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屆選秀宮裏沒添什麽新人,唯一進宮的一個是早就定下的仁孝皇後之妹,也就是未來的平妃赫舍裏氏,敏若瞥了一眼,胸前的牌子上寫明她的名字為“書芳”。
取這名的人多少帶點不走心。
小丫頭年歲不大,還不到敏若的胸高,生着一雙水杏般的圓眼睛,黑白分明水潤潤小鹿似的,怯生生的站在那,肉眼可見地比身邊的秀女們矮了不知多少頭,也稚嫩了許多。
敏若最招架不住小孩子和小動物——這孩子兩樣都占全了。
她于是在心裏默默問候了把小姑娘送進宮的赫舍裏家男人一番,轉頭看了佟皇貴妃一眼,決定如果佟皇貴妃還是板着張臉的話,她就開口安撫一下小姑娘的情緒。
然而大概再端方威嚴的人對小孩子也是板不住臉的,即便是今日一力要拿起皇貴妃威嚴的佟皇貴妃,此時也不由輕柔了幾分語氣,随意問了兩句,便示意留牌子。
——這是早就定下的。
赫舍裏·書芳規規矩矩地行禮謝了恩,敏若見她怯生生又規矩得體的模樣,心裏不禁升起些憐惜。
然後就只剩下指婚各家的了,這些都屬于佟皇貴妃的活,敏若只需要坐在邊上發呆。
選秀一選一整天,敏若與佟皇貴妃的晚膳是在绛雪軒裏解決的,太監們垂頭恭進食盒,檀木紅漆雕福壽八仙圓桌上擺着二人的禦膳房份例菜色。
二人落了座,才拾起筷子,敏若剛端起膳房進的一品官燕呷了一口——現在膳房的風格還很後金,湯飲非常有舊時風格,什麽酸菜野雞湯、酸菜大骨湯換着花樣地上。
敏若私下裏覺着皇宮一年大概能吃掉幾千缸酸菜,她在宮裏連續吃了快半個月,實在是吃傷了,每天算着亞硝酸鹽的攝入量,就怕活到九十九的養老目标還沒達成先得癌症了。
這時代大夫能治癌症嗎?
敏若決定還是惜命一點,這段日子都是吃小廚房更多,今兒在佟皇貴妃跟前也不好嚣張到明目張膽地開小竈,只能吃膳房的夥食。
比起亞硝酸鹽快樂湯,正膳裏頭喝燕窩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敏若心裏默默吐槽膳房手藝如此怪不得康熙後來也自己搞小竈,忽然聽佟皇貴妃道:“也不知六阿哥的病好些了沒有……德嫔一貫與毓妹妹你親近些,妹妹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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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在西六宮,算起來還不如您與德嫔離得近些呢,您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敏若一心兩用,一邊掃着桌上的飯食,一邊應對佟皇貴妃。
佟皇貴妃輕輕笑了笑,可以笑意不達眼底,“倒也是了……我只是瞧這段日子德嫔都沒有來景仁宮瞧瞧四阿哥,想來六阿哥的身子是還沒好。哪日妹妹你見了她,好勸勸她,四阿哥這幾日總是啼哭不休,想是想念她了吧。”
“母子連心,德嫔為了六阿哥的身子日夜不安,怕是四阿哥也有所感。”敏若握着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佟皇貴妃,佟皇貴妃一噎,敏若于是換了張笑眯眯的臉,“用膳吧,下午還有秀女沒看呢。”
佟皇貴妃笑容僵了一瞬,頭一次想用一個不大文雅的詞彙來形容人。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滾刀肉”嗎?
