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淺離

西裏斯夫人走向路德。

她試圖從路德口中探聽四款器械制造者的身份, 然而無果，他從始至終保持沉默。

西裏斯夫人示意柏得溫勸說路德，還是沒用。

路德：“母親、大哥, 請你們出去。”

西裏斯夫人眼皮跳了跳。

四個孩子中，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路德, 主要這個孩子有病, 一旦自閉能夠連續數日不吃不喝。

沒辦法，西裏斯夫人只能拉着柏得溫離開。

雲非若見狀, 想跟随。

不過，他才踏出兩步, 路德說道：“非若，你留下。”

西裏斯夫人立刻給予雲非若一個眼神, 讓他留下來勸一勸路德，務必将他朝着三觀正直好青年的方向指引。

她堅信外表看起來柔弱，卻能一個人撫養雲淺離長大的雲非若絕對是好青年。

雲非若不得不停下腳步。

工作室內只流下雲非若與路德, 雲非若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路德看向雲非若, 說道：“空間刻印一直都是我的弱項。”

雲非若想了想, 安慰道：“看天賦, 哪怕空間刻印弄不好, 也有別的強項，帝國最強機甲并不一定是擁有空間刻印的機甲。”

路德與雲非若雙瞳對視, 說道：“九年前, 帝國出現一款神奇機甲。”

雲非若聽到“神奇”兩個字, 就知道路德指的是哪一款機甲。

十六歲那年, 他在垃圾站與那裏的機甲制造師、維修師等共同制造出的一款機甲。

當時他們都很窮。

維修單、機甲制造單并不是一定每天都能收到。

那一段時間, 他們都很閑, 于是閑閑無事的他提議, 大家集體刨垃圾，一起從垃圾站中撿材料，有一點算一點，一同制造機甲。

最開始，大家其實并不積極。

刨到的有用垃圾越來越多，當時的他看着一堆堆破銅爛鐵，以主導者的身份開始設計圖紙。

當時的他列了許多圖紙，分別排序，破銅爛鐵一號、二號、三號……

一共排列到九號。

當時他只有十六歲。

十六歲的他能夠制造出的機甲等級最高只有五級。

但是，他在空間刻印方面有着絕對的天賦。

每一款機甲都以空間為主，充滿了夢想與奇幻色彩。

垃圾站衆機甲制造師在看了他的設計圖紙後，那些原本對集體制造機甲沒什麽興趣的人們聚在一起，空前熱情。

“小豆丁，你設計的這一款機甲的設計理念應該是十級，甚至是超十級機甲。”

“這是空間刻印嗎？你是怎麽想到的？”

小豆丁，是垃圾站衆人給他起的昵稱。

作為一個Oga，雲非若在垃圾站從來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名字，有不少人問，他也沒有說實話，衆人見狀就叫他小豆丁。

哪怕他已經十六歲了，垃圾站出現了更多比他年幼的小朋友，但大家還是喜歡用小豆丁來稱呼他。

雲非若一本正經地說道：“雖說我自己一個人肯定沒有辦法制造出十級，但我們人多力量大，朝着六七八努力也不是不行。”

一開始，衆人将他的話當成天方夜譚。

事實上，雲非若自己也知道，他說的話完全不成立，然而，人世間充滿了意外。

垃圾站那些完全不打算加入的人加入了。

除了他們外，還有一部分新加入垃圾站的中老年團隊。

雲非若發現，他們擁有遠遠超過他實力的制造能力。

他不懂，明明這麽優秀的人為什麽要和他在垃圾站搶垃圾？

這些人都是刨垃圾的競争者！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繼續死纏爛打，從這些人身上汲取着更多的機甲制造知識。

耗時整整三個多月。

以雲非若所設計的圖紙為形，他們一次次優化，将不可能化為可能。

以空間刻印為主的機甲，每一個刻印都是雲非若進行完整構思，刻印途中根據感覺進行更改。

以當時雲非若的實力，他獨自一人絕對無法在機甲上進行十級刻印，他雖說不可以，但他身邊的人可以。

他們當時一同努力，進行最為精妙的控制，之後制造出了破銅爛鐵一號。

直到現在，這也是雲非若非常遺憾的事情。

當時制造出破銅爛鐵一號後，他和垃圾站的大家一起讨論，要将這一款機甲高價賣出去。

雲非若說，這一款機甲作為十級，甚至是超十級機甲，絕對能夠賣出許多錢。

到時，他們所有人将這一筆錢分一分，在制造出破銅爛鐵二號、三號……

錢源源不斷地賺，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也是制造出破銅爛鐵號的第二天，雲非若迎來了發熱期。

