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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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與博聞多識, 卻也沒有博聞到變态的地步。比如花瓶古董之類的,他現在并不是很感興趣,因此也沒有深入研究過這些。
而老爺子收藏的花瓶大多為古董,有的是從民間買來的, 更多的是從海內外的拍賣市場高價請回來的。因為沈容與知識欠缺, 老爺子便趁機向他講解了一些古董花瓶類的知識。
其中玉壺春瓶代表親友間友誼如春, 天球瓶寓意着天人合一, 梅瓶則因為外形窈窕像曼妙少女,象征着美人,也代表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四個字很是動聽,沈容與便在一衆外形與顏色各異的花瓶中選擇了梅瓶。
被他千挑萬選出來的這個是明末時期的甜白釉梅瓶,通體呈乳白色, 遠遠地看過來, 會覺得整個花瓶一片白,白得很圓潤光滑,像是在發光。
但如果湊近了看,可以看到瓶身并不是完全光滑的, 上面有用筆刻畫的精致鳳凰雲紋。
老爺子覺得這個花瓶太素,也不夠貴重,他更推薦另一個花裏胡哨的花瓶。
沈容與只看一眼,就完全否認了老爺子的眼光——
簡直和清朝某個審美奇葩的皇帝有得一拼。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會喜歡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還是老爺子的審美水平一直都這樣。
不過這個問題暫時無法考證, 因為從他選定花瓶的那一刻起,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名為“緊張”的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送鐘翡禮物。
網絡上那些五花八門的攻略裏, 男生送女生禮物清單中貌似沒有花瓶這一項, 他雖然接納了老爺子的建議, 也覺得鐘翡大概不會拒絕這份禮物。
可是真的把花瓶帶過來的時候, 他還是會緊張,更沒想好該在什麽時候把花瓶拿出來。
好在鐘翡的猶豫給了他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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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個借口邏輯上說不通……
“聽說臘梅折剪好放在水裏,每隔三到四天換一次水,可以養護十五天到三十天左右,我沒養過花,有些好奇。”
少年的聲音略有些低沉,如蔡曉霧所說的那樣,夾雜着只有在面對她時才會顯露出來的特有的溫柔。
“我沒有耐心養花,你如果願意,就幫我稍稍照看着它,我以後每天來給你補習的時候順便看看,你看可以嗎?”
他目前只能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露怯,卻無法控制忐忑的心情。
心跳得有點快。
像是在等待法官的宣判一樣,靜靜地等待着鐘翡的回答。
然後沈容與又發現,當他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他對讀心術的控制能力會相應地受到影響。
比如現在,他就不受控制地聽到了周圍人的各種心聲。
不過眼下的情境和以前都不一樣。
這一次,他雖然不受控制地聽到了他們的心聲,卻也可以自主切斷對他們心聲的讀取。
而且心聲的大小似乎和距離遠近有關。
【救命啊!!!也太會了吧!!!!!!】
【他以前真的沒談過戀愛沒撩過妹嗎???我要開始懷疑了!!!!】
【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嗚嗚嗚嗚嗚,太甜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還好我今晚來了,這種近距離吃糖的感覺也太幸福了吧嗷嗷嗷嗷】
【好想嘶吼,好想大叫,好想沖上去抱着翡翡亂跳嗚嗚嗚可是我要忍住,不能出聲,不可以打擾到他們】
【為了女婿的幸福,我犧牲了太多嗚嗚嗚嗚!!!】
這是蔡曉霧的心聲。
【握草。】
【牛啊。】
【握草。】
【牛啊。】
【握草。牛啊。握草。牛啊。握草。牛啊。】
【小翡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
這是付甜甜的心聲。
因為離得近,她們兩個的心聲是正常的音量。
還有別墅裏一些傭人的心聲,因為離得遠,音量并不是很大。對他造成不了什麽負面影響。
沈容與靜靜地看着鐘翡,嘗試着切斷所有的心聲讀取。
結果如他所料,因鐘翡而來的控制能力果然沒有消失,只是被他的情緒波動影響,才會輕微失控。
“只用水就好嗎?”鐘翡問道。
鐘翡其實是有些憂傷的。
她又不傻,怎會不知道他這只是托詞?
