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秀若沒想過敏若會送給她這樣的寄語,驚得立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良久,抿着唇輕輕點頭。

敏若笑了笑,又對姊妹三人道:“日後若有事,無需顧忌,只管入宮找我去。”

她說得意有所指,并非平日裏的家庭瑣事,年幼的蘭若與雲若半明未明,已将近議婚之齡的秀若卻隐約明白了過來,輕輕點了點頭。

迎入宮+舉行冊封禮的日子被定在八月十七,敏若尚能在鈕祜祿府裏過一個中秋,但這段日子便不好如從前一般自由活動、任意游蕩。

但在身邊的內宮等人都是熟悉舊人的情況下,偶爾出門一趟也沒什麽,左右并非定例。

敏若這段日子老實地宅在鈕祜祿家裏,只趕在八月節前約人出門了一趟。

約的是法喀已經訂婚的未來妻子。

法喀于去年末投身軍營,去往三藩前線,這與大部分勳貴子弟走的先為侍衛再授官的路子不同,但一旦拼殺出來就是實打實的功績,敏若是算着眼下三藩前線戰局已經傾向穩定、法喀的身手也算過得去了,才點頭允他去。

婚事是在法喀離開前定下的,女方是宗室女,父親正黃旗公爵,家中聲名不顯,但到底是姓愛新覺羅的,舒舒覺羅氏對這一點頗為滿意,也因此才與她家議婚。

敏若從原身上輩子的記憶裏得知原本這位宗女嫁到鈕祜祿家後與法喀很是做了幾年恩愛夫妻,她本身擅躬馬好騎射,性子爽利生得明媚,其母體弱,在家中掌家數年,頗有美譽——總得來說就是入門之後管得了家也管得了婆婆。

可惜她與法喀緣分不深,沒幾年便難産而亡——古代的醫療水平堪憂,婦女難産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她的體格本來頗為健朗,按理說應該平安的,但因她過門幾年一直無嗣,舒舒覺羅氏與她額娘都很着急,給她喝了不少坐胎促孕的藥方,折騰得她身體也不大好了,最終才因胎兒體大難産,母子均亡。

這位弟妹性子好、人品好,原身對她很是喜歡,當時她過世,原身還很是傷心了一段時間。

敏若對法喀婚事一直都只有一個要求:娶個厲害的,嫁過來之後能管住舒舒覺羅氏那種。至于什麽家世身份倒是不在意。主要是也不想和太煊赫的宗室、勳貴門閥搭邊,一開始沒想到這位是因為今生法喀議婚的年歲往後拖了幾年,而滿族女孩一向議婚頗早,才沒往這頭想。

不想後來是法喀自己跟她提起這位阿顏圖家的格格,敏若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他跟人家哥哥一道打獵混熟了,滿族男女大防尚不嚴重,他們也一道打獵過,見了幾次面,法喀多少抱有些少年慕艾的情懷,回來跟敏若提起了她。

敏若遣人打聽了一番,才不由感慨什麽是緣分。

這位前世早早嫁給法喀的宗室格格前年議婚過一次,因男方家故黃了,這幾年阿顏圖家也在打聽相仿門第的适齡子弟,法喀身上有一個一等公爵位,又是已故孝昭皇後之弟,足以堪配這家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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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觸議親,順理成章。難得的是襄王有意而神女并非無心,這位海藿娜格格傾慕于法喀的身手性情與多少還能唬人的面皮,鈕祜祿家略表露出結姻親的意思,她便向父母陳情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眼下婚約已訂,法喀去往戰場也是在她的鼓勵下去的,她說自己傾慕英雄,也向往祖輩骁勇,法喀得了未婚妻的鼓勵,敏若看他離京的時候通身意氣跟打了雞血似的。

這位格格名喚海藿娜,是滿語裏百靈鳥的意思,但敏若私心裏覺着她其實更像迎風而飛的海東青或看似高雅實為猛禽的仙鶴,百靈那般嬌小的鳥不大堪配她。可惜世人誇贊女子多以嬌俏婀娜為美,即便滿人也不免俗,多用百靈鳥、報春鳥、蝴蝶等名,此為一憾也。

