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芬蘭
“真的打算就這樣不做任何回應嗎?”出院回去的那天, 陸予安看着旁邊開車的Alpha詢問道。
但是沒有得到回答,似乎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無所謂了,等到陸予安出國, 這些流言自然會不攻而破。
而且這樣暫時也是最好的, 要不然依景彥那個樣子, 恐怕就要報複到陸予安身上了。
兩人的手機幾乎是同時響起,在看到屏幕上同學的名字時,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景涼, 老師她已經……”
景涼的大腦一片轟鳴,車子被停到路邊,明明應該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面對生命的消失時還是會感到如此痛苦。
那位和藹嚴肅的教授總是會說她是個奇怪的孩子, 當然,話裏并沒有什麽惡意。
孤僻、自閉、敏感,在學校裏總是一個人戴着一頂帽子,獨來獨往。但是看到路邊流浪的小狗小貓時又會沉默着給它們喂食,真摯地向那些給她寄信的陌生人道謝。
她那位導師總是說小景是個冷漠又善良的孩子, 甚至于當她到達F國的時候, 老師的孩子給她播放了一段錄音。
是已經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在意識清醒的時候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C國好像有一句話, 叫做苦盡甘來, 我雖然不知道小景經歷了什麽,但是我相信上天會給小景應有的回報的。”
景涼不知道顧舒晚經歷了什麽,在C國顧舒晚的那通電話打來的時候,F國剛剛夜幕降臨, 景涼沒有心思去察覺電話那邊的人有什麽異常,只是以為顧舒晚肯定又是看到了熱搜上的事, 才打來的電話。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絕情又冷漠的話語脫口而出。
直到現在看到熱鬧不已的微博,密密麻麻的痛感湧上心頭,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什麽了,喘不上氣,面色發白,可是明明她已經不需要再用藥了,怎麽會這麽痛呢,像要窒息一般。
顧舒晚現在在哪兒?她剛剛是不是很害怕很絕望?有沒有受傷?自己怎麽可以在那個時候說那些話呢?
回撥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微信的消息也發不出去。景涼再也騙不了自己了,她不能失去顧舒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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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給江冉打電話,那邊的人卻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先打了過來。
“江...”
“景涼,你聽我說,顧舒晚好像給你寫了一封信,她讓我扔掉,你還要嗎,不要的話我就扔掉了。”沒有指責和埋怨,只是聲音聽起來很沙啞,好像很疲憊的樣子。
扔掉?所以顧舒晚也沒有打算給她了嗎。
巨大的不安将景涼籠罩吞噬,景涼呆滞了好久才艱難地回答。
“等等,我現在就回去。”
下了飛機就直奔顧舒晚的別墅,卻還是能用指紋輕巧地開鎖,江冉正坐在裏面的沙發上,前面的地毯上擺着景涼之前見到過的那個密碼箱,茶幾上放着成沓的照片。
奇怪的是徐喬伊也在這裏。
“回來了?先坐下吧。”
江冉看到一身黑衣的人下眼睑的淤青和憔悴蒼白的臉色,不免唏噓,這倆人怎麽一個兩個都過成這個樣子了呢?
景涼剛剛坐下,江冉就将那個箱子放在了她的面前,連帶着那一封還沒有親手給她的信,然後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嚴肅地盯着景涼,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大事。
“景涼,我覺得有很多事,你是有權利知道的。”
接下來,從為什麽讓她離開,到把徐喬伊安排在她的身邊當助理,還有顧舒晚這四年是怎麽過的,一切的一切,讓景涼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時半會兒難以消化。
“這個箱子裏的信她沒有打算給你,但是我自作主張把它拿出來了。”
“還有這些,是你在國外生活的時候她拿到的照片。”
“還有這封信。”
遞過去以後,江冉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終于松了一口氣。
景涼低頭看着被拿在手裏的信,剛想打開,卻被江冉制止了。
“景涼,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替顧舒晚找借口,你有你的生活,她也從來沒想過要用這些東西來要挾你,因為錯了就是錯了。”
“她現在已經不在國內了,醫生說她出現了創傷後應激障礙,但是她非要離開這裏,我覺得或許換一個環境可以讓她放松一些,所以就讓她去了。”
“不過她現在過得也好不到哪兒去”江冉緊盯着景涼的臉,沒有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但是像我剛剛說的,你不需要感到愧疚,因為這是她應得的。”
景涼怔愣地看着手中的信,不停地搖頭,眼底灼熱的溫度模糊了雙眼。
不是的,怎麽會是應得的呢?要讓顧舒晚感同身受,才算是彌補嗎?她們又不是仇人,讓顧舒晚感到痛苦,自己就開心了嗎?
