的房車的時候,就看到泡泡一個人孤零零地貼着房車車身站着,頭低着,手裏還拎着他給他買的兔子,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似乎是怕兔子冷,泡泡把帽子脫下來,擋在籠子上,為兔子擋住突然降了溫的寒風。
兔子還有人心疼,知道給它戴個帽子。
怎麽就沒有人心疼他兒子了?
許澤南眉頭一皺,十分不悅:“他就把我兒子一個人丢在這兒?”
小繁趴在他肩上睡着了,身上嚴嚴實實地裹着他的風衣,也正是因為小繁睡着了,他因此壓低了聲音:“我先不說安全問題,這麽大的風,他是不是應該先帶我兒子避避風?”
奚言有大約六七年的時間沒見過他了。
這重逢之後的幾個月,她和許澤南相處的時間不算多,這會兒,她才發現,在這六七年的時間裏,他身上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的。
比如現在——
他氣質威嚴冷漠,給人一股自上而下的震懾力,還是相當霸總的。
奚言感覺到她有點能理解趙秘書他們那些上班族了,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來自上位者的精神壓迫,根本不敢和他頂嘴,也根本不敢理直氣壯。
但令奚言意外的是。
他的這一面讓她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比剛才快了,她......她好像是有點喜歡這種震懾力和壓迫感的。
奚言修過心理學,大體能明白她自己這是一種慕強心理。
奚言的聲音弱了下去,還是想為段韓解釋兩句:“有可能是泡泡自己想早點兒見到我們吧,而且,段段他才二十歲出頭……”
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帶孩子還沒有經驗。
有點疏忽大意也正常。
大概是她這聲段段喊得親切了。
奚言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許澤南腦袋一側,唇線一抿,她趕緊改口:“段、段韓。”
“嗯。”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奚言吸了一口氣,心中感慨給老板打工,可真不容易啊,也不知道趙秘書平時都是怎麽伺候他的?
看得出來,他對趙秘書的能力還是挺認可的。不過,人家趙秘書也是很盡心盡責了。奚言代入了一下趙秘書的角色,思考着他會怎麽做呢?趙秘書會怎麽平複生了氣的老板的情緒呢?
一起學習情緒管理的課程嗎?
奚言這麽想着,把小繁從他肩上抱下來收回手臂的時候,她小聲跟他說:“你別生氣了,晚上給你買課。”
“買什麽課?”
“情緒管理。”
可能是感受到奚言在哄他,許澤南扯了下唇:“……我沒生氣。”
因為奚言有在哄他,許澤南臉色緩和了不少,他打算走過去給兒子打開房車的車門,順便也想摸摸他手和脖子冷不冷,這是他有了孩子以後,從育兒書上學來的方法。
在外面出差或者旅行,其實條件都是相對艱苦的,如果生了病,會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大人麻煩一點兒倒不算什麽,但是小孩如果生病,他會自責,會心疼。
小孩子對情緒是很敏感的。
泡泡沒見過許澤南生氣,雖然他現在也沒有沉着臉,但他的情緒還是和以前不一樣的,泡泡能感受到。
泡泡還以為許澤南是生他的氣。畢竟,他拒絕了許澤南抱他,但是他卻又被小段叔叔抱走了,雖然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且小段叔叔還開玩笑說是他爸爸,雖然泡泡又否認了,但……他心裏應該是生氣的吧?
泡泡沒有哄男人的經驗,見許澤南向他走來,越走越近,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想起媽媽不高興的時候,他如果親媽媽一口,媽媽就會開心起來。他安慰媽媽的方式是抱一抱、親一親媽媽。
許澤南已經走到泡泡面前了,他剛要擡手摸摸他頸後冷不冷,泡泡就突然放下了手裏的小白兔。
泡泡手臂一張,面色一凝:“你抱吧。”
那模樣,就有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
就有一種反正我已經被別的男人抱過了,我已經髒了,那就再髒一髒也無所謂的樣子。
許澤南:“……”
許澤南還生氣嗎?
還生什麽氣?
人哪有什麽氣可生?
