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部隊凱旋不久,康熙頒下了後宮部分人期待已久的晉位聖旨,惠宜德榮四嫔被晉位為妃。

佟皇貴妃早就等着這一日了,客觀地講,如果抛去在個人心理感情上的危機感,皇貴妃應該是除了四位主人公之外最期待這封聖旨的人了。

這幾人的晉封之事需要皇貴妃一手操持,并是宮內準備已久的,皇貴妃早等着這一場忙活,這一刀落下、所有準備都悉數派上用場沒有落空,才應是叫皇貴妃十分舒心的。

何況妃與皇貴妃在位次上有着天壤之別,康熙不過晉封幾個妃位罷了,還不至于叫皇貴妃有危機感。

四妃封定似乎也昭示着內宮的格局在今年于某種前提下初定,這四妃中,惠、榮二妃年長,早年便侍奉宮中,又育有皇子,屬于老資歷人員。倆人年輕時都風光過,封妃倒是正在許多人的預料之中,雖也是喜事,但因二人如今已有些深居簡出的傾向,并沒有多大的風頭。

宜妃、德妃新寵,如今瞧來風頭倒是更盛些。

這段日子翊坤宮來往送賀禮、套近乎的命婦就沒斷過,敏若和宜妃畢竟是前後身的鄰居,門口人來人往的也安靜不到哪去。

只粗略聽着聲音,敏若便不由聯想到去年她剛入宮時候的“熱鬧”。每天陪坐喝茶的日子甚是難熬,人家是上門來套近乎送賀儀的,而且大部分都和原身有一點七拐八繞的親戚關系,她又不打算給自己拉一票仇恨和一個“目下無塵”的外人評價,——大多數時候對外保持平易近人的溫和形象是她的外交方針以及存身之道,遍地樹敵樹的時候很爽、報應來的時候頭很疼。

敏若別的好處沒有,行事周全是付出多少代價被逼着練出來的本領,深入骨殖靈魂。

所以在來人的時候她也不能分神懈怠,就得端莊雍容地坐在那聽人聊天套近乎,哪怕不用發言,幹坐着聽人叨叨叨也夠煎熬的了——那一陣子每天早上一聽回報有人來,她就非常想念她的床。

倒是不困,就是想躺着,坐得太累了,到最後一聽到回報聲心裏就覺着類,對比之下躺着實在是太快樂了。

推己及人,敏若對宜妃升起了些微妙的同情,并且迅速要求窦太醫給她安排了一個“需要靜養”的小病套餐——永壽宮和翊坤宮離得太近,大多數的命婦入宮向宜妃賀喜之前都會選擇先來永壽宮點一卯來彰顯對她這位滿洲鑲黃旗出身的貴妃的親近與尊敬。

哪怕法喀去年才站在康熙這邊狠狠削了滿洲八旗軍高層大多數人一巴掌。

識時務者為俊傑是他們的座右銘,順風倒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剛不過就低頭,這種技能顯然已經被他們修煉到醇熟境界。

敏若不耐煩再應對她們一回,幹脆從一開始就把她們登門拜訪的機會給掐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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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她安排的時候并沒瞞着康熙,康熙知道了也不過一笑,還說敏若:“你未免也太怠懶了些。”

“大好時光本當珍惜,何必拿來應付一群無關緊要的人,做自己不耐煩的事。”敏若修剪着花枝,又笑了,“倒是繡瑩她們合心了,我這一‘病’,她們的課也停了。”

康熙道:“你的‘病’可沒人比榮妃更操心了,她見天盼着你快些好呢。繡瑩在你這待了幾個月,愈見出斯文沉穩了,還能念詩把她額娘哄得眉開眼笑的,她的課猛地一停了,榮妃都舍不得。”

康熙說着,又翻了頁書,沉吟一會,道:“倒是也停不了多久了。”

敏若擡起頭看他,眼中略帶疑惑,康熙故作高深地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敏若嗔他一眼,心裏哼了一聲,将手裏的花枝往瓶裏一插,故意陰陽怪氣道:“那臣妾就靜候您的佳音了。”

