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制片主任踏進屋裏，表情有點發懵, 沒想到房間裏不只劉寧一人。他身後跟着個眼生的小姑娘, 眼巴巴地看着屋裏的情況。
“陳導也在啊。”制片主任覺得自己來錯了時候, 跟陳博格打聲招呼。
陳博格臉上不見波瀾, 好奇地詢問道, “主任沒去送車嗎？”
總導演姜成都去送制片人了, 制片主任作為劇組的大內總管，按道理也應該跟過去。制片主任聞言，臉上有點尴尬，他很想反問陳博格怎麽不去，但想想又壓住話頭, 畢竟執行導演不管行政接待, 不出面也合情合理。
制片主任含糊道，“領導那兒都安排完了，我就先回這邊看看。”
兩人話語間暗流湧動，略一對視便明白對方的主意。劉寧想找編劇助理，只有劇組裏的高層才知道, 同時有能力引薦的人寥寥無幾。
制片主任的侄女是學戲文的, 要是能跟着劉寧鍍金，肯定前途似錦。他趕緊讓侄女連夜坐飛機過來, 就為了跟劉寧見上一面。推薦助理是個不好操作的事情，畢竟劉寧跟姜成幾乎同進同出，制片主任不可能當着導演姜成的面推薦自己侄女。
今日時機恰巧，制片主任便火急火燎地帶人過來, 沒想到陳博格搶先一步。
主任不想得罪陳博格，但又舍不得侄女的前程，厚着臉皮道，“劉老師，她叫毛雅，特別喜歡您的作品，太想跟着您學習了，以前也寫過不少本子。”
劉寧開口道，“唉，今天的編劇小朋友還真多，大家一起坐着聊聊。”
楚苗察覺劉寧沒有剛才的熱情，略一思索便讀出他的心理。引薦是一門技術活，關鍵要看引薦人的水平。劉寧對陳博格印象不錯，便會先入為主地對她産生好感。制片主任在劉寧心中沒有位置，他推薦的人也會被看做同類水平。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引薦人的能力和格調至關重要。
陳博格只說是帶她來聊聊，主任張嘴就是想做助理，這便落了下風，顯得急功近利。
楚苗默默喝茶，知道對方懷着同樣的心思而來，打算先觀察一陣。
主任和侄女毛雅入座，劉寧也不能厚此薄彼，随口問道，“那你喜歡寫什麽題材啊？”
毛雅有點緊張，她其實只寫過些網大，怯怯道，“上個本子寫的是懸疑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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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主任立馬往上貼金，“已經剪輯完上線了，反響不錯。她雖然年紀小，寫東西挺厲害的。”
陳博格順勢看向楚苗，滿臉真誠道，“那師姐可以看看她的本子，你們公司不是正招人嗎？說不定有機會能合作。”
楚苗心想陳博格真是個小心機鬼，一番話便把她的位置推得比毛雅高。制片主任顯然也琢磨出意味，暗道不好。
劉寧果然來了興趣，“你在哪家公司？”
楚苗謙遜道，“啓明星傳媒。”
主任故意道，“做責編嗎？”
陳博格鎮定開口，“好像是部警匪劇的編劇，也在橫店拍攝。”
主任看向楚苗，又道，“做跟組編劇辛苦？”
她還未答話，陳博格便道，“她開機前就寫完了，就是來轉轉，組裏有別的跟組編劇。”
“……”制片主任心中惱火，覺得陳博格今日話多得要命。他平日在片場除了工作從不開口，偏偏現在踩一捧一極為明顯。
“唉，啓明星的警匪劇？是不是叫《暗夜》啊？”劉寧拿出手機，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來，“我那天還看于明發微信了……”
楚苗點點頭，“于明老師是男主角，電視劇叫《暗夜星辰》。”
劉寧笑笑，“那挺巧，大家都在橫店，改天約他出來坐坐。”
演員于明跟劉寧有過合作，于明的咖位擺在那裏，連帶署名編劇楚苗也要被高看一眼。劉寧聊起于明，主任便沒法插話了，畢竟混跡的圈子不同，毛雅更是在襯托比較下顯得極為黯淡。
毛雅就寫過幾部網絡大電影，怎麽可能比得過于明主演電視劇的署名編劇？
她又不是名校出身，被楚苗的學歷吊打，只能做旁聽的安靜小孩，完全說不上話。
制片主任不死心，讪讪道，“劉老師，我聽說您最近在找助理……”
劉寧素養極好，溫和笑笑，“嗨，我就是人老了，想找個幫我記口述的人。不過最近休息不錯，我覺得還能自己寫，一時就不用人了。”
