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打成了犯官的在逃家眷後,茗妩和吳嬷嬷每次聽到見到官衙差役時,那種可以化為實質的心虛都會冒出來。

這糟心的甄應壹,哪怕是死了,茗妩都對他沒好感。

雖然成為犯官家眷這個事,也不能全賴除他。

躲在窗戶後,茗妩和吳嬷嬷越是聽镖師和差役的争論,眉頭就越是皺的死緊。

抓拿江洋大盜,追回被竊贓物。搜查所有外來人員,但凡可疑之人立即押送衙門,核對身份戶籍。

茗妩和吳嬷嬷的身份哪經得起核對,而且海威镖局這邊,哪怕知道這種事情絕對跟他們沒關系,但镖師們也不可能讓他們檢查行李的。

麻煩了呀。

确實很麻煩,但也不是不能通融。

這次走镖揚州,唯一的镖就是茗妩和吳嬷嬷。剩下的箱子雖然都貼了封條上了鎖,但卻是送往各地的拜禮。

這送禮之人不可疑,禮物也不可疑,但這收禮之人卻是問題大了去了。一個弄不好,海威镖局和海潮就會被安上一個勾結江洋大盜的罪名。

當然,哪怕那些箱子裏裝的是客人的镖物,就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镖局也不會讓人打開箱子的。

這是江湖規矩。

通常這種情況,賭的就是江湖名聲信譽以及押镖之人會不會辦事了。

以如今這世道,花些銀子上下打點一番,也就了了事。

“各位差爺,我等乃是大興府海威镖局的镖師。如今走镖路上,押送的都是客人的镖貨,差爺所說之事,恕我等不能做主。不過張某已經派人去尋少東家回來了,差爺不妨稍待片刻。”海潮剛剛出去,張師傅看着已經跟衙役吵起來的镖師,上前兩步抱拳對着起沖突的四位衙役陪笑道,“多有得罪,還望幾位差爺見諒。小二,上茶,上好茶。”

但凡走镖的,就沒幾個手上是沒真功夫的。就算衙門裏當差的,也不敢跟這些江湖人硬碰硬,有人出來給他們臺階下了,這幾位衙役對視一眼後,自是在客棧大堂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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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張師傅派去的人正好在大街上找到了剛從書肆出來的海潮。三步并兩步的上前将客棧這邊的情況說了,話罷便連忙催促海潮去客棧。

海潮聽了這話卻沒動地方,看看衙門的方向,又看看客棧的方向,在心裏做了一番思量。

不是多大的事,到也不需要去衙門裏拜碼頭。

更何況此地縣太爺性情如何也未曾探知一二,若是那貪得無厭的,冒然上門,也是麻煩。

想罷,海潮便拿着新買的書帶着镖局的人回了客棧。

“少東家。”

“少東家。”

海潮一跨進客棧的人,無論是張師傅還是客棧裏的镖師便都站起來态度恭敬的喚了海潮一聲。

海潮先對衆人抱拳點頭,這才直直的走到那幾位坐着喝茶的衙役跟前。

“小子回來晚了,耽誤幾位差爺辦差了。六子,我剛剛聽人說月白樓是這鎮上最好的酒樓,你去定上一桌上等酒席,慰勞幾位差爺。”前一句是跟幾位衙役說的,後一句則是吩咐自己的小厮。等那個叫六子的貼身小厮響亮的應了一聲後,海潮才又繼續跟幾位衙役說話,“箱子就放在後院,還請幾位差爺移步。”

說話間,又大大方方的做了個請的姿态。那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是海潮第一次辦這樣的事。

海潮沒叫旁人跟着,只自己帶着衙役去了放箱子的屋子。進了屋子,又随手将房間的門上。

‘啪’的一聲,拿出個荷包丢在廂房的桌上,海潮見幾位衙役的視線看到那荷包了,這才不緊不慢的說了些镖局走镖時的規矩和難處。

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白,這屋裏就咱們這些人,要麽你們就拿了荷包出門,然後下了差去月白樓吃酒去。要麽你們就無視這荷包,打開箱子搜一回,但箱子上的封條都是從大興府出來前就封上的,如今封條完好,想來定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與其費力一回,還不如拿了好處兩廂方便。

四個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站出來說了兩句場面話,便拿着荷包打開門走了。

海潮見人離開,悄悄的松了口氣。

老爹說給他的那些走镖時的處理小辦法還真用上了。

回頭看了一眼放拜禮的箱子,海潮又在心裏計算了一回那桌席面和剛剛荷包裏的銀子,瞬間便覺得走镖這個生意,真真是高投資,高風險。

若是能考出個一官半職,就好了。

并不是很想繼承家業的海潮這會兒想的都是通過科舉實現養家糊口,光宗耀祖的理想抱負。

傻子都看明白了海潮關上廂房門要幹什麽,所以等那門關上後,镖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們,都用彼此明白的眼神說話着各自的心聲。

旁的還看不出來,至少通過這件事知道咱們這位少東家不是那種沖動又不通世俗的性子。

能用銀子解決的麻煩,總比跟人起沖突好,不是嗎?

張師傅也在一旁暗暗點頭。

能彎得下腰,低得下頭,這樣的性子縱使沒有大建樹,至少不招禍。等這一趟山頭拜完,也就知道這海威镖局的氣數了。

刀口舔血的營生,總得叫他們這些賣命的人,知道自己是給什麽樣的人賣命吧。

不過這頭能低,腰能彎,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擡起來,能不能站直了。否則...一樣叫人瞧不起。

镖師們看着海潮解決了問題,新的期待又生了起來。茗妩和吳嬷嬷則是松了口氣的從窗邊退回來。

為什麽都遠離大興府了,她們還會這麽害怕呢?

茗妩聳了下肩膀,不肯去想自己這麽慫的事。

是夜,茗妩與吳嬷嬷正睡的憨熟,不想竟又出事了。

這一次,那些镖局的镖師們到是親眼目睹了一回十六歲的少東家是如何提劍砍人的。那狠戾的帶着孤注一擲眼神,無端叫人膽寒。

只見月夜下,海潮一身藍色錦袍,一把鋒利寶劍,旋轉揮劍間,鮮血四溢,殺氣淩厲。沾了鮮血的臉龐,更帶着一股無法言說的風采。

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倒黴事了,哪怕依舊會害怕,可這經驗卻摻不了假。因此聽到動靜後,吳嬷嬷便手腳麻利的給茗妩穿戴好,看了一眼床底下,還想叫茗妩躲到床底下去。

可這回茗妩卻知道她們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今晚夜襲的人,可不是當初那些亂民。那是個個都能跟镖師們打個你死我活的練家子。

茗妩趁着吳嬷嬷收拾金軟的空檔,将那根60厘米長的超細豬尾巴牛皮鞭拿了出來。

茗妩習慣用右手舞劍揮鞭子,所以這會兒便将短鞭子塞到左胳膊的衣袖裏,真到了需要她動手的時候,右手一拽就能拿出來。

如今她只願,一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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