海藿娜身量高挑,原身已經算是當下女人中頗高的身量了,敏若過來之後努力補鈣加油長高,也不過堪堪與她平齊。

因法喀才與她定親就往前線去了,敏若對她多少有些補償心裏,再加上她确實非常喜歡海藿娜,故而這半年多将近一年的日子裏,敏若常約她出來,騎馬打獵也好、游園逛街也好,也常到京裏各處酒樓探訪美食,或到仙客來小坐、品嘗新品。

仙客來後的雅堂俨然已經成為京中貴婦名流出門消遣的第一選擇,後來京中倒是也陸續開了許多形式相似的地方,但一來菜品不如這邊新奇美味、二來布置不如這邊或雅致或舒适(畢竟敏若是使出了兩輩子的功力來的)、三來仙客來畢竟占據先機,因而跟風者衆,但京中論起女座雅堂,還是數仙客來第一。

不提前預定直接過去,空着的席位恐怕難找,但作為大老板總是有點特權的,二樓常年留着專屬于她的雅間,她與海藿娜來了,直接就被辛盼迎了進去——其實往常過來她們是會在一樓廳上與諸位夫人一起推牌投壺玩樂的,奈何如今敏若這屬于偷溜出門,再到一樓與大家玩樂,未免有些太嚣張了。

辛盼奉上幾碟子精細點心,有中式的如鴛鴦卷、栗粉酥、桂花蒸糕,西式的如小曲奇、烤司康與奶油蛋糕。

沒錯,這幾年在敏若的指揮下,辛盼帶領仙客來全體後廚人員兢兢業業地折騰出了黃油,除了比較廢牛奶和廢廚子胳膊,別的都好說。得了黃油,淡奶油就也不難做了,于是仙客來陸續推出十幾款新式糕點,均大受好評。

真正掌事歷練兩年,辛盼風采與當年又有不同,如今是滿身精明能幹的氣場,也唯有對着敏若的時候還流露出幾分溫柔和順的模樣,“按您給的方子新烤的司康點心很受口淡的夫人們的歡迎,在前頭賣得也很不錯,我試着又往裏加過果脯調味,今兒有加葡萄幹與海棠絲的,您嘗嘗?”

海棠指的當然不是海棠花,而是一種小蘋果一樣的果子,與葡萄一樣都是酸甜口味的,敏若嘗了嘗,稱贊做得不錯。海藿娜也嘗了,請辛盼幫她裝一匣子新點心,帶回去給她阿瑪額娘一起品嘗。

辛盼如今是仙客來真正的大掌櫃,每日都忙碌得很,今兒也是敏若來了,才擠出空閑來後頭樓上待一會,往常這會應該告辭了,但今日許是因為知道敏若将要入宮的緣故,她遲遲舍不得離開,一直陪坐在側。

敏若走前,她道:“蘭英知道您将要入宮的消息,也想拜您一拜,您看哪日……”

“就明兒個吧,你們兩個一齊到那邊府裏去。”敏若溫聲囑咐道:“我叫蘭芳在外頭迎你們。”

辛盼欣喜非常,連忙應下。

敏若走前叫她将點心也給舒舒覺羅氏裝了一匣——舒舒覺羅氏如今雖然拜菩薩拜得虔誠,但因舍不得這一口葷腥,還是只吃初一十五的花齋,這些點心她倒是也吃得。

哪怕敏若心裏對舒舒覺羅氏是真的親近不起來,但到底是給了原身一點骨血的人,無論是為了原身的恩情還是自己的孝道名聲,她該做的地方還是都做到了。

回程的馬車上,敏若與海藿娜同坐,二人略說些閑話,敏若并叮囑她:“我入了宮,咱們怕是沒有這樣常聚的日子了,你也不要拘束,法喀還沒回來呢,婚期不知在哪時,何必以禮法規矩拘束自己?常出來散散心,或者跟你哥哥他們出去玩玩都是有的。”

又取出法喀托人送回來請她轉交海藿娜的東西,她沒打開看過,催促海藿娜快看看是什麽,打開才發現是一串打磨雕琢細致的紅寶石手串,每顆都被打磨得只有紅豆大小,用精巧的銀花托包裹着,顏色殷紅,打眼一看,真跟真紅豆似的。

紅豆表相思。

敏若心裏啧啧感慨小子浪漫啊,那邊海藿娜也是肉眼可見的喜歡,再着眼一看,還有些南面的新鮮物什,可惜那小子如今不在杭州,若是在蘇杭之地,恐怕要把绫羅絲緞成箱給未婚妻搬回來吧?