沒有啊,她只覺得心好像被針紮一般,疼痛遍布四肢百骸。
愛情裏沒有誰對誰錯,誰付出得更多又或者是誰受的委屈更多。只不過是她們愛彼此的方式用錯了罷了。
老師說的沒錯,上天真的給了她回報,十八年茕茕孑立,然後遇到了一個願意愛她,擁抱她的人,并且這份愛一直熱烈又堅貞不渝,只不過她們沒有在合适的時間相遇而已。
這次是她把顧舒晚弄丢了,但是又覺得好像撥開了前路的迷霧,不會再迷茫不安,不會再想着要把顧舒晚推開,她會把顧舒晚找回來,然後牢牢抓住,再也不放開。
畢竟她們誰也離不開誰的不是嗎?
那封信還是沒有被打開,被放在了茶幾上。密碼箱上的密碼輕而易舉就被解開了,看着裏面滿滿當當的信,景涼沒有拆開,而是将它又鎖起來。
然後擡眸問江冉現在顧舒晚在哪裏。
就好像是如今晏城的商業競争中出現的那位新秀,景氏的小景總,鎖定自己的目标後胸有成竹又野心勃勃,灰色的瞳孔裏是淡然和自信,仿佛睥睨衆生的王者。
但是現在又眼角彎起,多了笑意和柔情。
江冉覺得雖然自己說這些話是有想要讓景涼慚愧的目的,但是好像是不是有哪裏過火了?
“那你和陸予安到底是...”
“我沒有說過她是我女朋友。”
得,真是無賴啊。
“你不是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問完江冉就後悔了,對啊,反正她喜歡的是顧舒晚。
這小屁孩進了公司以後還真是狡猾。
“但是你這樣跑來跑去的,景氏那邊你不擔心嗎?”
景涼已經要起身離開了,聽到這話沒有半分擔憂,連腳步都沒停下,“沒關系。”
又想到什麽,回頭看着徐喬伊說道,“徐姐幫我照顧一下巧克力吧,它可能又要鬧脾氣了。”
芬蘭,蒼穹之上綻開的極光到處飛舞,如夢如幻的光帶,在無邊黑夜裏絢麗奪目。
一個穿着厚厚棉服的身影從遠處看去像是縮成了一個小點,在周圍成雙成對的人群裏顯得格外突出又沒有什麽不同。
戴着針織帽和圍巾的人把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的,但是不知道是因為氣溫低還是因為哭過,鼻尖粉紅,正擡頭望着這一片天空。
身旁卻跑過來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孩,輕輕拍了拍顧舒晚。
顧舒晚蹲下身,想問她怎麽了,小女孩卻拿出一朵手制的玫瑰遞給她,用外語和她說話,軟軟糯糯的聲音很讓人治愈。
“姐姐,你好漂亮,這朵花送給你,不要難過啦。”
顧舒晚接過來,微笑着和她道謝,看着小女孩興奮地跑回到兩個母親身邊。其中一個高一點的那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将小女孩抱起來,另一個沖她笑笑,用口型說了一句晚晚加油。
顧舒晚在國外的人氣或許是C國的演藝圈裏不可超越的,有許多外國粉絲也會為了她特地跑到電影院裏去支持她的每一部作品。
點頭回應了一句謝謝,一家三口向她擺擺手離開了這裏。
這時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起,看到來電的人,顧舒晚無奈地輕笑一聲接通。
“我說了我沒事,你今天已經打了第五個了。”
“但是醫生說雖然這幾天你一直都有在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但是今天下午還是表現得很焦躁,一句話也不說,這還叫沒事?”
水墨般挺翹的長睫垂下,顧舒晚往後退了兩步,看着雪地上留下的腳印,蹲下握起了一團雪,滾起了雪球。
“現在已經沒事了。”
江冉嘆了口氣,“外面冷,你這身體就不要總是站在外面了,趕緊回酒店吧。”
“我現在就回去了。”悶悶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江冉聽着這敷衍的語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要是平時顧舒晚肯定是要和她對着來的,怎麽可能這麽聽話。
“反正你早點回去,不要感冒了。”
無所謂了,反正能治她的人估計已經快到了吧,就是有點好奇她們家這位小顧總會是什麽反應,也不知道現在倆人誰能把誰吃幹抹淨。
等到一個成型的圓滾滾的雪球做好,顧舒晚突然停滞了幾秒,往周圍環視了一圈。
應該沒人注意到吧?否則平時熒幕前的高冷形象可能就有些維持不住了。
似乎的确沒人察覺到這裏蹲了一個幼稚的家夥在堆雪人,正當顧舒晚放心地要滾第二個時,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顧舒晚僵硬地停下了動作,手上的雪球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但是又不敢回頭讓這個站在別人身後吓唬人的家夥賠她。
只是覺得這個笑聲很熟悉,下一秒又苦笑着自嘲,怎麽可能呢?她可能真的出現幻覺了。
但是凍得通紅的掌心覆蓋上一只柔軟溫暖的手,然後纖瘦冰冷的身軀被擁住,茉莉花香沁入鼻尖,耳邊傳來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
“姐姐,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