不過這也确實算得上是一個理由了。
總覺得好像有只豬在拱自己,可是她又沒辦法拒絕。
不過……
她飛快地瞥了沈容與一眼。
這只豬長得好看還很優秀,如果她實在抵擋不了,那還是躺平吧。
于是她又開始自暴自棄。
自暴自棄的後果就是,她還真就放棄了尴尬,開始和沈容與讨論起臘梅的保養方法。
“需要修剪得當,我已經修剪過了。”沈容與說。
鐘翡的探究欲比較強,比如她現在就有點手癢。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可不可以提起來看看?”
“當然可以。”
沈容與說着,還把花瓶輕輕地往鐘翡面前推了推。
于是鐘翡便小心翼翼地提起那一枝臘梅,把它從花瓶裏提出來,看了看切口。
斜斜的切口,表面平整光滑,看起來是被人小心修剪過的。
“這是你自己剪的嗎?”鐘翡突然好奇。
沈容與在少女疑問的目光中點了點頭,他補充道:“還需要适當在水裏補充一些營養,這些東西我都帶來了。”
鐘翡:“應該不用曬太陽吧?”
沈容與:“不用。”
鐘翡:“那就放在門口的櫃子上吧,正好映着白色的牆壁,我覺得應該會很好看。”
在鐘翡指揮沈容與出力安置花瓶時,蔡曉霧和付甜甜在一邊說起了悄悄話。
“雖然但是,沈同學送個花瓶是什麽意思?暗示翡翡是漂亮花瓶嗎?”蔡曉霧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付甜甜倒是沒往這方面想過,聽蔡曉霧這麽說,她甚至有些驚奇。
她看了看鐘翡,确定鐘翡臉上并沒有被冒犯到的表情,猶豫着說道:“應該不至于吧,他有這麽缺心眼?”
“我感覺也不是。”蔡曉霧摸着下巴點點頭:“那他為什麽別的禮物不送,就送個花瓶呢?”
“還有花。”付甜甜補充。
“啊!”蔡曉霧做恍然大悟狀,以拳擊掌:“我懂了。”
付甜甜給了她一個餘光。
“離了枝的花活得再久也不會超過一個月,有的可能一周左右就凋謝了,如果要維持花的新鮮,說不定兩到三天就要換一朵……”她說着,突然露出一個奸笑:“這樣一來,沈容與就可以每天帶着新鮮的花朵來看翡翡,一天一朵新鮮的花,翡翡肯定會淪陷吧!”
付甜甜仍有些遲疑:“可是他也說了,這朵臘梅照顧好了可以開一個月。”
“哎沒事!”蔡曉霧兩眼放光,對着瓶中臘梅摩拳擦掌:“我今天晚上就把花瓣拔光!”
付甜甜無語地看着小姐妹,為花發聲:“它沒有惹你。”
蔡曉霧做哭泣狀:“為了翡翡的愛情,我願意當那個辣手摧花的劊子手!”
付甜甜:“……”
等沈容與放好花,鐘翡在胸前拍着小手表示贊同的時候,蔡曉霧也拍了拍付甜甜的肩膀。
“該我這個神助攻上場了!”
付甜甜看她雙手握拳在身體兩側,雄赳赳氣昂昂……邁着貓和老鼠裏魁梧大狗的步伐走過去……有些一言難盡。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就遠遠地坐在原地,看着蔡曉霧表演。
“沈同學幫忙整理的筆記本太貴重啦,如果只是幫忙照顧小臘梅的話,好像有點還不完人情,總得再給沈同學準備一份回禮才行。不然這人情債越欠越多,萬一還不完可怎麽辦?”蔡曉霧坐在鐘翡身邊,雙手環着鐘翡的脖子,整個人像樹懶一樣懶懶地靠在鐘翡身上。
她朝沈容與使了個眼色。
“只是沈同學這麽優秀,家裏還那麽有錢,從小到大,應該什麽禮物都收到過吧?”