如果敏若知道她這個想法,敏若大概會告訴她,“滾刀肉”形容的是切不動、煮不熟、嚼不爛、橫豎無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①。
而她雖然一般情況下都非常俱有這幾個鮮明而優秀特質,但這會她自認自己應該是聰明敏銳充滿大智慧的人設。
佟皇貴妃顯然也不知道她心裏是這樣認為自己的。
敏若垂頭給自己夾菜,心中哀嘆:美人美則遠矣,可惜花裏帶刺,靠近不得啊。
但願試探只此一回。
動腦子真累,想回去躺着……
禦膳房的菜式現在還比較偏早年滿族風格,敏若被兩代大廚養出來的胃口俨然不大吃得慣,略用了兩口便撂下了筷子,希望下午佟皇貴妃能夠速戰速決。
早點回去,好叫烏希哈給她做點好的吃。
蘭芳對這種言語機鋒的敏銳度不高,略咂摸出皇貴妃的話有些不對味,但又想不清是在那,只看蘭杜當時變了一瞬的神情覺着大概不是什麽好應對的,但見敏若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又驕傲自豪了起來。
仍然不懂其中關竅,但看得出敏若應對得很輕松。
下午選秀選得波平浪靜的,敏若吃完飯有點犯困,坐在那倒還是端方得體儀态萬方的樣子,叫旁人看不出深淺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會看前頭的秀女眼睛都快重影了。
轉頭看一眼,佟皇貴妃倒仍是端端正正神情威嚴的模樣,瞧着精神不錯,還不時與秀女交談幾句,實在是令人佩服。
這就是事業批的實力嗎?
這邊選了一天散場,敏若回去時烏希哈早聽了傳信,給她備了魚片油潑面。
手擀的寬條面順滑筋道、碗底鋪了糖鹽醬油青蒜葉等調味料,片得薄薄在滾水裏燙熟的魚片淨白微卷如一朵花的模樣,覆在面上,另有切得細細的腌紅蘿蔔絲與芥菜絲調味調色,魚片上點了一勺紅油辣子,白紅綠三色交錯,煞是好看,滾油一潑,調味料的香氣迸發出來,沖人誘人。
一旁還有一瓯點着金桂花的鹵梅汁,酸甜解膩,配着油潑面一起吃最好。
敏若回到宮裏卸掉釵環,看到這碗面好像一下就活了過來,優雅而不失速度地先填飽了自己的肚子,然後為了小命着想,不想吃完就睡,幹脆帶着蘭杜蘭芳去後頭遛彎。
她一般不在後殿用膳——由于先後妹妹的嚣張地位,她一個人住着偌大的永壽宮,永壽宮還保存着當年先後住的時候的格局,後殿是作為寝間與私人領域的存在,敏若不習慣在卧室裏吃飯,就還如在莊子上時一樣,将飯桌設在了前殿。
所以吃完飯的去後頭遛彎指的當然是前殿與後殿間架着的那塊空地,這段日子在她的辛勤耕耘下(主要是動嘴指揮下),這塊地已經與舊時大不一樣。兩個青磚圍成的方形小花壇(其實是菜地)分左右坐落在當地,中間布置了葡萄架子,埋好了移植來的葡萄藤,也不知明年能不能結果子。
青磚圍成的小菜壇坐落在這朱牆琉璃瓦的宮殿中,顯得莫名地樸素。
前殿因為是她日常起坐寫字讀書的地方,為了保證視野,沒有種植高的花木也沒搭架子,只移植來了兩顆石榴樹在殿門廊下兩旁,入門繞過影壁,左右的地方則是栀子與金桂。
前殿庭前照樣砌了花壇,這個不用來種菜——前殿畢竟是門面,她要是把前後都種上菜,宮裏人私下再給她封個“種菜貴妃”什麽的,那她豈不是真與牛痘莊相稱了?
