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宣洩
江冉讓顧舒晚看這個消息時,顧舒晚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掉在地上,腳踝被碎片劃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滲血。
“晚晚,你沒事兒吧?”
站起身的人又跌回椅子上,拉住江冉的胳膊,眼底是慌亂和擔憂,“我們現在去醫院。”
知道攔不住,江冉只好跟着顧舒晚下樓,一路上招來許多員工的目光,等那一抹背影消失後才敢竊竊私語。
“你們說這次景家這事兒怎麽壓啊,網上都一邊倒了。”
“豪門家的事,我們摻合什麽,老老實實工作吧。”
網上的視頻角度很刁鑽,只能看到是一只小貓出現在了馬路中間,然後是景汐往後倒在馬路上,景涼伸了手,先把小貓護在了懷裏,然後向景汐那個方向去,但是車已經撞上了兩人。
“不是吧,這個瘋子真的要害我們汐汐啊,瘋子就是瘋子,永遠也改不了。”
“這種人還不進去,藝術家又怎麽樣,社會的敗類!”
“可是視頻很奇怪啊,景涼再瘋也不會傻到選一個人來人往的大馬路吧。”
“什麽啊,我當時就在那兒,親眼看到是景涼推了汐汐。”
這條評論很快就被頂到前面。警方的調查和實質的證據還沒有出來,他們卻已經蓋棺定論。
明顯刻意引導的輿論,卻将網友的怒氣激起。同樣是受害者,他們卻只相信他們自己想看到的。
顧舒晚到醫院時,什麽都沒有戴就下車了,醫院門口堵着一群記者,看到顧舒晚出現以後立刻轉移目标。
“顧舒晚小姐,請問今天的事您怎麽看呢?”
“顧小姐,您是來看望景汐的嗎,你是否知道今天的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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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晚只覺得周圍亂糟糟的,頭昏腦漲,好不容易脫離,迎面就看到了季雲麗,正慌忙地朝她走過來。
“晚晚啊,你可來了,我們汐汐這次可被她害慘了,我怕景汐醒了以後再發病,你去陪陪她好不好?”一身奢侈品的女人打扮浮誇,臉上帶着淚哀求她。
顧舒晚将自己胳膊上的手推開,“季阿姨,今天的事我希望景汐醒了以後可以給阿涼,給公衆一個交代。”
顧舒晚嘴角勾起冷豔的笑意,“否則遲早有一天,事情敗露,她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沒有再理會惺惺作态的女人,顧舒晚找到景涼的病房,床上的人頭上纏着繃帶,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地躺在那裏。
“醫生說她沒有大事,辛虧當時的司機剎車及時,景涼只是磕到了頭,景汐應該是撞到腿了,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江冉緊跟着進來,看着爬在床邊的人嘆了口氣,“不過晚晚,你要知道景家肯定要介入這件事的,所以……”
所以真相是不可能被說出來的。
顧舒晚拉住景涼的手,冰涼不已,眼底劃過一抹諷刺,“不過他也不可能順着景汐的意思。”
景知洲曾經就是為了救路傾月被車撞到才住進了醫院,再怎麽樣景涼也是路阿姨的孩子,他還是會覺得對不起路阿姨的不是麽?他再讨厭景涼可也沒想過要景涼的命。
門被敲響,“顧小姐,我們景總請您過去一趟。”
景汐的病房內,景汐虛弱地靠在床頭,輕聲嘟囔着什麽。季雲麗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景知洲看着窗外,回頭看向進來的人。
“舒晚,這件事景家會自行處理,還希望顧家不要插手。”
顧舒晚彎眉一笑,“景叔叔,那是自然,從今往後,顧家不會插手景家的任何事。”
他和季雲麗的寶貝女兒也不要再麻煩她。
景知洲聽出話裏的意思,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母女,“舒晚,這件事是汐汐太沖動了,我只要兩人無事的結果。”
換言之,如果他保不住景汐,他也不會保景涼。
顧舒晚想不到是何等涼薄的人才會說出這種話,也想不通,他如果想要景家的繼承人,景涼才是最合适的不是麽?就因為那莫名的恨意,便如同對待陌生人一般對待她嗎?
季雲麗此時突然沖到前面給她跪下,淚流滿面,“晚晚啊,汐汐不能再出事了,她剛剛又想輕生,就算阿姨求求你了,幫幫忙……”
顧舒晚覺得可笑不已,心口喘不上氣,卻又無能為力,門外是景汐的經紀人和保镖,她如果不答應,明天熱搜上恐怕就是季雲麗向她下跪的詞條,到時候就要上升到兩家矛盾,這是她的事,不能牽扯到家裏。
顧舒晚沒有應好與不好,轉身離開了這個壓抑的地方。
在走廊的長椅上愣神,江冉看着手機裏的詞條也不敢和顧舒晚說話。
景知洲的速度很快,澄清的聲明是兩人只是在路邊發生了口角,一只小貓抓了景汐,所以景汐和那只小貓都不小心摔在了路中間,景涼是為了去救小貓,兩人才出了車禍。
“救貓?人都摔在馬路中間了,她去救貓?該不會那只貓就是她放的吧?”
