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喜歡又不能當飯吃
“行啊。”江肆微垂着眼從口袋裏拿紙巾擦嘴角的血,喬映看不太清他在說起這兩個字時眼中是怎樣的情緒。
只從他輕巧的語氣中感受到,他對這段可以說才開始就結束的感情果然一點留戀都無。
這似曾相識的兩個字,如出一轍的雲淡風輕,驟然把喬映拉回那個在月光下表白的夜晚。
不管是哪個時候的他都不是絕對的淡然,要麽緊張要麽憤怒,只有江肆活似個冷冰冰的機器人,不帶一點多餘的情感,像接受指令般接受了他的每一次感情表達。
原來這個月隐秘又酸澀的少年心事,這幾天令他沉溺其中的溫馨甜蜜,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江肆終于處理完傷口,朝喬映看去。
這和他預想的分手場景太不一樣了。
想象中該是倆人都膩了,對分手這件事一拍即合,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以前看母親和其他男人也沒鬧這麽大過,決定分開時彼此冷靜的像甲乙方,不像談分手,倒像簽了樁生意。
他不懂為什麽到喬映這裏就變了,最離譜的是他還挨了一巴掌。
“糾正你一下,不是如我所願。”沒誰能在被打後還能一直淡定地和對方講話,江肆自認脾氣還不錯,但喬映總能在某些時候精準地讓他産生不快。
“分手是你提的,至少在你這巴掌落下來前,我沒有這個打算。”
“現在沒有又怎樣,你本來不就是打算再玩我幾次,等膩了就一腳把我踹了?!”
江肆聽着他控訴,側頭把紙巾往桌上一扔:“就算是結婚了都能離,更別說只是上個床了,你居然妄想一輩子和我捆着?且不說我願不願意,到後面你自己也會膩。”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膩?”
“你之前為了那個甜甜把我弟打成那樣,結果人家不要你,而我只是随便對你好了好,沒幾天你就把人忘了,
現在你既然想和我分,我也不強留你,你大可以再去找下一個人取代我,就像當初又轉頭喜歡上我一樣。”
喬映沒想到自己的喜歡會被江肆貶得一文不值,更沒想到江肆曾讓自己心動的那些瞬間,在他眼裏卻只像随手施舍乞丐一樣不值一提。
他把那備用鑰匙摔到江肆身前:“認識你們兄弟倆真是倒了我八輩子血黴!”
怒火沖昏頭腦,他只想手腳并用着把所有負面情緒盡數沖江肆發洩。
江肆已經一時不慎吃了次癟,怎可能又着了他的道,喬映身形和反應速度都不及他,很快就受制于對方,雙手手腕被他抓住,身子騰空。
江肆提着他大步往外走,喬映在他手中奮力掙紮也無濟于事,氣的只能狂飙祖安語錄。
江肆全程也面無表情地聽着,手上力道絲毫不松,到了門口他推開門,像扔垃圾一樣把喬映往門外無情一丢。
樓道沒有很寬,喬映腳步踉跄,沒控制住後退的趨勢,啪唧一聲後背撞上了牆。
他順着牆滑倒,地面堅硬冰涼,突然跌坐在地,臀部實打實地痛了一下,淚腺的關口也随之打開,一發不可收拾。
淚眼朦胧中,喬映确實從江肆的神情中看出一絲很像松動或猶豫的情緒,但他清楚,這只是江肆對自己摔倒的驚訝,不是心疼。
可他還是沒立即站起來,甚至還往後仰了仰脖頸,盡力擺了個看上去很惬意的姿勢,卻問了個爛俗的問題:“所以你就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嗎?”
他急需江肆給他個痛快,好讓他徹底死心。
江肆握在門把上骨節分明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怎麽可能一點點喜歡都沒有,但這份淺顯的只能隐隐窺見輪廓的喜歡,是基于本能對喬映身體的欲望産生的。
至于它能持續多久,他卻從來沒去想過。
雖然他做事向來有計劃,可這件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又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他連計劃都無從做起,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唯一能确定的是,這樣的喜歡只會随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最終不複存在。
可能是在三兩個月後,也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因某件事的發生頃刻崩塌。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喬映鼻涕眼淚橫流的模樣,目光漠然,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明明大限将至,卻仍在垂死掙紮,多麽荒誕又可笑。
他說:“喜歡又不能當飯吃。”
他說完,這扇門又在喬映眼前合上,江肆關門的動作太使勁,揚起的灰塵飄在空中,嗆得他直咳嗽。
他彎起腿,雙手抱着膝蓋,埋下頭,任由眼淚把衣服面料打濕。
直到哭的啞了,好像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門口,喬映才擡起頭,勉力起身。
快到午飯點,江肆貌似要出門了,不能讓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慘狀。
喬映剛按了電梯就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
下意識的他閃身躲進了樓梯間。
電梯到了,喬映看到江意從電梯出來往右拐,剛好遇上出來的江肆。
不巧電梯先往上了,兩人便一邊等電梯一邊聊着,江意問他:“解決了?沒事吧?”