主任規勸道，“沒事，您就讓毛雅幫着整理文稿、劇本呗！”
劉寧擺擺手，婉拒道，“哎呀，人家小姑娘都寫過好本子了，哪還能做這些活兒？不行不行，不合适。”
制片主任沒料到被拒絕得如此徹底，但他心想這個理由，楚苗豈不是更不合适做助理？
“小博啊，你把我微信推給楚苗，改天我去組裏探班于明。”劉寧看向楚苗，笑容和煦，“到時候麻煩你幫着聯絡安排下。”
楚苗踏實道，“好的，您提前聯系我就行。”
主任，“……”
楚苗覺得能拿到劉寧的微信就是勝利，起碼在大咖面前留有印象。衆人聊半天，劉寧也有些累了，大家便不再打擾，告別後離開休息室。制片主任悶悶不樂地帶着侄女離開，臉色欠佳。
楚苗頗為擔憂，“你以後怎麽跟他共事啊？”
陳博格和制片主任剛才都是奧斯卡影帝般的角色，暗中交鋒幾回，楚苗和毛雅都搭不上話。
“下部戲又不一定與他合作，我只是跟着姜導。”陳博格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裏，很有當初在《天河》死磕張毅的高冷感。
楚苗欠下如此大人情，一時極為慚愧，感激道，“今天謝謝師弟。”
陳博格深深看她片刻，又垂眼道，“師姐客氣了。”
晚上，楚苗回到屋裏，才開始查看韓雪茹送來的生日禮物。
包裝精美的禮盒裏東西挺多，楚苗看到手作餅幹，立刻明白韓雪茹如此着急的原因，估計是她自己制作的。剩下的小禮物都比餅幹價值高昂，但顯然手作餅幹是最費心思的，上面還有塗鴉畫。
Mia：收到您的餅幹了，感謝投喂。
韓小雪：我對男朋友都沒有如此上心，好好感激我！
韓小雪：快給我拍照返圖，是不是摔碎了？
Mia：沒有，全都完好無損。
楚苗正打算拆剩下的小盒子，陳薔薇突然進屋通知，“楚苗，統籌找你有事。”
“好的，就來。”楚苗只得先将禮物放在一邊，急匆匆地往辦公室走。
劇組節奏繁忙，楚苗白天不用守在劇組，但晚上常忙到半夜。她事情一多，便将禮物的事忘在腦後，打算過陣子再看。
數日後，《鐵意》劇組。
陳博格跟着姜成往片場走，導演姜成突然覺得兩手空空，他一拍口袋，不禁皺緊眉頭，“完了，我沒拿劇本。”
導演姜成在自己的劇本上做了豐富的批注，都是拍攝時需要注意的地方。
“您放哪裏了？我回去拿。”陳博格平靜道。
“不是我屋裏，就是服化間，你都看看，我說怎麽感覺少點什麽？”姜成将房卡遞給陳博格，先行前往現場。
陳博格折回酒店，沒在房間裏找到劇本，又下樓去服化間。服化組的小姑娘們剛剛伺候完演員，她們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摸魚看劇，叽叽喳喳地讨論，“唉，這妖神挺帥啊，演員叫什麽？以前沒見過？”
“新人，好像是段弈。”
陳博格敲了敲門，“你們有人看到姜導的劇本嗎？”
陳博格的聲音猶如驚雷貫耳，服化組衆人瞬間魂飛魄散，猛地将ipad扣在桌上。有人打着哈哈道，“陳導，我們給你找找？”
陳博格是姜成嫡系，他要是戳破衆人偷懶的事，估計屋子裏服化組的人可以換一撥。他可以說是化妝組的頭號克星，簡直是大魔王般的存在。
服化組裏小姑娘多，陳博格相貌出衆，曾經不乏有勇于冒險的女生，想要博得他的注意。劇組中男多女少，化妝小姑娘常常軟言軟語地撒嬌，讓攝影幫忙提個箱子，讓制片幫忙帶瓶水，基本不會遭遇拒絕。
某次崎岖山路上，有小姑娘便故意提着化妝箱上路，想讓陳博格幫忙，并借此搭話。
“我不明白今天的戲為什麽要提箱子，作為化妝，你很不專業。”他當時皺着眉，語氣微冷，并沒有伸出援手。
陳博格說完此話，轉頭便讓化妝老大換人跟妝，對其選人的水平頗為質疑。自此以後，服化組再沒人敢招惹他，大家就算是外貌協會成員，也不想因此丢掉飯碗。
現在陳博格突然出現，難怪忙裏偷閑的幾人大驚失色，萬一又被貼上“不專業”的标簽呢？
“你們忙，我自己找就行。”陳博格看出她們的小心思，幹脆自己在屋裏轉了一圈，最終在桌子上找到被化妝盒壓住的劇本。
旁邊人慌張解釋，“我、我們一時沒注意，對不起，陳導……”
“沒事。”陳博格抽出劇本翻了翻，準備回去交給姜成。
房門一關，服化組衆人立刻長舒一口氣。有人心有餘悸地立起ipad，嘀咕道，“吓死我了，趕緊看集妖神壓壓驚……”
陳博格并未走遠，他聞言推門進來，“你們在看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