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墅才裝修好,本設計成酒窖和影音廳的地下室,在兩個月前被緊急改造,變成了一個小型的醫療營地。
內置先進的醫療器械,種類功用堪比聯邦頂尖軍事醫院的ICU。
改造之初,莫辛希望它不會派上用場,但結果證明,他的計劃并非萬無一失。
梁秋馳躺在那,被紗布層層包紮的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只有扣在臉上的氧氣面罩蒙着一層稀薄的水霧,表明他還活着。
莫辛從來沒見過梁秋馳如此虛弱。
他記憶中的梁秋馳,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
“誰開的槍?”莫辛的目光隔着一層玻璃,固執地黏在梁秋馳臉上。
文森遞給他一枚帶血的子彈頭,“根據彈頭編號去查,同批次的都進了警務司法系統,應該是押送車上的人私下受命,一旦出現意外就立即開槍。”
莫辛的營救計劃不是沒有考慮到這點,特意安排人手上了押送車。
“估計他們沒能在第一時間控制局面,才導致梁先生中彈。”文森推測道,他自責地低下頭,“是我安排失誤。”
莫辛終于分給他一個眼神:“把現場收拾幹淨,DNA鑒定那邊不能再出錯。”
文森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趕去交火現場處理善後,并親自把早已備好的DNA檢材送去了實驗室。
三名資深專家連夜鑒定,結果經過反複交叉核驗後才呈遞內閣,但雷尼斯并不認可這份報告。
“梁秋馳是聯邦抓了八年的A級通緝犯,強悍又狡猾,手下更是搜羅了一批精英分子。假如這次真是盧戈武裝策劃的營救行動,我不信他就這麽随随便便死了。在沒查明真相前,絕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雷尼斯提議立刻封鎖聖洛裏安的車站、機場和港口,全面盤查可疑人員。
但以切倫西為首的一派官員認為這種做法太激進,容易造成民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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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全副武裝押送的犯人還能逃脫,這種事說出去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更別提梁秋馳能逃出生天的概率極低。
沒必要為了那麽一絲微末的可能,破壞整個聯邦的公信力。
雙方争執不下,副總統再三斟酌後,決定将此事交由安全總局調查處理。而雷尼斯和莫辛,作為押送任務的直接負責人,都需要暫時停職,接受調查。
“小莫将軍,希望你明白這個決定并不是要針對你,這只是必須要走的流程。”會後,副總統特意叫住了莫辛這個剛走馬上任就要停職規避的代理局長。
莫辛一臉平靜地說:“明白,我會配合調查。”
副總統欣賞地朝這個不茍言笑的年輕人點了點頭。
“你這幾年一直在前線執行任務,都沒空享受生活,不如趁這次機會好好放松一下,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他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也別玩得太過,抽空熟悉下安全局的工作,等這個案子結束了,你還得回去主持大局。”
莫辛應了,心裏卻另有打算。
他要利用這段時間調理好梁秋馳的身體,等尋到機會,就辭去職務,和梁秋馳遠走高飛。
只是,梁秋馳傷的太重,幾天過去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莫辛擔憂之餘,偶爾又會想:醒不過來也好,雖然一直躺在床上會有些悶,但也只能委屈梁秋馳了。
誰讓他藏得太深躲得太遠,讓他花了八年才找到呢?
這是梁秋馳活該。
“看你這次還怎麽推開我。”
莫辛拿着剃須刀,細致地将梁秋馳下巴冒出來的青澀胡茬一點點刮掉。
這時文森敲門來報,說是有貴客到訪,莫辛手一頓,鋒利的刀片就在梁秋馳的下颌劃出了一條細長血線。
莫辛擦掉血跡,輕輕拍了下那張俊朗的臉,才起身前往一樓的會客廳,卻在樓梯口與“貴客”相遇了。
“大哥。”莫辛的語氣恭敬又疏離。
莫啓站在臺階上,垂眼看着他笑:“正巧在附近辦事,就順路過來看看你。”
莫辛點點頭。
“在下面幹嘛呢?”莫啓随口一問,“咱們難得見面,喝一杯吧。”說着,他就想繞過莫辛朝地下室走,“正好讓我看看你的酒窖裏面有什麽收藏。”
莫辛側身一步,擋住莫啓,面色平靜地說:“剛住進來,下面還沒收拾好。”他吩咐文森備酒,然後指了下莫啓身後,“會客廳在左手邊。”
“小古板,跟你大哥喝酒還講究這些。”
莫啓語帶調侃,倒是沒執意下樓,轉身從容地進了一旁的會客廳。他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後在窗邊的單人沙發邊坐了下來。
“裝修得還可以,住得習慣嗎?”
“大哥找我有什麽事?”莫辛直接跳過寒暄。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麽?”莫啓解開西裝扣子,朝莫辛勾勾手,示意他坐。
莫辛沒動。
莫啓露出一副無奈的笑容:“你啊。”他嘆了口氣,說明來意,“爸聽說你停職的事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你。”
莫辛“嗯”了一聲,“晚些我給他打個電話。”
“也好,他老人家一直很記挂你。”莫啓轉着酒杯,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話說回來,這次停職規避挺好的,梁秋馳的事你少摻和。在這點上,雷尼斯那個老家夥就不如你聰明。”
莫辛問:“他還沒放棄?”
“梁秋馳殺了他最愛的小兒子,換作是我,我也不甘心。”莫啓笑笑,“即便梁秋馳真的沒能逃走,也得把他的骨灰牙齒從那堆廢渣裏篩出來稱一下有沒有缺斤少兩,這樣才能說服我他是真死了。”
莫辛微微擰眉,沒說話。
“當然了,雷尼斯也不敢明目張膽違抗停職的命令,只是派了一小批人在秘密搜捕。”莫啓的語氣摻了一絲嘲諷,“看來聯邦政府天天呼籲的精誠團結,到頭來根本沒有人買賬。”
莫辛并不奇怪他會說這種話——他的這位大哥向來對聯邦政府不甚滿意。
“還有件事,爸要參加下次的總統競選,你趁休假的這段時間多露下面,撇開你的那些軍功不談,單憑你這張帥臉,也能給爸爸拉到不少選票。”
莫啓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皺了皺眉,“這酒差點意思。你快點收拾好酒窖,過兩天我送你幾瓶好酒。”
他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回頭提醒莫辛,“記得給爸打電話。”
莫辛打開手機,剛剛推送的新聞便躍入眼底——丹加州長莫正宏宣布競選聯邦總統。
還沒細看正文,文森就急匆匆跑了進來,“将軍!梁先生醒了!”
莫辛立刻沖向地下室,跑到病房門口時又忽然止住,做了幾次深呼吸強行讓狂跳不止的心恢複平靜,他才敢擰開面前的房門。
聽到動靜,床上的人立刻轉頭看向他——哪怕剛從重傷昏迷中蘇醒,梁秋馳也保持着狼一樣的高度警覺。
“馳哥……”
莫辛走到床邊,伸手想要摸一摸梁秋馳剛剛被他劃傷的臉,只是指尖還沒碰到,他的手腕就被對方狠狠鉗住了。
梁秋馳手臂上連着的點滴瓶、監護儀噼裏啪啦倒了一片。
莫辛想反握住梁秋馳的手,不料手腕被攥得更緊,力道大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他的手折斷。
“你是誰?”
淩厲的質問讓莫辛僵了一下。
他滿臉複雜地看向梁秋馳,卻對上了一雙霧茫茫沒有焦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