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謠言

第二天早上七點,岑安衍就邁出了宿舍大門。

氣溫一天天下降,晨風攜着幾絲露水吹打在臉上冰涼。岑安衍随手将黑色衛衣外套的拉鏈拉至下巴,邁着大步走進昨晚的超市,成了今早購買草莓酸奶的第一位顧客。

他左手握着帶着涼意的酸奶瓶,眼睫微垂,目光落在瓶身細碎的草莓果肉圖案上。

略作思考後,又回身多拿了一瓶。

陶思素的課程在八點開始,眼下時間還早,岑安衍先去食堂解決了早飯,才踩着七點半的尾巴走進教學樓。

他不确定陶思素習慣什麽時候到教室,于是選擇了一個相對保險的時間去等待。

教學樓還很冷清,教室裏只零零散散坐了寥寥幾個人。

他随意掃視一圈,确定等待對象還未到達,于是幹脆倚靠在走廊末端的護欄等待。

天氣越冷,人對被窩的迷戀越深,恰好陶思素就是這樣的同學。

盡管她已經盡力了,但早上還是死活都掙脫不了被窩的束縛,被強行羁押在一被之下良久。

所以很理所當然的,她在上課鈴敲響的前三分種才空着肚子匆匆忙忙趕到教室。

見自己癡癡等待的人忽視自己直接飛奔了過去,岑安衍哪能就此放過,他立馬大步走出角落,憑借手長優勢一把拽住了陶思素飄散在風中的書包帶子。

陶思素此刻還沒完全清醒,她睜着有些浮腫的眼睛瞪他,活像被氣急眼胡亂蹬腿的野兔子,“學長!有什麽矛盾我們私下再解決,你不要耽擱我上課呀!”

岑安衍極力忍住自己想撥正她頭頂那縷呆毛的行為,他清了清嗓子開口,“就一分鐘,耽擱不了。”

說着他往她左右手各塞了一瓶酸奶。

“咱們昨晚不是一筆勾清恩怨了嗎?”陶思素見狀壓低嗓子,姿态鬼鬼祟祟,好像兩人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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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恩怨如果指的是你在外面造謠我這件事,那我作為受害者單方面不接受你的劃清。”他面無表情把她往教室的方向輕輕推了一把,“說好賠給你酸奶,趕緊上課去吧。”

叮叮叮~

說着,上課鈴準時敲響。

滅絕師太已經朝教室門走來,陶思素也無暇顧及對方,握着酸奶就往室友提前給她預留好的座位匆忙落座。

待坐下平穩好呼吸,立馬大口灌下半瓶酸奶橫掃饑餓,才覺得重新做回了自己。

身上冒起一個又一個滾燙的火星子,她側目四周才發現落在自己身上的熾熱視線實在是太密集了。

她硬着頭皮朝大家微笑,卻換來更加高深莫測的表情回應。

第一堂課剛結束,她還沒等到室友的“嚴刑拷打”,就招來了其他同學的八卦追問。

“你和校草?”

“我和校草?”

越解釋越混亂,于是她決定裝傻。

“校草是不是在追你?”對方直截了當出擊。

陶思素尬笑,選擇将問題抛給對方,“呵呵,他應該看不上我這樣的吧?”

“那他為什麽給你送酸奶?”

“大概他是個大慈善家,我只是他在路上随便捕捉到的資助對象吧。”她做了一個抛精靈球的動作,“寵物小精靈知道吧,就跟那差不多。”

對方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古怪,仿佛面前人有那個大病。

在一句句廢話文學交鋒中,上課鈴終于敲響,陶思素松了口氣,這輩子沒覺得它這麽悅耳過。

這邊岑安衍也沒好到哪去,他剛回宿舍也接收到了來自室友周哲等人的好奇追問。

“你跟桃子醋同學怎麽回事?我在表白牆都看見有人挂你們照片了。”

岑安衍眉尾微挑,“怎麽?金融行業已經容不下你,準備改行當狗仔了?”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容許我提前培養一下職業能力,轉換一下身份采訪你一下吧?”周哲越發來勁,順勢手握成拳湊到他嘴邊。

“呵。”岑安衍嗤笑一聲,一把将面前的拳頭拍開,“別人車轱辘都壓到臉上了,你這連車尾氣都趕不上趟吃熱乎的。”

在岑安衍回來的這段路上,已經有人在群裏開始寫起他跟陶思素的同人文了。

朋友轉來的文章雖然他只草草瞥了第一段,但很明顯,顏色是金黃的,是放在網上都需要鏡像反轉才能勉強存活的。

“哎呀,我們做了那麽久室友,你就借我一次特權讓我獲取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內情嘛~”周哲故意扯着嗓子惡心他。

畫面太美不敢看,岑安衍緩緩閉上了雙目。

周哲不管不顧,還是繼續提問,“所以,你跟人家小姑娘到底怎麽事呢?”