他一把抱住了兒子。
心頭的這點兒喜悅尚未消化,他很快又感覺到兒子的唇在他脖子上輕抿了一下。
兒子的嘴巴一張一合,像小魚呼吸,又像小魚喝水吐水一樣。
啵叽。
可愛極了。
許澤南一點兒不悅都沒有了,只剩下了激動。他太激動了,就沒忍住做了他一直想對兒子做的事。
他把兒子高高地舉了起來,他個子本來就很高,再一抻直了手臂,就舉得跟房車一樣高了。
親親抱抱舉高高。
一日達成。
這還是泡泡第一次在這個高度俯視他們,沒什麽安全感,也并不覺得刺激,泡泡只想下來。
“請問,我哄好你了嗎?”泡泡面無表情,但耳朵很紅:“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許澤南:“還沒有哄好。”
泡泡皺了皺眉。
他似乎是在勸自己,行吧,為了哄他,算了,他再忍一忍。
但許澤南也沒再逗兒子了,他還是把兒子的高度降下來了。他單手抱着兒子正常的到他肩膀的位置,他去開車門,也給兒子解釋了一下。
爸爸剛才有情緒并不是因為生泡泡的氣,而是因為看見泡泡一個人站在車子旁邊,擔心泡泡的安全問題。
正好起了風,爸爸又看見泡泡被風吹得身體縮在了一起,所以,爸爸會心疼。
擔心和心疼這兩種情緒堆積交織在一起,人處理兩種情緒的時候就容易處理不好,從而産生心急的感覺,就容易爆發出來,表現為明顯與平常不同的負面情緒。
“懂沒?”
泡泡點了點頭。
但其實似懂非懂。
許澤南給兒子穿了件衣服,又給他倒了杯熱水,說,他聽不懂也沒事。
聽不懂就搖頭。
泡泡就又搖了搖頭。
許澤南短促地笑一聲,揉了揉兒子的腦袋。
“沒關系,會懂的。”
奚言抱着小繁去休息區,剛把她的外套和漢服脫掉了,被子蓋好,小繁就醒了。
奚言:“......”
她又被晃點了。
行吧。
那就再幫她把衣服穿好吧。
暮色降臨。
奚言和許澤南分了工,決定快速地解決晚餐,冰箱裏有他們出發前填得滿滿的速凍食物和預制菜。
兩個孩子利用這個時間早點兒去洗澡,累了一天,也該要早點休息了。
等他們倆洗完澡,爬到床上去了。小繁就不肯下來吃晚飯了,她有點害羞地拿玲娜貝兒玩偶擋住臉。
想要爸爸喂呀,她說。
喂女兒吃個飯而已,他的榮幸。
行。許澤南倒是答應得十分痛快。
奚言卻沒同意:“不行,不可以在床上吃東西。”
小繁雖然不高興,但她也不任性。
被媽媽批評了,她就撅着嘴,穿着小拖鞋從床上下來了。她一臉悶悶不樂,卻還是主動向奚言道歉:“媽媽你說的是對的,而小繁是不對的。”
奚言給她用勺子挖了兩顆魚丸:“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媽媽呀。”
許澤南就沒見過情緒調整這麽快的小孩,剛才還烏雲密布,似乎馬上就要掉小珍珠了,這會兒卻又母慈女孝了起來。
“坐這兒吧。”許澤南腰一彎,長臂一撈,撈來她的禦用小椅子:“爸爸喂你。”
小繁就又更開心了。
小繁開心的時候,小腦袋會兩邊擺動。
“謝謝爸爸呀。”
他這人?
教育路上的絆腳石嗎?
奚言瞪他一眼:“許澤南,你這是溺愛。”
許澤南從女兒身上現學現用,服軟很快:“孩子媽媽,你說的是對的,而我是不對的。”
奚言就又好氣又好笑。
他甚至還搶答了本該奚言回答的話:“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奚言:“......話都被你說完了,我能還說什麽?”
小繁:“媽媽,你還能說,孩子爸爸,你說的是對的呀。”
泡泡無聲咧開嘴。
許澤南換勺子喂給他一顆魚丸。
泡泡收起無聲的笑容,酷酷地說了聲謝謝,才慢條斯理地張開嘴巴,連着許澤南手裏的勺子都咬走了。
小小的房車裏,燈光很暖。
笑聲不斷。
這突如其來的一陣風,是降了溫度。
卻也讓人覺得心裏溫暖。
是因為小家開始升了溫度。
......