她們面前的少年卻搖了搖頭,說道:“因為很少有人接觸,從小到大,只收到過爺爺和管家送的生日禮物。”
這個回答确實驚訝到在場的三個女孩了。
付甜甜每年生日都會收到很多禮物,除了親朋、學校的同學和武術館的師兄弟姐妹們之外,鐘政夫妻和鐘瑾也會為她準備生日禮物。最特殊的要數鐘翡和蔡曉霧為她特意準備的,每年兩份禮物,其中一份每年都不重樣,一份每年外表看起來一樣但其實裏面不一樣。
鐘翡和蔡曉霧就更不用說了。
親朋好友會為她們準備生日禮物,還有許多因為他們背後的家族給她們送的禮物,那些禮物會在生日宴之後被堆在一起,等她們慢慢去拆。
有的禮物甚至不會有被拆開的機會,因為她們收到的禮物實在太多了,有些實在沒印象的人送的禮物,基本會被堆在她們自己的小倉庫裏,然後可能會在某一天因為自然損壞被丢掉。
身邊許多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是這樣的,所以,鐘翡和蔡曉霧理所當然地認為,沈容與肯定也是從小拆禮物拆到手軟的那種。
沒想到他竟然說他從小到大沒收到過什麽禮物?
兩個小姐妹對視一眼。
“那你下次生日是什麽時候呀?”鐘翡問。
蔡曉霧連連點頭:“到時候我們去你家給你慶祝,也送你生日禮物。”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鐘翡補充道。
“當然不介意,”少年的聲音裏也帶了淡淡的笑意,他目光越過鐘翡,落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書架上:“只是我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
鐘翡:“今年才剛剛開始,你是一二月份的嗎?”
蔡曉霧:“和甜甜差不多一樣的月份呢,我們上個月才剛剛給甜甜過完生日。”
“正月初一,我一般過農歷生日。”沈容與回答道。
“好牛的日子啊!”蔡曉霧贊嘆道。
沈容與這個時候已經收回了目光。
當他因為回答問題,目光重新落在鐘翡身上時,鐘翡卻被他看得略有些難為情。從小到大,她還沒有被人用這樣清澈又溫柔的目光靜靜地注視過。
和親朋好友看她時充滿愛意的目光不同,他的目光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想起沈容與剛才目光擦過她,看着她身後的畫面,鐘翡假裝不經意回頭,正巧看到了書架上的同學錄。
“甜甜,幫我把同學錄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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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翡的同學錄看起來厚厚地一大本,打開之後才會發現裏面的頁數并不是很多,大概只有二十多頁。
從小到大,十班的成員就沒怎麽變過,可以說他們一整個班級的男生女生都是青梅竹馬,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是從小就建立起來的。有些小時候打得不可開交,長大後卻成了好朋友。有的小時候感情很好,但是随着年齡的增長,三觀的變化,反而慢慢地疏遠了。
他們會因為性格或者家世原因形成各種小團體,不過大部分都井水不犯河水,像林琪和鐘翡這兩個互相對立的情況,可以說少之又少。正常情況下,他們大多保持點頭之交的情誼,日後出了社會,為家族或者為自己工作時,有這麽一份同學情誼在,很多事情都會好辦很多。
這是一種大家族之間,由家長引導營造出來的良性循環。
因為天之驕子的性格使然,他們不會在鐘翡得勢的時候過分讨好她,也不會因為她一朝失事就忙不疊地出來打壓她。如果鐘翡真的因為血緣問題而被鐘家舍棄,離開鷺高,他們頂多也只是在記憶中删掉鐘翡這個人。
有的稍微念舊情一點,甚至還會考慮暗地裏接濟鐘翡一二。
這是十班大部分學生的想法。
也是因為如此,在鐘家鬧出真假千金一事時,作為最先知道此事的那一批人,學校裏的一線吃瓜群衆,十班的學生卻并沒有因此而展開多大的議論。
同樣的,鐘翡和他們大多數人的感情說不上有多好,卻也都不差。
甚至很多人會叫鐘翡一聲翡姐。
并不是說他們的年齡比鐘翡小,而是被她的一些人格魅力折服,心甘情願地把她推到十班領頭人的這個位子。
女生在小學或者初中階段喜歡整《同學錄》之類充滿少女心的東西,鐘翡也不能免俗。
她們一般都會把前幾頁留給最好的朋友或者偷偷喜歡的人,鐘翡也是如此。
因為和同學們的關系都不差,鐘翡這本同學錄,幾乎收錄了十班所有學生的資料,包括林琪在內。
付甜甜把同學錄放在桌上,蔡曉霧就随手翻了翻。
一邊說道:“這個有點年頭了,是我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寫的吧?”
