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行舟随即一怔, 想起鐘以骞對他說的話。沒想到這麽快就生效了。

可是沈行舟心裏卻沒有一點喜悅感,他甚至對鐘以骞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他的表情如常, 淡漠的喝了一口咖啡, “如果岑小姐是來說這個的,其實電話裏也能說。”

沈行舟興致缺缺。他對岑枝沒有意見,相反的, 他覺得岑枝是一個好女生,這次婚約解除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岑枝道:“當然不是,我只是驚訝。鐘以骞居然會為了你解除婚約,如果放在以前的他那個脾氣, 婚約根本影響不到他。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和誰結婚。這次為了你, 和鐘叔叔徹底鬧翻了臉。”

沈行舟很慶幸, 現在的自己可以做到毫無波瀾。鐘以骞為了他……這詞說的真好聽。

“看你的狀态,好像不感興趣了。”岑枝臉上揚起了笑容,“和之前見到你完全不一樣。”

沈行舟笑了笑, 沒有說話。

岑枝道:“那就太好了!”岑枝拿出來了一個筆記本, 就是在視頻中看到的那個, “希望你看了這個東西,也能做到毫無反應。你就當鐘以骞是你生命裏的過客,趕他走就好了。”

沈行舟皺起眉頭,接過筆記本。

他不知道這裏面到底寫了什麽, 可是直覺告訴他, 能讓岑枝特意給他送過來的,其中的內容一定是讓他無法接受的。

懷着沉重的心情, 沈行舟翻開了筆記本。

【今天爸爸帶着另一個阿姨回家了, 他們打算結婚。阿姨已經懷孕了。爸爸背叛了我媽媽。】

沈行舟看着筆記本上小孩子的字, 一筆一畫的,字體很可愛,但是寫這段話時明顯筆用了力,紙都印透了。但是其中的內容,卻讓人心疼。沈行舟知道,鐘以骞和他講過。

【媽媽什麽時候來看我?】

【爸爸和阿姨結婚了……爸爸讓我管阿姨叫媽,這怎麽可能?我有媽媽。】

【我媽媽再也不會來看我了。】這張紙上的字跡有些氤氲,大概是哭過以後又幹了,才出現的痕跡。

Advertisement

沈行舟心髒有些顫抖,鐘以骞在和他講這段故事的時候,語氣總是平淡的。以至于他當時雖然心疼鐘以骞,卻沒想着安慰,他覺得鐘以骞已經走出來了。可是看到這個筆記本的時候,他能夠直觀的感受到一個小孩對于這件事最直觀的感受。

鐘以骞當時哭過。

等了那麽久的母親去世了,父親和別人再婚又有了新的孩子,怎麽可能不受打擊?

沈行舟繼續翻看着,字跡明顯有些自己的風格了,大概已經長大了不少。

【吳芷蕾和她的女兒都很煩。】

這應該在說的是鐘幼菱吧,沈行舟想到鐘幼菱那麽黏着鐘以骞,如果真的對鐘幼菱不好的話,她也不會那麽念着他。

【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我的家早就被毀了。】

……

沈行舟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他能感受到鐘以骞随着年紀的增長,他的日記越來越消沉。他甚至看得出鐘以骞對鐘翼,吳芷蕾濃濃的恨意。

【算她走運。火燒廚房都能躲過去。】

沈行舟心中一沉,頓時就想到了鐘以骞說的那兩次“事故”,都是他蓄意殺人。但卻被鐘翼和吳芷蕾躲過去了。

“這個筆記,你看過多少?”沈行舟忽然問了一句,他有些擔心,如果岑枝看過了……就掌握了對鐘以骞不利的證據。

“你放心,我沒那麽無聊惹這種麻煩事。鐘以骞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畢竟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他那副魔鬼的嘴臉,我真的不想體會。”

岑枝連忙說着,“你看這一頁。”說着,她将筆記翻動到快要結束的位置,“你看。”

沈行舟狐疑的看過去,然而赫然心髒顫抖。

【沈高朗,鐘翼的離婚律師。】短短一句話,卻在沈高朗的名字上用紅筆畫上了大大的叉號,沈行舟心驚肉跳。

沈行舟那一刻的腦子異常混亂。這本筆記是鐘以骞小時候的,在那個時候鐘以骞就知道他爸的名字,到後來見面卻裝作第一次。

如此細思極恐的在他爸名字上面畫上紅色的叉號,其中到底想表達什麽,沈行舟不用猜就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無論他怎麽說都不去醫院看望他爸,又和他說了一堆死的話題。都是因為鐘以骞心底裏巴不得他爸爸去死……