她決定還是保持一點風雅風格,前面的花壇還是留來擺花吧。
她從宮外帶進來幾盆養了三四年的心肝茉莉、山茶,如今就在偏殿中适應環境,準備越冬。
在宮裏種菜純粹是為了一點退休情懷,君不見退休老人三大愛好:種花、種菜、養鳥。
敏若沒那個養寵物的愛好,就只種花種菜了。
這北京一環裏未來寸土寸金還買不到、一點都不小的院子被她一點點拾掇了起來,想來等到明年夏秋,這裏便是另一番生機勃勃的茂盛景象了。
後院裏現在還沒什麽可看的,敏若溜達了兩圈就到偏殿裏去看她的寶貝心肝肝——那幾盆從宮外帶進來的茉莉、山茶。
別的都可以在宮裏再養,這幾盆是她養了數年的,實在不舍得留在宮外。
偏殿裏頭只有她與随身的蘭杜蘭芳和見她回來連忙迎上的兩位嬷嬷,敏若彎腰用特意留下的冷茶淺淺潤茉莉花土,蘭芳這會終于低低道出了她的疑惑——主要是她剛才真沒聽懂佟皇貴妃和敏若打的機鋒。
敏若剛才就發現她茫然的樣子了,這會終于聽她問出來,回頭笑看她一眼,示意蘭杜将方才佟皇貴妃說的話複述一遍,果然兩位嬷嬷臉色大變。
雲嬷嬷忙問:“咱們主子是怎麽答的?”
蘭杜道:“咱們主子說許是四阿哥與德嫔娘娘母子連心。”
雲嬷嬷頓時松了口氣,見蘭芳疑惑不解的模樣,為她解惑道:“佟皇貴妃這話是看咱們主子年輕故意如此說的,若是咱們主子無知無覺地應了、或者沒答複好,就是認下了德嫔不慈,只關心六阿哥而全然不在意四阿哥。
本來主子在宮裏交好的嫔妃就不多,各宮都在試探主子的深淺,德嫔娘娘與主子的見面三分笑是從先後那來的,交情也不深。佟皇貴妃從德嫔這找突破,正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的好計謀。若是成了,先是德嫔承了‘不慈’之名,咱們主子也或落下年輕莽撞心思粗淺的名,一來與德嫔交了惡,與各宮也留不下好處。”
趙嬷嬷面帶憂色地看向敏若,“佟皇貴妃怕是來者不善,咱們要不要……”
“雲嬷嬷說出了兩點,卻都是建立在我入套的基礎上。但在此之外,還有一點,是嬷嬷沒有說到的。”敏若仔細觀察着茉莉的枝幹,口中緩緩道:“佟皇貴妃也在試探我的深淺,她被我岔開話題沒有繼續說下去,就說明她并沒有與撕破臉皮的意思,而是在試探我有幾分斤兩,好确定往後怎麽對待我。”
她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手背在身後,活脫脫一公園老大爺的姿勢慢吞吞地巡視查看幾盆花,“經此一事,她日後應當也不會招惹我了,就不鹹不淡地處着吧。同在宮中,撕破臉皮有什麽意思?不求處得多好,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就是了,見面三分笑,何必求交心。”
趙嬷嬷聽了還是不大放心,敏若只能道:“那就煩請嬷嬷勞累着,近日警惕些了?”
趙嬷嬷點點頭,信誓旦旦地道:“主子您就放心吧!有我在,絕不叫人伸一指頭進咱們永壽宮裏。”
明顯鬥志勃發。
得,又是一個事業批。
敏若這條鹹魚忽然感覺自己後背發涼,好在趙嬷嬷這人她卷自己卷同僚不卷上司,不然她想過安穩的躺平日子恐怕有些難。
不過敏若覺着趙嬷嬷多半是要白忙活了,佟皇貴妃是個聰明人,她應該知道這會針對敏若對她并沒有好處。
作為新上任的後宮當家人,她要做的應該是盡量交好後宮嫔妃,或者至少拉攏三四個聽她指揮的嫔妃,日後才好辦事。
而作為皇貴妃,她的職業任務應該是平衡好後宮,而不是與她之下位份最高的貴妃針尖對麥芒非要決出勝負來。
但這會不把趙嬷嬷的熱血找個地方消耗,她恐怕就要遭殃,所以還是給趙嬷嬷找點事幹吧。
敏若又在偏殿裏溜達了兩圈,決定——明天的選秀她死活都不去了!
天爺,這大選一選好幾天,每天都僵坐在那裏當個首飾架子,這明顯不是人幹事!
佟皇貴妃不是皇貴妃嗎?皇貴妃是做什麽的?統領後宮做事的啊!你做事不要拉着我,我只是個小貴妃,我不管事,又為什麽要做事呢?