不想一翻就翻到了林琪的那一頁。
她“啪”地一聲用力合上同學錄。
“晦氣!太倒黴了!”她連聲吐槽,雙手叉腰:“怎麽會一翻開就看到林琪的怼臉照啊?白天在學校惹人讨厭不夠,大晚上的也要惡心我一把嗎?還有你,當初怎麽想的,為什麽要讓林琪也寫?和她在一個本子裏我都覺得我髒了。”
鐘翡也無奈:“當時畢竟還沒有和她完全撕破臉嘛。”
但是同學錄寫都寫了,雖然這東西是活頁的,她也不至于讨厭林琪,讨厭到要把她那一頁單獨拎出來丢掉的地步。
“我把她放在最後一頁,以後你記住看到空白頁就打住,別往後翻就行。”鐘翡說着,打開活扣,把林琪的那一頁拿出來又翻轉一個面,用負面朝上的方式把它塞到了最後。
她做完這些,擡頭看着沈容與:“我們小女生之間的仇怨就是這麽複雜,你會覺得我們小肚雞腸嗎?”
蔡曉霧也用同仇敵忾的目光看着沈容與。
就連付甜甜都投來疑問的目光。
沈容與哪敢點頭?
他搖了搖頭,輕笑道:“當然不會。”
于是三個女生又如同事先排練過一般,齊齊點頭,用贊許的目光看着他,讓沈容與不由失笑。
林琪的教養本就讓他不喜,鐘翡等人不喜歡她,他只會覺得情有可原。換成其他人也是如此,如果鐘翡不喜歡對方,他也會和那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不知為何,他對鐘翡的三觀和識人能力有着莫名的自信。他隐隐有一種預感,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在許多方面,他會無條件地支持鐘翡。
鐘翡翻開其中一頁空白紙,把同學錄移到沈容與面前。
“沈同學沒去上過學,應該也沒有被女生逼着寫過同學錄吧?”蔡曉霧雙手撐在桌子上,好奇地問道。
“那你要寫嗎?”鐘翡問是這麽問,但其實已經把筆遞到他面前了。
沈容與接過筆,開始一點一點在紙上寫下自己的信息。
“小時候男生長得沒有女生快,甜甜還特別能打,翡翡是我們班的大姐大。有些男生覺得同學錄看起來花裏胡哨太娘娘腔,有的則是裝高冷,反正就是不願意寫這個,可是翡翡把同學錄放在他們桌上的時候,都不用說話,他們就自己乖乖拿起筆寫了,填得比女生還要滿哈哈哈哈……”
鐘翡擡手捂住她的嘴,朝她翻了個白眼。
這種小時候胡作非為的黑歷史還是不用說了吧。
當沈容與填到自己的興趣愛好時,蔡曉霧掙脫了鐘翡的手。
“攀岩,跳傘,馬術,嗯……劍術??是我們國家的劍術嗎?”
國家雖然強大了,經濟政治教育等方面都遙遙領先于其他國家,可是文化方面的發展還是有些欠缺。并不是說文化方面不強,問題是從古至今傳下來的文化遺産太多,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的文化不自信引起的文化斷層,又使得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産都落寞到了近乎凋零的地步。
如今想要一點一點撿起來,很需要時間。
不過現在社會各方都在做努力了。
就比如白鷺學校,從幼兒園起就有各式各樣的非遺選修課程。
學校和不少非遺繼承人簽訂了合同,邀請他們來學校給學生們上課。
鐘翡選的是太極拳和中國劍術。
可惜她在這方面沒有太大的天賦,學了這麽多年,掌握得最紮實的就是紮馬步。太極拳會打一兩套,只能做強身健體用。劍術的話只學會表演性質更多一點的劍舞,上不了臺,也打不了架。