“雖然但是這個聲明好奇怪的感覺。”
“額,我也不知道該誇還是該罵了。”
看,他們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審判着別人的命運。
那邊裴語墨和徐喬伊剛好從景涼的病房出來,看到了顧舒晚和江冉。
“顧小姐,景涼她已經醒了,不過情緒不大樂觀。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想不想見你。”
裴語墨無奈地搖頭,她看到了微博上的反轉,直覺不是那樣,可是景涼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
“她醒了嗎?”顧舒晚這才遲鈍地擡頭,眼角微紅。裴語墨點頭,思考了一會兒開口,“你要不進去看看她吧,有矛盾還是要解決才好。”
顧舒晚走到門口,試了幾次才把門打開,一個高挑的背影正站在窗邊,應該是看到了下面的記者。
“阿涼,你頭還疼嗎?”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景涼慢慢地轉身,看向她的深灰色瞳孔沒有絲毫生氣,讓顧舒晚心頭苦澀。
“顧舒晚……”沙啞的聲音傳進耳朵,顧舒晚擡頭,等着下一句。
“你知道嗎,我回到晏城,是因為我想找到四年前的證據,證明我是無罪的,我不想再每天活在陰影之下。”
景涼說着說着笑了出來,“我以為我可以慢慢找,哪怕花上幾十年,終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可我還沒有找到證據,就又罪加一等了,這一切是因為什麽呢顧舒晚?”
“我還真是愚蠢,你們兩個過得好好的,我就算真的找到證據,也沒人會相信的,你說對嗎?”
眼淚從景涼的眼眶裏落下,藏了四年的委屈終于壓不住了,“你既然那麽讨厭我,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我是有哪裏礙着你的眼了嗎?”
虛弱的人體力不支地坐在地上把自己抱起來,不想再去看那個人。
顧舒晚眸中一片霧氣,想去觸碰脆弱的人又不敢過去。紅紅的眼尾昭示着主人的難過,卻還是想要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阿涼,我和景汐沒有任何關系,我知道你現在也不會相信,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丢掉你,也沒有讨厭你,一切的真相你都會知道的。”但是不是現在,她還沒有處理好景汐和景家,她害怕再發生今天這樣的情況。
景涼嗤笑一聲,只覺得這話很好笑。目光移到顧舒晚身上的時候卻看到了腳踝上已經結痂的口子。
真是賤啊,她怎麽還會心疼呢?
閉上眸子靠在牆上,眼淚從眼角滑過。景涼放棄了抵抗,随便吧,随她怎麽做,如果這樣讓她覺得心裏的負罪感能減輕一些,就随她去吧。
“抱歉,是我失态了,顧小姐還是早些回去吧。”
沒有再去公司,顧舒晚讓司機把自己送回了家。空蕩冷清的別墅,顧舒晚連燈都沒開,桌子上是好幾瓶名貴的紅酒,全部都被打開了,孤寂落寞的人醉醺醺地靠在沙發上。
真是活該啊,她自以為是地為景涼安排好了一切,卻根本沒有考慮過景涼願不願意。
當年應該說是她把景涼逼到了出國,讓她失去了最後的期待和依賴。
她本來就不該從正常人的角度去看待景涼的,她以為景涼會理解她,卻忘了一直都被抛棄的人是多麽渴望擁抱和被選擇。
畫畫現在已經不是她的熱愛了,更像是一種使命,景涼也沒有以前那麽開心了。
怎麽補償?怎麽彌補?她還會願意接受她嗎?
門被打開,江冉看着臉頰微紅的人和一桌子的酒,着急忙慌地把人手裏的杯子奪過去,她就知道這個姑奶奶肯定是回來喝酒了。
“顧舒晚,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她願意把心裏話告訴你不應該是件好事嗎?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就去解決啊,一幅垂頭喪氣的樣子還像你嗎?難不成你就這樣放棄了?”
顧舒晚不滿地蹙眉,她有說自己放棄了嗎,還不允許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了?
“把酒還我。”
“你胃不要了是吧,要不你幹脆再喝到胃出血,去醫院陪着她得了。”
顧舒晚似乎是真的醉了,竟然在思考這個意見的合理性。
江冉翻了個白眼,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顧舒晚躺在床上睡了過去。站起身大喘氣,恨恨地想,她為了這倆人複合出腦又出力,到時候必須狠狠宰一頓。
不,兩頓。
景涼靠在床頭望着窗外發呆,腦海中是顧舒晚下午的話和委屈難過的眼眸。
她承認自己是有想要相信她的意思,可那又如何,她已經承受不起再去愛上同一個人的代價了。
門被敲響,裴語墨觀察了一會兒景涼的表現,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景涼,我覺得你可以去別的地方轉轉,既可以找找靈感,又可以暫時放下這一切,不要太累了。”
“雲城就不錯,民風淳樸,經濟雖然比不上晏城,但是很有地域特色。”
沒有詢問下午的事,她就算問了恐怕景涼也不願意說,不過至少願意把情緒發洩出來了不是嗎?
“不要還沒有做到你想做的事情就累垮了,得不償失不是嗎?”
景涼終于有了反應,轉頭看着裴語墨,那人笑笑,“你考慮考慮,我有個朋友在那邊開民宿,可以給你打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