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離宮前敏若見了皇貴妃一面,她分明身子重了,身形卻有些消瘦,不知虛不受補還是怎地,面上難得的脂粉不施,更顯憔悴。

上回見她還是妝容精致得體的模樣,敏若見她來了有些吃驚,一面迎她進暖閣裏坐下奉茶,一面笑道:“這宮裏有幾個人見過皇貴妃粉黛不施的模樣?我算是頭一份了吧。”

“算是吧。”佟皇貴妃笑了笑,笑起來的樣子端雅溫和一如從前,難得的是笑意不只在唇角,也在眼中。

敏若見她這樣子,才微微有些訝然,轉瞬回過味來,知道她是為了什麽來的。

無非是為了四阿哥罷了。

說來也是湊巧了,敏若真正診出喜脈那日四阿哥也在旁邊,他原聽過一回診脈了,雖不通這些“大人間的事”,但他天性聰敏,聽了窦太醫賀喜,回過味來才知道上一次原來說的是毓貴妃有喜了。

他知道宮中女子都盼着有孕,也知道娘娘們有了身孕是一件好事,但他小小的人對女子有孕這件事卻懷有天然的抵觸。

他原是有額娘疼的,可額娘懷了身子、胎像不好,便被汗阿瑪帶出宮去安養,将他留在宮裏;他原也是有親額娘在意的,可親額娘一年接着一年地懷小娃娃,分給他的注意逐漸便少了。

額娘出宮前曾喚了他的親額娘去景仁宮,想讓他暫回永和宮居住,卻被那位德娘娘拒絕了。

他記着德娘娘眼睛含淚看他的樣子,卻也永遠會記着他趴在門外、悄悄地偷聽到德娘娘拒絕額娘提議的時候。

那麽直接,那麽幹脆,沒有一瞬的猶豫。

後來聽說了德娘娘懷了身子的消息,他才在心裏偷偷地猜測——是不是因為有了身孕,德娘娘才不願意接他去永和宮住。

最後額娘只能将他和八弟送來永壽宮,幸在毓娘娘待他極好,帶他玩鬧、讀書、吃點心,還會手把手臨窗教他寫字。

可現在,毓娘娘也有了身子了。

有了身子的毓娘娘,還會對他那麽好嗎?

四阿哥眨眨有些酸酸的眼睛,悶着頭沒吭聲。那邊雲嬷嬷要賞永壽宮的宮人們,說是取彩頭,敏若叫蘭杜将早預備下的紅封取出來,見者有份,她們幾個的自然更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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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漆炕櫃上的小屜子拉開,裏頭有只簡單輕巧的小匣子,敏若取出匣子打開,裏頭盛着滿滿當當各種糖果,用裁成小塊的糯米紙一塊塊包着,敏若抓出一把來,笑着回身對四阿哥說:“來,見者有份,這些糖是給你、八阿哥和你姐姐們的,勞我們四阿哥去分一分了……怎麽了這是?委屈巴巴的小樣子,哪個欺負你了不成?”

四阿哥聽她喊自己,擡起頭來,到底這段日子混得熟稔了,他跟敏若相處又不像與皇貴妃,沒有母慈子孝套着,他說話也更大膽一些,聲音低如蚊蚋地将心事說了出來。

“毓娘娘也有了身子,我、我是不是又要被送走了?”四阿哥低着頭,小聲地,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又怪傷心的樣子。

敏若聽了怪好笑的,看着他惶惶不安的小模樣,心底又有些軟,不禁軟聲道:“怎麽會呢?你額娘可是千叮咛萬囑咐地将你托付給我了,我不得好好照顧着你,照顧到你額娘回來?不然她還不生撕了我。毓娘娘一諾千金,咱們四阿哥就放心吧!”

她知道四阿哥這模樣的緣故在哪裏,一時心裏頭拿捏不準尺寸方度,遲疑了一瞬,但決定做下的那一瞬間其實是沒想那麽多的。

想做就做了,她如今的位子,只要不是法喀搞個勾結敵國意圖謀反,誰還能拿她怎樣呢?

