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昏迷

二十幾年前, 父母雙亡的路傾月在大學裏遇到了景知洲。

那時的景家雖然遠遠不如現在,然而景知洲依然是學校裏受人追捧的公子哥,生了一張俊逸妖冶的面孔,又性格冷淡, 引得無數Omega會私下裏偷偷給他塞情書。

而天資聰穎的年輕作家雖然原生家庭引人同情, 但是內心強大, 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成為紅極一時的人物。

這位Omega生性善良,會給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喂食, 堅持籌辦慈善基金, 會隐瞞姓名去到偏遠山區給那些無法走出來的孩子講述知識,鼓勵他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後來倆人在校門口撞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終年不化的寒冰遇上了熱烈似火的驕陽,莫名地有吸引力。

那一刻, 景知洲是真的愛上了這個Omega。

相識相知,戀愛,結婚。

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又惹人豔羨。

但是救贖不等于愛,他只是太過孤僻冷寂,乍然碰到如此燦爛鮮活的生命, 不知不覺會想要去靠近。

結婚以後, 沉浸在美夢中的景知洲因為現實恍然清醒, 不顧家族反對, 娶一個對于他和景家來說沒有絲毫用處的人,是多麽荒唐又可笑。

在終身标記這個Omega,讓路傾月懷孕以後,景知洲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厭倦了, 他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什麽是愛,在他從小被灌輸的觀念裏, 家族至上。

他不配被愛。

于是開始整宿夜不歸宿,想要讓景氏盡早在晏城出人頭地。

懷孕後的Omega對Alpha陪伴的需求極其強烈,但是路傾月一個人在煎熬地度過這段日子,患上抑郁症,徹底失去了信心。

只有肚子裏不時會亂動的小生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撐。

“等你出生以後就要跟媽媽一個人生活了,對不起啊寶貝,沒辦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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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的名字不應該是景涼,如果路傾月還活着,她應該叫路希,然後有一個愛她的母親,會在F國長大,會更早遇到一個叫顧舒晚的姐姐,在那裏上學,學習畫畫,也可能每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那個高冷的姐姐身後,就算沒有爸爸,也會成長得很快樂。

景知洲的确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在商界很快就有了名聲,引起了季常佑的注意和欣賞又或者是忌憚。

季家的女兒對景知洲的喜歡早早就已經在世家之間傳開了,那追求的瘋狂程度可謂人盡皆知,如果不是景知洲早早結婚,恐怕一切都說不準了。

當然季家完全可以用手段逼景知洲這樣做的不是嗎?令人奇怪的是季家好像從來沒有着急地要把季雲麗這個女兒嫁出去。

直到被灌醉下藥,清醒以後和季雲麗躺在同一張床上,景知洲明白自己是被季家的人暗算了。

能怎麽辦呢?他沒那個能力和人抗衡。

季常佑卻反而沒有逼着他讓他一定要把季雲麗娶回去。

開出了豐厚誘人的條件,只要景知洲答應和季氏合作,絕對是青雲直上,未來一定會在晏城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

“我女兒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你們景家的血脈,你看着辦。”

“如果讓季家的外孫頂着一個私生子的名頭,我想這個合作也很難進行。”

雖然是季雲麗苦苦哀求要嫁入景家的,但是季常佑卻并沒有真的硬逼着景知洲要把人娶回去。

如此有利的條件,景知洲沒有猶豫地答應了。

于是在路傾月将要生産的時候,景知洲在外面的別墅裏陪着別人。

也就自然不知道,他曾經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妻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眼含淚光地看着被抱出去的孩子時,已經被季家買通的醫生暗算了。

季常佑一開始是想要一屍兩命的,但是那個躺在醫院裏的Omega看出了醫生的意圖,求他放過這個小生命。

只要自己死了,這個孩子在景家也不會受人關注,所以一定不會對別人造成威脅。

醫生猶豫了,他不想這樣做的,但是季家拿着他妻兒的性命要挾他,如果他讓這個孩子出生,那自己恐怕也自身難保。

但是最後一刻,想到自己的孩子,他還是松動了,讓這個孩子平安降世。

講述着這件事的老傭,當年是跟在季常佑身邊的人之一。

後來的善後工作,她全程都有參與,那個醫生最終也死于非命,而對外,就連景知洲,也只是以為這是難産。

他給這個孩子取名為景涼,不是覺得這個孩子生來不詳,而是認為她就是個錯誤。

小小的年紀,從不開口說話,經常一個人窩在一個地方待着,在景家像個可以被随意指責打罵的玩具和透明人一樣。

“或許是上天的報應,讓我兒子變成了這樣。”

站着的人與屋裏的環境格格不入,偏頭看了一眼床上癱着的一動不動的人。

“想要我的命的話就取走吧,我也不想一輩子再活在噩夢裏了。”

景涼噗嗤笑了一聲,在眼裏的淚水流下以前轉過身去。

“這是法治社會,殺人這種事還是留給法律去做吧。”

冷漠的語氣中帶着微不可察的哭腔,“這件事和你兒子無關,我會幫他找醫生,而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麽用呢?她母親的生命、無辜者的性命,和困擾了她這麽多年的噩夢,用一條人命就算清了嗎?