敏若這會已經将自己也得了的玩器物件抛諸腦後,滿心都是旁觀見證小情侶談戀愛的激動與揶揄。

海藿娜下車的時候臉頰是紅彤彤的,敏若恨不得當場發出老阿姨怪笑,奈何身份受限,只能強行忍住,等馬車又走起來才從唇角瀉出幾分笑意。

接下來的幾天,敏若顯然是沒有出門的機會了,除了次日見了現在作為實際上胭脂鋪掌事人的張蘭英(張氏本名蘭英)、辛盼與幾處莊子的大掌事蘭齊,還安排好了不随她一同入宮的迎冬與其他小丫頭們。

院子裏的小丫頭除了蘭杜、蘭芳之外,她還會帶上兩個二等烏希哈與臻兒,烏希哈擅廚、臻兒性子伶俐與人熟絡得快好打交道,敏若觀察了這兩年,覺得是當用之人。

她們都是鈕祜祿府的家生人,自幼在敏若身邊伺候的,聽了敏若的意思,回去和家裏一商量,都很願意跟進宮裏過幾年,領兩年宮裏的饷銀不說,出來之後有宮裏出來的名聲,婚配也容易,未來更多了一條給人做教引嬷嬷的路。

除了這幾個婢女,敏若還會帶上雲嬷嬷與趙嬷嬷,這加起來就是六個人了,永壽宮裏還有迎春和迎夏等着她呢!按例貴妃身邊标配宮女八人,這個名額占滿了,就沒有外人往她身邊安插人手的機會。

太監們都繼續用皇後那一套人手,過了兩年了,永壽宮配備灑掃跑腿的小宮女應該會有換缺的,但缺口不大,一兩個人,敏若覺着康熙安排人的面大。

有時候宮裏有一雙皇帝的眼睛,不僅是監視你,用得好了,也能夠成為保護傘。

皇後在宮裏的人手全面由她繼承接管,若是康熙沒安排人,那麽她會自行安排身家清白的進去,不會叫旁人鑽了空子。

而留在外頭的丫頭們,迎冬與蘭齊訂了婚,敏若給她添了一份極豐厚的嫁妝,二人在她入宮之前便會完婚。婚後迎冬與蘭齊會在敏若常駐的那處莊子上居住,敏若去年在莊子後頭又買下一小塊空地,打算在那裏建一一個專紡羊毛線,織羊毛制品的小工坊,招募附近村落家境貧困的女人做工。

本不是以盈利為目的建的工坊,不需要如蘭英、辛盼那樣的精明人操持。迎冬在她身邊待得時間長,又是雲嬷嬷的女兒,常年耳濡目染,行事也算不錯,雖然天性軟懦些,但有蘭齊在她身邊提點扶持,也不怕出問題,由她去主持工坊正好。

迎冬與蘭齊是趙嬷嬷與迎秋倆人使勁撮合成的,比起這個時代标準的包辦婚姻還民主了一些,兩個人都心甘情願,彼此也有好感,又都是正直善良之人,想來往後的日子能過得不錯。

其餘小丫頭們,敏若均都贈與妝銀,到了年歲的回家成婚,未到年歲的,願意去別的格格身邊的就到別的格格身邊去,不想去別處的,就留在小院裏。

敏若入宮之後,這座小院不會再有人住了,她們留下也不過看着屋子隔三差五灑掃灑掃,反而更清閑。

将身邊一衆人都安排停當了,敏若也專心收拾入宮要帶東西。

她這幾年攢下的東西實在不少,光是書籍就有好幾口大箱子,再加上遏必隆留給原身的嫁妝、鈕祜祿氏各家也就是原身的親戚們送來的賀禮——甭管親近的不親近的,真心信服皇室現在座上那位的還是有別心的,敏若要入宮為貴妃,他們明面上都得過得去不是?

反正零碎東西是收拾出許多來,加上宮內賜下的妝奁,敏若那日粗粗擺開一看,小院面上竟塞不下,都擺到院子外頭去了。

反正敏若看着這麽多東西就感覺眼前一黑,随即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翻身了!已經過上退休老人生活了!不用幹活了!

