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有斐君子,從夢中來☆

那個年紀的小孩,大抵都愛稚氣的記仇。

花逸就是如此,他讨厭花斐君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母親的那一記水瓢。他預見未來長久的日子裏,他會因為這個花小叔挨到更多的水瓢,家庭地位也有可能變得更低,所以從即刻起,他怨恨起來。

小孩兒的怨恨,再直白不過。

花逸蹲在院子裏一邊看着螞蟻搬家一邊大口的往嘴裏扒着飯,轉頭看見花斐君端坐在圓桌上吃的那叫一個端莊,而他的面前,居然放着一個水煮蛋。

呸!雞都是老子喂的!蛋居然由你來吃!

他走到花斐君的面前,拿起那顆還溫熱的雞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質問道:“你憑什麽吃我的雞蛋!”

花斐君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吃自己的飯。

母親拿起筷子,在他還沒來得及躲的時候,來了一個當頭棒,“你得讓着你小叔。”

見她正欲打第二棒,花逸眼一閉脖一縮,預期的當頭棒沒有來,睜眼一看,只見花斐君舉着纖細的手臂,抵住母親的手腕,眸光淺淺,“嫂子,別打了,給花逸吧,我不愛吃雞蛋。”

花逸抱着腦袋看着母親,得意的做了一個鬼臉,揣着雞蛋,捧着大碗跑開。

這次沒有跑到螞蟻窩旁邊,而是找了院子裏的高地,望着隔壁的旺財大口大口的扒飯,關于花逸吃飯的問題,似乎顯得很随機,在哪裏吃取決于當下他對哪裏好奇,他站哪哪就是飯桌,天大地大也抵不過他花逸心大。

吃過了飯,花逸開始漫天揮灑這手裏的小米,一群小母雞被他折騰的東奔西走,而花斐君只是坐在院子裏的老石磨上安靜的看着。

花逸走過去戳着他的肩膀,“小花,以後我愛吃的東西你都不許愛吃,你是小叔,你得讓着我,聽見沒?”

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花斐君濃濃的眉毛擰成了麻花,極其不悅的說:“小小花,你得和我叫小叔。

花逸突然一竄老高,大吼一句:“我呸!”,之後揚長而去,出門前在榆樹籬笆旁拾起一根木棍,準備再次和旺財去鬥智鬥勇去。

那一年,花斐君也不過才8歲而已,8歲的孩子本應和花逸沒什麽兩樣,整天想着怎麽偷隔壁的草莓,偶爾和夥伴們撒潑尿和泥,再或者,去梨花寨的東邊,那裏有條淺河,清澈見底,游蕩着黑灰色的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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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年,6歲的花逸,還不懂得愛恨情仇,為什麽命運會将這個原本不屬于自己世界裏的人硬塞給了自己,他只知道,他和花斐君,他要占盡上風,占盡便宜,管他是小叔小爺,誰也別想欺負自己。

當然,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多數時間,只要他一露出獠牙,他媽就會立馬拿着水瓢出現,呵斥他,他是你叔!

“你叔”這兩個字,在他的心裏根深蒂固,所以當莫堯拿着兩顆嬌豔欲滴的小草莓遞到他面前問他,你家來那不姑娘不小子的小孩,叫什麽啊?

他口水橫流的盯着草莓,想都沒想便回答:“叫你叔!”

于是,草莓沒有了,他抹了抹口水,吸了吸鼻子,無精打采的走回自家的院子。拿着那根平時和旺財進行搏鬥的小木棍胡亂的拍打着榆樹籬笆,暖白色的榆錢飄落一地,他抓起一把連帶着泥土塞進嘴裏。

花斐君從屋裏走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跑上前一把打掉他的手,用他弱不禁風的纖細手臂捏花逸的下巴,将他嘴裏的東西全部摳出來,白希的臉蛋漲的通紅:“你是小傻子嗎!土不能吃!”

他以一個8歲長輩的身份,對6歲的晚輩做出這樣粗暴的行為,讓原本心情就不佳的花逸徹底崩潰了,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豪不斯文,一邊哭一邊抽打着花斐君,驚天地泣鬼神。

他哭着鬧着喊着,“你才是小傻子呢!誰吃土了!我吃的是榆錢!我吃不上草莓還吃不上榆錢嗎!我在我家吃我的榆錢,你算哪根蔥!”

花斐君看着他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蹭在衣袖上,心理一酸,也跟着哭了起來,在他8歲以前的世界裏,從來不存在榆樹這種東西,更別說榆錢,他從何知道那是可以吃的東西呢?

當然他哭,不是因為他沒吃過榆錢,而是因為花逸說,他在自己的家吃自己的榆錢,對啊,這裏是花逸的家,他也想家了,想念他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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