她覺得康熙大概是有一點抖m傾向,偶爾被她陰陽怪氣一句,笑得還怪開心的。

當然她也猜到康熙是什麽意思——瀛臺避暑。

一離了紫禁城,命婦們要拜訪便苦難了許多,避暑的行宮得是有頭有臉有恩寵的大臣家命婦才能進得了的地方,流程也不似宮中這般規範,能不能進全憑做主的人的心情,若不想見,随意選個理由便可以杜絕賓客換來清淨。

而且從內城折騰到瀛臺,坐馬車颠得要吐了一日裏折騰給一個來回,就為了見面說幾句客氣湊近乎的話?敏若覺得這些命婦們腦袋大概沒那麽大。

她稱病本來就是為了躲客人的,到了瀛臺,迎來了清靜日子,自然就不用“病”了。

這個方法在康熙看來實在是一本萬利,既不用繼續在宮裏住,可以出宮去換換心情,公主們又有課上。

敏若有點不耐煩折騰,又有些不舍放棄即将到來的每天無所事事的躺平生活。再加上她對瀛臺确實好奇,京師的夏天難熬,水面上總比陸地上涼快,還有泛舟采蓮子釣着她,她就忍着折騰跟着去了。

康熙要去避暑,阿哥公主與部分嫔妃随行,本來皇貴妃也在此列,但養在景仁宮的八阿哥忽然病了,每日發熱啼哭不止,清代的幼兒夭折率不是一般的高,皇貴妃不敢松心,便留在宮中照看。

每當這種時候,敏若就分外地羨慕康熙——這小子命是真好啊!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留下檸檬精酸酸的眼淚。

瀛臺的占地不算很大,去的人又多,想要一個人獨居是排不開的,大家都是湊着住。

敏若不過一開始住了兩天新鮮,跟旁人東西暖閣地住着,哪怕是叫她還算放心阿娜日與她同住,半夜裏那邊的腳步聲和偶爾的交談還是叫她徹夜睡不安穩,稍有響動便會醒來,如此反複,不消幾天便有些精神不濟——她最後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在半夜驚醒的時候下意識往枕頭底下伸手的動作了,如此再堅持下去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這又是一次以她徹底失敗而告終的直面“陰影習慣”的嘗試。

于是敏若略待了兩天便向康熙提出去莊子上小住,去莊子上小住的權利本是康熙留給她的,敏若這會也不嫌棄“牛痘莊”這個名字了。

康熙看出敏若的臉色難看得緊,擰眉一會,道:“去也罷,是朕忘了,你往素是守夜都不許人守的。”

他盯着敏若的臉色看了一會,道:“你不妨帶着容慈在身邊,繡瑩與靜彤都随着額娘住,容慈本就孤單,不妨就叫她跟着你,一來你們來做個伴,二來你身邊也有個能照顧你的人。”

敏若略一思忖,并未拒絕,康熙便吩咐趙昌幫着籌備。從瀛臺到敏若的莊子上屬實有些路程,一路馬車颠簸着過去,又帶着大隊的侍衛宮人,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迎冬與蘭齊略早些得了信,忙迎出來,雲嬷嬷問:“院落屋室都清掃幹淨了嗎?”

“主院日日收拾着,随時能住人,後頭也收拾出幾十間屋舍,足夠跟來的人住了。”迎冬道。

敏若道:“把正院的三間東廂房收拾出來,容慈,莊子上只有一處主院,委屈你先随我住着了。”

容慈忙道不委屈,衆人進了莊子裏,敏若深吸一口氣,回到熟悉的環境裏,對着寬闊的天地,只覺通體舒泰。

當晚是敏若打離宮後睡的第一個好覺,蘭杜半夜裏不放心,沒敢睡下,來到廊下也沒進屋,窗外站了許久,擡頭見蘭芳也在,忙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蘭芳使勁伸脖子把耳朵貼在窗邊上,壓低自己的呼吸聲聽了半晌,拉着蘭杜走開了,到後頭回廊上道:“睡着了,放心吧。”