然後便一連幾日頗為同情地看着蘭杜等人,看得她們各個滿頭霧水的。

蘭杜嘆了口氣,對敏若:“您不如試試那些吉服冠袍去吧。”

随着宮內賜下妝奁送來的有宮內為敏若量身裁制的朝褂朝裙、吉服冠袍及四季各色皮棉夾單的衣裳,襯衣、氅衣、緊身、馬褂、袷袍、褂斓……都是旗衣制式。

要敏若一身身地試肯定是試不過來的,左右都是按着她的尺寸做的,大小差不離的,往後有不合身的叫身邊人再改就是了。朝褂朝裙和吉服先前已經試過了,又不合身的也送回去改過了,這會蘭杜這麽說明擺着是想讓敏若有點事幹。

敏若幹脆甩甩手,道:“得了,我看書去。”

十五這日,宮裏賜下四味月餅、各色菊花數盞、會芳螃蟹二十只并各色時令鮮果一匣,同時随太皇太後懿旨,命敏若十七日從大南門入,再經由隆宗門、內右門入大內①。

府上擺出香案接旨,眼見敏若入宮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舒舒覺羅氏終于有了些小女兒也要離開自己身邊悲傷。

十六這日晚上,敏若院裏最後一次盤點帶入宮中的箱籠,敏若沐浴之後攏着頭發在廊下坐着搖椅乘涼。京裏的八月還是有些熱,舒舒覺羅氏走進來卻不由擰眉道:“頭發還濕者,就不要在外頭待着,秋日裏已經有風了,惹了頭風可不是好辦的。”

“我省得,包着頭發呢,況今夜風也不大。”敏若說着,還是起身,迎舒舒覺羅氏進內屋裏,沏上茶面子來,道:“入夜了,不宜飲茶,這茶面子很香,額娘嘗嘗?”

“你送去的我吃了,确實不錯。”舒舒覺羅氏說着,與敏若又是相對無言,半晌,還是敏若挑起話來,囑咐:“家中的世俗事就讓烏達嬷嬷他們帶着打理,額娘您若覺着煩了,還是那邊莊上,我叫她們常留着屋室時時打掃。”

“我倒是想常在那邊庵裏住,可惜如今家裏沒個主事的人,再過幾年,法喀也要成婚了,他媳婦過了門,我便可以安心去在菩薩跟前每天燒香念經了。”舒舒覺羅氏道。

敏若心道但願到時候您還不改這主意,不然要在家裏掰腕子,您恐怕是掰不過您未來的兒媳婦。

但這話說出來好像有些詛咒舒舒覺羅氏的意思,她也不是那麽沒腦子的人。舒舒覺羅氏話音落了,她便笑道:“額娘您是好清靜、有佛性的人。”

舒舒覺羅氏頗為矜持微微颔首,看得出她心裏覺得敏若這話很中聽。

一番閑話落下,舒舒覺羅氏望着敏若,想要張口又說不出什麽來,好半晌終于道:“你……別怨家裏、也別怨你姐姐……”

敏若沒等她艱難地擠出下一句別的話,先輕輕點了點頭,“您放心吧,姐姐的良苦用心我知道,怎麽會怨呢?”

舒舒覺羅氏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忙用力點頭,敏若注意到她眼圈有些紅了,心裏卻毫無波瀾。

隔日一早,敏若便要拜別舒舒覺羅氏入宮。先在祠堂裏拜過遏必隆與鈕祜祿家的列祖列宗,方來到正堂。

巴雅拉氏托病未來,秀若與阿靈阿都過來了,家裏的其他哥兒格格也都過來,敏若挨個看過去,最終叮囑秀若與男孩中目前在家最大的顏珠,“好生顧着家裏。顏珠,你三哥不在,你要照顧好弟弟姊妹們。”

顏珠應了是,敏若又叮囑雲若蘭若與其他幾人兩句,均都紅着眼應了。

他們都知道,等敏若走出這個門,便再也不像如今這樣,同在一家裏,每日朝夕相見了。

敏若最後向舒舒覺羅氏深深拜下,又抱腰接面行了大禮,她聲音微啞,紅着眼對舒舒覺羅氏道:“額娘,女兒去了。”

“去吧,孩子。”舒舒覺羅氏亦是雙眼通紅,等敏若在女官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離去,将要邁過門檻時,她終于忍不住用力喊了一聲:“敏敏!”