總不能你這邊試探我,那邊我還得陪你幹活吧?沒道理呀!
她為自己偷懶的行為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并非常直接地把這個理由告訴了蘭杜蘭芳與兩位嬷嬷,這四人對她的性格自然都是非常熟悉的,清楚她只是在為自己偷懶找理由而已。
雲嬷嬷張了張口有心想勸一句,想起剛才敏若回來時累得一動不想動、一口氣吃了一大碗面的樣子,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罷,懶就懶吧,誰規定宮妃不能懶了?如今看這樣子,沒準懶怠些,還真能平平安安富貴如意地活到老呢!
敏若眼角往窗外掃了一眼,覺得今天窗戶外面那位對她的記錄應該是:貴妃于偏殿莳花繞殿散食揚言選秀甚累明日定不複去婢皆無言 隔日遂未至
至于剛才那番話會不會被記進去,誰知道呢?這些記錄究竟會不會被送到康熙的案頭,由康熙親眼看過,誰知道呢?
反正她知道康熙後宮這麽多人,光是出身高的目前就有佟皇貴妃、她與阿娜日三個,假設她們三個身邊都有一個這樣的人,那康熙難道真要在每天光是需要批複的折子就能把他淹了的基礎上,再給自己增加額外工作量,翻閱關于她們三個日常記錄的回報嗎?
他老人家也不累得慌。
可若是他不看,那他搞這幾個崗位是做什麽?做慈善,給宮裏增加就職崗位?
皇帝的心思她不懂,皇帝的心思你別猜。
敏若啧啧搖頭,那邊四人一頭霧水地看着她,最終只能将她的反常歸于今天實在是太累,以及佟皇貴妃的試探行為上。
敏若一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她今天說了明日的選秀絕對不去了,隔日一大早晨就非常做作地演了一場頭暈目眩惡心難受,把中年帥哥太醫窦太醫招來給她把了個平安脈,又演戲演全套地叫窦太醫給她留了兩個養身的藥膳方。
然後順理成章地使人去景仁宮與佟皇貴妃道病。
派出的是永壽宮以及她個人的形象代言人蘭杜,蘭杜對外一貫是沉穩大方的形象,又是她的貼身大宮女,到景仁宮與佟皇貴妃回話正合适,不會顯得她怠慢佟皇貴妃。
那邊佟皇貴妃早早起來,梳妝更衣畢了,在桌前進早膳,聽說蘭杜來了,忙傳她入內,聽了她的回禀。
到底是修煉不到家,聽聞敏若今日稱病不去選秀了,佟皇貴妃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略過一會才笑道:“想是昨兒個折騰得累了,本宮今晨起來還覺着腰背酸痛呢,貴妃年紀還小,想來更受不得了。不去就不去吧。”
蘭杜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躬身輕輕退下了,舉止得體看起來分外斯文有禮。
那邊佟皇貴妃的貼身丫頭杜鵑有些不滿地咕哝道:“說什麽身子不适,別是特意拿架子吧……”
“她沒準是真不耐煩了,昨兒散了的時候,我見她走得比我都快。成日裏幹坐着,是沒什麽意思,我本想着她去了幫我分擔分擔,也叫外人不以為我專權。不想她去了也是一聲不吭地,有什麽意思?還不如不叫她了。
行了,我昨兒試探她,她也聽出來了。告訴咱們宮裏的人,貴妃也是主子,往後都給我放尊敬了。表哥要後宮安穩,咱們這邊不能擅起事端,大家互相給留幾分體面,平平靜靜地過吧。”佟皇貴妃道:“今兒喊上惠嫔、榮嫔和宜嫔,端嫔還病着嗎?”
