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楚苗覺得自己被騙了, 她頭疼地看着文檔，這根本沒法稱為劇本。
劇本是有标準格式的，文字風格也很統一。投資人的創作則天馬行空, 不講邏輯, 混雜着亂七八糟的心理描述，而且錯別字橫飛。
故事主線是年輕熱血的男主白手起家，開創自己的事業。第二集劇本裏，男主卻從樓梯上跌落, 正好摔在高管女領導身上，發生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楚苗：男主是怎麽做到左腳絆右腳, 對無辜女性進行精準碰瓷的？？？
她無力吐槽，強忍痛楚地看了五集, 最終放棄掙紮，決定直接作弊。
【自查醫療器：可以對完整劇本進行自查評估, 并提出劇本治療意見幫助修改, 消耗品。】
【錯字絞碎機：完美消滅劇本中的所有錯字, 并提供精美排版，消耗品。】
楚苗一次性用掉兩個道具，略感肉疼，但她覺得這部名叫《物流大亨》的傑作着實傷眼, 她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系統：醫療器工作中，請您等待2小時12分鐘。】
[自查醫療器]很負責，它在劇本旁邊提供紅色的詳細批注，部分內容還有修改範例, 在不改變劇本內涵的基礎上，完美提升文字質量。它簡直是劇本界的美圖軟件，P前P後效果驚人，最可怕的是想傳達的意思沒變。
楚苗深感後悔，早知道效果那麽好，她應該把道具用在自己的劇本上。楚苗目前只抽到過一個[自查醫療器]，居然就貢獻給爛本子了。
雖然系統幫忙作弊，但楚苗還是得老老實實地手打，将意見彙總到現實中的文檔上。她幹脆順手把有些爛情節用系統的修改範例替換，這些糟粕內容還是眼不見心不煩。
楚苗為了還掉人情，遭受慘無人道的精神攻擊，但付出總算有收獲。
《不會微笑的她》終于正式進入版權協商階段，平臺繞開藍湖工作室跟月小兔取得聯系。月小兔的電話號碼還是孫星轉發給平臺的。
藍湖工作室得知情況後，直接将《微笑》漫畫從網站下架，網上出現查無此漫畫的情況。如果按常理，工作室和月小兔還要撕逼一番，可惜版權登記手續完成，作者原本的名氣又不大，工作室想糾纏也濺不起水花。
月小兔沒想到工作室會直接删掉《微笑》，她跟工作室解除合作關系，幹脆将漫畫又重新在微博上連載，從頭開始。
影視改編權交易順利而低調地完成，月小兔等合同敲定後，長舒一口氣，忍不住給楚苗發了個微信。
月小兔：你是平臺的人嗎？今天簽合同在場麽[可愛]Mia：我不是平臺的人。
月小兔：啊？？？
楚苗有點無奈，不過此時合同已經确定，她便把自己和陳薔薇的身份簡單說了說。月小兔極為驚訝，沒想到兩人的關系居然還隔着那麽遠。很多原作者其實是不會跟制作人員見面的，影改權賣了就賣了。
Mia：我們可能官方場合見不到面[破涕而笑]
月小兔：網友活雷鋒？？？改天私下出來面基啊！
月小兔：謝謝恩人的推薦，救了我一命(′‵)敲碗坐等電視劇~
《不會微笑的她》制作成本是5000萬，制片人仍是孫星，預算相比《暗夜》可以說大縮水。楚苗倒不在意預算多少，她看重的是第一署名。如果電視劇順利上線，可以增加她手裏的砝碼。
楚苗給《物流大亨》寫完評估意見，把文檔打包發給孫星。孫星最近剛把《暗夜》的審片弄完，又接下《微笑》項目，還偷偷幹私活，忙得手忙腳亂。
楚苗看他忙碌的樣子，好奇道，“星哥，你要是有資源，其實可以自己開公司啊？”
孫星帶着她偷偷打零工，兩人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說起話也敞亮得多。
“小祖宗，開公司哪有那麽容易？真以為是偶像劇啊？”孫星一邊瘋狂打字回複消息，一邊随口道，“老板可不好當，你看外面影視公司那麽多，能把賬面做漂亮的都少！”
“外人對你叫着孫總、楚總，回去一看公司都沒流動資金，打腫臉充胖子呢。”孫星打開話匣子，侃侃而談，“別看現在項目制作花幾億，淨利潤是另一碼事，好多戲都賺不到錢。”
孫星屬于專心幹活賺錢的人，他做每個項目是要有收入的，而做公司很可能在風險下拿不到收益。他在啓明星傳媒工作好歹有平臺渠道，自己創業會斷掉不少線，得不償失。
簡而言之，“啓明星制片人”比“孫星”的含金量要高，更受外人認可。
楚苗心想，這恐怕是工種不同的原因。編劇和導演想做個人工作室和公司會容易一點，倒真沒聽說過哪個制片人突然單幹，除非真是人脈實力驚人。
另一邊，胡老師履行承諾，熱情邀請《天河》主創們到陳博格家中聚餐，說要下廚給大家露一手。這次聚餐既是彌補胡老師沒跟大家吃《天河》慶功宴的遺憾，也是慶祝陳博格的畢業作品入圍柏林電影節全景單元。
楚苗幫陳博格改過劇本，得知消息倒不太驚訝，畢竟畢業作品徹底延續師弟風格，不但展現精湛鏡頭藝術，還深刻揭露社會現實。有時候，楚苗都佩服陳博格，他真是用電影在剖析生活，但她就沒法如此冷靜客觀。
