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楚苗第一天的實習很簡單, 她熟悉自己的工作, 然後大概了解《迷夢罪案》項目。王穎帶楚苗轉了轉，同時發給她一堆資料，“這是項目企劃案, 還有我們的初版大綱, 你今天可以了解一下，明天我們有內部會議。”
“我們項目組平時要是沒有會議, 上班時間是比較彈性的，不過月底時你的考勤時長要達标。”王穎帶楚苗走了一圈，不過其他辦公室大都沒人，她便出言解釋幾句。
楚苗點點頭，這就是說可以随便幾點上班，但每天得在公司呆夠八小時。不過編劇的工作時間本來就不好計算, 如果每天時寫不完劇本, 該熬夜還是要熬夜。
王穎給楚苗安排完座位, 開口道，“那你先看資料, 有什麽問題可以到辦公室找我。”
楚苗聽話地答應,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資料。《迷夢罪案》改編自痕跡的同名, 屬于啓明星傳媒擅長的刑偵懸疑劇，由主線迷夢案件串連一個個支線案件，也是經典的劇作結構。
楚苗獨自一人坐在屋裏，她所在的辦公室裏只有三張桌子，剩下兩張桌子的主人都沒有來。她先是企劃案, 接着讀了初版的改編大綱，看完後的初感覺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這版大綱是個成熟的構架，但相比上億的制作來說，僅能稱得上及格，沒什麽亮點。它的故事水平當然遠超《黑暗前哨》，但跟啓明星傳媒過去的刑偵劇相比就要遜色一些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楚苗一愣，趕忙站起來，“您好？”
胡子拉碴的男子進門，皺起眉頭，“你是？”
楚苗看着來人，心中震驚不已，她客氣地說道，“您好，我是新來的實習生楚苗。”
“哦，我是齊夢生。”齊夢生撓了撓頭，大大咧咧道，“你坐，別傻站着了。”
齊夢生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把衣服往椅背上一搭，随手将煙盒撇在一旁。
楚苗剛剛坐下，齊夢生又像想起什麽，突然道，“對了，麻煩你給我泡杯茶。”
楚苗老實地答應，她掩蓋內心的驚訝之情，走到飲水機邊泡茶。她心想長相不但一模一樣，連脾氣都萬分相似，齊夢生就是随機事件[寒月罪案]中的老齊！
随機事件難道真得跟現實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怎麽還能讓人物提前出場？
楚苗一直以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游戲系統會把現實中的人物組合進随機事件，但沒料到情況好像反過來，是随機事件在暗示現實狀況。她居然又跟老齊成為同僚，而且還在同一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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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苗将茶端給齊夢生，他道謝一聲，便開始對着電腦敲敲打打，再沒跟楚苗交流過。
楚苗樂得輕松，她想了想，上網買了《迷夢罪案》的原著電子書。
第二天，項目召開編劇讨論會，楚苗作為實習生坐在桌子的末尾，負責會議紀要。會議桌上有□□個人，将屋子擠得滿滿當當，老齊坐在王穎一側。王穎是部門總監統管項目，老齊估計資歷很深，不然不會坐在她旁邊。
王穎在會上沒了昨日的溫和，态度雷厲風行，“這版大綱領導很不滿意，覺得很差！”
桌上的編劇們都噤聲，一時氣氛頗為壓抑。
王穎高聲道，“今天我們就來讨論一下怎麽修改，這周末就要上交新版，你們都有什麽想法？”
楚苗算了算，距離周末不過三四天，這也太急了。
齊夢生右手玩着打火機，率先道，“他們沒說什麽意見嗎？就幾天時間也太趕了。”
王穎，“說故事沒新意，看不出什麽亮點。”
這種意見可大可小，如果嚴重一點豈不是要推翻重寫？
楚苗不太喜歡會議的風格，讓人感覺壓抑而緊張，其他編劇在會上也是渾渾噩噩。她喜歡的是面試時年輕人暢所欲言，而不是每個人在威壓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過她能夠理解王穎心急的狀态，畢竟周末任務沒達标，領導們第一個問責的人肯定是王穎。
這次讨論會理所當然毫無進展，楚苗跟着齊夢生回了辦公室。她在電腦前整理會議紀要，齊夢生頭疼地盯着電腦，開始瘋狂抽煙，思考如何修改新版大綱。
楚苗被嗆得嗓子疼，又不好出言阻止，只得偷偷開窗透氣。
第三日，王穎又召開編劇讨論會，進度仍然不大。她這回大發雷霆，恨不得将衆人罵得狗血淋頭，“你們是不是過得太舒服了？開會半小時只有老齊還開口，其他人都裝啞巴啦？”
