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民國才子的繼妻29

“表姨。”

林墨北急急忙忙追出去,其實他早已經醒了,在阮秋娘把林碧城帶進屋的時候,聽出是林碧城,他想了想沒起來,只是豎着耳朵聽,想知道大半夜的林碧城過來幹嘛。可沒等他聽明白,林老太突然出現。接下來的一切遠遠超出了林墨北的認知範圍,他整個人都傻了,更談不上露面,只有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份。

是他對林老太說是林碧城殺了爸爸,可他其實并沒有證據,而且事實上,他更懷疑是許墨西那邊。他怎麽都沒想到林老太會殺了林碧城,如果真的不是林碧城所為,那麽……就意味着是他間門接害死了林碧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林墨北重重打了一個冷戰,大氣都不敢出,就更不敢露面了,直到善水出現。

林墨北不敢看血泊中的林碧城,直奔向已經走出門的善水。

瓢潑大雨還在嘩啦啦地下着,善水撿起靠在牆上的黑傘撐開,聞聲側了側身。

在善水冷淡目光下,林墨北剎住腳步不敢再靠前,他咽了咽口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表姨,你讓我和媽媽打個電話好不好。我爸爸已經死了,奶奶瘋了,我害怕。”

林墨北哭得十分傷心,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自從林長卿死了之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辦?他去找許墨西,許墨西不見他,他想去找善水,又不敢。

“害怕沒人再養你。”善水語氣淡淡,透着嘲諷,“就想讓你媽來供養你。”

許墨北漲紅了臉,心中不服,他才十四歲,本就該讓父母供養。

善水掃一眼涕泗橫流的許墨北:“你想跟着誰就跟着誰,哪有這麽好的事情,連你姐你媽媽都沒原諒,憑什麽覺得你可以。”

林墨北哭着道:“要怎麽樣媽媽才能原諒我們,難道要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們,我要見媽媽,我要親口問問她。”他覺得媽媽才不會這樣狠心,媽媽那麽疼他們,就算再生氣,這都快過去一年了,怎麽可能還沒消氣,就算沒消氣,知道他現在過得這麽苦,肯定也會原諒的。只是因為媽媽不知道他們的現狀,才會不理他們,等媽媽知道,媽媽肯定會原諒他們。

“你讓我見我媽媽,我要見我媽,我要見她!”林墨北崩潰大哭。

善水冷冷看着嚎啕大哭的林墨北,見什麽見,你媽這會兒估計已經投胎再世為人。

“你為什麽不讓我見我媽,為什麽!”林墨北哭吼質問,被母親抛棄的恐懼令他失去了冷靜,“你這個壞人,都是你,是你阻止我媽媽來見我。”

善水懶得理他,打着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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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走,你說我媽媽在哪兒!”林墨北追上去就要抓善水的胳膊,還沒等他抓到,反被善水一腳踹出去。

被踹飛出去的林墨北趴在泥濘的地上痛得哎呦哎呦叫,還不忘拿憤恨的眼神瞪善水,他把許望舒不肯照顧他的責任全部都歸咎于善水身上。

“北北,北北。”心急如焚的阮秋娘跑向林墨北,她扶着林墨北哀求地看向善水,“他還是個孩子,你身為長輩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說着淚水漣漣,“家裏的模樣你也看見了,死的死,瘋的瘋,我又是個沒用的,沒法照顧好北北。我求求你,你就讓北北見一見他媽媽吧,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不疼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來上海找長卿,如果我不來,就沒有今天這一切,誰都不會出事,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給北北他媽道歉,我給她磕頭,她要怪就怪我,別怪北北,北北就是個孩子,他什麽都不懂。”

阮秋娘是真的後悔,後悔為什麽要來上海找林長卿,如果她不來,女兒不會變了個人最後還死在婆婆手裏,婆婆不會精神失常,而林長卿也不會枉死在江中。若不是還挂念着林墨北,想着要為林家守住這最後一點香火,她都想跟着去了,婆婆女兒丈夫都沒了,她活着還有個什麽意思。

善水垂眼望着痛哭流涕的阮秋娘,帶着幾分憐憫之色,整個林家,也就阮秋娘算不上壞人,只是她連一個完整的人都算不上,可憐又可悲。

“你覺得他是孩子,可我覺得他是畜生。年幼無知一時被蒙蔽,勉強情有可原,可事實擺在眼前依然污蔑生他養他的母親,狼心狗肺。你留個心眼吧,他像林長卿像到了骨子裏。”

阮秋娘呆了呆,連哭都忘了,低頭怔怔看着懷裏的林墨北。

林墨北心跳漏了一拍,辯解:“我沒有,我……”

他怎麽解釋的,善水沒有心情聽,她撐着傘離開。

“回來了。”

一身睡袍的唐瑾姿站在二樓看着善水。

善水擡頭笑了笑:“還沒睡?”