敏若頂着沉重的三層金鳳朝冠轉過頭,舒舒覺羅氏一時又不知說什麽好了,只是覺着胸口悶悶的、嗓子裏怪噎的,好一會,才啞聲道:“往後,好好的……”

敏若沖他輕輕點了點頭,才在女官的攙扶下離去。

車轎一色用鵝黃,飾為金翟、遍繡鸾鳳,敏若來到轎前,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宮人都以為她是在看鈕祜祿府,并未出言勸阻,只有敏若知道她是在看蘭杜蘭芳她們。

若是不出意外,往後餘生,就是她們與她作伴了。

倒也不孤單。

入宮先行冊封禮,接領冊寶,然後并沒能歇上一腳,直接到慈寧宮、壽安宮及乾清宮三處,拜見太皇太後、皇太後與康熙。

頂着幾十斤的朝冠朝褂走了這一圈,等再回到永壽宮的時候敏若只覺自己的脖子好像都不屬于自己了。唯一能慶幸的就是如今宮內并無皇後,不然還得往皇後宮中晃悠一圈。

迎春迎夏早翹首盼着敏若的到來,也早備下熱水沐浴,幫着收整東西。知道敏若今兒一番折騰必定勞累極了,又備下粥羹點心,擺滿了後殿暖閣裏的一張小炕桌。

時隔數年再回到這宮裏,敏若只覺處處都熟悉,又處處都陌生,修整一番後,強打起精神來。

好多年沒折騰得這樣狼狽過了,那朝冠實在不是人戴的,她這會還覺着脖子僵得怎麽都不舒服。終于把那身衣裳換下來了,怎麽都不肯再挽發髻了,只叫蘭杜将她的頭發在背後松松結成辮子,略盤了一下,用一套輕巧的金箍兒固定住,額前略用珠串抹額點綴,力求精簡卻不失禮數。

主要是脖子友好頭。

趙嬷嬷看她這樣子心疼得很,又心知稍後必有嫔妃來,不敢勸她歇下,只能往炕上多放了數個迎枕軟靠,勸道:“您靠着歇歇。”

敏若剛才确實是又累又餓眼冒金星了,這會喝了一碗粥,吃了幾塊點心,總算是緩過來不少。

第一個來的人是出乎她意料卻又是在意料之中的,阿娜日穿着一身宮裝在兩個宮女的擁簇下笑嘻嘻地走進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敏敏,想我了沒有?我給你帶了點心來——”

她們兩個這三年裏也見過數次,常有文字物件來往,因而并不陌生。

阿娜日進來才發現敏若已經吃完一頓了,她頓了一下下,旋即不在意地揮揮手:“那你就留着待會吃吧,我從老祖宗那帶來的,有新做的肉幹。老祖宗宮裏的肉幹做得地道,你肯定喜歡。”

她如今漢話流利了不少,可知這幾年在宮裏還不是白混的。敏若也笑嘻嘻地謝過她,請阿娜日在炕上坐下,婢女奉茶來,二人說起話。

阿娜日道:“老祖宗說了,你入宮的日子趕得好,不然等二十二之後,皇貴妃受了封,您今天恐怕又得多折騰一段路了。”

“多謝天恩,容我偷懶了。”敏若道,其實康熙安排她在佟貴妃受封皇貴妃前正式行冊封禮入宮,真的只是湊巧而沒有深意嗎?

反正不管他們怎麽打算的,敏若是只打算做個小傻逼了——動腦子太累,她是進來過日子的,不是專業進來搞宮鬥的。

讓她想想,明天開始先做什麽呢?嗯……要不把後頭的花壇開出來先種上秋白菜和大蘿蔔?這都八月裏,好像來不及了……還是先把院子布置上吧。

阿娜日渾然不知,敏若将帶領她走向宮中剛剛被開創出來的另一大深淵。

此淵名為——混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①:查資料看到的,并未看到出處,但确實不是我編的。(後面轎子部分參考結合了乾隆朝皇貴妃的例子與紅樓夢中賈妃省親的轎子,搜不到康熙朝貴妃車轎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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