她更多是在造夢，用奇思妙想編織讓人沉浸的美夢，一切都是向上而明亮的，沒法展現血淋淋的現實。在校期間，黑老師就評價過楚苗，說她能做個成功的編劇，但比較難成為深刻的編劇。
創作深受成長經歷的影響，楚苗的人生幸福而順利，太少接觸社會底層陰暗面，自然寫不出滴血的文字。她很早就決定專心做個造夢者，有的人創造暗色，有的人創造亮色，其實沒有高下之分。
楚苗是跟韓雪茹、張毅一起抵達的。布偶貓卡蘭猛地竄出，把張毅吓了一跳，“它好大一只！”
卡蘭直接繞開前方兩人，只圍着楚苗轉。楚苗剛換完拖鞋，它便往她腳上一躺，賴着不肯走。楚苗将卡蘭提起來抱住，忍不住揉了揉它。
楚苗：嗚嗚嗚嗚嗚嗚可愛！
卡蘭：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韓雪茹見張毅縮在一邊，奇怪道，“你怎麽了？”
張毅，“……嗯，我不太喜歡毛茸茸的動物。”
韓雪茹，“你怕貓？”
張毅，“不是怕！”
張毅一邊嘴硬，一邊遠遠繞開楚苗和卡蘭，舉手投足都透露着恐懼。
胡老師從廚房裏出來，招呼道，“都來啦，趕緊坐，許書豪去買醋了。”
衆人跟老師打完招呼，楚苗道，“我們幫您打打下手？”
“不用，快弄完了，你們等着開飯！”胡老師擺擺手，“小博再炒個菜就行！”
張毅聞言玩笑道，“哎呦，陳導親自下廚啊……”
楚苗抱着卡蘭走向廚房，果然看到陳博格系着圍裙，正在準備将食材下鍋。楚苗覺得他穿圍裙挺好玩，便站在旁邊看。
陳博格扭頭見她看熱鬧，開口道，“師姐怎麽來廚房了？”
楚苗，“給陳導幫忙打下手。”
陳博格看向她懷裏的卡蘭，詢問道，“這怎麽幫忙？”
楚苗厚顏無恥地舉起卡蘭的爪爪，“我們給陳導加油打氣，提供精神支持。”
卡蘭，“喵~”
陳博格，“……”
陳博格熟練地将食材下鍋，翻炒片刻，又倒入各種調味料，很快便讓食材染上富有食欲的漂亮顏色。他的動作挺利落，顯然經常做這種事。
楚苗看着頗有煙火氣的畫面，覺得師弟可以去拍美食短視頻，感慨道，“陳導真賢惠。”
陳博格，“師姐不常做飯？”
楚苗，“……算是。”
陳博格，“怪不得一道糖醋白菜都能收獲如此高贊美。”
楚苗，“……”
楚苗，“……或許我可以現在把你糖醋了？”
陳博格完成擺盤，端着菜往外走。他經過楚苗時，深深地望她一眼，淡淡道，“師姐要是吃得下，不勞你親自動手。”
楚苗，“？？？”
門口，許書豪提着醋，氣喘籲籲地進門。他将東西遞給陳博格，“我把醋買回來了，炒菜。”
陳博格沉默片刻，“我已經炒完了。”
“？？？”許書豪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大哥，你逗我呢？你拿什麽炒的？”
陳博格難得遲疑地思考一番，總不能說由于師姐監工，他大腦空白後有失水準，不确定道，“大概是醬油。”
沒過多久，方濤等人也陸續抵達，衆人重逢十分高興。大家齊聚一堂吃飯，熱鬧非凡，倒沒注意到醬油溜白菜的失誤。胡老師笑着舉杯，感慨道，“以後都是業內的人才，各有各的成就啦！”
楚苗也被氣氛感染，少見地小酌一杯。她上班後才發覺，還是學校的時候最快樂，每個人都自由自在又神采飛揚。但人總要長大，前往更廣闊的世界。沉寂平庸不是熱血微涼，只是年少之夢遇到知己時才會觸發暢想，不會再莽撞地對陌生人說出口。
大家都交流起最近的情況，韓雪茹剛演完一部戲的女配角，張毅和方濤經常結伴在外面混組，許書豪進入一家剪輯公司正在跟後期……每個人都有了些新機遇，遇到些新麻煩，但好在都緩緩地走在正軌上。
胡老師跟大家吃完飯，害怕孩子們放不開，聊了一會兒便先行離開，留點自由空間。老師一走，氣氛立刻喧鬧起來，衆人難免要喝點小酒，張毅和許書豪幹脆下樓搬了兩箱冰啤酒。
楚苗今天難得沒拒絕喝酒，倒是陳博格有些看不過去，善解人意道，“師姐，你要是不能喝就算了。”
韓雪茹聞言，附和道，“對哦，剛才忘買果汁了？我下去一趟。”
楚苗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明亮酒液，平靜道，“倒不是不能喝？還好，只是味道一般。”
楚苗确實不抵觸酒精，只是覺得不好喝而已。
“看看！楚苗師姐都發話了，各位還不舉杯表示一下！”
“今天不醉不休啊，楚苗估計是第一次喝醉？”
其他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刻撺掇起來，還紛紛要給楚苗敬酒。楚苗沒試過自己的酒量，她想着稍微感到暈就不喝了，沒想到自己根本沒有頭暈的時刻。
酒過半巡，許書豪直接趴在桌上，張毅漲得滿臉通紅。酒勁上頭的韓雪茹顯然醉了，扯着嗓子道，“別慫啊！喝啊！”
楚苗和卡蘭眼神清明，徹底打敗這群輪番敬酒的宵小之徒，表情冷靜地旁觀着醉酒發瘋的愚蠢人類。
楚苗：無敵，是多麽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