顧忌良多行事謹慎周全是習慣使然,從心行事的底氣她卻也早經營出來了。

所以她摸了摸四阿哥的小腦袋,溫吞從容地笑着道:“我們小阿哥啊,只管把心放回肚子裏吧。有了小寶寶,毓娘娘也會如往常一樣對你好的,就好像你額娘,她有了身子,也仍舊滿心滿眼地挂念你,走前絮叨了我一大頓,衣食住行事無巨細,相處數年,我還是頭次見到你額娘那麽絮叨的樣子,還不都是為了你?”

她擡指輕輕點了點四阿哥的額頭,四阿哥猛地擡起頭,看着他一瞬間眼中迸發出的光亮,敏若眼中也帶出幾分笑來,溫聲繼續道:“你額娘多疼你啊 ?毓娘娘也疼你。毓娘娘肚子裏這個還小呢,也不知是個小弟弟還是個小妹妹,若是個小弟弟,你們可以一處讀書、習武。若是個妹妹……”

被敏若幾句話哄得眼光發亮的四阿哥連忙接道:“我就可以保護她、給她買花戴!”

“妹妹也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啊,不過在她不能保護自己之前,還是得麻煩我們四阿哥了?”敏若支着下巴,笑吟吟地,輕輕撫摸着四阿哥的頭,眼光溫柔:“無論再有多少個小孩子,你都是你額娘的寶貝,是你汗阿瑪的兒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的。”

若非是十足的上心,佟皇貴妃也不可能撂下一直的矜持從容對她絮叨四阿哥的衣食住行,光是眼看,皇貴妃對四阿哥的上心是遠超過對八阿哥的。

只是她習慣了将所有情緒都掩藏起來,表面永遠是溫吞柔和的模樣,看不出心裏究竟想的什麽。四阿哥年歲尚小,所以暫時分辨不出皇貴妃這一份獨對他的關愛,但外人是看得出來的。

佟皇貴妃的到來,正是因為那日的一場短暫交談。

她坐下後将整理出的孕期注意事項交給敏若,随口說了兩句打開話題,說着說着又笑了,“你身邊有得力人,是我多事了。”

敏若忙道:“可不多事,緊要着呢,你再多說兩句?”

皇貴妃忍俊不禁,略鄭重了些神情,輕聲道:“這段日子胤禛在你這,多蒙你照顧,我心裏知道,只是一直身子不好,沒能早早地來當面向你致謝。這次去瀛臺我打算帶着胤禛,八阿哥年歲太小,幸而惠妃留在宮中,她老資歷、也生育過,我打算将八阿哥送去延禧宮由惠妃撫養,本來他親生額娘也在延禧宮裏,由惠妃暫養着他吧。”

沒說多長時間,就是哪怕她産子了,也未必會将八阿哥接回去。

她對八阿哥和四阿哥傾注的感情到底是不一樣的,何況八阿哥還有個一直未再開懷、心心念念惦記着他的親生額娘。

皇貴妃道:“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胤禛他小小年紀想得會那樣多。”

她沒說是否是有人在四阿哥耳邊嚼舌根子,敏若也沒去打聽,左右事情已經被挑開了,後頭在意不在意、細究與否,都是皇貴妃自個的事了。

那段日子她暫養着四阿哥和八阿哥,按理那樣的言行是有些逾矩的,聽皇貴妃這樣說,只笑道:“是我多嘴又多事,您不怪我就足夠了。”

皇貴妃抿唇笑笑,送走了她,敏若轉頭問趙嬷嬷:“德妃的身子有五個來月了吧?”

