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請你離開我（下）
第五十三章請你離開我（下）
晚上做了八菜一湯，三個人吃着實是多了一些，但是蘇媽媽做的菜八大菜系每樣一道。如果真是女婿第一次上門，這樣是隆重了，只可惜這是分手的鴻門宴。
唐楚今天沒有遲到，并且買了禮物來，蘇媽媽很不喜歡的點心，縱然那點心名貴，可她不好那口。
“阿姨，好久不見，您最近好嗎？”
蘇媽媽微笑，“沒看見你是挺好的。”
唐楚的笑容有些僵硬，尴尬的說道：“阿姨還是那麽會開玩笑。”
“去洗手吧，馬上開飯。”蘇清末轉身去擺碗筷。
唐楚拉住她，沖她眨眨眼，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蘇媽媽笑了笑，“我去擺碗筷。”
唐楚拉着蘇清末去了洗手間，一邊洗手一邊說，偶爾會擡頭從鏡子裏看她一眼，“你媽氣場強大。我緊張了，怎麽才能讓你媽媽喜歡我？末末你快給我支招啊！”
“你別費心了。”她在心裏說，不管怎麽都不會喜歡你了，沒用的。“洗好了出來吃飯吧。”
那一桌子菜讓唐楚贊不絕口，全是恭維蘇媽媽的話，妙語連珠，的确是個會說話的人，不過蘇媽媽始終都很淡然，蘇清末埋着頭如同嚼蠟，不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什麽。
“末末，你沒有話要說嗎？”蘇媽媽踢了踢她提醒道。
蘇清末一愣，看向唐楚好奇的樣子，咬了咬唇道：“媽，吃了飯再說吧，您不是常說，食不言寝不語麽。”
唐楚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他一直看着蘇清末，迫切的希望能從她的神色當中看出來一些什麽東西。
“我來洗碗吧。”飯後唐楚來搶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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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末去洗碗，我有話跟唐楚說。”蘇媽媽一聲令下，沒人敢不遵從。
唐楚和蘇媽媽分坐沙發兩頭。
“阿姨要不要吃點水果？”唐楚笑了笑。
蘇媽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這是我女兒家，不用你招待我。”
唐楚讪讪的收回手。
“不是第一次見了，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唐楚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去我家，我跟你說過什麽？”
“記得。您說過，永遠不要去打擾末末。”
“沒失憶，為什麽不守信用？”
“阿姨，我愛她。”
“打算結婚嗎？”
“我會娶她的。”
“你爸媽同意嗎？”
“我的婚姻我可以做主。”
“也就是說不同意了。那麽你覺得我會同意？”
“阿姨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允許和祝福。”
“如果得不到呢？你打算怎麽辦？帶着我女兒私奔？讓雙方家長咒罵你們？”
“阿姨，我們是真的相愛，想要白頭偕老，你們為什麽就不嘗試接受，不換一種角度來看這件事情？”
“我女兒為你死過，我還想有女兒送終，所以不能讓她跟你這樣的危險人物在一起。”蘇媽媽瞥了一眼廚房的蘇清末，喊了聲，“你過來吧，我要說的說完了。”
蘇清末洗了手，在毛巾上擦了下，手指冰冷，她拽了拽唐楚，“我們去散步吧。”
唐楚無力，他沒想好怎麽對付蘇家二老，他做過那麽多種的設想，都沒想到會如此突然，以至于措手不及。
“好。”唐楚跟她下去。
小區二十四小時有保安，夜裏十步一個路燈，規劃不錯，綠化也很好，若是夏夜，還能聞到花香。
他們踩在石子路上，感受到冬夜的寒冷。唐楚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蘇清末昂起頭笑了笑，竟然是滿眼的淚水。
“末末你怎麽了？幹嘛哭？”他伸手去擦。