吃過晚飯後,還是許澤南收拾碗筷。
他喂了兔子半根胡蘿蔔,給倉鼠喂了點兒水。
奚言陪小繁和泡泡在房車外面的空地上緩慢散了會兒步,消消食後,又上來車上。
小繁和泡泡輪流去衛生間刷牙,奚言拿了睡衣去洗澡。
兩個孩子刷完牙,重新爬到了床上。
兩張床的上床還沒有撐開。
小繁和泡泡都坐在下面的床上玩。
泡泡看電話手表裏面,他今天拍的照片。
他拍下了趴在青石板路上曬太陽的小狗,拍了在太陽下打滾的小貓,拍了錢小陽的繡春刀,拍了妹妹的刺繡團扇,也拍了……媽媽掂起腳摸爸爸臉……
小繁和床上的各種毛絨公仔玩。
爸爸還在收拾。
媽媽去洗澡了。
正式小孩子們背着大人說秘密的時間。
“妹妹。”泡泡喊。
“妹妹在。”
“妹妹喜歡他嗎?”
“喜歡誰呀?”
“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呀。”
泡泡指了指生活區低頭忙碌的身影,“他。”
“你是說爸爸呀。”小繁:“超級喜歡呀。”
“哥哥,那你呢?”
“嗯,也喜歡。”
等奚言洗完澡回來,許澤南也剛好去車子外面丢完生活垃圾,他再上車的時候,把車門鎖好。
奚言看見他,就讓他去洗澡。
她又重新開始願意管着他了。
許澤南故作不識好歹:“那我能先休息會兒?”
“哦。”
四個人就都坐在休息區。
過一會兒,許澤南還是被奚言趕去洗澡了。
早睡早起,她說。
許澤南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順走了她手裏的幹發毛巾,随手搭在自己頭上。
“毛巾濕了。”
“知道,幫你換一條。”
奚言看着他腦袋上頂着的一團粉色的雲,有些想笑,久違了,曾經的她的中二少年。
等許澤南洗完澡回來的時候,他還穿着十分保守的棉質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毛巾搭在腦袋上。
奚言掃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他防誰呢?
算了,反正也沒什麽好看的,不給看就不看呗。
奚言坐在穿衣鏡前繼續擦頭發,許澤南被女兒要求着,繼續讀昨晚那本孩子和狗互換身體的故事書。
許澤南接着他昨晚讀完的那個章節繼續往下讀,泡泡說:“你昨天沒讀到這裏。”
許澤南扯了下唇,孩子們還挺難糊弄的。
聽到小繁說:“爸爸,你是不是想糊弄我們啊?”
他又默默往前翻了五頁,從上一章的章節中間開始讀。
讀一個不完整的故事也就算了,連章節都是半章一讀,這對于強迫症患者來說太難受了。
許澤南忍不住就又往前翻了五頁。
他寧願從上一章的章節開頭開始讀,也不要從章節中間開始讀。
“這一天晚上,月黑風高……”
章節的開頭始于“這一天”,強迫症患者立刻得到了治愈,可孩子們卻又不樂意了。
“你昨天讀過這裏了。”
“爸爸,你是不是又想糊弄我們啊?”
“……”許澤南說,沒糊弄,這是前情回顧。
下次爸爸讀故事書的時候,請聽完一整章再睡。
為了不破壞聽故事的氛圍,奚言沒用吹風機吹頭發,只用了幹發毛巾,等頭發擦得快幹的時候,她往後一仰靠在了軟椅上。
這張軟椅,其實是一張單人沙發,很厚很軟,讓人一躺下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白天的疲憊湧出來,從腳尖到肩背,奚言陷在沙發裏,閉着眼睛,自言自語:“好累啊,好想泡泡腳。”
聽到泡泡兩個字,敏感的泡泡一下子擡起來腦袋。
發現媽媽不是喊他,他腦袋又耷拉了下來。
許澤南也從故事書裏擡起腦袋。
他說車上有緩解疲勞的舒緩桶,問她還要不要泡泡,要的話,他去準備。
泡泡:“……”
奚言說,要的。
許澤南又轉身問孩子們,要不要也泡泡?
小繁說,要要要,小繁要泡泡。
泡泡硬着頭皮:“......那泡泡也要泡泡。”
許澤南笑了:“那等着吧,等我把這章讀完。”
“再伺候你們泡泡。”
三人:“......”