因為忽來的發熱期，他一直将自己關在房間裏，無法上學，也無從得知當時的破銅爛鐵一號在那一段時間給帝國帶來的多大的震撼。

雲非若所知道的是，那一段時間有一些人根據蛛絲馬跡找到雲家。

聽說，他們想要找尋一位機甲制造師，見到病恹恹，卻極為精致漂亮的雲非若之後離開。

他們并不認為當時的雲非若是小豆丁。

路德與雲非若雙瞳對視，“你太年輕了。”

雲非若想了想，“你比我小七歲。”

路德：“破銅爛鐵一號出世時，你那一年應該只有十六歲。”

兩人目光相對，路德繼續說道：“最開始，我從來沒有将你與破銅爛鐵的主導者的方向思考，直到今天母親說，空間跳躍器械鞋的刻印與之相似，我才忽然聯想到的，那人，小豆丁，是你，對嗎？”

雲非若覺得，對二十五歲，而且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而言，“小豆丁”這個名字過于羞恥。

雲非若想了想，說道：“破銅爛鐵一號，我确實是主導者，不過它并非我一個人所制造。”

路德：“你從來沒有說過。”

雲非若：“當時能制造出來，主要是因為那一段期間在我身邊的機甲制造師都很厲害，哪怕是現在的我，大概也無法重複，不，肯定無法重複。”所以，也就沒有什麽可驕傲的。

路德：“那時你只有十六歲。”

雲非若點頭。

路德：“那之後，通過你曾經設計的圖紙，出現了神賜二號至五號，一共四款機甲，卻沒有一款能夠比得上一號。”

雲非若有瞬間的失神。

當初設計時，因為都是從垃圾堆中撿出來的材料，所以取名為破銅爛鐵號，但後來改名為神賜號，瞬間高端大氣上檔次。

路德詢問：“非若，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雲非若仍舊沉默。

“以你在機甲制造方面的能力，你明明能夠過着更好的生活。你有想過，帶着淺淺，以機甲制造師的身份生活嗎？”

雲非若眼睫低垂。

不是沒有想過。

首先，來到西裏斯家之前，他連制造機甲的本金都沒有。

以Oga的身份，帶着一個第二性別不明的小朋友去垃圾站，這更加不可能。

哪怕直到現在，他即便擁有制造機甲的本錢，但是，在沒有機甲制造師執照的情況下，他制造的機甲完全不具備出售可能，除非……

流入黑市。

然而與黑市産生聯系，本身就充滿危險。

當然，他也能夠考機甲制造師執照。

關于這一方面，報名就需要填寫一系列手續，如所就讀學院，要或者在什麽補習班學習，甚至是師承等等問題。

沒有這些，報名考執照都是一個問題。

這就是身份的重要性。

還有最重要的問題。

他有雲淺離，他偷偷從雲家出來，他不敢冒險。

哪怕再無知，他也明确地知道，在機甲制造方面他是天才，但也僅此而已。

一個極優Oga，對很多人而言，要比天才機甲制造師更具有價值。

如果只有雲非若自己一個人，那麽他或許會試圖掙紮，以Oga的身份努力讓自己成為帝國第一機甲制造師，但是在有雲淺離的情況下，他無論做什麽都需要謹慎。

雲非若微微偏頭，不去看路德，說道：“四少爺，我希望您不要再問我這些事情。”

路德：“我很好奇。”

路德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其實是雲非若最喜歡路德的一點，他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有什麽說什麽，有疑問就問。

也是因此，雲非若覺得與路德的相處是最為舒服的，因為他從來不需要猜測他的想法。

路德：“雲非若，這個名字是你的假名嗎？”

雲非若：“……”

路德又猜：“……你是通緝犯？”

他會這麽猜測，主要是因為以他對雲非若的了解，他滿腦子都是兇殘想法，這一類人做出違法犯忌之事，似乎也挺正常。

雲非若：“……呃？”

路德：“所以，你更改姓名，隐瞞身份，來到了這裏？”

雲非若眼皮跳了跳，他覺得路德的猜測有點離譜，但微妙地卻有點對。

因為，他确實是隐瞞身份，以新的身份來到的西裏斯家。

路德：“你是不是，還隐瞞了你的性別？”