瞬間，她的眼淚斷了線，他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到底出什麽事了？”唐楚急了，他已然許久沒見她哭的這樣傷心，沒見她如此脆弱。他将她擁進懷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然而蘇清末卻越哭越大聲，良久，她掙脫了他的懷抱，他的胸前一片濕潤，她的嗓子有些沙啞。
她昂起頭沖他笑，“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就好多女生喜歡啊，我當時就想，我得努力啊，不然怎麽守住你。”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傻瓜，我守着你就行了。”
蘇清末搖頭，“那時候是那麽想的，可是現在發覺錯了。我根本守不住你，你也守不住我。”
“末末……”
“你聽我說下去。我發現，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你需要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人，為你洗衣煮飯，可我做不了全職太太。”
“我答應你，讓你繼續工作好不好？”
“你的媽媽很讨厭我，我媽媽也很讨厭你，你看，我們不被任何人看好。”
“我們互相看好不就可以了？”
“唐楚你不明白，愛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可是婚姻是我們兩個家庭的事情。我不想吃苦，我不想被讨厭，我其實很自私，我想要的是一個只愛我只疼我的老公，一個待我如親生女兒的婆婆。”
“跟你結婚的人是我，我保證會疼你愛你。”
“沒有人希望不被認可。我放不下我爸媽。”
“蘇清末，你這是要放下我對嗎？”
“唐楚，我們散了吧。”
“不散！”
“其實早就該過去了，都那麽多年了。你看，我們重新在一起之後，哪裏像是戀人。戀人會一起約會，會總打電話，可我們什麽都沒有。并且，大多數的時間，我都不知道你在哪裏，而你那時候都是跟葉伽羅在一起吧。”
“真的只是誤會，我對她只是感激。她和他的父親救過我！末末，你能理解嗎？”
“當然理解，但是我接受不了。我想要的是全部，我就是私自，我就是以自我為中心，我等了那麽多年我累了，我不想有任何的人在我的感情中參合。”
“那我以後不再見她了，末末，這樣好不好？”
“那樣你會被人說忘恩負義的。”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我們的價值觀，生活習慣，等等的都不一樣，并且也沒有嘗試去了解，我們以後生活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也一樣，我在做什麽，我也不想告訴你，我跟誰出去了，我也想要隐瞞你。你看，我們早就過了戀愛的時候了。”
“很多事情我隐瞞你，只是因為我自卑，末末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面對你我自卑，你懂嗎？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想讓你看到的都是我最好的一面，所以我隐瞞你！”
果然，他們的想法很不一樣。她所希望的是相濡以沫，而他太要強，換句話說是大男子主義。蘇清末以往不是沒感覺出來，只是她想要忽略，因為想跟他過下去，而現在斷然不能了。
“我們分手吧，我會辭職離開這裏，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更不要打擾我的家人。如果你還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就請你答應了吧。我先走了。”
“你就為了這些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跟我分手？蘇清末你到底當我是什麽？！”他抱住她，聲嘶力竭。
蘇清末死咬住嘴唇，可眼淚還是流下來。
“分開對誰都好，唐楚你放手吧。”
“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你，我不放開！”