“可算是有一夜安寝了。”蘭杜頓時松了口氣,道:“睡前還點了安神香,若再睡不着,可真是叫人揪心壞了。”

蘭芳道:“主子是這幾年自己安安靜靜地睡習慣了,我剛與你同屋的時候,半夜聽着你呼吸也都覺着不對勁,一輪到你上夜我都恨不得放鞭炮。自個睡就好了,主子從前總睡得不好,八成也是因為有人上夜不習慣的緣故,卻拖了這麽多年才發現……”

她話剛說完,就見蘭杜用力瞪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摸摸鼻子讨好笑道:“那不是那幾年麽,你看我如今習慣了咱倆同屋睡,剛才你一出屋我就發現了,沒你喘氣我還怪不習慣的。”

越描越黑。

蘭杜幹脆瞪了她一眼,提着燈轉身往回走,邊走邊說:“快回去睡吧,主子到這邊來了,沒準明天小公爺、盼姐她們相繼就來了,有得熱鬧呢。”

“你別說——”蘭芳姿态随意地抻了抻上半身,深呼吸一口氣,發自內心地感慨道:“還是這莊子上待着舒坦,我覺着這會喘口氣都是輕飄飄的。”

蘭杜沒吭聲,提着燈注意着腳下悶頭往回走,為了方便聽傳喚,今晚她與蘭芳都沒在自己屋裏睡,正屋後一間小退步裏炕上鋪了席子,兩床枕褥薄被,屋子雖不大,窗戶半支着,涼風習習倒也惬意。

吹燈時候,蘭芳才聽到蘭杜說:“格格在哪,心就在哪,哪就舒坦。”

“嘿嘿,有理有理。”蘭芳嘟囔道:“過幾天主子沒準得帶大公主騎馬去,我得趁空抓緊練練,不然馬術退步了在主子面前一顯,多丢臉吶。”

蘭杜翻了個身,“行了,睡吧。”

蘭芳睜着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昔日的馬上英姿,摸了摸在宮裏半年多吃得有些軟了的胳膊,發出來長長一聲哀愁的嘆息。

蘭杜所料的不錯,敏若一到莊子上,她這邊人就不斷了。

難得的一夜好眠,次日一早起來敏若精神奕奕的,烏希哈回到熟悉的主戰場,操辦了一桌花樣早點,甜羹肉粥饽饽點心油餅醬菜四碟八碗地擺滿了一張炕桌,迎冬進來見敏若的面色不錯,笑道:“這個時節,後山上有早桑葚出來了,主子您要是有興致,咱們上山去采桑葚,若是不愛動彈,就叫我家那口子帶人摘了回來。或許比不過宮裏的,咱們吃個新鮮。山腳下有個養魚的小池塘子,您前頭不是念叨着想有個釣魚的地方嗎?都建好了,池塘中間有個亭子,四周布上竹簾,擺上冰盆,夏天過堂風一吹,再沒有更涼快的,釣魚也不會被日頭曬着。”

清律無皇上特許不許王公別院引活水入園為景,可自己擱田莊外頭挖個池子養魚沒人管吧?又不布什麽景,為了方便釣魚建個涼亭不過分吧?

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敏若聽了一笑,迎冬見她有興致,忙繼續道:“去年我們還特地選了好蓮花秧子栽上,今年已有開花的了,瞧着那粉白相映的,真喜人!可惜還沒結出蓮蓬來,也不知秋日有沒有藕吃,若是有,一定挖出來送進宮裏給您吃個新鮮。——對了,昨兒趁夜府裏就來人了,公爺聽說您到莊子上來住了,說明兒休沐過來看您。盼姐和蘭英姐也使人傳信來說今兒個過來,只是她們從城中出來還的功夫呢,也不知幾時到……”