“是。”趙嬷嬷說着,遲疑一瞬,又繼續道:“奴才冷眼看着,德妃娘娘這一胎看似無恙,其實裏頭大有說頭。光瞧容色來看不出什麽,但這才五個月,腳底下都發虛了,可見元氣損耗甚重。她去年生育一回本就摧殘元氣身體,這一胎……怕也不是自然而然來的。”

雲嬷嬷眉心微蹙,向敏若輕聲道:“六阿哥的身子愈見不好了,恐怕德妃也是心急。可就這樣急着,難道不想想先頭還有一個兒子嗎?四阿哥雖說是皇貴妃養大的,可骨肉血緣哪是那麽容易斬斷的,德妃是他的生母,就是這輩子也忘不了的了。這接回去,好好養斷日子,不就熟悉了嗎?皇貴妃如今自個有了身孕,未來在自己的子嗣和四阿哥間總要做個抉擇的,孩子最是敏感,親厚淡薄,他們總是最先發現的。”

“皇貴妃這一胎也未必好,瞧那臉色憔悴的。我看着啊,如今這些個有娠的娘娘們裏,就屬咱們主子和宜妃還算不錯的了。”

比起雲嬷嬷,趙嬷嬷見的陰詭之事少些,心境也更有幾分溫和慈悲,說這話的時候眉心微微蹙着,是有些無奈的模樣。

敏若沒言語,雲嬷嬷忙道:“怪我多言了,主子您放心吧,您身子本就強健,再有丹容照顧着,保準妥妥當當地。”

敏若點點頭,溫聲道:“都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最近很容易感到疲累,容慈她們的課也都停得差不多了,這幾日她整理着要留給容慈她們的書單和要她們自己勤加練習、在琴棋上要達成的目标,也是做一會歇一會。

按理說她這月份尚淺呢,但前頭見多了婦人有娠的驚險,哪怕知道原身最終是平安無事地産下了十阿哥胤俄,她還是偶有懼怕的感覺。

這種懼怕本是需要人分擔排解的,如果在現代,第一人選應該是丈夫,然後是父母,都是至親。可惜如今她算是“舉目四顧無至親”,占了孩子爹位置的那個就是尊佛——得供着,別說排解了,日常相處言語都得格外用心,白叫人費力。

法喀與海藿娜、蘭杜蘭芳等人同她雖親近,到底也隔着一層,敏若本就是鮮少像人袒露心跡的性子,何況經了前世一遭,愈發習慣收斂自己所有的神情、控制自己的言語,不叫人探看出她的心跡半點來。

這些情緒她只能自己用力消解,好在這些年在消化自己的情緒上面她也算有些經驗了,還應付得來。

容慈本是想要跟随她出宮的,被敏若攔住了。

她這回去莊子上多半就是每天躺平的鹹魚生活了,上山騎馬恐怕都少,雲嬷嬷她們不會放心,容慈過去了平白跟着憋得慌。

而且她也确實需要獨處來整理一下情緒。

容慈無奈,拗不過她,只能留在宮中。

敏若到了莊子上先是狠狠睡了幾天,睡得雲嬷嬷、蘭杜她們都害怕了,着急忙慌地将窦太醫喊了過來,敏若知道自己的情況,嗜睡不是身體原因導致的,窦太醫也不是全能,治不了精神心理上的病。

莊子上熟悉的環境與深度睡眠能給她安全感,是目前來講平複心緒、排解焦慮的最好方法。敏若拿自己也沒辦法,只能放縱自己睡下去。睡了兩天,情緒大概平複了,沒有前段時日在宮裏時那樣總是胡思亂想莫名焦慮了。

這個穿過來之後才發現的新法子,這些年屬實是為敏若立下了汗馬功勞。

稍微緩解了一下情緒,見蘭杜她們被吓得夠嗆,敏若只能遺憾地中止這次睡眠治療。

窦太醫請了脈,道:“娘娘的脈象反而比在宮中時更穩健有力許多了。瞧容色豁然、氣色紅潤,心中瘀滞也散去不少吧?可見這鄉野之地還是養人啊。”

雲嬷嬷幾人聽了頓時長松一口氣,蘭杜将早備好的小荷包給了他,笑道:“聽聞大人近日喜添金孫,娘娘特地囑咐我們預備的,還有兩匹紅綢子,也添添喜氣兒。”