“我的保镖大人不在,睡不踏實。”唐瑾姿戲谑道。

“那我現在回來了,你可以去睡了。”

唐瑾姿靠在欄杆上,慢悠悠道:“事情解決了嗎?”其實她十分不解善水為什麽那麽關注林碧城,想弄死林碧城輕而易舉的事,可她偏不,大晚上的還瞎折騰。

“解決了啊。”善水笑着回。

她的愉悅顯而易見,唐瑾姿挑了挑眉,就這麽高興。

善水當然高興,得到大氣運碎片了呢,要不是因為和唐瑾姿的約定還有一年之約,她恨不能早點離開這亂七八糟的上海灘,專心去煉化氣運碎片。

唐瑾姿要知道她高興的原因非得嘔死,近來她越發得風生水起,遇到的危險也就越多,相應的也就越知道善水的好處,要不是善水,她不死也得缺胳膊斷斷腿。唐瑾姿好幾次試探善水願不願意長久留在她身上,幫她征服上海灘,結果自然沒能如願。

“那喝一杯助助興。”

這廂喝着紅酒樂融融,另一廂就是悲悲切切。

殺了林碧城的林老太被抓走關進了瘋人院,說她瘋吧,好像又沒瘋徹底,被抓走之前,林老太抓着阮秋娘的手苦苦哀求。

“秋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北北,他是林家唯一的香火,你要把他撫養長大,讓他娶妻生子,延續林家的香火,你答應娘,你一定要答應娘照顧好他。”

“是林家養大了你,秋娘,你是林家的兒媳也是林家的女兒,你不能對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要是北北有個不好,我和你爹還有長卿,就是死了都不得安生……”

一聲又一聲,一句又一句,壓得阮秋娘喘不過氣來,她只能鄭重道:“娘,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北北,豁出命去也要好好照顧他。”

林老太勉強放了心。

林墨北也重重松了一口氣,他和阮秋娘毫無血緣關系,他真怕阮秋娘也不管他了。

然而,雖然有阮秋娘的照顧,可顯然光靠阮秋娘并不能很好的照顧林墨北,阮秋娘就想回老家。

林墨北卻不願意離開上海灘,他還想回到許望舒身邊。

林墨北又去學校蹲守許墨西,還想拉着阮秋娘一塊去等或者是鬧,阮秋娘沒答應,還勸林墨北也別鬧騰了,只勸不住只能由着他去了。她默默出去打工養家,然後遇到了林墨北盼星星盼月亮也沒盼到的許墨西。

許墨西是偷偷出來印傳單的,而阮秋娘則在幫人漿洗衣服。

猝不及防在小巷子裏遇上,兩人都為之一愣。

四目對視片刻,還是阮秋娘先開了口:“你現在還好嗎?”

許墨西點了點頭:“我很好。”

阮秋娘抿了抿唇:“你爸爸沒了,奶奶也被關進了瘋人院。”

許墨西沉默了一瞬,林墨北在校門口那麽鬧,她怎麽可能知道。心知林墨北是沒了依靠就想賴上她或者說是媽媽,所以她才避而不見。見了又如何,物是人非了,弟弟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弟弟,他是非不分又自私自利。何況自己現在做的事很危險,相認反倒可能害了他。所以就讓他這麽去吧,起碼能平平安安。

阮秋娘看了看許墨西:“北北吃了不少苦,你媽媽就真的不管他了嗎?”

許墨西苦笑:“我媽是真的傷透了心,不願意搭理我們了,這都是我們自作自受。”

阮秋娘嘴角顫了顫,不明白怎麽會有這樣狠心的人,連兒女都不顧,換做碧城,不管碧城做了什麽,她都會原諒她,就算碧城真的是孤魂野鬼,她也希望碧城好好的,可碧城還是死了。阮秋娘心口鈍鈍得疼,眼眶又紅了。

“這樣挺好的,我媽先是她自己才是母親,她應該以自己為先。”許墨西望着紅了眼圈的阮秋娘,“大娘,你也該為自己而活。林家養了你,可你也贍養了奶奶那多年,你為林家做的這些足夠還清他們對你的恩情。”

阮秋娘呆住了。

“真論起來,不是你欠林家,是我爸爸對不起你,是林家虧欠了你。北北這人,雖然是我親弟弟,我也得說,他涼薄又自私,你辛辛苦苦養他一場,等你老了不中用,他多半不會孝敬贍養你,你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給自己留條後路。”

阮秋娘張張嘴,似乎要反駁,終究卻什麽都沒說,只悲涼地看着許墨西。她不知道林墨北不是個孝順人嗎?她知道,可他是林家唯一的根苗,那她就必須得照顧好他。

“你的話,大娘記住了,娘總是要把北北養大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的,這是我答應了你奶奶的,之後的事就之後再說。”阮秋娘笑了下,“你好好讀書,将來做個體面人,我還有事先走了。”

許墨西目送阮秋娘端着沉甸甸的裝滿木盆的衣服離開,覺她可憐又覺她可悲。思想的局限讓阮秋娘這一生都在為別人而活,全國又有多少個阮秋娘?許墨西抱緊懷裏書包,所以,她做的事情是正确,不管有多危險,她都會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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