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心

房間裏燈已經被女傭打開，醫藥箱放在茶幾上。

Ben關好門，慢慢地也鎮定下來，對站在一旁的簡溪說道：

“你先去洗澡，出來再擦藥吧。”

簡溪沒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衣服。”

Ben去衣櫃裏找來一件睡衣。簡溪個子倒是不矮，只比他低了半個頭，年紀也還小，應該還會再長高。

簡溪接過睡衣，進了浴室關門。

Ben想了想，浴室的熱水器很方便，應該會用，也就不太在意，坐到沙發上打開醫藥箱看了看。

裏面東西非常齊全。Ben拿出棉簽和藥油，突然又想起什麽，跑到浴室門口對裏面喊了一聲：

“你先用毛巾熱敷一會兒。”

沒有回應，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不過Ben估計他應該會做的，從之前簡溪在女傭面前的反應可以判斷，這小家夥應該非常注重外表形象，肯定希望早點好，這會兒說不定正對着鏡子郁悶呢。

Ben猜得沒有錯，簡溪這會兒确實正在對着鏡子郁悶。

下巴淤青一塊，整個嘴角都腫了。

非常難看！

初中以後，簡溪就從沒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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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過毛巾，用熱水打濕，擰幹捂在下巴上。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回憶起以前的事。

簡溪的生日剛好在暑假，十八歲生日又恰逢高考完的那年，他考得不錯，在錄取通知書下來後，家裏人很高興地帶他出去度假。

在一艘很大的游輪上，長達一周的海上度假。

他在上船的第一天就遇到了Ben，一個外表很優秀，很有紳士風度，談吐風趣的男人。

Ben一見到簡溪就表示出了明确的興趣，找他聊天，帶他吃飯，甚至送給他一塊價格不菲的手表。

沒有送花，Ben顯然也很識趣，并沒有把他當女性來追求。

簡溪剛開始是不願意收那塊表的，雖然他認不出表的品牌，但還是看得出肯定很貴重。

但是Ben态度非常誠懇，他明确表達了他是一見鐘情，很認真地在追求他。

簡溪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收到情書，也有不少當面表白，大部分都是女生，但也會有男生。他對同性相戀并不排斥，他更在意感覺，而不是性別或者其他的條件。

Ben很優秀。簡溪在此之前被很多人追求卻從未談過戀愛，這一次，他想嘗試一下。

在旅行的最後一天，他答應了Ben的追求。

Ben非常高興，很興奮地準備了燭光晚餐，和……別的東西。

簡溪在Ben遞過來紅酒時還沒有發覺出不對，但是Ben喝了很多，然後拉着他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一直到被按倒在床上時他才察覺到不對。

他開始反抗，但是Ben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只是習慣性地矜持，Ben常年生活在國外，覺得國內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太過含蓄，即使內心想要也會先拒絕。Ben以為他也是這個意思，把他的反抗絲毫不放在心上。并且Ben喝了很多酒，意識也沒有平時那樣清醒。

所以那個晚上，簡溪被不顧意願地強迫shangchuang了。

雖然Ben的動作并不粗暴，他仍然覺得被傷害了。

第二天淩晨，他趁Ben還未醒來時逃走了。

後來上大學在另一個城市，手機號也就換了，不再是當初留給Ben的那一個。

然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簡溪最開始還擔心Ben會找他，但是一個月後仍然沒有發生什麽事情。他開始覺得，也許對方只是旅行太寂寞，想找個人玩玩。有這種想法之後，他決定放下這件事情，幾個月後，就開始和長相漂亮性格也還不錯的林蕭交往了。

誰知道一年後，這個男人又出現了。

簡溪看着鏡子裏自己捂着下巴的手，手腕上系了一根繩子，是林蕭在他十九歲生日時送給他的。

那塊表，在從游輪回去後就被裝進了抽屜的盒子裏，再也沒拿出來過。

簡溪對着鏡子看了半天，終于放下手裏的毛巾去洗澡。

“來，我幫你擦藥。”

Ben在看到他出來後，笑着招呼他。

簡溪沉默地坐到沙發上，揚起下巴。

Ben的動作很溫柔，目光很專注，和當年有些類似的場景讓簡溪有點恍惚，直到Ben放下棉簽，說道“好了”才回過神來。

“我去洗澡，你可以先去睡，也可以上上網什麽的。”

Ben說着，給他打開筆記本，輸入密碼後顯示桌面，然後就去浴室了。

簡溪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腦。這顯然是Ben的私人筆記本，桌面上直接就擺着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工作相關的文件。