“不過是個麻煩,但也沒到我處理不了的程度,能有什麽事。”
江意自然聽出江肆的不爽,便勾着他的肩安慰:“哥,我知道這次你真的辛苦了,要是還沒玩夠,回頭我再帶你去玩啊。”
江意趴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什麽,江肆笑了下:“你請?”
“我朋友能給你免單,再把他那兒那些小男生都叫來,我就不信找不到比喬映好看還聽話的人了。”
喬映身子向外挪了挪,即便這樣了,他還是忍不住想聽下江肆會怎麽回答。
可惜電梯來了,江肆先江意一步進了電梯,他只隐隐聽到個“好”字,剩下的內容便湮沒在電梯關門聲裏。
這瞬間仿佛失去行走的力量,牆壁成了他唯一的着力點,喬映擡起手臂遮住眼眶,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
他一直覺得,是江肆的出現給這個原本因失戀而灰暗的三月重新添了色彩,從前無聊枯燥的心理知識,也因他變得生動。
結果到頭來,在江肆口中,他從親密的“寶貝”變成一個讨厭的“麻煩”,只用了十幾個小時的時間。
好在他沒有真的無休止地在這裏哭下去,一個電話的到來及時中止了所有紛亂的情緒。
他調整心情接了電話,竟是那個首飾店說項鏈做好了讓他去取。
“喬先生您在聽嗎?”工作人員半天沒聽到他說話,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不是說了不加急嗎?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您前面有個訂單取消了,而且您的訂單工程本來也已經進行了一部分,所以這邊就提前完成了。”
“行吧,我去取。”
這就是定制項鏈的不好,名字也刻上了,不好退,喬映只得打起精神又去了商城。
他從店員手裏接過這兩條項鏈,對方的目光多多少少帶着探尋,畢竟也是頭一次見有買家取情侶項鏈時笑得分外諷刺。
他現在沒工作,每個月只能靠父母打的生活費過,他又想給江肆最好的,一狠心便找了個奢侈品牌,定制這兩條項鏈幾乎花去了生活費的四分之三。
喬映把刻着江肆名字的那條項鏈扔進路過的垃圾桶,仿佛要連帶着把這個人從心間一并抹去。
從此江肆再也不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也曾有個傻/逼這麽用力地真心喜歡過他。
——
回學校的路上,喬映又接到媽媽的電話。
他昨晚沒回家,但沒敢說實話,只跟家人說的是學校臨時有活動,父母也沒說什麽,這遭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再面對家人也有點心虛。
“今天回家嗎?昨天其實是你陰歷生日,我們給你準備蛋糕了。”
喬映媽媽出身江南水鄉,平日裏說話腔調柔柔的,語速不急不緩,聽起來有種令人安心的舒适。
喬映忍住哽咽,說道:“我以為你們不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只是以前我們忙,昨天剛好周末,你又是過十八歲生日,和其他時候自然不一樣。”
“好,那我今晚回去。”
他盡量讓自己的狀态看起來一切正常,回家吃飯時,爸媽說到明天就四月了,要繼續給他打錢,喬映卻拒絕了:“以後也不用給我打了。”
喬映媽媽奇道:“你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我既然都成年了,也該擔責任了。”喬映笑笑,“我可以自己打工賺錢。”
喬映媽媽卻不太放心他去外面打工,但在家喬映話語權最大,喬映爸爸也支持他,最後父母便交代了他要注意的,也沒再反對了。
這頓飯喬映是在滿心的愧疚和自責中度過的,吃得食不知味,吃完飯終于解脫,徑自回了房躺屍。
躺到第二天傍晚,徐朗突然上門闖進他屋裏。
喬映昨天屏蔽了與外界的聯絡,用了一天的時間放空自己,徐朗見他這樣也知道不用問結果了,直接把他從床上抓起來:“走,今晚帶你浪去。”
“去哪?”喬映知道昨兒沒跟兄弟聯系是他的鍋,所以也聽話地由他拉着了。
徐朗沒說話。
去哪?當然是去沈一澤出沒過的那家gay吧了。
之前無意間發現他後,徐朗特地打聽了一下。
沈一澤不是單純去玩的。
他在那裏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