蔡曉霧學的是刺繡。
別看她平時咋咋呼呼很不着調,每次暑假給鐘翡做衣服,她都可以把自己關在家裏連續一整個月不出門。從她刺繡技術小有所成起,她每年都會給鐘翡親自繡制一套漢服,各種款式都有,上面一針一線都是她親自繡上去的。
繡完花樣之後再親自剪裁縫制成衣服,如今也堅持了快十年了。
為了表示對她這份禮物的重視,鐘翡還特意定制了一個小衣櫃,專門放她做的衣服。
付甜甜學的是通草花,鐘翡房間裏有幾瓶以假亂真的花,就是她做的。
沈容與才來鐘翡房間沒幾次,以為房間裏擺放的那些花都是真的,等他來的次數多了,估計才能發現其中端倪。
小姐妹三人中,其他兩人各有所長,鐘翡的“略短”。
她們因此還調侃過,如果有一天鐘蔡兩家都破産了,她們三姐妹流落街頭,蔡曉霧和付甜甜就出去賣手藝,賺錢養活鐘翡這個“只會紮馬步的小廢物”。
言歸正傳。
因為國家對傳統文化的重視,再加上新生代文化自信增強,現在許多年輕人都以會一兩門傳統技藝而感到自豪,同樣的他們也都非常崇拜擁有這些技藝的人。
因此,當沈容與寫出他的興趣是劍術時,不止是蔡曉霧,就連鐘翡和付甜甜,都是一臉震驚加欣喜。
“我大哥用的是槍,他的武器是仿照趙雲的龍膽亮銀槍制作的□□。”鐘翡搖頭感嘆道:“太帥了太帥了,他拿着槍站在那都不用動,就能帥翻萬千少女。”
“我就是那萬千少女中的一員!”蔡曉霧眼露憧憬,做西子捧心狀:“我見過鐘大哥耍槍,天吶簡直帥得我雙膝跪地滑行一百米。”
“嗯嗯!”付甜甜十分認同地點頭。
然後她們三人齊齊擡頭,看向沈容與。
“雖然已經七點半多了,但是補習也不急于這一時,尊敬的沈容與先生,請問你可以滿足我一個小小的願望嗎?”鐘翡雙手抱拳在胸前,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沈容與。
被她用這樣可愛的目光看着,沈容與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很想說,只要她要,所有的他都會給。
只是他也知道,現在說這種話并不合時宜。
他咽下到了嘴邊的回答,改成另外兩個字:
“可以。”
都不用鐘翡說話,也不用她使眼色,蔡曉霧很自覺地跑到房間的另一邊,從牆上取下鐘翡的赤羽劍,又小跑着回來,雙手捧着遞給沈容與。
劍身出鞘,明亮照人,沈容與以指輕彈,屋內頓時想起清脆的劍鳴聲,很是好聽。
“好劍。”他贊嘆道。
鐘翡也有些驕傲,她挺起了胸膛,說道:“這是我十二歲的時候爸爸送我的,在這之前我一直都用木劍。因為翡在古代指的是一種名叫赤羽的鳥,所以這把劍也叫赤羽劍。”
說着說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因為我學藝不精,在鑄劍的時候,爸爸特意讓鑄劍師縮小了劍的比例,你用起來可能會覺得又小又輕。”
“只要劍術高,什麽劍都能殺人!”蔡曉霧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快步跑到門口看了一眼,又興沖沖地過來推鐘翡的輪椅,把她直接往門外推。
一邊推一邊回頭喊沈容與:“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沈同學你快來!”