“外賣小哥和遲到的顧客小姐,就這樣。”岑安衍随口扯。

“你們還玩角色扮演?”周哲的眼神從不可思議逐漸轉為豔羨,“你小子還玩挺花。”

“下次看腦科記得叫上我,我再舍不得也要替你出一半醫藥費。”

實在無可救藥,岑安衍已經對室友的腦回路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小姑娘名聲都被你玷污了,你不準備表示表示?”周哲瘋狂暗示着。

岑安衍整個後背向椅背靠去,他回憶着,“上次你那袋零食在哪買的?确實得給人準備點賠禮。”

他記得上回碰見那踩腳小姑娘還挺喜歡這些的,他估摸着兩人類型差不多,估計陶思素也能喜歡。

“你還好意思說?”周哲想起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我給我女神準備的東西,你居然拿去逗小姑娘,你大大滴有良心!”

面對諷刺,岑安衍毫不羞愧,“你敢把東西塞到我包裏,我當然有權利處置。”

“廢話不多說,零食再去幫我買一份,順便幫我送到陶思素手裏。”他再度下發着命令。

為了避免謠言再發酵,此時不見面才是最好的方法。

“你清高!你了不起!”周哲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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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素逃過一劫還沒緩過勁兒來,就又遇上了取經路上的又一難。

遠遠看見必經小道上站了一個狂炫酷拽的時尚弄潮兒,患有潮人恐懼症的陶思素下意識就想逃,卻沒成想對方捉的就是她。

潮女姐快步奔過來攔住了她将要逃離的身軀,陶思素表面笑嘻嘻,背地裏卻已經把岑安衍罵了十萬八千遍。

“這位美女小姐是不是攔錯土狗了?”她友好地搖了搖身後不存在的尾巴,期待有意外答案。

“找的就是你。”酷姐雙臂環胸,高傲地揚了揚下巴,“說吧,你跟岑安衍怎麽回事?”

“真沒什麽事,要我能跟他談戀愛,我橫幅都得貼滿一棟樓,哪用得着這麽遮遮掩掩?”陶思素欲哭無淚。

“你別以為随随便便一個借口就能騙到我,我又不是傻子。”對方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

陶思素只好使出絕招,“我真沒騙你,你就是要遞情書我都能幫你親自送過去,你見哪個女朋友能容忍下這種事?”

“成,那正好你這兩天幫我把情書交給他一下吧。”

女生說畢,嬌羞着臉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張捆綁着粉色波點蝴蝶結的粉嫩信封。

陶思素頓時傻眼了,她就是随便說說,這年頭怎麽還有人随身帶着手寫情書的啊!!!

她很想找個借口拒絕,但腦子還沒運轉成功,就見那位潮女小姐一把将情書塞進她的右手,而後羞紅着臉逃跑了,剩她一人在風中淩亂。

既然答應了別人,無論她多麽不情不願,也還是要去完成的。

這天剛完成攀岩練習,陶思素見四下無人關注,于是悄悄把岑安衍叫去了角落。

岑安衍垂頭瞧着胸前的姑娘在包裏翻着什麽,他有些失去耐心。

正欲要開口追問原由,一張粉嫩情書徹底堵住了他的嘴。

他看她的眼神有猜忌,有懷疑,甚至有自省。

“你給我的?”他的語氣耐人尋味。

“我?”陶思素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怎麽可能?我這是情書代送服務。”

“對方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你給我重新送回去。”岑安衍神情突然添了幾分冷漠,瞧起來極其不近人情。

陶思素被他這模樣驀地吓了一跳,她打了個冷顫,還不忘擺手拒絕,“這怎麽行,我可是有職業操守的。”

岑安衍對于自己魯莽找陶思素送酸奶造成謠言四起這件事心懷愧疚,私底下托了好多人删帖除照,今天本想找她道個歉,這會兒卻被她倒打一耙。

他繼續說:“你現在業務都幹這麽廣了?還是說單純想報複我?”

“你要這麽說也不是不對,畢竟我被人圍追堵截确實也是因為你,要不然我高低還能收個費。”陶思素越說越有底氣,聲音越來越大,怨念也越來越深。

岑安衍被她這一出确實整不會了,他開始自我懷疑,“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來出這份工資?”

“這次就免了吧。”陶思素大方揮手,“就是酸奶送的很好,下次別送了。”

她現在對酸奶這個名字都已經PTSD了,因它引起的悲痛又有誰懂?

岑安衍表情古怪,一言不發,只是默默攥緊了手中用作賠禮的一整件酸奶。

這下好了,歉沒道成,禮沒送出,無名情書還反收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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