他真的把那一章讀完了,才推開休息區的門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又推開生活區的門進來了。
他拎了三個桶過來。
兩個兒童專用的單人木桶。
一個成年人用的雙人舒緩桶。
奚言一下子從軟椅上坐了起來,看見雙桶後,她抿着嘴角,似乎有點兒不好意思:“為什麽孩子們都是單人的,我要跟你一起泡?”
為什麽是雙人的,她難道不懂嗎?
許澤南看了看她,故意說:“賣完了,就只有這種。”
奚言:“......”
許澤南失笑:“你泡不泡吧?”
奚言就被拿捏住了:“泡。”
四個人坐着泡腳。
泡泡和小繁用的是兒童專用的木桶,漫過孩子腳踝的是40度的山泉水,水質清澈。
而他們的雙人泡腳桶裏——
許澤南脫了鞋襪,露出瘦長白皙的腳背,他腳踩在桶沿邊上,等着彎腰不知道在櫃子裏翻什麽的奚言,他想和她一起泡。
奚言終于抱一個小尺寸的儲物箱來了。
她打開密封蓋。
許澤南就眼睜睜地看着她一口氣往舒緩桶裏扔進去不下五種不同顏色的藥包。
她一邊丢一邊還念念有詞。
“這個是祛濕驅寒的。”
“這個是安神助眠的。”
“這個是瘦身排毒的。”
“這個是暖手暖心的。”
“這個是增發抑脫的。”
“這個才是緩解疲勞的。”
......
看着原本清澈的山泉水,随着藥包的漸漸增多,藥湯一會兒變成淡黃色,一會兒又染綠了……
最後就只是渾濁的混合顏色了,像個撞了調色盤的大染缸,許澤南拒絕探腳,并且忍不住抗議:“我剛剛準備的是清澈的山泉水。”
“你給我恢複原狀。”
奚言才不理他的抗議:“你泡不泡吧。”
許澤南唇線抿得直直的。
他的腳上下來回試探,最後一次試探的時候——
大概是他腳背的皮膚太白了吧,被燈光一打,就更白了,白到了刺目。
就讓人忍不住想拖他下水。
于是,奚言提起纖足,踩在他白皙瘦長的腳背,沉入水底。
許澤南擡手捂起眼。
他髒了。
……
奚言泡完腳,躺在上面的床上,她忍不住再次感慨:“好累啊。”
許澤南躺在她下面的床上,想到他剛剛被她摁在那種顏色的水裏泡了半小時,他是心累。
“也好累啊。”他仍在耿耿于懷。
奚言翻了個身,趴在床上,隔着床墊問他:“你體力這麽差的嗎?”
倒也不能這麽武斷。
許澤南隔着床墊跟她閑聊:“那得看做什麽事兒。”
他倆其實不在一個頻道。
奚言說的是身體素質。
許澤南……許澤南還在想大染缸。
不同頻的兩個人,這話題越聊越扯。
越聊越沒耳朵聽。
等許澤南從大染缸裏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只聽到奚言問他——
“那比如呢,你做什麽事的時候體力會好?”
沉沉無光的夜裏,許澤南的霧眼中閃現過一絲清明。他沒直接回答她,而是問她:“孩子們睡着了沒?”
奚言看了眼身側熟睡的女兒:“小繁是睡着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許澤南把食指搭在兒子鼻息處。
有呼吸,且均勻。
泡泡也睡着了。
嗯,具備了調情的天時地利人和。
許澤南就想逗逗她了,他動作緩慢地把手臂從兒子頸後抽出來,墊在自己腦後,聲音低沉:“我什麽時候體力好,你不知道?”
奚言手撐着下巴,向後屈起的小腿在空中畫着圈兒,她故意和他裝起了糊塗:“我不知道啊。”
行啊,裝傻是吧?
那他提醒她好了。
“我運動的時候體力最好。”
奚言想起過去,他這人一開始挺難撩的,也就是止步于親親抱抱拉拉小手。戀愛的前三年除了接吻之外,他就不肯跟她做更多親密的事情了,死死守住那條紅線。
直到後來,同居以後——
他被她拖下過神壇一次以後——
奚言發現他根本經不住撩。
奚言就是想确認一下,他現在還難撩嗎?
“哦,做什麽運動的時候啊?”
許澤南長腿擡高,抵着床墊笑了:“當然是,跟你一起做俯卧撐的時候。”
“或者是,仰卧起坐。”
“就像現在這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