為了讓輪椅能在屋內外随意通行,鐘翡房間裏的地毯已經全被撤掉了,門檻之間也都做了處理,無論把輪椅推到哪都不會有太大的颠簸。
只是蔡曉霧興奮起來會有些毛手毛腳,付甜甜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沈容與脫下風衣,提劍跟上。
四人出門拐了個彎,就到了頂層的陽臺上。
安全起見,鐘翡三人乖乖地停在陽臺入口處,像被逗貓棒牢牢地吸引了注意力的三只小貓,齊刷刷地看着沈容與漫步走到陽臺中間的空地上。
動作統一,仿佛特意排練過一般。
其實仔細說來也很好理解,她們能當這麽多年的好姐妹,說明性格和興趣至少要有相似的地方,不然也沒法聊到一起去。而十幾年來的朝夕相處,讓她們互相影響,許多共同的小習慣也就漸漸養成了。
三人抱着一樣的心思,都沒人去開燈。
月色朦胧,淡淡的月光披在少年身上,讓他本就颀長的身影顯得更加挺拔俊逸。
他先是持劍在身前,用手輕抹劍身,凝視着它,月光在這動作下化作一道流光,在劍身上飄逸流動。
在鐘翡手上大小重量剛剛好的劍,到了他手裏,顯得有些過分地秀氣。
他看了鐘翡一眼,開始動了。
刺劍、背劍花、截劍等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動作時快時慢充滿着難以言喻的動靜結合之美。
當他快起來的時候,除了能看到劍在月光下留下的殘影,還能聽到劍動引起的破空聲。
而當他動作放慢時,又似乎能從那一收一放裏感受到古老的韻律。
鐘翡不由看癡了。
她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幕了,她想。
這樣絕美的畫面像是被深深地刻進了她的腦海裏,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月下舞劍的少年。
他俊美的五官在朦胧月色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立體俊朗,還帶了一絲模糊的美感。
因為沒有穿厚重的外套,此刻的他看起來似乎又有些單薄,好像神話中的少年,舞劍之後就會随風消散。
他沉浸在舞劍中的眼神很認真,就好像他寫數獨時一樣認真,也像他玩魔方時一樣認真,更像他偶爾一兩次無意間注視她時一樣認真。
鐘翡不敢妄動,怕身邊的有人看出端倪。
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心跳得越來越有力,像是要從胸膛裏跳出來,讓人更直接地看到它此刻不正常的悸動。心跳聲似擂鼓,沖擊着她的耳膜她的大腦,像是潮水一樣沖刷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神經,控制着她的神思,讓她眼裏漸漸只剩下眼前的少年,再也看不到別的。
如果再聯想一下他對自己的特殊,以及他哄自己時的表情……
鐘翡發現,沈容與似乎不用再怎麽使勁,她快把自己攻略了。
可是,作為一個癡迷古武的人,她真的沒有辦法抵擋這樣的沈容與啊!
現在的他就好像一個發光體,比天空中高懸的月亮還要耀眼,讓人乍看一眼就再也難以忘懷。
一整套招式結束,四人回到房間裏。
直到沈容與将同學錄填完,鐘翡三人還在回味剛才那精彩絕倫的劍舞。
不知為何,鐘翡現在有些心虛,不太敢看沈容與的臉。
但是他的手和他的字同樣戳她。
于是她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筆,看他在紙上留下的漂亮的字跡。
——救命。
怎麽會有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長在她的審美點上啊???
如果不是沈容與的存在可以幹擾劇情老狗,她甚至要懷疑他是不是用來引誘她走向“歧途”的工具人了。
也太完美了點。
鐘翡開始思考。
長得好看,家世好,家裏的錢花不完,還巨無敵聰明,掌握這麽多項技能……像他這種存在,不會因為人生太沒有挑戰性,而覺得活着沒意思嗎?
她之前好像看到過一個這樣的新聞報導,說有一個天才少年因為學什麽都特別快,十幾歲就考上了博士,覺得活着沒意思,看破紅塵出家了……
不可以!
鐘翡面色一正。
她飛快地看了沈容與一眼,沒想到他正好也擡眼看向她。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因為少年的目光太溫柔,鐘翡一時間竟然有些難以移開。
既然移不開,那就迎男而上!
“你會因為學什麽都沒有挑戰性,而覺得人生沒意思嗎?”
似乎沒想到鐘翡會突然這麽問,沈容與輕輕搖頭。
“不會。”
只是以前一直被讀心術困擾,他預料到自己有一天會死于極度的精神衰弱,因此對生活的态度确實不是很積極。
但這些問題在遇到她之後就消失了。
他現在對未來充滿了期待,也很願意積極地活着,想與她共度餘生。
剛才舞劍的時候,她好像看呆了。看她這麽喜歡會劍術的人,他心中也很是慶幸。
慶幸自己在逆境低谷中并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堅持學各種技能和知識充實自己,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讓她快速對自己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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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瑤坐在書桌前,眼前是今晚的數學卷子,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剛才沈容與的身影。
耳旁響起的,是他走後,鐘政夫妻倆說的話。
林語舒說:“小翡今天跟我說,她不喜歡宋君霆了。”
“這是好事。”鐘政對此表示贊同。
“她追着姓宋的跑了那麽久,突然說不喜歡就是真的不喜歡了?我懷疑她是在拿沈容與當靶子,想看看宋君霆會不會吃醋生氣。”這是鐘琅的話。
在他們的話語中,鐘翡喜歡宋君霆,好像是一件衆所周知的事。
可是今天在學校裏,宋君霆明顯是對她有特殊對待的。
鐘瑤一會兒想,宋君霆對她特殊對待,是不是因為她是鐘翡的“妹妹”?一會兒又想,沈容與竟然主動來鐘家給鐘翡補習,而且今天還是第二天了,他是不是喜歡鐘翡?