她許久不見敏若,昨兒見到敏若時候又見敏若精神頭不大足,便絞盡腦汁地将她能想到的敏若會感興趣的新鮮事都說了個遍,除了那些新鮮事,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跟敏若說,嘴一張開就停不下來了。

敏若喝着荷葉銀耳羹,聽着迎冬絮叨,權拿迎冬說話聲下飯了。她吃罷早飯,囑咐容慈,“你慢慢吃,不着急。等會我這邊還有幾個人要來,今兒怕是沒空陪你,等哪日擇空,我帶你上山摸野果子、下池塘釣魚、山腳下跑馬去。我這莊子你別看不大,可玩的多了。”

其實她這邊幾經擴張,比宮裏東西六宮加起來都要寬敞不少,只是多是農田莊地,主要居住範圍又只有一處主院,所以顯得不如宮裏寬敞罷了。

容慈聽了忙道:“我還是頭次到農莊裏呢,瞧着正新鮮,娘娘疼我,叫這位姑姑找個熟悉的人帶我逛一逛吧。”

“聽到沒,找個沉穩幹脆的女人,帶我們大公主四下裏逛逛。”敏若笑看了迎冬一眼,又囑咐容慈道:“逛一逛可以,得帶着宮人們,也別走遠了。這兩邊都是我家的莊子,但再遠了,也有許多旁人家的莊子園地,別有不知你身份的,沖撞了你。”

容慈笑着應是,敏若指指桌子,“你慢慢吃着,別拘束……課業還是要做的,還是兩篇字,你的字骨力有些不足,我記着莊子上有兩箱我前些年收的帖子,等待會閑了找出來翻翻,你試着臨些魏碑。你的小楷已寫得足夠清隽秀氣了,再求幾分疏朗架構與骨力,或許會更好看些。寫着玩嘛,不必求與一開始臨的帖子寫得有多像,你正是最容易學習新事物的年歲,多寫點帖子,才有更多不同的選擇。”

容慈再度應是,敏若确定自己如果繼續叨叨下去她今早上就沒有好飯吃了,于是幹脆起身,帶着迎冬等人轉移陣地,搬了把躺椅在廊下,吹着晨風消食養神。

在自己的主場上,她的心神都得到了極大的放松,蘭齊試圖帶着賬目來給她報一報這半年多的賬——去歲本該是年底報賬,但敏若彼時已在大內,只略翻了翻他遞進去的賬本,有了見面的機會,他覺得還是得詳細地從頭到尾給敏若說一遍才好。

蘭杜看出敏若這會是一點心神都不想廢的,對蘭齊說:“你別忙活了,帶人上山去吧,迎冬才說有桑葚,你揀好的摘回來些。宮裏的人回頭送了冰例來,你按往年的慣例收了,一應吃食用度也都按從前的例子預備,多備些牛乳、酒釀,過來得急沒能帶得很細致,你盡快籌備,行了,去吧。大早晨的叫主子醒醒神,你幹你的活去,等主子有心情了你再來回話。”

蘭齊被劈頭吩咐了一頓,蘭杜在他這積威頗深,他也不敢反駁,一一答應下來了,想了想,又道:“老側福晉這段日子在山裏庵上住着,主子您可要去請個安?”

“這幾日身子不爽,改日吧。”敏若随口扯了個理由——其實是一晚上沒把覺補回來,懶得折騰上山。

蘭齊忙應着,又小心問要不要喊大夫來診脈,迎冬也滿是關懷地看向敏若。

雲嬷嬷無奈地看了眼這小夫妻兩個,道:“主子只是這段日子休息得不好,累了,緩一緩就是了。宮裏定日會有太醫來請平安脈,沒事的。跟來的侍衛安置得怎樣了?”