灰瞳孔中一閃而過的陰狠讓人抓不住,景涼離開了這間矮小破落的房子。

兩天的時間,顧舒晚完全沒有得到景涼回複的關于這件事的一點消息,雖然每天還是會準時準點發來日常的關心,但是顧舒晚有種莫名的直覺。

景涼現在很不開心。

她也不知道人現在在做什麽,所以每天都在不安,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問來問去那邊也不肯說實話,就只是說讓她先回晏城,大概到晚上她就回去了。

“別想太多了,到時候我去機場接你,先去醫院看一下溫老師,景涼估計很快就到了。”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顧舒晚挂斷了江冉的電話。

坐上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此時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的備注,顧舒晚揚起嘴角,剛想接通,嘭地一聲,手機被扔在了馬路上,卻還是接通了。

電話那邊一片嘈雜,景涼皺眉叫了一聲姐姐,聽到的卻是尖叫和更加吵鬧的聲音。

“快打120!”

“這不是顧舒晚嗎?怎麽回事啊?”

腦子嗡地炸開,景涼臉色煞白,心髒像是被人揪住了。

顧舒晚扔在地上的手機被人拿了起來,看到上面還在通話中的名字,有些意外,但是焦急地把情況講了一遍。

“我知道了。”

連聲謝謝都來不及說,景涼用牙齒死死咬住一只手的手背,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該怎麽辦。

先給江冉打了電話讓人告訴顧青淮和許雲煙,然後一只手顫抖着訂了最近的機票,立馬沖向了機場。

剛剛打電話的人說顧舒晚流了好多血,已經昏迷了,肇事者卻逃了,車上并沒有人。

為什麽?是誰?

眼眶裏的熱淚禁不住地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景涼痛苦地雙手抱頭,那種已經許久沒有再經歷過的窒息感再次撲面而來。

這就是季家算計她的方式嗎?去傷害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精神上的痛苦,遠比□□上的折磨更為難耐。

她沒有保護好顧舒晚,如果不是因為她,顧舒晚不會遭受無妄之災。

悔恨,後怕,絕望,這遠比四年前還要強烈的痛苦,幾乎要将景涼再次擊垮。

沒了顧舒晚,她活不下去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由于天氣原因,飛機現在無法起飛。

坐在休息室裏的人眼眶紅腫,眼神空洞地望着虛空,左手的手背已經被自己掐腫了。

手機響起,景涼如夢初醒一般拿起來,看到的卻是溫岚的號碼。

“溫老師?”沙啞的喉嚨幾乎已經要發不出聲音了。

“景涼,我警告你,沒那個能力護着晚晚就不要總是出現在她面前,一個Alpha次次讓一個Omega以身涉險,如果不是你,晚晚現在也不會躺在手術室裏,別讓我看到你!”

電話是顧黎打通的,不等景涼回話就挂掉了。

溫岚此時此刻同樣在手術室裏,所以只有顧青淮和許雲煙急急忙忙地趕了過去,顧黎站在醫院走廊上坐立不安,心裏火急火燎,他的妻子和妹妹同時進了手術室,怎麽會冷靜得下來。

景涼呆愣地看着已經暗下的手機屏幕,或許是一時心急的遷怒,但是顧黎也沒說錯,如果她陪着顧舒晚,會不會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呢?如果她不執意要查清楚真相,顧舒晚就可以不被牽扯進來。

就連現在,顧舒晚生死未蔔的時候,她也沒辦法陪在她身邊。

景涼還不知道,#顧舒晚車禍#的熱搜下面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

奇怪的是那個熱度很高的評論是,【景涼不是去探班了嗎,為什麽沒有陪在晚晚身邊?】

【現在也沒見到人影啊,就算不承認戀情,我們又不眼瞎,都這樣了Alpha都沒出現?】

【管那個白眼狼幹嘛,晚晚一定要平安無事】

越往下越奇怪,那些祝願顧舒晚平安的評論幾乎都消失不見,沉在下面。

上面的都是一些議論景涼現在在哪裏,為什麽不出現的話語。

在接到徐喬伊的電話後,看着那指責和嘲諷的評論,景涼終于懂這些人要做什麽了。

無非是想讓她再經歷一次萬人唾罵,失去摯愛的痛苦,不費任何力氣,讓她自己崩潰。

景涼本來還帶着淚痕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笑意,眼底是癫狂和冷漠,與方才痛苦不堪的人仿佛不是同一個。

出現在海城機場的時候,記者們似乎已經得知了消息,扛着長槍短炮圍住了景涼。

“請問你和顧小姐的戀愛關系是否屬實?”

“現在顧舒晚人在醫院昏迷不醒,景小姐為什麽直到現在才出現?”

......

被保镖擋在中間的人擡起頭,眼裏不含一點感情。

“誰再擋路,就給我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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