窦春庭能做到先後的心腹,可知其醫術非凡,這些年在太醫院也混得風生水起,自然不缺這點東西。但貴妃賜的又是另一份好彩頭,窦春庭忙恭敬謝了恩,笑道:“是添了小孫兒,內子近日歡喜得很,見了娘娘的賞賜必更歡喜了。”

他為先後做了許多年的事,妻子是先後當年許配給他的宮女,與他結發多年,二人早早育有兒女,長子如今給他添了孫兒、女兒也定下了婚事,更是人生圓滿了。

“你女兒成親時候要告訴我,我該給她添一份妝的,不當是我給的,只當是我代姐姐給的。”敏若話說到這個份上,窦春庭不敢再推辭,再次謝了恩。

送走了太醫,敏若無奈地看了身邊幾人一眼,“好了,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雲嬷嬷眉眼俱笑,道:“是這幾日想得多、想怕了,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從前婦人有孕嗜睡的也不是沒有過,是我們草木皆驚了。您還是好好睡着,許是未來的小主子貪睡呢?睡過這段日子就好了。您害喜得還不嚴重,不嘔吐、不眩暈,還吃得進東西,可見咱們小主子還沒生出來就是個心疼娘的!”

敏若聽她這麽說,笑了,“還沒出生的,嬷嬷你口中都誇成這樣了,等生下來,您還不得誇成天仙降世啊?”

“咱們小主子當得起!怎麽誇都當得起。”雲嬷嬷喜滋滋地道:“您沒事兒就好,窦太醫還說您在莊子上住得好,奴才這兩日看着您的氣色也好許多了。還是叫烏希哈多預備些您順口的吃食,小主子也要開始長份量了!”

這孩子算來也有三個月了,在當世的眼光看來算是胎已經穩固了,敏若倒是沒什麽感覺,她是頭次懷孕,看原身記憶裏頭暈難受得厲害,現在想想應該是原身本來體質也不好,所以害喜的症狀就會更嚴重。

她雖然有一點,但是不痛不癢的,也不像人家聞一點腥味就惡心得直吐,裹了面糊酥炸出來的小河魚和白灼的鮮蝦她空嘴能吃一盤,急得趙嬷嬷在旁邊直跳腳,她胃口還是好得很。

這會聽雲嬷嬷這樣說,趙嬷嬷就在一邊幽幽怨怨地道:“主子的胃口足夠好了,侍膳不勸膳,老規矩你也忘?”

“能吃是福!”雲嬷嬷懷迎冬的時候條件不好,迎冬生下來底子就弱,養了好些年,還是到鈕祜祿家有了條件才逐漸補起來,于是覺着孕婦就應該多吃、吃好的!

眼看這倆人就要掰頭起來,敏若忙道:“雲嬷嬷你這段日子折騰得不累嗎?昨兒晚上迎冬就來了,人家滿眼期盼地等你好久,你還忙活着清查東西。宮裏賜下的東西都是有賬目的,回頭自然可算,現在可不是女兒要緊?我就許你兩天假,您好去迎冬那,享享天倫之樂吧。她也懷着身子呢,自個娘在身邊陪着就是不一樣。蘭杜——你與雲嬷嬷同去?”

——她的身孕月份穩定了便告與宮中明面上知道,出宮之前便得了不少補品、布匹、金銀玉飾的賞賜,出宮之後康熙還陸續使人送來許多玩意,雲嬷嬷近日就是忙着将這些東西梳理幹淨登記造冊的事。

其實本來不急,也是很快能幹完的,但她擔憂着敏若這裏,手腳難免慢了下來。

蘭杜聽了敏若的話,忙道:“嬷嬷今晚過去,我還是明兒個得了空再去,叫她們娘倆好生親密親密,我去了迎冬反而不好與嬷嬷說私房話了。況嬷嬷走了,您身邊也得有人伺候着不是?平日在宮裏都忙,如今好容易落了閑了,您就準奴才在您身邊好好伺候幾日吧。”

敏若抿唇一笑,雲嬷嬷被她們兩個三言兩語地說定了今晚就去看迎冬的時,一時心裏好生無奈,只得道:“那老奴就鬥膽,托幾天清閑了。”

但她也放心不下敏若這裏,臨出去前叮囑了蘭杜幾人好多,最後把趙嬷嬷都念叨煩了,擺手推她往出走,邊走邊道:“老姐姐你就去吧!好好好陪陪冬兒,主子身邊有我呢,我你還不放心嗎?”