楚苗此時已經通讀完原，她終究難以忍受如此精神緊繃的會議，散會後主動找到齊夢生，禮貌道，“齊老師，我們能一起聊聊劇本嗎？”
齊夢生正抽着煙悶頭讀稿，聞言也是一愣，皺眉道，“你想聊什麽？”
說實話，他對楚苗都沒什麽印象，每年塞進辦公室的實習生太多了，來來回回卻根本沒有留下的。王穎又是暴脾氣，常常吓壞新來的小朋友，久而久之項目組少有新人進來。
楚苗鼓起勇氣，提議道，“齊老師，我讀了一下原，其中有很多原著精髓的地方可以保留。目前的大綱卻遺失這些，顯得人物扁平化，如果補充回來會不會好一點？”
齊夢生聞言，突然來了興趣，他轉過身問道，“你全本都讀了？”
楚苗點點頭，不懂他為何變了态度。齊夢生思考片刻，“那你給我講講。”
楚苗是有備而來，侃侃而談，将自己覺得有趣的亮點提煉講解。《迷夢罪案》的原确實有許多看點，否則啓明星傳媒也不會花錢購買影視版權。如今的改編大綱卻将精髓遺失，雖然結構成熟起來，但顯得風格平平。
她也是經過考慮，沒在讨論會上貿然發言，而是私下找齊夢生交流。原因很簡單：一是她資歷尚淺，突然冒頭難保出錯；二是齊夢生要是跟老齊有共通之處，應該不是個壞人？
齊夢生聽完她的想法，抖了抖煙灰，評價道，“你可以在明天的讨論會上直接說這些。”
楚苗原想私下跟齊夢生交流，倘若他覺得可行，明天便能借他之口說出，推動會議進度。不過他居然不是貪功之人，倒讓楚苗自己表現。齊夢生想了想，提醒道，“不過你明天不能提原著，就把自己的改編想法說了就行。”
楚苗頗為詫異，“為什麽？”她的想法都源自原著，不提似乎很難有說服力。
齊夢生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可以說原不好，但萬萬不能說好，這是內容策劃部的大忌。”
楚苗摸不着頭腦，但還是答應下來。
會議上，氣氛果然又降到冰點，這幾日編劇們提出的想法都沒什麽可操作性。楚苗覺得這跟王穎的脾氣也有關，其實編劇讨論會不在乎對錯，全都是思維的啓發，但她總是狂怒發飙讓衆人不敢張口，自然沒法形成頭腦風暴。
如果是陳薔薇那樣性格腼腆的人，在如此緊張的環境中怕是半句話也不敢說，白白辜負大好才華，現在也是同理。
會議室中又沒人說話，眼看王穎又要發火，楚苗弱弱地舉手詢問道，“我可以稍微說一些想法嗎？”
衆人都是一愣，楚苗這些天絲毫不起眼，總是默默做會議紀要。王穎坐回位置，見對方還是實習生，語氣便放緩一點，“可以，你說說。”
楚苗争取到發言機會，站起身便鎮定得多，“其實我覺得現在的故事構架和案件都很成熟，沒有必要進行大改，所謂沒有亮點只是在人設上的刻畫不夠深……”
王穎聽了楚苗前半句話，頓時舒服不少，她追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麽修改人設？”
“除了主角外，搭檔陸強可以做得更為豐滿，跟主角形成一文一武的對比，比如設定他警校畢業等等。目前的案件線內容已經很充足，其實就是略微調整人物的關系線，織成人物關系網。”楚苗沒有提原著的事件，只是概略地說了說改編想法。
王穎看向齊夢生，“老齊，你覺得呢？”
齊夢生點點頭，“我覺得挺可行的，改動規模也不大，周末可以出來。”
“那好，老齊先負責修改，那個……”王穎思考片刻，她回憶起楚苗的名字，說道，“楚苗配合老齊改一改，你跟着齊老師多學習。”
楚苗點點頭，便踏實地坐下，她只要在王穎面前留下一定印象就行了。
“我覺得這就很好，開會不是目的，關鍵要有進度！有的人也該醒醒神，反思一下為什麽小朋友都比你有想法？”
楚苗不卑不亢地繼續做會議紀要，仿佛王穎說得并不是自己。楚苗開始逐漸習慣王穎的管理風格，估計其他人會因此私下産生想法，但這不是她目前所關心的事。
楚苗如果今後想要留下來，王穎的評價是最關鍵的。
散會後，齊夢生回屋感慨道，“小崽子可以啊，還會舉一反三，都知道領導想聽什麽了！”
楚苗願意先跟齊夢生進行私下交流，兩人的關系便近了不少，老齊說話的語氣也随意起來。他雖然提醒楚苗，但沒想到她還能悟出王穎的想法。
王穎不喜歡原著，她甚至将原著貶得一文不值，只對自己團隊做的改編大綱有信心。楚苗先是肯定大綱的案件精彩，又說僅用修改人設就行，正好切中王穎的喜好點。
其實兩人接下來調整人設必然參考原著，但王穎根本不關注原，即使他們沿用原著設定，她也看不出破綻。
楚苗聽到老齊熟悉的語氣，不免膽子大了一些，直接道，“齊老師，您以後能不在房間裏抽煙嗎？”
齊夢生瞪大眼，他嘀咕抱怨道，“這就膨脹上啦……”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摁滅手中的煙頭，倒是真沒再抽煙。
楚苗看他的舉動和神态，還真是跟[寒月罪案]中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