桌面壁紙是一支表，十分精致，看起來高貴典雅。

這男人似乎對表很情有獨鐘，簡溪想着，點開浏覽器。上方收藏欄裏也有好幾個鐘表相關的頁面，他沒有點進去，只是打開了校園BBS，開始刷起了論壇。

他們新聞系最近因為快到學期末了，也有一些活動，相關的事情都會公布在論壇上。

有一個朗誦比賽和一個聲樂表演的活動是需要上臺的，還有一個欄目改編的活動可以室內參與。

這些都是平時也經常有的，簡溪并不太在意，倒是隔壁美術系有一個畫躶體人物的作業在論壇裏引發熱烈讨論。

雖然美術系的學生大都異常開放，這次也都在商讨着哪裏去找躶體模特，不是随便找個人脫光了就行，這次作業明确要求，要有藝術感的身體，要有流暢的線條，體現出身體的美感。

說白了，就是必須要身材好。

簡溪不覺得自己身材有多好，他只覺得自己臉好，雖然現在等于毀容了，但估摸着還是會有人找上他。

躶體站在那裏給別人畫，簡溪覺得自己還是需要一點心理建設的。

很快Ben就出來了，套着寬松的浴袍。他給簡溪的是兩件套的睡衣，大概覺得簡溪還是個小孩子，适合穿老老實實穿睡衣。自己倒是随意，腰帶也是松松垮垮地系着，胸口露出一大片。

被開門聲驚動的簡溪往那邊看了一眼，瞥到男人胸口瞬間移開了視線，繼續看電腦。

Ben擦着頭發坐到了簡溪對面的沙發上。

簡溪沒說話，Ben看了他一會兒，有些遲疑，還是小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簡溪擡頭瞥了他一眼。

Ben想了想，又說道：

“當時我真的以為你說不要只是因為害羞……後來才知道你是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簡溪滑動鼠标的手停下來，他擡起頭看着Ben，終于開口：

“你為什麽會在那裏？”

“我……”

Ben在找理由和說實話中糾結了半天，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一直在不遠處看着你，怕你們會打起來……”

想到這裏，Ben不禁又開始暗暗詛咒Bill的烏鴉嘴。

簡溪看着他，沉默了幾秒，然後問道：

“你跟蹤我多久了？”

“我不是跟蹤……”

Ben下意識地想反駁，對上簡溪的目光又有些失了底氣，弱弱地說道，

“好吧……跟蹤。有一個多星期了，我上周回國的，然後查……問到了你的專業班級和宿舍，就經常去看你……”

簡溪的視線又落在電腦屏幕上，手無意識地滑動了一下鼠标，過了一會兒問道：

“你為什麽找我？”

“我……”

Ben有些遲疑，他非常糾結。簡溪也沒有催促，就那樣等着。

“我……我找你是因為……”

Ben咬咬牙，終于說了出來，

“因為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簡溪又沉默了，他又點開了美術系那個讨論找誰來做模特的帖子，往下滑了滑，看到果然已經有人開始提名他。但後面也有人回複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這種事要征求女朋友的意願什麽的。然後就有人真的商量着去找林蕭問問。

Ben還在看着他。

簡溪關掉網頁，退出浏覽器，站起來往床的方向走去，躺倒床上蓋好被子，才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有女朋友了。”

Ben放在茶幾上的手握成拳，半晌後松開，聲音低落地回答：

“我知道。”

他将筆記本挪到自己的方向，看到桌面上的表，又點開工作的文件夾，翻弄着裏面的一些設計圖。突然想起簡溪的手腕上是一根黑色的繩子。他知道那個是什麽，現在很多小女生談戀愛喜歡在男朋友手上系根繩子，喻意綁住對方。

他打開浏覽器，點開郵箱，回複了一些工作上的郵件。又點開一個收藏夾裏的網頁，是一個鐘表設計展的主頁，裏面有一張圖片，下面标注着去年獲獎的信息。

制作者：Ben William。

圖片上赫然就是去年他送給簡溪的那支表。

Ben嘆了口氣，關掉了網頁，順便關機。

雖然是客房，還是有一張很大的雙人床。

簡溪睡在一側，留了很大一片位子。

Ben關掉大燈，開了床頭的小燈，躺上去。

只有一床被子。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不至于開暖氣，但仍有些晾。

Ben不敢靠的太近，就那樣躺着，蓋了半邊被子。

半個小時後他打了個噴嚏。

那邊的簡溪動了動，終于靠了過來，把被子蓋住他整個身子。

Ben笑起來，側過身子環抱住他。

簡溪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很快還是放松下來，沒有掙紮，過了一會兒，很小聲地問道：

“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我那天醒來就準備去找你，但是接到我幹爹的電話，讓我馬上回去。剛好那時候，我獲得一個獎……又要去參加設計展會，之後又被幹爹要求繼承公司，就一直拖到現在……”

Ben動作輕柔地摸着他的頭發，聲音溫柔地說着，

“現在我不會勉強你，你不用擔心。”

簡溪偎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