不,或者說更早。

鐘以骞為什麽突然出現在他的事務所,為什麽裝作窮模特來接近他?為什麽要一開始對他那麽好,後來暴露本性。

全都是為了報複。

接近他是因為他是沈高朗的兒子,對他好也只是騙取他的信任。暴露本性也完全是因為,鐘以骞沒算到他會喜歡上他。

沈行舟本以為自己已經被鐘以骞鍛造出來了,哪怕是再真實他也不會難過了,可是卻沒想到……

他們的相遇都是鐘以骞算好的。

鐘以骞那樣的人,連親生父親都能下毒手,接近他就是為了殺了沈高朗吧?後來看到沈高朗癱瘓在床,覺得自己即便是不下手也活不了多久。

沈行舟突然低笑了一陣,眼前一片氤氲。他痛恨自己這麽了解鐘以骞,猜的分毫不差。

鐘以骞這樣的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玩明白。相遇是假的,興趣口味是假的,在一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太惡心了。沈行舟閉上了眼睛,他不想在岑枝的面前失态,“謝謝你給我看這些。”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岑枝已經解救他兩次了。

岑枝注意到沈行舟不太對勁,說道:“我送你回家吧?”

沈行舟搖頭,“不了,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他不能回家,他家裏有鐘以骞,他不想看到鐘以骞。

岑枝再三确認了沈行舟不會有過激的舉動,才離開咖啡館。

沈行舟給自己開了個房間,像是發洩一般的将自己蒙在被子裏,大聲的喊着,用力的發洩着——

他無比後悔,他都已經三十歲了,居然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孩耍得團團轉。他以為的愛情卻在鐘以骞的眼裏只是利用的籌碼,他算什麽。

混到現在這副田地,父親死了,公司倒閉了,他簡直太他媽屎了。

沈行舟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一事無成。

他喜歡的不喜歡他,他想要拼命抓住的卻匆匆流逝。如果早知道和鐘以骞戀愛有這麽惡劣的後果,他寧願管住自己。

鐘以骞這樣的人,沒有真心真感情。今時今日,沈行舟這才看的清楚。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鐘以骞到底把他當作什麽……

仇人的兒子?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還是一個聽話的,任憑差遣的人。

他如果早知道鐘以骞如此,寧願把感情藏在心裏,也不願意表露出來。代價太大了……

沈行舟快要窒息了,他從來沒見過別人的戀愛像他一樣,談的這麽傷心欲絕。

如果站在鐘以骞角度,看待他自己。會不會覺得他特別賤,仇人兒子喜歡自己,恨不得每天貼上來,還在床上那麽敢,巴不得的求草。

沈行舟只覺得四肢冰冷,血液回流。

如果……如果喜歡也是一種過錯的話,他真的錯的離譜。

鐘以骞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差點兒動搖了的話,其實全都是為了穩住他的心吧,沈高朗還沒有去世,鐘以骞就一直演下去。

沈行舟發洩完了,電話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不用看也知道,是鐘以骞打來的。

沈行舟沒有按斷,而是接了起來,“什麽事?”

“沈哥,你什麽時候回家?”鐘以骞的呼吸有些不順暢,他得知沈行舟去見岑枝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哦,等着我去給你簽合同是吧,明天就回。”沈行舟的聲音充滿着不屑,他一點兒好語氣都沒給鐘以骞留。

那個房子不是他家,他的家沒了沈高朗也散了。這不就是鐘以骞想看到的結果嗎?

“沈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鐘以骞耐着性子說,“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

“別來,我不想看到你。”

“沈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我和你道過歉了。如果你還覺得不解氣,可以打我,我絕對不還手。”鐘以骞咬牙說着,他不知道該怎麽哄沈行舟好,這個男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倔強。

沈行舟呵笑着,諷刺道:“打你就能讓我爸回來嗎?鐘以骞,別裝的一副可憐的樣子,我爸死了,不正合你的意嗎?”

電話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鐘以骞就連呼吸都靜止了。

“沈哥……你什麽意思?”

“別裝了鐘以骞,你當初為了什麽接近我,又為了什麽答應和我在一起。你不會忘了吧?”沈行舟的聲音克制不住的顫抖,他沒成想把這件事剖開來說居然如此血淋淋,仿佛将他還沒愈合的傷口再次撕裂展現在鐘以骞的面前。

而鐘以骞就是那把帶血的刀,是他在他心上不停的刺着,還裝作無辜的樣子。

怎麽會有如此心狠的人。

鐘以骞啞然,電話裏半天都緩和不過來。

“沈哥,你聽我解釋……你先回來好嗎?我當面和你說。”鐘以骞的呼吸亂了節拍,第一次感受到慌亂。

沈行舟挂斷了電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