杜鵑無奈道:“可不是?這段日子一直稱病,只出門去了一趟永壽宮,然後就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佟皇貴妃面色淡淡:“她是原是仁孝皇後的陪嫁,也是與孝昭皇後相熟……也罷,便不勉強她了。再喊上德嫔吧,她每日裏悶在承乾宮,也不見她出門。小孩子變化快,沒幾日的功夫四阿哥又長大了許多,也該叫她這個親生額娘看看。”
杜鵑聞言小心翼翼地觑了觑皇貴妃,打量她的面色,見她神情平常,方才應了聲“诶”。
于是後來幾天的選秀就是四嫔與佟皇貴妃同去了,敏若見佟皇貴妃沒什麽動靜就知道她們之間已經完美達成了初步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共識,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躺在永壽宮裏,恨不得當一條真魚,翻身都有人幫忙那種。
——她那天真得坐累了,得好好緩上兩天。
說好是退休老人鹹魚生活,怎麽可以有人硬要拉她幹活呢?這不道德!
敏若一邊想着,一邊在精神上激情譴責佟皇貴妃。
身體上,她緩緩翻了個身,發現迎着光看書眼睛不大舒服,于是又優美地把身返了回去。
總得來說等于沒動彈。
一旁坐着針線的蘭杜見了無聲地嘆了口氣,到底是頗為縱容,還給她掖了掖身上搭着的薄毯。
好在敏若的終極鹹魚期一向不長,她知道真想長命百歲日常運動還是要有的,在宮裏過了兩天躺平的完美頹廢生活,就恢複到了從前偶爾和阿娜日一起去慈寧宮打牌的日子。
十月裏頭,赫舍裏家那位小格格入了宮,名義上來說是“入宮待年”,沒封具體位份,太皇太後的懿旨允她享受貴人待遇,宮人皆以“格格”稱呼。
本來給她安排的宮殿是儲秀宮,也都打掃出來了,可就在她将要入宮前兩天,儲秀宮忽然走了水,火倒是沒有多大,但木質結構易燃易髒,短時間內明顯是不适合住人了,還得好生收拾一番。
為了這個,佟皇貴妃正頭疼了,又聽到宮裏頭有“要入宮的赫舍裏格格其實是災星轉世,不然為何着火就着了她要住的儲秀宮”這樣的言論,她發了好大一通火氣,發落了不少宮人,又開始為把赫舍裏格格安排到哪而頭疼。
康熙到她宮裏用晚膳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此事,道:“要說方便,還是把赫舍裏妹妹安排在西六宮,日後搬回去也便宜。可啓祥宮裏已住了不少嫔妃了;長春宮端嫔病着,不好打攪她;翊坤宮宜嫔那倒是空着,可她最近染了風寒,也不好叫赫舍裏妹妹住進去。如此算來,就只剩下毓妹妹的永壽宮與鹹福宮了。”
康熙不假思索地道:“就鹹福宮吧,永壽宮是果心在世時住過的地方,除了她妹妹,別叫旁的嫔妃進去住了。”
佟皇貴妃順從地應下了,康熙看了她一眼,擡手指桌上的一道羹湯讓宮人為她布湯。
赫舍裏家的小姑娘就這樣被安排給了阿娜日,阿娜日為此好不頭疼。
她雖享受嫔妃待遇,但到底不是正經主位,故而只住在鹹福宮後殿,赫舍裏格格來了,她還得琢磨着收拾哪個偏殿來安置,又不知道那小姑娘好不好相處,好不鬧心。
她私底下與敏若道:“才十歲,還是個孩子呢,也不知鬧不鬧人,夜裏想家裏了哭不哭。你說皇上是怎麽想的?這麽點的孩子他也收進來,還安排到我這,幹嘛,讓我當閨女養嗎?”
“那是皇上自個想要的嗎?”敏若嗤笑,“也是這個年歲小,倒比大的省事,真要年長的進來,又有得一番熱鬧了。皇上只需要我與皇貴妃相互制衡,赫舍裏家有太子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有一個高位得寵的嫔妃了。這個入宮,是時下最省心的選擇了,人還小呢,至少能消停個四五年。只可惜了那小姑娘……你且放心吧,儲秀宮再修整能修整多久?那日我見過那小姑娘,看着不像磨人的,你就短短地擔待一段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①:百度對滾刀肉的解釋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