“就是有你我才放心不下,千萬要給主子好生進補,主子身子弱——”雲嬷嬷堅持道,敏若隐約聽見,心中無奈。

原主的奶嬷嬷總是不一樣的,打小照顧着原生長大,固有印象已經留下了,原主自幼身體便不似尋常人康健,所以她近年偶爾有個頭疼腦熱的,雲嬷嬷才顯得格外着急。

對這種行為敏若分外無奈,但是關心她的,她也不能多說什麽,只能寄希望于歲月,希望日子長了,雲嬷嬷能意識到她現在是個能提着鞭子跑追打弟弟的健康人。

她在莊子上的養胎生活過得很安逸,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來出門溜溜達達地走一圈,回院裏用過早膳,膳後慢吞吞地在院子裏溜達兩圈,搬出躺椅來在廊下吹着風,或看書、或小憩,都很閑适。晌午用過點心,睡了午覺,晚膳吃得遲些,是下午娛樂過再吃的,晚膳過後,天氣微涼,出門再溜達一圈,回去娛樂娛樂,聽聽八卦嫌聞,再次睡覺。

總結下來就是睡覺、睡覺、睡覺。

不得不說,這樣的生活很快樂。可能是上輩子太缺覺了,只要睡得好,敏若便覺着通體舒泰,從內而外的輕松舒适。

這一點,日日守着她的蘭杜等人自然能察覺出來,也不好攔着她睡。現下敏若肚子裏有了塊肉,這覺可以全都推給孩子,睡得理直氣壯、名正言順的。

孩子也說不了話,也沒法反駁,還在敏若的肚子裏住着也沒交過租金,幫着背背鍋就算作還債了吧。

瀛臺那邊倒是三五日有人過來一回,或賜些貢上的時新果子,或賜下布匹玩器,最稀罕的一回是瀛臺島外折的蓮蓬、荷花插了一瓶,碧色幽翠、粉紅嬌豔,插在冰裂紋青瓷瓶裏,瞧着又鮮豔又雅致。

敏若喜歡得很——瀛臺那邊到底是數代經營的皇室別宮,荷花都是精心呵護着、不知養了多少年的,年複一年地綻放、枯萎,她這邊的花才栽下去一兩年,論品質也比不過那邊。

這一瓶花是康熙送的最合她心意的一回了,送來後轉日,康熙便過來了。

他仍是帶着法喀一齊過來的,法喀與海藿娜這段日子常來,跟着康熙來是今年頭一次,進屋先給敏若請了安,然後笑道:“打了兩只野雞來,我給送廚房去,叫他們整治上。”

“這大熱的天打獵,皇上好興致啊。”敏若囑咐人往冰鑒裏冰茶去,将自己喝的茶水先給康熙法喀各安排一杯,“一樣的茶水,這個溫突突的,她們不許我喝涼的,您稍擔待着。”

康熙連灌了兩杯茶水,擺擺手道:“有得喝就好了。窦春庭說你的胎安得好,脈息穩健有力。今兒法喀過去回事,說得了一把新弓要試,正好想着來瞧瞧你,便到這頭來打獵了。”

“長大了不少了。”他伸手摸了摸敏若的肚子,已經微微地有了一點凸起,旗衣寬松還不大能看得出來,敏若覺得他這純屬是閉着眼睛說瞎話。

但人家是皇帝,還能怎麽地呢?他說長不少就長不少吧。

現在多少有個拳頭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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