“可是我累了。”
“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好，我可以改，末末你告訴我。”
“你媽媽喜歡葉伽羅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真的跟你很相配，她會對你好的。而我也會有人對我好的，我們不需要為對方擔心什麽，這麽和平的分手挺好，別在給誰傷害了。放出，放手吧。我不愛你了。”
她說千句萬句，他都不覺得傷，只這一句，我不愛你了，讓他徹底沒了力氣，嘗試過好幾次抱緊她，可最終還是無力。
她走的決絕，片刻不留，他在後頭叫她，一聲接着一聲，她聽到，可是不想再聽下去。唐楚，你終究只是我年少時代的執念，人生那麽長，愛情那麽長，只是執念，如何走下去？
蘇清末跑回家，蘇媽媽收拾好了東西等她，将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拍她的背，“好了，想哭就哭。媽知道這麽做讓你難受，可是這一次真的是為你好。唐楚的媽媽我見過，你嫁給他不會幸福。”
她如何會不知道？
“媽，我沒事兒。我跟您回家！我在您身邊守着！”
尚文文化從此再也沒有蘇清末這個人了，她辦理辭職手續非常之迅速，辦公室裏的東西很少，她全部都不要了。人事部的同事知道她要走并不驚訝，只是有些舍不得，這麽順利只是因為，她跟葉伽羅說了，而葉伽羅的舅舅是這公司的董事長，批準她離職不過一句話而已。葉伽羅自然是欣然的希望她離開。
“真的要走？”趙頌攔住她，“我要是不讓呢？！”
蘇清末嘿嘿的笑了，“沒辦法啊，我家娘親殺來了，一定要我回去給他們二老養老呢，我又是個孝子，怎麽能不會去呢。”
“阿姨她……”
“也不是見不到了，我都加了你們的QQ了，有機會還能見面的。你結婚的時候我肯定會回來的。”
趙頌眼眶發紅，“老娘明天就結婚，天天結婚，我讓你走不了！”
“那好啊，你去跟我媽媽決鬥吧！我可告訴你，她是人民教師，打從我有意記憶來，帶的就都是調皮搗蛋之中的尖子班！”
趙頌一聽就笑了，“那就饒了你，說準了，你換號碼一定告訴我，我通知你來參加婚禮。”
“一定。”
蘇清末跟編輯部的人一一惜別，自然都是不舍，聊了一會兒，蘇清末的眼眶也開始發紅，這些丫頭平時八卦不靠譜，現如今都熱血了起來。甚至，其他部門的也有來送蘇清末的。這讓蘇清末心裏還暗暗地想，我還是挺有人緣的麽。
同事将她送到門口，蘇清末婉言謝絕了他們繼續送下去，畢竟這還是上班時間。約了晚上一起聚餐，這些人才罷休。
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電梯的門開了，急急忙忙的出來一個人，是唐楚。
她低下頭默默地從他身邊繞過去，唐楚卻用力的捏住她的手腕，一雙血紅的眼睛，一身酒氣，“你要去哪裏？”
“我辭職了。”
“我批準了嗎？！”
“董事長已經批準了。”
“你真的要走？蘇清末，你真的要離開我？你看着我！你怎麽不敢看我？！你就這麽抛下我走了？蘇清末！”他用力的搖晃着她，猛然将她抱在懷裏。
身後那一群人集體倒吸冷氣，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什麽情況？貌似是戀人？
蘇清末掙紮了幾下，“這麽多人看着呢。”
“我不怕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愛你！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我向你保證，我會說服我爸媽，我也會努力讓你爸媽接受我，好不好，末末，好不好？”
“我累了，我想重新開始我的生活，唐楚你放手吧。”
那一刻，蘇清末想到的竟然是晚上的聚會那些人又要八卦了，她也很驚訝自己的想法，一段愛情結束了，她該痛徹心扉的，可是卻沒有那麽嚴重。想來想去覺得，大概是七年前已經痛不欲生，所以如今沒有那般的傷痛了吧。
晚上跟蘇媽媽請了假，跟同事聚一聚蘇媽媽是沒什麽意見的，于是放行，當然，蘇清末也不會讓蘇媽媽清閑了，房子退租的問題交給了她，她相信，憑着人民教師的嘴，自然會說服房東的。