她見敏若閉着眼伸手胡亂去扯搭在躺椅扶手上的線毯,忙将毯子往敏若手裏遞了一遞,然後示意蘭齊與迎冬出去說話。

他們自去商量安置随行侍衛宮人之事,蘭芳握着把扇子輕輕搖着,見敏若眉目舒展、頗為輕松惬意的樣子,小聲道:“主子您要不起來走一走,剛用過早膳,就睡了不好。”

“不睡,就這樣躺着,早晨的風吹在臉上才最舒服。”敏若随口道:“你這幾日把馬術騎射撿一撿,別回頭跟容慈前頭給我丢人。”

蘭芳信誓旦旦地一拍胸脯,“昨晚我還和蘭杜說這事你,主子您就放心吧!保準不給你丢人!”

敏若懶散地睜開眼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我可等着瞧了。”

容慈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鄉野幽僻處還能有這麽多玩法,如毓娘娘所說的,一開始幾天,毓娘娘都不大有功夫陪她,但等人都見得差不多了之後,毓娘娘便帶着她上山下水地玩了起來。

公主們平時雖有騎射課,可安排得不多,是敏若上來成了‘紫禁城高等女子學校’的校長之後才加大了排騎射課的頻率次數,但她們其實也尚未練習多久,容慈并不是很适應在野外騎馬。

所以一開始是蘭芳近身帶她,在外頭野了幾回,手感就逐漸上來了。敏若不愛打獵,便帶着容慈在蘭齊的帶領下往山溝子裏鑽,山裏的野花野果就沒有她們沒禍害到的。

令人驚喜的是她們還從養魚的“小”池塘裏挖出了藕帶來,藕帶就是蓮藕的縮小版,還沒長成大蓮藕就被敏若無情地揪了出來,利落地洗淨之後切片,用泡椒腌制成酸辣口的。

在這樣人很容易沒胃口的炎熱夏日裏,這一口酸辣味的小菜就粥,俨然成了“救命良藥”。

一向飲食節制的容慈在泡椒藕帶新上桌的那天都忍不住多喝了一碗綠豆百合粥,然後不得不在飯後主動向敏若申請增加一圈遛彎額度。

從那以後,她被敏若帶着陸續開發了圓櫻桃糖水、槐葉冷淘拌面、竹葉煨筍的傍林鮮……吃的都是新鮮野趣,宮裏頭少有用小圓櫻桃煎糖水的,也沒人會折騰那些書裏才見的新鮮吃食,容慈被敏若帶着開發出新天地,吃吃喝喝不亦樂乎,已經将瀛臺裏的妹妹們和養父康熙徹底忘到腦後。

這日敏若又帶着容慈去山裏頭摸櫻桃,康熙本來是忽然起意,帶着法喀過來打算給敏若來一個“驚喜”,沒想到撲了個空,一時不由愣在原地。

法喀顯然比他有經驗的多,招手問迎冬:“我姐姐做什麽去了?”

“娘娘帶着大公主進山折櫻桃去了,奴才這就使人傳信去。”迎冬忙道。

康熙整理好心情——他是頭次在找嫔妃這件事上撲了個空,站在原地适應了好一會才接受這個現實,擺擺手道:“不必了,折櫻桃能用多一會功夫?咱們進去等等吧。”

法喀應了“嗻”,輕車熟路地引着康熙往裏走,在敏若的會客廳裏炕上坐下。

康熙見炕上鋪着竹簟,當地設着風輪,憑幾上也搭着薄薄的絲綢面料的薄單被,再想到剛才管事女人回話說敏若是帶容慈進山去了,就知道敏若這段日子定是又過得十分惬意的。

他不由與法喀感慨道:“朕最佩服你三姐的一點,無論什麽時候、在哪,她都能讓自己過得舒舒服服的,若有不适應的也絕不勉強自己。”

法喀笑道:“我三姐常說,人活一世,短短幾十年,若總可着自己委屈多憋屈啊?還是活得舒心最緊要。”

康熙長嘆一聲,心裏微帶感慨,又有些酸酸地道:“她看得通透,其實世上能看得通透的人多,真能做到灑脫的又有幾個。朕是不比她,無事一身輕,拐着朕的公主上山折櫻桃,這段日子也不定野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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