雲非若精神緊繃：“……啊？”

路德：“你是Alpha吧？”

雲非若眼皮一陣狂跳，完全無法理解，路德為什麽會有這麽離譜的想法。

路德：“無論怎樣，我很欣賞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以機甲制造師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不得不說，這一刻，雲非若內心對此充滿了渴望。

哪怕，他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完全經不起細究，他仍舊想朝着這一條路發展。

在他看來，路德現在每一句話都像是惡魔的引誘。

路德說：“非若，我會幫你，我希望你能在這一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雲非若深吸一口氣，說道：“謝謝您，路德少爺，我會思考的。”

路德輕輕點頭。

他有預感，如果雲非若選擇這一條路，那麽，他不再是西裏斯家的仆傭，而是他的同事。

他覺得這樣很好，至少，西裏斯家無法再禁锢他。

雲非若說道：“不過，在此之前，四少爺，我們一起重新給雪依小少爺和淺淺少爺制造器械吧。”

路德：“……”

路德有瞬間的無語。

他想，不愧是雲非若，哪怕直到現在也不知悔改，還打算繼續給兩個小朋友制造器械武器。

雲非若又說：“這次我們進行防屏蔽檢測設定。”

路德：“需要重新構建圖紙。”

雲非若：“我已經有了完整思路，直接開始制造就可以。”

路德再一次深刻地認知到，在這一方面，雲非若真的就是天才。

忽地，雲非若收到了雪依發來的通訊請求。

雲非若和路德說了一聲，動作極快地點開與雪依之間的通訊。

誤觸下，雲非若将隐藏式視訊模式設定為開放式，這讓路德看到了通訊另一端的雪依與雲淺離。

此時此刻，雪依正和雲淺離一起擠在洗手間，給雲非若撥通通訊。

兩個小朋友哭得眼睛一片紅腫。

雲非若擔心詢問：“雪依小少爺，淺淺，怎麽了？”

兩個小朋友眼淚繼續啪嗒啪嗒向下掉。

雪依說道：“武器，武器都被沒收了，心痛痛，心好痛痛。”

雲淺離附和一般，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雲非若心疼地安撫：“乖，不哭，我繼續給你們制造新的。”

瞬間，兩個小朋友聞言，同時不掉眼淚了，效果鮮明。

不過，兩秒的停頓後，兩個小朋友又啪嗒啪嗒掉眼淚，雪依說道：“但，但是，老師說，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都要進行檢測，不讓帶器械嗚嗚嗚……”

小朋友哭得泣不成聲。

雲非若安慰：“沒關系，我會給雪依小少爺和淺淺制造出防檢測設置，相信我，絕對不會讓你們的器械被檢測出來的。”

瞬間，兩個小朋友又不哭了。

尤其雪依，開心地抱起雲淺離在原地蹦跶了一下，目光亮晶晶地看着雲非若，詢問：“真噠？”他的聲音仍舊帶着哭腔。

雲非若點頭：“嗯，真的。”

一大一小又說了幾句話，之後通訊另一端傳來老師抓小孩的聲音。

兩個小朋友聞言同時擺出一張嫌棄臉，不甘不願挂斷通訊，又是要上課的一天。

與兩個小朋友挂斷通訊後，雲非若動作飛快地制造器械。

路德在一旁輔助。

中午，路德讓雲非若吃飯。

雲非若搖頭，不肯吃飯，繼續制造。

器械鞋還是器械鞋，不過，一只器械鞋為空間跳躍器械鞋，另一只則是攻擊器械鞋。

操控難易度不變，重量稍微加重，不過對于兩個愛器械的小崽崽而言，問題不大。

通過之前雲非若與兩個小朋友之間的通訊，路德認為，別說是一兩斤，就是一兩百斤的器械鞋，兩個小朋友都會試圖用吃奶的力氣穿上學校。

器械鞋制造完成，雲非若開始制造器械炸彈。

這一次，雲非若将器械炸彈設置為英雄超人模型。

英雄超人為可組裝模型。

頭附帶水流分割器的作用，身體則是炸彈，操作方式一模一樣。

看雲非若流暢的制造，以及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設計，路德只能在心中感嘆，雲非若真的是一個非常別致的戰鬥機。