昨天晚上的作業有點多,她一直都關在房間裏寫作業,寫到将近十一點半才寫完。
白鷺高中的作業量比鄉鎮高中的要多,好在難度不如鄉鎮高中,她應付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然而因為寫作業太認真,讓她錯過了和沈容與的見面,這是她比較介意的事。
緊接着鐘瑤又憤憤不平。
為什麽宋君霆和沈容與都喜歡鐘翡?!
鐘翡明明就是只假鳳凰,她憑什麽能同時得到兩個校園男神的喜歡?
校園三大男神,有一個被她追求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關系不同尋常。
有一個和她是同桌,每天主動來家裏給她補習。
還有一個是她哥哥……
如果鐘琅不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她豈不是還要把鐘琅也收到她的石榴裙下?
她憑什麽?!
不管怎麽說,鐘翡這幾天是沒法去上學的,她要趁這段時間多接觸宋君霆。
和沈容與比起來,她好像更喜歡宋君霆的長相,也更喜歡宋君霆的性格。宋君霆雖然會時不時地捉弄她一下,卻也會在她需要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幫助她。
沈容與呢?他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真不知道哪裏來的傲氣!
他是沈氏集團的繼承人,她難道就不是鐘家的千金大小姐?他憑什麽無視自己?!
——他肯定是因為接觸的女生少,暫時被鐘翡迷惑住了。
鐘瑤心想。
要讓沈容與看看什麽樣的女生才真正值得喜歡,就比如她這樣的,柔弱又堅強,長得好看還善解人意,還是鐘家真正的大小姐,比鐘翡那個驕縱的假鳳凰好多了!
心中浮現出一計,她翻過數學卷子,果然在背面看到了附加題。
這道附加題有一點點小難度。
只不過她前段時間剛好做過類似的題型,正好會寫。
沒關系,她可以裝作不會寫,去找沈容與求助。
但是她一個人去,如果被鐘翡的那兩個狐朋狗友擠兌了,沒人幫她說話也不好。韓聖蓮在副樓寫作業,她和韓聖蓮也不是很熟,不太清楚這個人的口才。
最好還是帶鐘琅去。
鐘琅在擠兌鐘翡這件事上還是有點功力的,不然上次也不至于把鐘翡氣得跳樓了。就是鐘琅昨天被她拉着去三樓給鐘翡道歉,被付甜甜怼了一通,還被鐘政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不知道他現在還願不願意和她上去了。
總得先問一問。
拿着卷子和筆,鐘瑤來到鐘琅門前,輕輕地扣了扣門。
腳步聲由遠及近,鐘琅面色很不善地拉開房門,見來人是她,才稍稍緩和了一下臉色。
“怎麽了?”他問。
鐘瑤差點沒被他的臭臉吓一跳。
好在他說話的時候還是收斂了情緒,不然她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無意間做錯了什麽事或者說錯了什麽話,惹到他了。
她把那道附加題遞到鐘琅面前。
“我有一道題不會做。”
鐘琅現在不耐煩看到這些。
一想到沈容與駕輕就熟地走進別墅,就好像女婿回丈母娘家一樣,他心情就非常不爽,想沖上三樓看看,他們到底是在補習還是在談情說愛!
可鐘瑤剛才好像被他的臭臉色吓到了,看起來又這麽可憐,這還是她第一次向他問問題,直接拒絕也不好。
他看了看那道題,心裏大概有一點點思路,不确定正不正确。
就在他猶豫是要直接告訴鐘瑤思路,讓她自己去驗證好,還是他先寫了再告訴鐘瑤答案好。鐘瑤先說話了。
“琅哥哥覺得這個有點難嗎?”
因為不是很耐煩看數學題,鐘琅下意識地順着她的話說道:“确實有點……”
鐘瑤也很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