編輯部的人盡數到其，人事部和行政部的也來了幾個關系很好的。蘇清末是準備好了被他們八卦的，然而這些人卻什麽都沒問，這倒是讓蘇清末松了一口氣。
蘇清末想，這個地方大概是永遠不會回來了吧。
散了聚會，趙頌跟蘇清末一起走，蘇清末有些喝醉了，趙松只好叫來自己的男友，幫着一起送蘇清末回去。
看着醉醺醺的蘇清末，趙頌忍不住說道：“我還以為你跟溫子瑜是一對兒呢，你不知道，編輯部裏一直都在傳你們兩個！特別的神神叨叨！我怎麽就沒想到，其實你是跟唐楚呢。話說，蘇清末真不夠意思啊！你和唐楚什麽時候開始的？”
蘇清末咧開嘴傻笑，“唐楚？高中吧。”
趙頌的八卦欲望上來了，“初戀？”
“嗯。”
“真是太太太……”趙頌想說的是，你們太長情了，可是想到大家盛傳的唐楚和董事長外甥女，又覺得再說下去可能會在蘇清末的傷口上撒鹽，有些人，難過的時候不會哭，反而會笑。
蘇清末離開北京了，那一天天氣不錯，她和蘇媽媽的航班是早晨的，各自都有點沒睡醒的樣子，蘇清末抱怨，“媽，您就不能看看時間再訂票嗎？”
蘇媽媽哼了一聲，“我當時想的是，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趁你沒睡醒給你帶走！”
回到家，蘇爸爸一點也不差異這倆人一起回來，并且大包小包。他看着女兒笑了好一會兒，“跟爸爸殺一盤怎麽樣？”
蘇清末連連擺手，“饒了我吧，我不是您的對手！”
“敷衍我！你當年可是冠軍！趕進來殺一盤！”
“爸爸，我是少兒組的冠軍，跟您比不了。我困死了，讓我睡一覺。”蘇清末甩手回了房間。
她的房間跟上次走的時候一樣，打掃的纖塵不染，匆匆洗澡就鑽了進去。
腦子裏有些亂，但是她堅信，總有一天會忘記，總有一天會沒有感覺，總有那麽一天，即便是忘不掉了，也會變得稀松平常。
學校裏放假，蘇爸爸蘇媽媽就都閑賦在家，夫妻兩個沒事寫寫書法，下個棋，偶爾還要吟詩作對，好不風雅。蘇清末穿梭在這樣的家裏，着實感覺到，自己的低俗，她都不好意思在客廳裏看電視了。
除夕夜裏，一家三口看春晚，有對對子的互動環節，蘇爸爸蘇媽媽就來了精神，每個對聯都對上了，然後各自挑毛病，非要一較高低，在蘇清末耳邊吵個不停。
最後還叫她一起來對對子，蘇清末哀怨的看着他們，“爸媽，我就是個本科畢業，跟你們比不了。”
蘇爸爸若有所思，“女兒，考博吧！”
蘇媽媽也說，“對啊！考博吧！就讀你爸那學校，讓你爸爸帶你！”
蘇清末到底一口冷氣，簡直難以置信，頭搖的跟撥浪鼓有一比，“我還是回房間研究對聯吧！”
說完，一溜煙的回了房間，門反鎖上。
看來是該找個工作了，再這麽宅下去不是辦法。
春節過去，各大企業都開始上班，蘇清末整理了自己的簡歷，在網上投了一下。她選擇的依舊是文化公司，她做編輯久了，比較順手。她最排斥的就是老師這個職業，看看她爸媽就夠了。
第二天吃午飯的時候，蘇媽媽忽然說：“明天跟我去見個人。”
“相親我不去。”
“誰說是相親了？”
“那幹什麽？”
“我有個學生從外地回來工作，相貌端正，人品也好，你跟我去看看。”
“你的學生？人品好？媽，你以前不是跟我說，你帶的班級都是全校最差的麽，經常惹是生非的那些。怎麽會人品好？”
“擡杠！那是年少不懂事，現在人可好了！他現在調到咱們這兒了，是財政局的科長。”
“公務員啊！那就更不要了！我不喜歡當官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蘇清末撇嘴，說黑的是她說白的也是她，這個娘親啊。
正僵持着，蘇清末的電話響了，她放下碗筷去接了。是一家文化公司打來的，叫她明天去面試。公司的地點有點遠，薪水自然不能比在北京的時候，但在這樣的二線城市算不錯了。她欣然答應，最主要的是有理由不去相親了。
“我明天面試，你自己去見你的學生吧。”
“面試？我不是讓你去我學校麽？”蘇媽媽又是不依了。
“媽，我不想做老師，我做編輯挺好的。”
“你這孩子！”
蘇清末求救似的看向了蘇爸爸，蘇爸爸無奈只好站出來，“孩子的意見聽從一次吧。”
蘇媽媽冷着臉說，“下不為例！”
蘇清末暈厥，看來以後的日子并不是那麽自由了啊！
新公司算是中型規模，面試的直接就是經理，四十歲上下，人很不錯，非常的誠懇。蘇清末不喜歡一直挑剔，第一印象還行就答應留下來。當天下午直接簽了合同，第二天開始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