臨近下午四點，雲非若将兩雙器械鞋與英雄超人模型完成。

雲非若對路德說了一聲使用方式，之後匆匆跑出去，他要去繁瑟學院接尤裏西斯。

也是巧合，雲非若剛離開西裏斯府，第一天上課的兩個小朋友就回到了西裏斯家。

雪依立刻給雲非若發出通訊，之後他抓着雲淺離的小手，狂奔向路德的工作室。

此時，工作室內路德正在測試兩款器械的穩定性。

路德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看向兩個小朋友紅腫的雙眼。

能把眼睛哭得變形，應該是哭了一整天。

在雪依的催促聲中，路德繼續測試器械穩定性，之後就是防屏蔽設置。

在兩個小朋友亮晶晶的目光下，路德測試數次，确認檢測儀沒有任何反應，他将英雄超人模型交給兩個小朋友，之後就好像之前雲非若給兩個小朋友換鞋的動作一般，動作溫柔地給兩個小朋友換上新鞋。

雪依嫩聲詢問：“小叔叔，真的不會被發現嗎？”他的聲音滿是擔憂。

路德輕聲回應，“你可以試一試。”

雪依拉着雲淺離的小手，圍繞檢測儀轉來轉去，确定沒有傳來提示音，特別高興。

雲淺離眨了下眼，搖了搖頭。

從雪依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忽然坐在地上。

雪依停下腳步，目光疑惑地看向雲淺離。

雲淺離看看鞋，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小玩具。

好喜歡。

他又看了看雪依，也好喜歡。

雪依坐在雲淺離身旁，詢問：“哎呀，淺淺，你怎麽坐下啦？我們不是說好一起捉蚯蚓的嗎？”

雲淺離忽然靠近雪依，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雪依“吧唧”一聲，回親了雲淺離一下。

雲淺離眨巴眨巴眼睛，收回目光，看向雙腳上的器械鞋，又看了看手上的玩具，想了想，他在玩具上親吻了下。

他最近……

覺得自己好奇怪，或者說，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好奇怪。

他喜歡爸爸，很喜歡爸爸。

他覺得爸爸長得很好看，很溫柔，也很柔弱，他必須要保護好爸爸。

他的大腦總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試圖捕捉，一點點，所捕捉到的信息越來越多。

他恍恍惚惚地和爸爸過了三年，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這幾年，雪依又是他最喜歡的小夥伴。

不對，雪依只是一個孩子。

雲淺離思考時，雪依又在他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詢問：“哎呀，淺淺，你在想什麽呀？”

雲淺離與雪依雙瞳對視，他想對雪依說，他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他們暫時先不要親親，等他想完了再親親。

但是，他雙唇開啓，就是不知道要怎麽說話。

小片刻後，他雙唇又合上了。

說話真難。

也就這短短的時間，雪依又親了雲淺離一下。

雲淺離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擦了擦臉。

雪依見狀，又親了一口。

雲淺離又擦了擦臉。

雪依噘嘴，親得更大聲了。

“……”雲淺離頓了下，決定不擦臉了。

他眉頭微皺，腦海中忽然閃過片段。

他好像……

一點點地想起來了。

他有前世。

前世，他生存在與洛斯帝國完全不同的地方，那個世界沒有三大性別。

他出生于魔法大陸，是皇子，天生親和五行元素。

十級為滿級，出生即能夠操控五行元素，魔力檢測為六級魔法師。

在他之前，大陸中的第一天才，出生時也不過是四級魔法師，而他是打破歷史的存在，出生即為六級。

錯就錯在，陛下不喜歡他。

最開始，他為棋子，生活環境單純，是陛下手上的一柄利刃。

他純白如紙，不懂正常的人生應該是怎樣的，只隐隐知道，他現在的生活環境為錯誤的。

都說書中有黃金屋，他開始閱讀大量的書籍。

從書中，他獲取到大量的知識，與此同時，五行元素也一直往他身體裏鑽。

別人升級靠努力，他則是吃飯睡覺都在升級。

九歲時，就成為滿級法師。

九歲這一年，他閱讀到一本在他看來非常別致的書籍，一本名為《瑪麗蘇在逃小嬌夫》的書籍。

雖說他還年幼，懂事不多，但他還是覺得這書中主角簡直離譜。

書中世界觀也非常的奇怪，人類性別竟分成了三大類別。

不過，書中冰山一角提起的機甲、器械、科技等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也是他勉為其難将這本書籍看完的主要原因。

最終讓他總結，這可真是一本非常離奇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